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风灯提在手中,并非是如恒启提得那么高,我用不着为严排照明,他至绐至终都没有因为看不见而抱怨过。
“纳卡琳老师?”我不知道严排怎么突然会提到她。我的老师们在我心中的形象并不怎么完美,我对老师们的尊重,也只会体现在纳卡琳老师身上。主课导师封渡,也就是我的魔法老师,教授我们一切有关于魔法的知识,不过他真正喜欢的是他的巫师学徒,可霜月镇基本没有;符维导师教授基础学,文字,还有历史,他说他知道力量最初来自哪里。他喜欢的是他的实验室而不是课本;清徐导师教授文字和计算,一种魔法文字,我们通堂称之为咒文,她在教我们如何写自己的名字那会儿,我就已经能够看懂严排的笔记,能续写陆希伟老人讲的故事了;纳卡琳老师,她什么都教,她也什么都会,说她是我们的私人老师更准确,之前她常常在我母亲不在家的时候过来照看我们,她就像我们的管家,保姆一样,虽然这听起来不可思义。严排突然提到她,让我感到忧虑,我竟然一下子把她和禁锢之池也联系起来了。
“我从他身上闻到了纳卡琳老师的气息,”严排解释道:“并且,关于我们的事情,也许是他们曾经聊天的内容,他们谈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这只有纳卡琳老师知道。”他继续说道:“我向他问起我的导师时,他就拒绝在回答我的问话了,在他眼中,我的导师是纳卡琳,因为他只接触过她。如果我刚才提到的是纳卡琳老师的话,他就不会那么镇定了。”
“按照这种推测的话,纳卡琳老师也是一位守秘者了!”我说。
“哦!是这个意思。”他带着我并不理解的口气说道。
“我知道,当你提到‘徒泽’的时候,恒启不小心把我们的老师供出来了,他话中的意思就是你了解的东西都是某个老师告诉你的,对吧!”我解释道。
“也就是说我们的某位老师和他一样,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真相,了解禁锢之池什么的,或者都是‘徒泽’组织里的人,都是守秘者!”他追加道。
“他为这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感到举措不安,是吗!”
“而当我猜测是封渡的时候,他并没有要掩饰他唐突表情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错误的猜测让他变得从容起来。”
“并且你说你从他身上闻到纳卡琳的气息时,我就能够猜测他们曾经接触过,这样一来,推断纳卡琳老师是个守秘者也不足为奇了!”我说。
“如果我提到纳卡琳老师的话,他会为了组织语言来欺骗我们而变得惊慌失措,如果真是纳卡琳老师的话,他也会因为我猜测到真相而惊讶。”
“如果我们直接去问纳卡琳,或是封渡老师,完全可以弄清真相,不是吗?”
“哦!”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只是为了弄清楚他们是不是守秘者?”
我似乎也才回过神来,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就算认定了守秘者,他们也会像那个自报家门的恒启一样,什么也不会说。
“我们既然已经着手,干嘛不自己把答案找出来呢?弄不好他们知道的也不是事情的真相,从他们口中得到的答案也不是真实的。”
“你在开玩笑吗?”我很震惊。他说别人了解的都不是真相。
“听起来是很像,”他说:“总之,我会弄明白的。”
我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他们都不会说的!”
“另外一种方法,”他得意的看着我,“一部分是套他们的话,一部分是观察他们的表情,还有一部分是推测,当然了,你要了解到足够的信息来完整你的思路。”
我没在继续问他,我是在捣鼓着我了解到的事情,想理出一个头续来。
黑暗继续在风灯周围蔓延,周围的景象变得稀疏起来,满是尘土的街道的两边,排列着焦黑的瓦楞顶的木房子,房子也不是一个紧接着另一个,并且有的已经险塌,而留下来的,也随时有可能倾倒。街道开始变得狭窄起来,也更加的错宗复杂,这里的布局更像是一个市场之类的,有着各种各样的露天商铺,还有各式各样的已经腐蚀了的椅子,凳子,摆放东西的桌子,在一间倒塌的房子边上的一块空地上,有一个差点被掩埋掉的圆形的炉灶,炉灶边有一个石制的空水池,破损的石砧和锈蚀的铁砧,都被灰尘掩埋。
我想那应当是一个铁匠铺,而它的旁边倒塌的房子里,应该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铁器,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些破碎的土壳边,是一堆废弃的陶器,那些稍大点的桌子是用来放物品的,比较小的是吃东西时用的;沿着路边的沟渠,靠近街道的一边,有一排石柱支撑着一块巨大的已经开裂的石板,缝隙被尘埃填满;露天底下已经看不到木质物品和那些易腐烂的东西了。
闹市空气潮湿,地面也流淌着各种颜色的污水,连食物散发的气味都让人难以忍受,或许正是这些东西,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把这里给侵蚀掉了,而现在我们看到的,只是它的原貌,定格了两百多年的,被尘埃掩埋的原貌。
我想我们快要把这个镇子了解透彻了,那些错落的木屋,街道,就像在欣赏艺术家的展览品一样,只不过那些展品有点特别。不过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我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恒启为什么不阻止我们,难道守秘者不包括这种事情?”我问严排,这个疑问在恒启出现时就已经滋生了,只是我觉得这种问题没必要当着他的面来询问,而严排谈道‘徒泽’,谈道纳卡琳老师时,我也把这种问题抛弃到一边去了。“既然他们认为那个秘密非守护不可,他们认为我们的行动随时都有可能造成可怕的后果,他为什么不阻止我们呢?”
