书城现实狱火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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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东窗事发

“这个是干什么的?”大S拿着那本搜出来的无线上网指南质问。范季故作轻松地回答:“想学习一下网络知识。”“从哪儿弄来的?”大S紧接着一句。“在小报室仓库里偶然发现的。”大S指着那串神秘的号码,这个是什么?这个是……这个是我家的银行卡密码,害怕忘记了,所以记在上面了。大S显然不信:“你当我傻啊,银行卡密码都是六位,你的怎么八位呢?”范:“我……我以前在银行工作,用的内部卡……内部卡密码都是八位。”大S疑惑地盯着范季轩的眼,对站在身边看热闹的监狱职工王刚说,去查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王刚得令而去。片刻之后回来,王刚的一句话打破全场宁静,“这是手机上网码!”大S一听,像打了鸡血一样来劲了,下令所有人的东西全部从兜里倒在地上清查,水壶里的开水也倒出来。我作为小报室组长,自然知道一旦被搜出上网设备的厉害,我不知道范季交给黑娃使用的那个网卡到底处理了没有,如果带在身上被搜出来?接下来大S说了一句话全场震惊了。“小报室电脑全部封存,星期六、星期天任何人不能碰,不然就有重大违规嫌疑。”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但所有有电脑的人心里都震了一下,文教没人能确保自己的电脑是完全干净的。

看****属于闲暇时的消遣,音乐才是必需品。我的电脑里色,情内容很少,但都是历经大浪淘沙沉淀下来的精品,最多的是MV和MP3,占了快10个G,还有一些在警官看来可能是“大逆不道”的稿件,那是埋藏在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不过,这些内容都放在了360密盘里。我想这玩意儿大S应该不懂吧,他快50岁的人了,电脑还是入门级。

小能豆就慌了,不说别的,光硬盘里那200G的视频被查出来就够他喝一壶的。范季表面上到是很坦然,但心里应该跟开了锅的沸水似的吧!

我一推算,星期天就是大S值班,唯一的机会就是星期五夜里和星期六白天。小能豆皱着眉头在水房转了两圈之后,把我喊出来咨询对策。“今天是咱们陶队长值班,要不找他直说吧,好歹也是咱们文教干部,看有没有机会。”我让他不要慌,沉住气,明天还有一天时间呢。因为陶队长此人向上爬的欲望极强,喜欢巴结领导,平时有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要向大S汇报。上次教研室的一个傻B给刑满释放的把司打了个电话,被陶队长知道了汇报到了大S那里,害得文教的电话卡都被收走了,半年都没让打。监狱规定,亲情电话只能打给真系亲属。他这样急于建功立业的人,现在你贸然去找他告诉他详情,万一他立功心切把你出卖了,那不得肠子悔青啊。

小能豆一听,也有道理,暂时搁置这个计划。回去后各人心神不定地过了一夜,平时好打呼噜的范季居然很安静,只是老翻身。

第二天早上八点,机会来了,郭指导值班。神一听,高兴坏了,马上报告郭指导说上教务中心给他刻章。郭指导这个快退休的老头就喜欢书法、雕刻,一听神主动去给他刻章,很高兴,马上说:“中,你们等会儿,让新人打扫完卫生。”小能豆和范季便站在走廊上等。

就在这个时候,教育科薛科长来带教研室的人去布置考场。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知道肯定先得上教务中心拿考号、胶水等工具,应该会有五分钟清理作案痕迹的时间,便喊上黑娃一起去。小能豆和范季显然认为等会儿跟郭指导上去时间更充裕,便还在走廊上死等。

在路上,我便作好了安排。黑娃一上楼便跑去开电闸,我则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小报室,把自己和小能豆的电脑打开,又回到自己座位上,打开360密盘,看着这两年来精心挑选的精彩影片、MP3、MV和稿件,真舍不得啊。“楼上还有人没有,快点走了。”薛科长已经派人来喊了,让马上下去。我一狠心,按下shitf+delete键。10个G灰飞烟灭,我的心都快碎了,但我没时间悲伤,马上又冲到小能豆的电脑前,刚开始翻看他的一些文件夹,把一些MV删去。“快点,走了啊!”薛科长让人来催了。没时间了,我只好关机。我拿个水杯踱出小报室,嘴里抱怨着,天这么热,一干一上午,倒点水催什么催。黑娃是习美室的,办公室在进门第一间屋,我一看他还在紧张地忙碌着,便大声喊,粉笔找不到了吧?再等一分钟啊!

