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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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慕容涉险孤军深入,破军布战一触即发

上回说到杨锋与李云洁的喜帖遍发武林,陈颢独自转回杭州,谁知萧蓉竟一路追随而来,一番情意让陈颢颇为感动;慕容家的梁氏监马队在敦煌被截,慕容姐弟的同门好友梁乙姝被西夏军队擒住,其弟梁乙埋千里求救,慕容月亲自带兵坐镇敦煌城,双方几十万大军扎营对峙。

在敦煌城东边几十里处,驻扎着西夏大将没藏敏德的十几万大军。

没藏氏在西夏权倾朝野,没藏敏德便是没藏讹庞的爱子,他的姑母是当今西夏太后,妹妹则是皇后,因此尽管没有什么军功,却年纪轻轻便身负要职,与其父一起执掌西夏军权。这个倚靠着家族荫佑官途坦荡的纨绔子弟,性情虚浮暴躁、骄纵难驯,却通晓军阵兵法,在他眼中,七十二山的山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敦煌城的防御更是不堪一击,若不是父亲吩咐要活捉梁氏姐弟,他早就大军挥进屠了敦煌城。

因此,当听探子来报说慕容月已经带兵进驻了敦煌,他丝毫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哈哈哈,来得好,等我去把这个什么慕容大小姐一并拿下,让南蛮皇室也知道我没藏敏德的厉害!”没藏敏德将酒杯“嘭”地往长桌上一顿,声音雄浑。

底下分两列立着诸位将军,闻言都跟着哈哈笑起来,一个道:“将军英明神武,一个小女子岂在话下!”另一个接口道:“不知这慕容家的小女子是否也有那梁乙姝的容貌,将军就可以拥香抱艳了!”

众人又是一阵喧笑,没藏敏德却瞥眼见一个人一直沉默着,便问道:“军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那人虽也身着武将服饰,却一股文弱书生的气质,长发虽也编成发辫,却与众不同地结成一束于脑后,眉宇间也是不同于西夏武士的慧黠气息。他正是没藏敏德的军师萧之瞳,原本是契丹人,是没藏讹庞手下的第一谋士,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附和没藏敏德,而是一直沉默立在角落,听到没藏敏德叫他方才抬起头,却不急着说话,待众人都安静下来,才道:“将军,这个慕容月,不可小觑。”

“哦?”没藏敏德双眼微眯,“怎么,军师认识这个人?”

萧之瞳道:“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姑苏慕容山庄,慕容月八年前继任家主,当时不过十岁,却一手平定了五门叛乱,八年来不断向外扩张,不久前刚从金陵杨家手中兵不血刃地夺了岭南,是个很可怕的人物。”

没藏敏德笑道:“军师多虑了,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就算慕容山庄高手如云又如何,我没藏氏手下也不缺人!再说如今可是两军对阵,不是江湖把式,那个什么月主,不自量力,还不是被军师的好计谋擒住了。”

原来几日前慕含睇半夜潜入西夏大营,就是被萧之瞳设计抓获。慕含睇是清泠五月之首,却轻易便被擒,也难怪没藏敏德如此轻视慕容家。

萧之瞳却摇摇头:“将军,你可记得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活捉梁氏姐弟,擒回兴庆府,斩除旧太子余孽。”没藏敏德道。

“梁烈是个什么样的对手,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他在慕容家隐藏十几年,慕容月作为他的学生,将军,你觉得会好对付吗?”萧之瞳缓缓道。

没藏敏德一愣,梁烈做太子太傅时他年纪虽小,却已经记事,没藏讹庞与梁烈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若非感情用事的太子宁令哥弑父,最后谁是赢家还难以预料,以至于梁烈逃了十几年,没藏讹庞就追杀了十几年,视为最嫉恨的眼中钉。

萧之瞳又道:“若不是我们收到暗报,梁氏姐弟也不会如此容易抓住,现在慕容月有备而来,我们决不可轻视。”

萧之瞳的一番话让刚才喧闹的众将都静下来,没藏敏德也略略点了点头,却见门外一个探子跑进来,躬身通报道:“禀将军,敌方带兵绕到我军营后方突袭,已经烧毁两处粮草。”

众将一惊,没藏敏德问:“谁的旗帜,有多少人?”

探子道:“打的‘慕容’旗号,因今日风尘大看不清人数,但见后方各色旗帜众多,恐怕是倾巢出动!”