“他有!”严排冷淡的回答道。
“哦!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说:“他大可以动武,不是吗?那比告诫管用多了。”
“他有他的顾忌!”严排说。
“顾忌?你的意思是说他没有胜算?”我讥讽他的猜测。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靠武力来解决的,况且这种事情,很难说清楚。”他似乎偷偷的回过头来注视了我一眼,只是,照在他身上的光芒显得那样的暗淡,他和我的距离在加上我并不在他身上的注意力,让我没看清楚这个动作。
恐怕我在这个问题上得不道满意的答案了,不过我还是祈祷他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那些巫师和守卫。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我不希望我们一出去,就会有十几个守卫围上来,然后把我们关在监狱里,这还不算,我们在那里度过难傲的十几天之后,会被定罪,被流放,或许还要在羊皮纸上签字,如果胆敢再次踏上这片土地,就会被监禁起来。
当我们已经穿过那一片街区,甩掉那些凌乱不堪的景象后,仿佛又回到了那些破碎险塌的墙边,那尘埃覆盖的地方,回道了巫师们的监视范围之中,我们周围的景象,和我们刚刚进来时遇见的那个地方,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更加的凌乱。
这的确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这个禁锢之池或者正在安宁中孕育着它的‘生机’,也许隐藏在黑暗中的不止有巫师的那些小玩意儿,还有比那更棘手的东西,我一直认为这里面存在着不止一块的净土,毕竟它被一种无形的安宁所笼罩。哦!安静的镇子,安静的森林,亦如它毫不张扬的个性,悄无声息的影响着它周围的环境。可是,严排也告诉了我这里并非它表面上的那般平静,他告诉我这里有……
“亡灵!”
我屏住了呼吸!虽然没见过这东西,但它的名字我却已经听说过很多次了。
我猛的转向严排的方向,想在第一时间证实他的话,我脑海里充满了恐惧。
他走到我身边,示意我把风灯灭掉,然后将我拽到一个废墟里。我照他的话做了,然后和他蹲在角落里。黑暗再度掩埋了我们。
“一个空旷的房子里,有一些活动的……”他捕捉到一个让我惊讶的名字,“亡灵!”他说:“就在前面!”
我没见过那种东西,我也不知道严排使用的名字是否正确,他把一些有生命的东西胡乱的冠上那个名字也说不定,可是,禁锢之池里没有活动的东西,禁锢之池里面找不到生命的迹象,除非,那是一群人,就像严排所说的,他们聚集在这里商议着某些事情。但是,严排能够识别出前面的东西是人还是别的东西,他的魔法不会欺骗他。
“亡灵?你说真的?”我现在不想让他给我解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长什么样、有什么样的本领、从哪里来,我只想让他告诉我那些亡灵的方位。“离这里有多远?”我问他,我可不想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他犹豫了很久,或者说思考了很久,抑或是他为了确认他的判断又耗费了很多时间后,才告诉我那个地方。“有一栋房子,”他说,“很大,很奇特的房子,就像魔法教会的教堂,就像,一个庄园。”
“这里有这么奇特的建筑?一些莫名其妙的生物住在一处奇怪的庄园里?”不止是有亡灵,它们还定居在这里,这话把亡灵的存在说得那么自然,“离我们有多远?”我问。
“也不是太远,我们前面的街道是弯曲的,在弯道上有一条小街,”他说,我猜想那是一条巷子,“穿过去之后,我们要在一片开阔地里行走很远,什么也没有的开阔地,就像一块农田,晒谷场,或者说,广场!”
“你是说我们还要过去?”黑暗中他看不见我惊讶的表情。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这个问题,“那庄园几乎完好无损,难道我们不应该去一看究竟吗?”
“去看那些亡灵?去闯它们的宅邸?”我说,“我宁愿去战场上杀敌,那样的话,我的尸体还有着落。”
“这里有那么奇怪的生物,你觉得很正常吗?即使真有亡灵,它们也应当出现在墓园,而这里是禁锢之池,没有墓葬过死人。”
“可这里之前不也不是一个镇子吗!就这样消亡的镇子,难道一个人都没有死亡?”
“可它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镇子应当是两百多年前就已经被毁灭了!”
“那些亡灵……”我不知道做何解释了。
“那些亡灵跟本就够不成威胁!”他低声的说道。总之,他行动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如果能够把风灯点上的话……”我抱怨道,希望他能理解。
“我也看不见!”他说,他又把我拽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要踩过一些很柔软的灰烬,转几个弯的地方。而且风灯又被点着了。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明天……”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过夜?今晚在这里休息?在亡灵的眼皮低下?”我十二分的质疑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了。
“你不指望在这么黑的夜晚去拜访那些亡灵吧!”他一边回答我的话,一边念叨着他的咒语。
“哦!”我庆幸今天晚上不用去光顾那座庄园,这也的确让我放宽了心,可是,我们迟早都要去的。“那为什么现在就停下来?时间不是太晚吧!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这里,完全可以到别的地方去休息!”
“我需要,”他说:“思考!”我竟然认为这是一个新鲜词了。
“呃!就在这里?你的意思是说你需要冥想,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数量?”我知道他需要停下来专注于他的魔法,那样,他的侦察术,那个操纵气体的魔法才能够更有效果,更准确。
“我只是在找寻一种接近它们的方法,我需要把它们弄清楚。”
“今天晚上?一个晚上去了解一个只在传说中听过的生物?”他没有回答。“你操纵雾气的魔法能够达到这种境界?”我讥讽道!