摆桌子,贴考号,把四个自学考试的考场布置完毕,已经到饭晌了。回到监舍,小能豆和范季居然都在家。原来,郭指导临时被安排值监控班,走不开没能上楼。小能豆懊恼死了,我安慰他没事,电脑简单浏览了一遍,没发现什么违规内容啊。神说,你不知道,我的东西太多、太乱,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儿存有了。

在焦灼中等待了一下午,小能豆依然没找到上楼的机会。他恨死自己了,不停地嘟囔:“要是跟你们一块儿上去就好了。”

就在这个下午,大S给在市里面电脑城上班的一个亲戚打了个电话,咨询如何才能查出电脑里的违规视频文件。那个亲戚在电话告诉他,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搜索视频文件的后缀名,如AVI、VOD、MP4什么的。对电脑知之不多的大S知道了操作方法,兴奋得一夜都没睡着觉“这次肯定能抓到大鱼”。星期天一大早,大S饭都顾不上吃,在街上买了两根油条,就赶来监狱上班。到监区后直接命令小岗,文教学员一律回到监舍,把门从外面锁上,然后带着两个年轻警察几个新入监学员直奔教务中心。

有电脑的人在忐忑不安地等待,不过,教研室和图书室的都心存侥幸,重点在你们小报室,不一定会去其他地方搜。中午十二点时候,我被喊上楼。本来,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走进小报室,看到办公室内书、报纸、杂志、纸箱一片狼藉,几乎无处下脚时,还是吃了一惊。妈的,整个仓库的破烂都被翻了出来,地毯式搜索啊!

大S得意洋洋地晃着二郞腿,指着地上一堆东西,“苏生,今天你最好向我说清楚这些东西都是咋回事儿?”我一看,两个小收音机、两个计算器、一个小镜子、一把裁纸刀、还有两根数据线。其中一个像是被门挤过破得不像样子的收音机装上电池居然还能收到节目,质量真他妈过硬,肯定不是国货。小事情,只要电脑的事情不被发现,其他都是毛毛雨,能推就推,推不掉再说。我尽量显得镇静,这个仓库自2007年启用就一直没彻底整理过,太乱了,可能是以前释放的人留下的。“那你现在是小报室的组长,这就得算到你头上啊。”大S不怀好意,怎么办?显然得保护小报室的兄弟们,看来只有往已经释放的孙鸡鸡身上靠了。我顿了一下回答:“栗区长,这事我肯定有责任!孙鸡鸡是夜里突然走的,所以交接不彻底。但如果全部算到我的头上,我感觉有点冤!”那小能豆和范季电脑里的色,情视频呢?你又怎么解释?难道你平时就没有发现一点珠丝马迹?还是发现了不想向干部报告?一连串的问题扔过来,我有点懵,但至少确认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电脑上没有查出来什么问题,要说自己有责任,无非就是管理不力,连带而已。我大脑高速运转,片刻之后,我回答:“栗区长,我是小报室的组长,但我首先是一个犯人,我的改造任务就是把教育科和监区要求干的活组织小报室学员们干好,其他的我真顾不上,也没有那个能力。况且你也知道,这种违规行为,他们要干首先就要防着我这个组长,怎么会让我知道呢?”大S听了,用不相信的眼光盯着我,我极力装得坦然,心说,淡定淡定。足足一分钟之后,大S说算了,这事以后再说,先把小能豆和范季的电脑主机搬走。“坏了,还要往大里搞!”我想。“怎么办?”我急坏了,眼看另一个干部带了三个新入监学员要把电脑搬走。“我有情况向你汇报。”我凑近栗区长。“想开了?说吧,你表现的时候到了。”栗区长得意地笑笑。我看了一眼旁边两个年轻小警察,说还是去办公室吧。