萧之瞳心下一动。

没藏敏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来得好!他们以敦煌城为屏障我还不好施展,如今竟自己送上门来!”

一个将军出列道:“快速骑军作战是我军的强项啊,大将军,属下愿领兵前去活捉那姓慕容的小女子!”

没藏敏德却摇手道:“诶,不急。父亲的援军不出两日就会到达,他们这时候绕到我后方,如同困兽之斗,待我前去会会这个慕容大小姐,慢慢玩玩儿。”

众将齐声道:“大将军英明!”

“大将军!”萧之瞳急忙叫了一声,却被没藏敏德打断:“军师,你太多虑了,这个慕容月在这样的情况下竟敢带兵孤军深入,我看,她丝毫也没学到梁烈的一丝半点,不足为虑。”

萧之瞳忙道:“大将军,不可轻敌啊!”

没藏敏德有些不耐烦,道:“别说一个慕容月,就是梁烈,也不过是我父亲的手下败将。军师,你是要随我去看热闹呢,还是在这里杞人忧天啊?”

萧之瞳还想说话,没藏敏德却已经迈着大步、带着众将行出门去,他也只得紧跟着,心里却道:慕容月竟倾巢而出、孤军深入,她真的这么愚蠢吗?

大漠风尘日色昏。

这是一幅诡异却恢弘的画卷,无边无际的沙漠像黄色的大海连续起伏,将天与地隔了开来:天边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显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层深红;沙漠上却狂风大作,沙粒飞扬,天昏地暗,脚下的流沙却是烫脚的,仿佛要化成焰红的岩浆一般,滚烫的空气不停上下翻动,像平地冒起的狼烟。尽管是黄昏时分,沙漠上却升腾着一股股热浪,叫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七星七辰从前也来过大漠,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猛的风沙,风势不见得特别大,却扬起沙尘万千,迷蒙了双眼,每个人不得不用湿布掩面,才得以在这么大的风沙中战斗。

慕容月也用纱巾掩面,坐在一轮车辇中,看着远处的西夏大营不断升起火光和烟雾,听见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边的落日,心里默默地计算着什么。

“小姐!粮仓被烧,没藏敏德的大队人马已经往这边来了。”马还没站稳,七星便焦急地向慕容月回禀消息。她身后跟着几百名死士,几乎个个负伤,却神色坚定,井然有序。刚才正是七星带着他们,冲入西夏大营突袭,烧毁了两处粮草。

慕容月略点点头,向七辰道:“竖起所有旗帜,擂响所有战鼓,弄出点气势给他们。”

七辰略有些犹豫,今日一早,慕容月突然抽调了近五万人马,只带着七星七辰大张旗鼓地直奔西夏大营,她们原本以为慕容月要以快打快进行突袭,慕容月却绕到西夏大营背后,将五万人排开阵势,方才派了七星带几百人前去突袭,结果西夏大营早有防备,只烧毁了两处粮草便被击败。

她们再不懂打仗,也明白五万人孤军深入西夏大营背后极为冒险,何况慕容月深怕没藏敏德不知道她偷袭,一路招摇过来,更加陷入危险的境地。

“小姐……我们现在撤,也许还来得及……”七辰道。

“两军阵前,乱我军心,若是按军法,我现在就可以处死你了。”慕容月淡淡看了看七辰,“放心,对于瓮中之鳖,没有折磨够,是不会轻易杀掉的。”

七辰疑惑地一皱眉,看向七星,七星也是一脸迷惑,冲七辰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违令。七辰只好一抬手,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阵阵雄壮的战鼓声,还有众多将士的呐喊声,在狂妄的风沙中更显得气势如虹、震天动地。

七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小姐,我还是护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吧。”

慕容月一笑:“你怎么也糊涂了,这里是西夏大营,哪里有安全的地方。”

“可是……”七星正要说话,慕容月抬手打断,道:“你看看我们身后,像不像十几万的大军?”

七星七辰往后一望,只见军阵宽度拉得很开,风沙中又看不清队伍的人马,加上掩映在风沙中的各色旗帜,以及震天动地的战鼓声和呐喊声,隐隐竟有十几万大军的架势!

七星心头一动:“小姐你……”

“十几万人,没藏敏德手里也不过是十几万,”慕容月缓缓道,“援军将至,我却孤军深入、陷入包围,必死无疑,所以现在,他绝不会出兵跟我对决。”

七辰道:“可是这障眼法撑不了多久啊!”