“哦!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发现它们很……”我注视着他的表情,那样子,好像想当着我的面撒一个谎似的,“强大!”他说,不过最终他的表情只是拿来装装样子。
我打了个冷战,“难道和那些巫师一般强大?或许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踪迹了也说不定。”真是够讽刺的,当严排发现那些禁锢之池的巫师守卫时,我们还想尽办法的要躲开他们,而面对那些亡灵,那些不知道是敌对还是友好的亡灵,那些我们毫不可知的可怕生物,那些在我看来比巫师更强大的亡灵时,我们还想着方法要去了解它们,想见到它们。“你真的确定我们要在这么漆黑的夜晚,在亡灵随时都有可能蹦出来的地方睡觉?”我还没有提到他非要去和那些可怕的亡灵打招呼的疯狂举动。
“比巫师强大,也更危险!”严排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犹豫了一下。他似乎后悔刚刚说得这样具体。
“那看起来还真是个明智的选择!”我说:“有多危险?像面对深林狼一样?”
“整个禁锢之池都充满了危险,无论是面对那些亡灵还是那些巫师,况且亡灵也不会发现我们,这里相对而言还是安全的!”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安全从何处而来,“它们没有那些机械玩具?”我冷笑道:“我宁愿去面对那些巫师,至少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还可以妥协。”
我说服不了他,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种可怕的,我从来没见过的生物,就算今晚再换十个地方,只要还是在禁锢之池中,我心中的阴影就不会被抹去,我也只好下定决心在这里休息。等我慎定下来后,我才注意到眼前的废墟,我们的四周都有一片半人多高的废墙,相隔着十几尺的样子,碎土和尘埃看起来只有一种颜色,暗灰。瓦砾里杂乱的躺着已经脱成一块块,变得焦黑的木柱,就像熄灭后的火堆留下的残渣,风灯的光芒照在那些碎石上,泛着暗黄色的光点,“你弄了咒语在周围?”我问他。
他做了一个肯定的回答,然而我还是担心他的措施够不够份量,以前的咒语触发的效果是,如果谁在我们睡觉的时候闯入了我们的周围,我们就会听到一些刺耳的叫声或是突然被一阵风刮醒,然而这次,严排如果还是弄的这些咒语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这次不是警报!”他说:“我害怕禁锢之池抑制魔法的能力,会影响到我的咒语的效果,甚至还有可能侦察到我的魔法,所以我弄了一个陷阱!”
当我看到他身边已经掀开盖子的那一袋油时,我知道这个陷阱是什么了。“机械和魔法并存的那个陷阱?可是它也用到了魔法啊!”
“但是我做了改进,为了防止他们解除我的法术,我在这片遍及方圆百尺的地方都放置了同样的魔法,即使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触碰到那片魔法会触发那个陷阱,魔法失效或是被解除后同样也会触发那个陷阱!”
“魔法失效油也会被点燃?”
“如果你加入一个打磨过的硝石的话,这种效果完全可以达到。”
“用魔法悬起硝石?当魔法失效后,硝石就会落下……”
“准确的说是用魔法包裹,然后还要在它周围施放一些助燃气体。”
我知道魔法陷阱是有一定的几率会被一些强大的巫师发现,就像严排发现巫师们的那些注有魔法的机械玩具一样。但是机械的就不一样了,那些东西,没有被赋予魔法,魔法师们收集不到信息,他们无从下手。“亡灵身上的魔法也和那些小机械一样?”我问道。
“可以这么说,只是比那更细制,更精准,魔法师们赋予它们大脑魔法,它们仍旧由自己的大脑操纵!这也是我断定它们是亡灵的原因之一。”
“你是说只有它们的头部充满了魔法?”
“应该说是它们的一部分,它们身体的上部分,及小的一部分,我只是猜测那是它们的头部,也就是说那是亡灵。”
“如果没有大脑的呢?”
“那它们就和机械玩具一样了,又笨拙又碍眼,还耗费魔法。”
我整理好我的东西,把风灯搁置好,然后戴好斗篷,裹好毯子,再找个好地方靠下来。我不再管那些陷阱和魔法了,我需要在严排思考问题的这会儿,把我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如果我不小心睡过去了,再醒来整理思绪,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模糊,记忆不会像现在这样清析。然而我无法集中精力,虽说这也不是第一次在黑夜中往纸上写东西,我开始思考起一些事情来,我被亡灵的事情带到了一个死角,我只想到我现在正面对着的恐惧和危险,然而我因当考虑的东西远远不能停留在这上面。我不懂为什么这里会有亡灵存在,哦!那种从故事中听到的吓人的东西,和魂灵待在一起的,应该只会在墓园出没的东西,怎么会在禁锢之池里出现呢?
