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浸了浸嗓子,放下酒碗,又接着说道:
“我当时就蹲在门口,探头一看,就见打头那只怪鸟在马棚前停了下来,距离地面半丈多高,两只大膀子一个劲地扇动着,突然从嘴里吐出一根长管子,就听马‘咴’的叫了一声,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那管子开始由绿变成红色,不一会儿,第一只怪鸟飞走了。
第二只怪鸟干脆飞到马圈里,只听见一阵‘喀哧喀哧’的响声,没有半盏茶的功夫,这只怪鸟也飞走了。我当时也被吓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到了马棚一看,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的马和驴都没了,拿近灯笼往地上一照,可把我给吓坏了,地上倒着的竟是三具牲畜的白骨头架子。”
老人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眼泪又流了下来,在面颊上滞留了一会儿,溜到胡子里。
小圣安慰道:“老伯,您别哭了,你也是很幸运的,当时要被那妖怪发现了,还能坐在这里吗?”
老人点了点头,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泪,苦涩的一笑道:“是啊,牲畜没了可以挣钱在卖,命要是没了,这辈子就玩完了!”
厨师在一旁接过话来:“老伯说得对,家趁万贯,带毛的不算。日子还长呢,咱就得往开想。老伯你还想再吃点什么?菜要是凉了我就给你热一热去?”
老人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这就足够了,大热的天儿,凉快一点更好。”
等老人吃完了饭,哪吒问道:“你临出来时听说周边死了多少人?现在周围的几个村子都没有人了吧?”
老人道:“具体死了多少人我也不清楚,我出来时听说死了十多个了!现在周边六个村子,除了醉酒村之外,连一只鸡都见不到了,真的好惨啊!”
小圣惊问道:“醉酒村?怎么这个村子没遭灾啊?”
老人道:“说了也怪,不知道这个村子能辟邪,还是有大仙保佑,人家醉酒村不但没死一个人,就连一只鸡都没有被妖怪捉去。当时也有人把牲口拉到醉酒村去了,心想到那儿避一避,可这妖怪好像会闻味似的,没待上一天,也被妖怪给吃了。”
哪吒问道:“这醉酒村是酿酒的吗?”
老人笑了笑道:“不是,不是,这醉酒村原来叫小东村,传说一年冬天,天将降大雪,八仙中的铁拐李路过小东村时,自己喝醉了酒,就倒在路边睡着了,后来被村里有个姓朱的财主发现了。
这朱财主怕把他冻死,就让伙计把他抬到了家中,并给他烧热了炕,盖上了被子。次日一早,发现这瘸子不见了,后来发现村门口的碣石上写着:‘铁拐李醉酒此村’,故此把这个村子改名叫醉酒村。”
哪吒听到此处,笑了起来,道:“这李瘸子还有许多传奇的故事呢?”
话一出口,把这老人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喝道:“孩子,你可不能乱说话呀!这铁拐李是八仙中的大仙,你叫他瘸子,这不是在骂他吗?举头三尺有神灵,真要被他听到了,没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哪吒拿过他的手,笑道:“好好好,我不乱讲话,我不乱讲话!”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响,老人被吓得激灵灵打个冷颤,惊骇地扭过头去,道:“大仙来了吧?”
走进来的不是什么大仙,而是本店的店主,瞧着老人吓成这个样子,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店家不知他们如何发笑,弄得十分尴尬,上上下下看了看自己,觉得也没有什么,便问道:“你们在笑什么?”
厨师道:“刚才这位大伯正在说妖怪和大仙,这门一响,把他吓了一跳,故此把我们三个都逗笑了。”
“哦,原来是这事啊!我还以为大伙儿在笑我呢。”
小圣站起身来问道:“店家,外面的人都安置好了吗?”
店家道:“请这位官人放心,我把这些都安置到我的家里,床铺都搭好了,刚才我买了五十个炊饼,煮了一大锅米饭,还炖了一大锅汤菜,我来时他们正在吃饭呢,家中有我家婆娘照顾着,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二位官人您就放心吧!”
小圣道:“店家辛苦了!这些日子承蒙您的照顾,拜托了!”
店家道:“公子好善乐施,慷慨解囊,在下比起公子来自愧不如,今能做点区区小事何谈辛苦二字?”