“不用撑太久。”慕容月又抬头看了看落日,残阳如血,如同血曜。

“为什么……”七辰还想问什么,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飞箭划破风沙的声音,右手一挥,一枚银针“嗖”地飞向慕容月,只听得“叮”一声,一支长箭被银针击中,堪堪擦过慕容月直直扎进车鸾!

七星七辰的马匹都受了一惊,高高抬起前提高声嘶叫,两人忙拔剑出鞘,紧张地守在慕容月的车旁。

慕容月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线,那条线慢慢变宽变长,在漫天风沙中更显可怖,慕容月轻轻闭上眼睛,听见势如破竹的马蹄声由远而至,手指轻轻在膝上点着。

七星七辰见一大群西夏骑兵狂奔而来,心中又惊又骇,尽管她们在武林中早已见惯了大场面,却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兵马直面而来,一时也呆住了。

只见一个青年男子一马当先,衣袂翻飞,铠甲生辉,背后背一架巨大的长弓,如同战神降临!在离慕容月方还有不到一里的地方,那男子突然勒马,战马正热血沸腾,被主人突然叫住,高高嘶鸣起来,身后跟随的西夏将士见那男子停住,纷纷勒马止步,一时间万马齐鸣,如同山崩地裂。

慕容月方的马纷纷想往后退,七星七辰极力控制住身下的战马,却也被对方的气势震慑。

“哈哈哈……”领头的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没藏敏德,他大笑道,“慕容大小姐!你这江南的马匹,怎比得上我大夏国的烈马!”

七星七辰一震,没想到没藏敏德的内力竟如此强劲,一里之外都声如洪钟。

慕容月睁开双眼,隔着风沙看到对面如狼如虎的军队,定了定神,突然起身两步,猛地跨上车旁一匹深绯色的骏马,七星七辰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慕容月已经驾马奔了出去!

“小姐!”两人同时叫了一声,想立刻打马前去追赶,座驾却怎么也不动,像是不敢造次,任二人怎么鞭打也不进一步,二人只得眼睁睁看着慕容月快马向敌方阵营奔去。

没藏敏德见一袭紫衫驾着骏马突然奔来,下意识地一愣,身后的众将却纷纷敏捷地亮出兵刃,谁知慕容月骑的这匹深绯色骏马名叫“惊鸿”,是一匹疾如风快如电的宝马,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慕容月连人带马已经逼近了西夏军。

“喝!”一个魁梧的大将大喝一声,众将士纷纷举刀杀向慕容月。

“小姐!”七星七辰惊叫出声。

慕容月却不慌不忙,缰绳一拉,惊鸿马头一偏,立时顿在当地,打了个响鼻,巍然而立。慕容月面覆轻纱,双眼却冷静淡漠,身姿矫健而飘逸,稳稳骑于马上,扫视了一眼挥舞刀剑的众敌将。

没藏敏德右臂猛然一抬,示意众人住手。

慕容月把目光集中在没藏敏德身上:“没藏将军,在下慕容月,有礼了。”

没藏敏德上下打量了一番慕容月,却不答言,只笑道:“倒是一匹好马。”

如此无礼的态度让西夏众将都哈哈大笑起来,慕容月却不动气,淡淡道:“我这江南的马匹,可比的上大夏国的烈马?”

没藏敏德一噎,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那个什么慕容大小姐,敢偷袭我没藏敏德的大营,胆子倒不小。”

慕容月淡淡道:“没藏将军敢在敦煌城截了我慕容家的马队,胆子也挺大。”

众将听言,纷纷挥舞兵器叫嚷——

“你这小丫头说什么!”

“放肆!”

“敢冒犯我们没藏大将军!”

……

没藏敏德摆摆手,笑道:“诶,怎么对慕容大小姐这么无礼?人家一个小小女子,敢单枪匹马闯到我军阵前,我们也不能显得太小气了。”

慕容月轻轻一笑,道:“没藏将军,你先掳了我的监马,后擒了我的月主,在这敦煌地界上,未免太不守规矩了。”

没藏敏德道:“梁乙姝姐弟是我大夏国的罪臣子女,我抓他们回去理所应当。至于那个什么月主嘛,她擅闯军营,我没用军法处置她,已经是看在南朝的面子上了。”

慕容月道:“如此说来,倒是我慕容家的不是了?”