我无意间注视了严排一眼,希望他并没有专注于他的侦察法术,好能够给我一点解释,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只有惊讶和好奇。
我不打算打扰他,我知道亡灵也是魔法的铸造品,它们和那些巫师,魔法师们的小玩具,小助手一样,也是被懂得强大魔法的人从墓地里挖掘出来,然后被赋予魔法的生物,或者它们不能称之为生物,它们没有思维,魔法师们如何操纵它们,它们就如何行动,它们甚至可以被称为是机械死人或是机械亡灵。
然而让我们不了解的是,亡灵本身也可以独立活动,如果你不操纵它,或是你再也没有机会操纵它的话。它们永远执行赋予它们魔法的那个人的命令。
我没能从他的表情中猜测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当我专注于准备在纸上记录下我今天所看到的景象时,我听到了一声怪叫,就像镇子上铜钟发出的柔和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对于我来说,时间和地点的差异让我警觉起来,这不是在镇子里,那声音听起来就像亡魂在我背后哀鸣,在我耳边低语一般。
我确定,我希望自己认定这只是我听觉上的一个幻象,一个错觉,我看向严排,他依然显示着他那好奇的表情,眼睛注视着前方某一处的黑暗之中。
“你能告诉我这是亡灵发出的声音吗?比深林狼的吼叫恐怖多了!”我略显夸张的对他说,他只是若有所思的听着,毫不关心我的问话,不过这安宁又过去了很久,再没有响起过那个如铜钟般柔和的声音。“你在用你的法术找寻什么东西?是亡灵还是什么?你竟然没有听到这声叫喊?”
他示意我安静一些,好像他也在确认着这声音一样。这让我无论如何是无法继续我的笔记了,我照他的话安静的倾听了好一会儿之后,毫无收获。我干脆将笔记放回我的背囊,整理好我的东西,躺在墙角后,再继续刚才的事。我不能接受这么真实的声音只是来自于我听觉上的一个错误。
我相信那声音会再度的响起,所以我一直盯着严排,想看看他的表情,虽然我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他如何看待这声音,但是我可以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并且,不出所料,那声音再度响起来了。
“我又听到了那声音,”我说,“就像夜狼的嚎叫!”我的确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在黑暗中穿行的生物发出的声音,但是,无论我如何夸大其词的说到那些声音,好像都不能引起严排的注意,他依旧认真的思考着,就如我所说的在冥想一样,不过我可以发现,他的脸色开始一阵阵的变化起来,我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我知道他要给我解释的时间快到了。谁会对那种声音无动于衷呢!
严排睁大眼睛,专注于那个声音,叫声依旧在远处响起,末了,他操起手杖,向一个巷子里奔去。
“见鬼!”我大叫一声,从毯子里面跳出来,拾起地上的背囊和铁剑,提上风灯,也往那个巷子里奔去。
我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激烈,我甚至被他的行动给吓到了,“哦!你发疯了吗?”我在他后面小声的说道,“你在干什么?”
严排没有回答我,他站在那个巷子的尽头,靠在断墙边等着我。
“这是要去那个庄园吗?”我踏在一片巷子过道里的碎土壳上,站在严排的身边,完全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他仍旧在静静的想着什么,或者是在组织语言想把他发现的事情告诉我也说不定。我把风灯提到他面前,看他将如何处置这个东西!
“不!我听到了,”他示意我将风灯放低,然后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听到了,它们在,”他说:“互相交流!”
“什么?交流?”我吃惊的说道:“亡灵吗?”我想只有这样描述亡灵的时候他才会显得那样的惊讶,谁都会惊讶。
“啊!亡灵,我知道他们在互相说话,还有,叫喊!”严排也掩饰不了他的激动。
“你今天让我长了见识!”我说,“禁锢之池里不止是有亡灵,而且它们还在互相交流、聚会!”我猜想恒启是不是就聚集在这亡灵堆里。“它们很多吗?”
“应该是三个!”严排说,“我要去证实一下,我正好需要一次冒险。”
“拿生命去冒险吗?”我在那儿苦笑,“证实它们的数量还是它们的思维,或者它们的实力?”
严排没理会我这句问话。我不知道亡灵还有自己的思想,我以为他们只是一味的尊从巫师的命令,然而严排口中的它们,似乎有着自己的思维,这是件多么疯狂的事情啊。严排不主动避开那些东西也就算了,他竟然还选择了主动去接触它们。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最让人费解的是,我竟然还会傻到要跟着他去。
“你是说现在?提着风灯去见那些说不定在夜间会比白天疯狂好几倍的亡灵?”我继续追问道。
“有何不可呢?”严排回答道。
“我以为你忘了熄灭风灯这事,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不会真的打算让我提着它去见亡灵吧!我甚至从来没见过它们!”