到了办公室,我心一横:“栗区长,我们犯人都是来这受罪的,本身就不容易,希望你能抬抬手,放过他们一马,他们一定会感激你的!”我把感激两字强调了一下,拿眼瞅着大S。大S摆摆手,别给我说这些废话,你如果要汇报情况就快点说,如果想通过这种手段解决问题就找错人了。我不想放弃:“那栗区长你说吧,怎样才能给他们一次机会?”“机会?等候处理吧!开会的时候我也给你们讲过了,你们不当回事,这次我看你们当不当回事。”大S起身就走。

我心里暗暗叫苦,在这个贪污腐败已经渗透到各个阶层的时代,居然还有这样两袖清风的干部,真是太罕见了。

路过图书室的时候,大S又来了一句,“把樊祖明的主机也搬走。”我靠,老樊的也被弄走了,打击目标挺大啊。一回去,我立即把情况告诉了老樊,让他早做打算,把责任推掉。老樊说,别慌,没事,那台电脑是文艺队的别克调到二监区的时候留下来的,我只要死不承认碰过就行了。我说你最好和别克捎个信,统一一下口供。老樊说这没问题,我找人去通知他一下。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相当淡定,不像小能豆,得知消息,******就炸了锅了。

当天,小能豆,范季和图书室的老樊就被“双规”了,不能出工,不能接见,留在监舍里等候传唤。

监区成了调查组,兵分两路,大S一组白天审问被“双规”的小能豆三人。视频谁拷的?从那流入的?重点是落实有无无线上网设备,晚上就把小能豆和范季的电脑主机接到自己办公室电脑的显示器上,掘地三尺,一个一个文件夹查找。另一路负责人就是小S赵队长,到教务中心把有电脑的人问了个遍。问到我的时候,我装做很无辜地说:“赵队长,我是组长,你想他们干这种违规的事儿敢让我知道吗?肯定背着我呀。”赵队长根本就不信:“你们天天在一起办公,你敢说你就没听到一点风声,你敢说你没看过。”我知道他不会相信,搁谁也不信,只好硬着头皮笑笑说:“赵队长,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清楚,可是事情出来了,我只能这么说,我不知道,希望你能理解。”我心里清楚,这件事是栗区长负责的,赵队长只是走个过场,他们两个之间因为岗位调动的事情,关系闹得很僵。况且,我的电脑里又没查出来什么问题,顶多就是负个连带责任,组长不干了呗,没什么可留恋的。

其实也不用费劲,小能豆和范季的色,情视频都明晃晃在那摆着呢,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关键是上网痕迹清理干净没?如果被查出来,就摊上大事了。

对于他们两个,我真******无语了。小能豆大学还学的是计算机呢,连个东西都******藏不住。范季玩得花哨一点,找教研室的把司,一个以前在外面卖电脑的帮他在主机箱机里挂了两个硬盘,其中一个工作用,另外一个专门负责娱乐。他以为手法很高明,做梦也没有想到大S会带人把他的电脑主机箱打开。

小能豆急得像锅上的蚂蚁,想联系家人过来搞定此事,可电话没机会打,想让其他干部偷偷捎信又被困在监舍里出不去。老樊倒是怪淡定,一点也不急,因为——他有不急的实力。老樊入狱后,家人、朋友把监狱里的关系打点得很到位。碰上这点事,老樊相信自己还是能摆平的。他很快就通过自己的“关系”把消息带了出去,让家人去老殴家里走一趟,不用提什么事,就说快过节了,感谢一下就行了。