“那是自然,”没藏敏德斜眼道,“大小姐,知趣的,就把梁乙埋交出来,我还可以保证你安全回南朝,否则……只怕双方面子都不好看!”

慕容月笑道:“这笔糊涂账看来是算不清了。”

没藏敏德道:“哼,大小姐突袭我的大营,又摆下这么大的阵势,总不会指望就这么三言两语抹去吧。”

慕容月看了看没藏敏德,突然道:“没藏将军,你猜我们两军现在对攻,会死伤多少人?”

没藏敏德抬眼望去,风沙之中难以看清,只隐约看到黑压压的旗帜和人头,恍然有十几万大军的模样,心头不禁一凛,看来慕容月真是倾巢而出,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了,若此时和她死拼,只怕自己的大军也会损失惨重。

“没藏将军,”慕容月又道,“我慕容月是个江湖人,将军刚才那一招‘千里传音’,看得出也是习武之人。不如我们以武林中的方式,来决定这笔糊涂账,看看由谁说了算?”

没藏敏德心头一动,心想这慕容月倒是不糊涂,看来是想用最小的代价来结束这场争斗,却正中自己的下怀——只要把慕容月的大军围困在这里,等到援军一到,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全数围剿他们!想到这里,没藏敏德不禁漾起一丝得意,萧之瞳竟然还将这个慕容月当做劲敌,真是太多虑了,这个小丫头片子,除了摆阵势之外什么也不懂,比那个被擒的月主也强不到哪儿去。

“既然大小姐都这么说了,我岂有不遵的道理?”没藏敏德轻蔑地一笑,“早就听闻慕容世家高手如云,我手底下也正好有几个不成材的,今日正有荣幸领教慕容氏的高招。”

慕容月轻笑道:“既然将军也同意,那我们就说定了。”

“请!”没藏敏德左手一挥,慕容月略微点了点头,便调转马头,徐徐向自己的军阵跑去。

看到慕容月越行越远,一个副将探头过来道:“大将军,为什么不直接策马过去,把那群南蛮杀个片甲不留?”

没藏敏德道:“没必要和她硬拼,只要过了今夜,父亲的大军一到,要杀他们,易如反掌。”

众将闻言恍然大悟,纷纷称赞没藏敏德智谋超群,正喧嚷间,远远地见到一个身着绛衣的婢女打扮的女子,骑着骏马缓缓行到两军阵中,长剑一指,高声道:“慕容山庄七星,前来领教大夏国的高手!”

众将见状,纷纷叫嚷——

“怎么派个婢女出来叫阵!”

“太小看我们了!”

“欺人太甚,杀了这丫头!”

……

没藏敏德微眯着眼,随口道:“卡奎,去和人家姑娘打个招呼,不着急赢,给小姑娘留点儿面子。”

一个身穿白色铠甲、手握长戟的武将立刻拱手道:“属下领命!”语毕,便驾马直奔到七星面前,长戟一挥,道:“南朝没有男人了吗,怎么都是一群丫头片子!”

七星喝道:“放肆!”

卡奎笑道:“哎哟哟,脾气还不小,来来来,哥哥就让你看看,我们大夏国的男人,才是真英雄!”

七星寒剑缓缓指向卡奎,风沙中也隐约响过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看着对面不可一世的西夏武将,脑海里却响起慕容月刚才嘱咐她的话——

“不可速胜。”

没藏敏德和慕容月,怀着不一样的目的,却选择了相同的战术。

另一边的敦煌城中,上演着另一出惊心动魄。

“梁乙埋!你再不出兵,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辛予窈难见的恼怒,面色通红,愤怒地盯着对面的梁乙埋。

这里是敦煌城主戴奇楠的府邸,自从今早慕容月突然抽掉了五万人马,一声不响地走掉之后,这里就乱成了一锅粥,辛予窈和云幽篁探得慕容月竟带着五万人马孤军深入,偷袭了西夏大营,焦急地立刻就要发兵前去救援。谁知半路出来个程咬金,梁乙埋手握慕容月的玉佩,命令不准动一兵一卒,却又说不出原因来,急得一向淡然的辛予窈也几乎要拔刀了。

云幽篁心中也万分着急,她略微控制一下情绪,向梁乙埋道:“乙埋,你知道大小姐她们现在处境多危险吗?一旦没藏讹庞的援军到达形成包围,她们全都没命,你负的起责任吗!”