“呃!看来我还占了点优势嘛,”他竟然还在炫耀他的成绩,“我之前见到亡灵的时候,手里也是提着风灯,并且,就是你手中的那盏。”
“哦对,这听起来多么的让人兴奋!”我说,我几乎对这突然改变的计划产生了一种厌恶感。
严排没在听我唠叨,而且他真的没打算把风灯熄灭了或是让我留在这里的打算,他认真的看了我一会儿,在墙根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转身向那片毫无遮拦的开阔地走去。我在心里不停的骂着,祈祷着,然而这对我发抖的身体毫无用处,我也只得冒险,或者说冒着生命危险跟上了严排。
我猜想我脚下的土地之前应当是一片葡萄园或是是一片平坦的土豆田,就像严排之前说的那样,它是一片开阔地,我踩在上面,能够感受到土壳上松软厚实的灰烬,我只是没有鼓起勇气低下头去认真的观察,我一直认真的注视着我的前方,风灯里过滤了的松油脂还剩下接近一半,我仍旧把灯心拨得足够的短,虽然那会严重影响我的视觉,我还是那样做了,只是我跟严排的距离变得更近了,甚至他突然一停下脚步,我都差点撞上他了。
“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这回是他转过身来主动问我了。
“什么?脚步声?”我除了这个什么也没有再听到。
严排似乎是着急了,他示意我不要再发出任何声音之后,站在我前面一尺多的地方,全神惯注的聆听起来。这会儿我才发现,我们脚下的土地变得坚硬起来,灰烬似乎也没有那么多,我能够轻微的感觉到这里的无常和有别于我身后那片废墟的样子,这里除了亡灵,应当还存在别的什么,比如说,风。这里的确有气流的变化,那些亡灵应当经常在周围活动,它们留下了许多的踪迹,他们让前面的庄园变得无法侵入,它们在周围施放了魔法。
“见鬼!它们也发现我们了。”我对着眼前的黑暗说道,严排阻止了我将要拔出剑来的举动。
“我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防护魔法,”严排一边准备继续前进,一边这样说:“充满了,”我以为他会说‘黑暗’或是‘邪恶’。“陷阱!”他说,“充满了陷阱,一个法术里面加入了好几种魔法,强弱不一,密度不等,性质不同,有的甚至还不是魔法,我侦测到其中的一种时,它又渐渐的变谈,然后消失,我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或是失误。”
“我想你现在不需要给我解释得那么清楚,你也不用在找那些魔法了,你只需要找清楚那些亡灵的位置就行了。”
我似乎感觉又走了很久,我能够察觉得到我们已经穿过了那片土地,地上先是灰烬,而后是泥壳,再后来是碎石,现在渐渐变成一块块破碎的石板了。
“你弄清楚位置了?”我见严排许久没再说话,就知道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他需要集中思维而不是和我说话,“它们没有在黑暗中活动吗?”
“庄园!”严排说,“在庄园里。”
我没怎么听清楚,“你是说那些亡灵都在庄园里?”
“我们也是,我们已经踏进院子了!”他一边努力的使自己不再激动,就像我慌张的表情一样。“我应当早就发现的,”他继续说道:“它们早就已经发现我们了,它们跟本就是在,”严排顿了顿,“等待我们的到来,它们鸣叫也是为了呼唤我们!”他说话的声音及其的精准,清析。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一个及其深沉的声音,然而在这黑暗之中,它又是那么的刺耳。如果我没猜错误的话,严排的话就是为了让它们听到,让那些亡灵听到。
“哦,诞生之日!”这又是另外一个声音,略带沙哑的声音,不过依旧是那样刺耳。我可以断定它们的确是在交流了,而且它们在很沉稳的交谈。
“按照莫拉娜城记年的话,今天是四千三百四十六年九月十一日,他还是个没满十六岁的小鬼!”另一个亡灵说道。
我颤抖地举着风灯,我既害怕那些亡灵,我对他们如此清楚严排的年龄也感觉到费解。
我和严排逐渐的靠近那片严排认为是庄园的地方,在被我拨得及其微弱的风灯的光芒地照射下,那被严排称为庄园的大房子就渐渐看得真切了。我没感到意外的惊讶,那栋房子的建筑风格,外貌竟然和霜月镇魔法教会的教堂出奇的相似,但是我注意的却不是它,而是屹立在它门口的那三个亡灵。
我和严排就站在那儿这样注视着那些亡灵,它们就像长袍中裹着的一个消瘦的稻草人一般,活动起来也有失灵活,说话的声音就像从很厚的棉布中穿透过来的一样,浑厚得一如街角晚钟的声音,惨白纤细的手指在暗灰色的长袖中时隐时现,斗篷下的面颊仿佛也是受到了光线和角度的影响,竟然模糊不清,如果是太阳当空的话,我还会说它们身上都在散发着黑色的气体,可是这会儿,我看不真切。但是,在它们身上我找不到腐烂的迹象,也不知道它们如何能够长久的待在这里,我甚至在怀疑它们是不是真如严排说的那样,是亡灵。
“你们在这里等我们?”严排吃惊的问道,他的表情及其的惊讶,并且充满了恐惧,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都能够发现他慌张的神态。他从来没有这样夸张的改变过他那木讷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如此流露过他的好奇。
“这样说也可以,”靠庄园最远,离我们最近的那个亡灵说:“不过就算你提早或是推后十年,我们也依旧会待禁锢之池里。”
“我们并不是在等你,”另一个亡灵说,“我们只是在完成我们的使命!”这是那个声音比效嘶哑的亡灵说的,它就站在其它两个亡灵的右边。
“你们知道我的年龄?”严排问道。“你们有多了解我?”
“不止是你的年龄,还有你的名字,你们的名字,你们的身世……”最右边的那个亡灵说,它的话一说出口,亡灵的注意力就转移在我身上了,严排也扭了一下他的头。
“怎么可能!”三个亡灵就已经让我匪夷所思了,它们竟然还知道我和严排的名字,我们的身世,它们知道的简直比我们自己都多。“你们怎么知道的?”严排问道。
“呃!”亡灵似乎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可以把这当成是我的秘密吗?”它说,“我并不想向你们透露我的本领!”
“你们知道我父母亲?”他没有等亡灵再说下去,他也不关心亡灵的秘密,“你知道我的身世?”