小能豆看老樊不和他们两个结盟,便去找范季商量对策。小能豆的意见是这次事件是范季惹出来的,范一个人把这事扛了,他给范两千块RMB。范不同意,你屁股要是干净,我能牵连到你?都记到我一个人头上,万一减刑要是被刷下来了怎么办?那时候钱可搞不定了!老范的减刑这个时候已经报到法院只等裁定了。小能豆又提出第二个计划,一人出两千块,买成烟,送给殴区长。大S不是装清高不收嘛,那就直接找殴区长,只要一把手搞定了,大S还不是得乖乖听话。范说没那个钱。范放任的态度有其原因的,他的减刑已经报到法院了,一般情况下违规达不到狱内犯罪的程度,监狱一般不会向法院申请撤销其减刑的,那么最大可能的处罚就是扣分,只要不是一次性卡显2分以上,或者给警告处分(一次性扣除考核分20分),刑都已经减过了,下一次减刑在一年半以后了,对他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

狱内违规一次被卡显2分,下半年的评审定级肯定是较差。评审定级一年两次,分为四个档次,较差、一般、良好、优秀。减刑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计分考核要达到要求,评审定级还要连续二次在“一般”级以上。换句话说,如果一次性被卡显2分,至少要晚减刑1年。

小能豆一次刑还没减呢,绝对不能让一次性扣2分。范季虽然这次减刑应该不会受什么影响,但并不是说只要减过刑了,监狱就没有办法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想控制一个罪犯,监狱有太多的办法。比如最轻的卡显扣分,是要记录到罪犯个人档案上,作为下一次减刑时的参考要素,如果下一次指标比较紧张,而又档案里又有卡显扣分记录,是首先要被排除掉的。所以范季也是尽量不想让扣分的。

但两个人合作意向谈不拢,这个时候谁也不相信谁了,于是分道扬镳。在我的帮助下,小能豆几次转手,终于把消息递送了出去。他弟弟马不停蹄从西安杀将过来善后,但具体操作情况是什么样子我们在监狱里不得而知,但好像没攻关成功。

消息回馈到小能豆,他百思不得其解,连续几日的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时不时地传唤,小能豆终于扛不住病倒了。小能豆成了文教一道独特的风景,五月天,别人都穿着短袖,他上身穿一个大棉袄,下边穿一个大裤头,整天皱着眉头,夹着一支烟,在走廊上晃来晃去。一看到我收工回来,就立即冲上来打探最新消息。

对于他弟弟的失败,我们旁观者心里太清楚了。如果这件事出来后,大S不动声色,立即向一把手汇报,这事很好处理。但是,现在大S已经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我们监区查出色,情视频了,电脑也搬走了,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等着看笑话呢。况且,文教是什么地方,是全监狱最敏感的地方,集中了全监区的职务犯,他们在社会上都曾经是叱咤风云的人物,这个事件一旦处理不好,对以后的管理肯定会埋下隐患,这个钱不好拿呀!

范季更绝,通过外面的记者朋友联系上了监狱长。一个星期三,监狱长带着管教五科的科长来到教育监区视察工作。一进警察办公室,看到桌子上书籍、档案、杂物凌乱不堪,大发雷霆,值班的干警和监区领导每人扣50元。随后,监狱长把范季叫到了谈话室,因为没有外人在场,谁也不知道当时他们聊了什么。范季的说法是把这个事件向监狱长做了汇报,诉说了对监区干警处理的不满。真假难分辨,但当时监狱长的情绪不好是肯定的。走出监区到训练场看到新入监学员都在操场上训练队列,但带队的都是犯人大组长,带队干警坐在树荫下悠哉乐哉地喝着茶水,当即命令把桌子、凳子撤掉,以后带队干警自己喊队列。

很显然,范季是想表明他和监狱长的特殊关系,但老樊分析这招是把双刃剑,弄不好反会伤着自己。

一件事情,三个人,三种运作方式,你猜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什么?范季最狠,被卡显3分,调离教育监区到十监区;神紧随其后,卡显2分;林祖明0.5分,三台涉事电脑全部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