小圣道:“店家就不必客气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只是每个人的能力大小不同而已。既然店家把难民安置已好,在下也就放心了,天色已晚,大家都回去歇息去吧,我们也该会客栈去了。”
夜深了,弯弯的月亮已经上升到了头顶,这个山村小镇如同在熟睡一般,十分的寂静。蟋蟀尖锐的颤音,仿佛跟着星光的闪动一唱一和。时而有微风拂动柳枝,发出微微的声响。
小圣和哪吒并肩走着,他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听到似的,依然在说笑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客栈的门前。
哪吒突然问道:“我们真的回来睡觉啊?那妖怪不降了吗?”
小圣道:“妖怪当然要降了,可我们也不知道妖怪究竟藏在哪里,它们昼伏夜出的,即使我们到了小车庄,也未必找到妖怪,不如我们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前往醉酒村打探一下,潜伏在妖怪经常出没的地点,在一举清除!”
哪吒又问道:“你知道这两个妖怪是什么妖吗?”
小圣道:“听那杨老头儿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个大概,可能是七十二洞妖王之一,吸血妖王和食人妖王!”
哪吒再问道:“它们的本事如何?”
小圣道:“区区两个小妖何足挂齿,要想将它们打死,只是举手之劳。可他们都投靠了黑蚁精,又对天恒山比较了解,我想将它们生擒活捉,从他们的嘴里掏出一点我们想知道的东西。好了,好了,不谈这事,明天再说吧!”
黎明时分,小圣和哪吒就到了醉酒村的村门口,天空中雾气茫茫,晨星寥落,四周灰蒙蒙的,整个山村都在乳白色的朝雾笼罩之中。
两个人正想往村子走,忽听里面传来“嚓嚓”的脚步声,雾气太大,相距几步远时这才看清,走来的是一个中年汉子。
只见他头戴草笠,上穿白色粗布小褂,下穿蓝色的长裤,高挽着裤脚,肩头上扛着一把?头,左手握着半截黄瓜,一边走一边嚼着。
小圣急忙迎了过去,拱手施礼道:“这位大哥,请问这个村子是叫醉酒村吗?”
那汉子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答道:“是啊,请问你们找谁?”
小圣道:“不瞒大哥,我们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弟子,听说此处闹妖,故此派弟子下山,前来降服妖怪。”
那汉子听了,又惊又喜,兴奋地叫道:“你们是天上派来的神仙?”
小圣道:“神仙到谈不上,只是和师父学会法术而已,大哥,你知道那妖怪住在什么山?什么洞吗?”
那汉子笑道:“你们可打听对人了!这十里八村的,可能就我进去过妖洞!”
哪吒听了这话,急忙来到近前,急着问道:“大哥,那你就快点给我们讲讲吧!”
汉子寻思一下道:“那妖洞十分隐蔽,就是告诉你们也未必能找到。”
小圣道:“那就麻烦大哥带我们去找吧?”
那汉子犹豫了一会儿,道:“这妖怪害死了不少人畜,按理说我是应该给你们带个道儿,可我家田里活计太多,忙不过来了,我这一走,我家婆娘非得唠叨个没完。”
哪吒急了,道:“大哥,原来你是怕媳妇啊?不就是地里那点活计吗?你先放一放,给我们带到地方你就回来。”
汉子道:“那妖洞在仙人谷呢,距离这里至少也有四十里路,来回要走一整天呢,我不是怕我家婆娘,只是烦她磨叽个没完。”
说话间,他低下了头,下意识地挠了挠脑袋。
小圣道:“大哥,你不用为这点活计发愁,明天你在村里多雇些工,有多少活儿,一天就完事了。”
汉子道:“小兄弟,你说的倒是轻巧,雇工是要花钱的。”
小圣道:“不用愁钱,工钱我给你出。”说完他由怀里摸出二两银子,在手心上颠了颠,问道:“这些银子够不够?”
那汉子瞧见银子,眼睛登时一亮,问道:“这银子是给我的?”
小圣道:“当然了,这是给你的带路钱。”
那汉望着银子,把手在裤子上擦了两擦,嘿嘿笑道:“这些银子我种一年的地也挣不来呀,那、那我就拿着了。”
他怯生生地接过了银子,在手里摆弄了几下,激动地说道:
“二位兄弟,我跟定你们了,莫说一天,就是十天八天我也舍得!走,先到我家认认门,我也得准备准备,顺便和家人打声招呼。”
小圣道:“行,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