“再熟悉不过了,”亡灵继续说道,“你的父亲,就像……大地的母亲,无尽黑暗中的星光,他给我们带来了救赎!”亡灵的话让我知道它们了解的事情,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多,可我没有一点要向它们打听我父亲消息的意思,至少这会儿不是,母亲没告诉我父亲是谁的原因,可能跟我的年龄有关系,我知道她迟早是会告诉我的,只要我坚持,我可不想这会儿在这荒野里从这些亡灵身上找什么线索,即使它们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表现出自己是如何的虔诚。我现在关心的和严排一样,只是要了解他的身世,了解他的父母亲的真相。
“我怎么理解这句话呢!”严排说:“他老人家在生前也经常来禁锢之池?”他止住了一会儿,努力克制自然仿佛发现了重大秘密的激动心情,“可他已经去世了10年了,而你们……”
“想到什么了吗?继续,我知道你可以猜测出来。”
“你们不会活了10年了吧!”我把我的推测当成是一句玩笑说了出来。
亡灵和严排把面孔转向了我,我知道它们想说什么,严排想说什么:‘完全是在瞎扯!’可它们没这么说。
“你猜对了一半,”亡灵说,我们不止是活了10个年头,我们也是被你,”它指向严排,“被你的父亲创造出来的。”
‘完全是在瞎扯,’我这样想到,不过我仍被这句话给震骇住了,“创造了你们三个……”严排停顿了一下,“亡灵?”我和他一样吃惊,我想这一定和它们如此的了解我们有莫大的关系。
“有何不可?”声音深沉的亡灵说到。
我从没想过严排的父亲还是一个会创造亡灵的召唤师,这些可怕的东西,或者说生物,创造者竟然是严排的父亲。这种事情,也只有我们这两个身临其境的人会相信。对着圣剑起誓,就算这是事实,可那也是10年前的事情了,谁会相信亡灵能够经受这么长时间的洗礼?我对亡灵的害怕转变成了好奇,转变成了对严排父亲的好奇。
“召唤师?人们深恶痛绝的那种人?”严排问道。
“你是说亵渎死人?”那个亡灵说,“不过你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理解的话,那种事情,也并没有那么丑恶。”
这种事情还有理由可言?就像巫师是占有而不是分享某个生物的思维一样,这应当被禁止,个中理由只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过我并没有当着严排的面来指责什么,我对他的父亲一无所知,如果他做这种事情真是出于某种好意。
“你能告诉我一些你所了解的事情吗?”严排问道。他的样子像是在乞求,他对亡灵了解到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过我觉得他是对亡灵感兴趣。
那些亡灵将空洞的面颊转向了严排。那情形似乎令严排忍不住想退缩,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之前从未有过如此……被重视的感觉。
“亡灵从不向别人透露秘密,如果可以的话,也不会保留,年轻人。不过……我相信,你们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守秘者,你们都是!”它转向我看了一眼,声音仍旧是那么的浑厚深沉。“说吧,你想要知道什么?”
你知道的一切,严排想这么说,但他还是具体了他的问题,并且,他也不想让自己的问题太苛刻。“我从书上了解到,自然界存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也就是说,亡灵的身体会受到一种自然力量的腐蚀,它们的生命不会超过十天,而你们……”
“我们?”
“你们却承认自己存在了很久很久!如果我父亲确实是十年之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的话。”
最前面的那个亡灵望了一眼它旁边的同伴,微微一笑。呃!谁能看见他笑呢?斗篷下只有一个空洞,而空洞里,只有黑暗,它们面面相对的样子让我猜测出来它们是在窃笑。“你是一个擅长于观察或者挖掘的人,”它对严排说:“亡灵被魔法师们创造出来,的确无法经受时间的洗礼,就像物品的腐烂,石头的风化一样,但是它并不像你所说的,无法超过十天。”
我真是好奇严排怎么没有向亡灵询问起他父母亲的信息,不过我也不会排除他始终都不会提到,他说过,要循序渐进。
“亡灵的生命长短和魔法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有足够大的力量来抑制侵蚀之力或是保护住自己的话。不过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天。”
“三十天?这和你的状况比起来,依旧存在着一个明显的差距啊!”
“那就是我们必须永远待在禁锢之池的理由了!”它左右望了望。
“必须待在禁锢之池?你是说……”我突然组织不到语言来描述了。
“你是说待在禁锢之池里的话,就免去了自然之力的腐蚀?”严排问道。他对禁锢之池那种可以抑制任何魔法的力量最了解不过了。
“可以这样说,毕竟禁锢之池对我们来说,算得上是一个避难所。”亡灵说,“禁锢之池抑制了魔法,阻隔了自然之力对我们肉体的侵蚀。”
“全部?”我问到。
“你是说腐蚀亡灵那种力量!”我做了个肯定的表情,“是的,”亡灵说,“那种即微妙,又强大的力量,全部被禁锢之池抑制了。”
“这也就是你能够永久存活下来的原因了?”
“呃!”它似乎思考了一下,“可以这么理解。”亡灵说。
这听起来让人怀疑,“也就是说,除了禁锢之池以外,其它的地方跟本不存在亡灵了!”我质疑到。“那墓园呢?”
“墓园里只有魂灵的气息,足够的浓厚,强大。”它说,“魂灵,亡魂,那种漂浮不定的气体、魔法、力量。”它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禁看了严排一眼,我知道他非常的了解那些东西。“即使是有亡灵,可能也只是它的头几日,之后便会消失殆尽。”
“你很了解禁锢之池?”我问到。
“至少了解的比你们多。”它又左右看了下,它并没有流露出它的得意,“它换来了两百多年的和平,但是禁锢之池本身却没什么好说的,它只是一个魔法铸造的封印,就像创造亡灵一样,可是亡灵可以被毁灭,禁锢之池却不能。”和恒启一样,他们都觉得禁锢之池没什么好研究的。
“它是如何形成的?”这是我非常想知道的,我也不希望去啃嚼历史书籍,如果有的话。
“毁灭!”它回答道,“为了毁灭圣骑士召唤的亡灵……”
“等等,”严排打断了亡灵的话,“你说圣骑士?”我的惊讶完全不在他之下,“圣骑士召唤的亡灵?圣骑士能够和魔法师一样创造亡灵?”
“自然之力也能够创造出亡灵?”我补了一句。
亡灵顿了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比魔法创造出来的亡灵更完美!”
“这颠覆了传统的自然规律,”我辩解到,“就像魔法师能够救死扶伤一样。”这和严排的父亲陌思寒创造了亡灵一样让人难以相信。愚蠢的是我和严排却在暗地里默许了这种事情。
严排这会儿却没有我那么的吃惊了,他似乎还能够稍微理银亡灵的话,他知道的东西让他冷静的对待了这个看似荒谬的问题,“甚至能够赋予它们思维?”严排推测道。这仿佛就变成了他们两个的对话。
“嗯!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其实关于亡灵的独立,才是一个难点,就算是被赋予了思维,创造者不再给予它们魔法,也仍旧是一具空壳。”
“你的意思是说自然之力可以赋予亡灵独立的魔法!”我说,“就像你一样?”
“呃!我还不算完美!”亡灵用它那独有的口气和态度说,完全看不出来它对自己的缺陷有什么不满。“我也没有独立,就算自然之力不能够腐蚀我们的身体,我们离开禁锢之池,”它将后面的结果整理了一下:“也会死去!”它说,“创造我们的魔法滞留在禁锢之池,我们无法离开这里。”
“禁锢之池?”我突然想到了这个,“它本来就是封印亡灵的,为什么你们能够在这里面不受干扰的生活?”
亡灵犹豫了一下,至少我看起来很像,“我想我应该暂时保留这个话题,如果你们还有新的问题要问的话。”它突然转变的态度让我们难以适从。
“你不知道原因吗?”我问到。
“这个问题我无法仅凭推测来回答你,”亡灵说。“如果你们已经弄清楚我为什么能够存在那么久的话,你们就应当再想想另一个问题,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也并不是什么都会说。”
既然它已经不想在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我们也就没有再追问。我大概可以推测到某种存在于真相上面的线索,凡事都存在着两面,亡灵的传说也不是禁锢之池出现之后才有的,既然禁锢之池能够抑制自然之力,说不准还有什么东西也能够发挥这样的效果;亡灵可以被封印,说不准某种亡灵却不能封印,或是传说出了差错也未曾可知。
守秘者守护了禁锢之池许多的秘密,从恒启的话中,‘徒泽’也是在禁锢之池之前很久就有了,亡灵的某些方面和守秘者一样也说不定,就像我们提到的那个,或许不止是亡灵不会说,如果问起恒启,他也可能不会说。
“呃!”严排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十七年前,有一群人在霜月镇掳走了一群小孩,还有一场战斗,能给我们说说这个吗?”他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惹怒亡灵,如果它们真的能够被激怒的话。
“十七年前?”亡灵们在沉思,或者说仿佛在沉思。
“那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哥哥,我想找到一点他的线索。”严排说。
我听了严排的话后吃惊不小,霜月镇的十七年前,竟然真的发生过严排所说的那种事情,而他的哥哥,他唯一的亲人……这种事情,纳卡琳老师和那些领导人花了心思来隐藏它,我竟然也相信过他们的话。“那是瞎编出来的!”老师曾经让我这样看待这件事。
“十七年前我们还是生者呢!”最前面的那个亡灵说。
“生前的事情,我们记得并不是十分的清楚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回答到,“不过有的事情是永远也不会遗忘的,”它让我们从绝望中爬了出来,“十年前的今天,我们才被你父亲在禁锢之池里创造出来,而我们的栖息所,就选在了纳尔索庄园里。”它指了指后面的庄园,“如果不把这十年算在内的话,我们因当要整理七年前的记忆。”
我的嘴巴张大了,“整理?你们的思维?”
“它尘封了那么久,我还要尝试着激活它!”不过我怎么感觉它都像是在开玩笑。
“这个庄园的名字,”严排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它是两百多年前的庄园,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哦,它只是用了我的名字而已,真是讽刺,我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它们说话都不带有表情的。
“你叫纳尔索?”我对这个名字似乎充满了某种排斥,这个名字很怪异。
“我的祖辈们曾是莫拉娜人!所以这个名字你们会感觉很奇怪,就像你们的纳卡琳老师一样。”它说:“也许是我将这名字赋予在了庄园的身上,我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名字的。”
我和严排同时看像其它的两个亡灵,它们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好奇,“我并不是不想告诉你我的名字,”声音深沉地那个亡灵说:“我只是把它遗忘了,我觉得那东西就该被我们遗忘!”
最前面的那个亡灵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声音沙哑的那个亡灵没等我们再给它们的话做出点评价,就继续着它刚才的故事,这听起来接近事实的传说。“十七年前,我们还只是银城里一个普通的巫师。”
那个声音沙哑,名字叫做纳尔索的亡灵接过话来,“你知道萨午地吗?”
“那个游骑?那个叛节者?”
“对!就是那个叛徒,可是,当时能够成为他的学徒是多么的荣幸呢!”亡灵似乎愠色于它的故事。“当我们还在把他当成偶像一样崇拜着的时候,他却辜负了大家,辜负了所有人。”
“学徒?”
“那是一个,”它在寻找一个完整的词语,“耻辱!”它说:“他残忍的杀害了他唯一的学徒之前,我们还努力的想要成为他的学徒。他和他的人掳走了霜月镇前学堂里的人,其中包括陌思寒的儿子,你的哥哥。”它们都将目光转向严排。
“萨午地?不,你撒谎!”严排激动的说,他了解了事情某些地方的真相,“他是个叛徒不假,他的本领十分的强大也不假,但是你说是他……”
“他和他的人!”亡灵接过话说到,“我是这么说的,我只是不知道他的同伙是些什么人,他的同伙十分的强大,并且,他们赢了,他们掳走了那些孩子!”
“是在人数上还是在力量上?”我问到。
“当然是力量啦!银城的腹地,难道他们掳走一群孩子动用了军队不成!”它平稳的说到,“我不知道是些什么人,我们被禁止参加那场战斗,所以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
我和严排的表情都变得专注起来,“拒绝巫师们参战?”
“御法肖阳的命令!”离我们最近的那个亡灵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多么的英明,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我们是去浪费生命!”
“浪费生命?”我重复了它那句话!严排这会儿似乎也流露出了他的不满,只因为肖阳的一个命令就全然不顾那些弱小的生命。
“亡灵们有时候也不会听从召唤师的旨意,你们却比亡灵还听话!”我发了狠话,我知道这完全没有必要。
“至少我没有在那个时候变成亡灵,”毫无变化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来它羞愧于严排的问话,“你们现在可以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大无畏精神,说出令你们热血沸腾的壮举,甚至你们还可以把你们的不满发泄出来,你们拥有这样的权利,如果肖阳的死,甘傅的死,千月的死还不能够证明我们的参战是多么的愚蠢的话。”
我应该是这个时候确定了亡灵的情感,它们似乎对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一种应有的态度,对待我们就像对待石头和土地一样,而它们的大脑就像是一本书,它们了解到的事情只是写在上面的内容罢了。
“你们银城现在的王骑是谁?”一个声音深沉地亡灵的问话。
“谷耿!”我答道,虽然在自然之力的掌握上十分的欠缺,甚至是一窍不通,可是那个名字我却十分的熟悉。
“哦!还是他啊,”它无力的答道。
“他参加了那次战斗?”
“他参加过,”它说,“他也坚持过,但那时的他还没有足够强大的本领,他简直就是,”它寻找到一个很出色的词,“累赘!”
“累赘?”我差点失声,“一个王城中所有圣骑士的领导者,完美的掌握着自然之力的圣骑士,一个强大的重骑,会成为累赘?”
亡灵似乎看出了我质疑和极为不满的态度,“或许,”它停顿了好一会儿,“你理解错了,”它说,“我说的是他的本领,他的力量,我只是把他当成了那个衡量标,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或者我不应当用那个词,但是,”它又停了下来,我不知道它的思维是不是和常人一样,努气的回忆,努力的集中精神就可以或多或少的记起更多的事情。“但是他在那些闯入者面前,的确显得十分的弱小,他在那场战斗中毫无用处,甚至不堪一击。”它仍旧用着那些让人质凝的句子评价着谷耿。
我不知道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讲故事,这听起来不止是费解,简直就是荒唐之极,就算它们那样的从容,那样认真,那样若无其事的说着这些事情,我也不会相信了。
“一个重骑在那些人面前显得很弱小?毫无用处?”我开始说出我心中的迷惑,“即便是面对一个进介到断位的法师,他也有能力和机会把他打倒!”
“倘若他们的本领都在断法之上呢!”亡灵解释到。“倘若他们的力量都在谷耿之上呢!”
“就为了那群孩子?”严排的问加重了我的惊讶程度。
“不!”亡灵斩钉截铁的回答到,“他们的力量超过了银城的巫师界,他们还有别的目的。”这也正是我所预料的,如果这种推测是事实的话,萨午地也是一个弱者了。“银城因为那一次的打击,早已经变得不堪一击。”
“你知道是什么目的吗?”严排问到,虽然这个问题很可能和他哥哥没有关系,他还是迫切的盼望着答案。
“不!”亡灵依旧那样镇定,“我完全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可是你却那么肯定他们有另外的目的。”我追问到。
“你可以设身处地的想像一下!”它虽然改口了,但是我仍旧可以感受到他木讷的态度和表情,“为了几个也许在任何镇子都能掳到的孩子?或者为了杀死千月、甘傅、抑或是肖阳?”
我也不知道如何推测他的目的。
“为了抹杀我们法术界的力量?为了消弱银城的力量?”我这样怀疑到。
它们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摇头。“纳卡琳,”它继续说到,“她知道具体情况。”它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很惊讶。
“我父母亲也知道?”严排冷静的问道。
“对!他们也知道,可他们……”
“我知道,”严排打断了他的话,“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他为什么要创造亡灵?”他虽然希望知道他父母亲是如何死去的,但他也不想别人把这个他痛恨的事实挂在嘴边。
“银城要增加禁锢之池的守卫,我就直接被派遣到了禁锢之池。”离我们最近的那个亡灵又开口了。
“这也是你知道禁锢之池秘密的一个原因吗?”他望向它。
“是的!”它说,“如果那些领导者没有撒谎的话。”他生前也许为他的成绩感到骄傲。“我和那些巫师,骑士,还有卫兵们一起镇守它的秘密,我在这儿一待就是七年,直到被那个人杀死。”它似乎流露出了它的恐惧。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