梁乙埋也明白眼前的局势,若不是慕容月早有交代,他只怕比任何人都早地冲去救慕容月了,然而想起慕容月昨夜的嘱咐,他还是咬咬牙道:“不行,大小姐特意交代我,在那个人到之前,绝不可动一兵一卒。”

辛予窈怒道:“哪个人?问你话你又不说清楚,难道我们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大小姐去送死吗?”

梁乙埋固执地摇头道:“不行,我答应过大小姐不能说。”

云幽篁也忍耐不住,道:“好好,算你硬气。别的人马我们都不动,我和辛姐姐只带自己的兵马。”

“不行!”梁乙埋急道,“大小姐特意交代过,两位月主的人马要留守敦煌城,绝不可以动!”

“你……”辛予窈几乎要岔气,指着梁乙埋微微发抖。

云幽篁扫一眼梁乙埋手里的玉佩,突然一个闪身到他面前,梁乙埋急忙一闪,却不想刚才只是个幻影,这一转身却正好撞到云幽篁的手上,云幽篁也不客气,长袖一挥,便紧紧缠住梁乙埋手中的玉佩,用力一扯却纹丝不动,只见梁乙埋双手护住玉佩,死死拽住云幽篁的衣袖,因为用力过猛,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云幽篁心一横,再一用力,只听“刺啦”一声,衣袖竟应声撕裂!二人也惯性往后一倒,云幽篁倒在辛予窈怀里,梁乙埋却直接撞上屏风倒地,只听“咔嚓”一声,连屏风都裂成好几块!

云幽篁惊讶地看着撕裂的衣袖,怒道:“好小子,力气倒不小!”梁乙埋却只抓紧玉佩,感觉到摔倒的地方一阵阵疼痛,话也说不出一句。

辛予窈正要上前继续教训梁乙埋,一直不说话的戴奇楠见势不妙,忙上前拦住辛予窈,道:“诸位诸位,息怒息怒,听我一言。这这……梁少侠有大小姐的玉佩,命令是不可违的,这二位月主的人马驻守敦煌也是对的……”

“你……”辛予窈怒气上头,狠狠盯着戴奇楠。

戴奇楠忙道:“听我说完,这敦煌城的人马虽不可以动,但七十二山还剩下几万人,他们可以去营救大小姐啊!”

云幽篁冷笑道:“戴城主,这个时候你还把你的敦煌城看得紧紧的,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敦煌城还保得住吗!”

戴奇楠道:“哎呀呀,云月主你这是什么话,我戴奇楠怎么会是这种人,只是这敦煌城是屏障,守住敦煌,至少还有个退路嘛。”

辛予窈道:“退路?是我们退路还是你的退路啊!”

“哎呀呀,辛月主你怎么也……我不是那个意思……”戴奇楠急得不停解释。

“不行不行都不行!”梁乙埋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儿地摇头,“大小姐说过了,在那个人到之前,一人一马都不可以动!”

“你这小子……”辛予窈和云幽篁怒从心头起,纷纷长袖一挥,直逼梁乙埋,梁乙埋见状忙往后退,却快不过两位月主的长袖,眼看要攻到面门,突然“嗖嗖”两声,两粒石子从门外极速飞进,将二人的长袖挡开,救了梁乙埋一命。

辛予窈和云幽篁齐声喝道:“什么人!”

只听门外一个低沉的男声道:“这小子忠于职守,何必相逼于他。”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带着铁面具的大汉踏进门来,腰上斜斜地缠着一条奇异的腰带,挂着一个酒葫芦。

众人不禁一惊,戴奇楠的府邸把守森严,这个人竟如入无人之境,一个守卫也没惊动就直接进到了内府!

梁乙埋却上下打量着他,嘴里喃喃自语:“戴铁面具的斜腰大汉……铁面具……斜腰大汉……”顿时眼前一亮,几步跑到那大汉面前,激动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说话都语无伦次:“是你是你!大小姐让我等你……让我把这个玉佩交给你……还让你立刻出兵……以……以……”

“以快打快。”那大汉不着痕迹地甩掉梁乙埋的手,取过玉佩。

众人闻言都盯着那大汉,不知他是何方高人,慕容月竟将兵马大权都交到他的手上。

那大汉看着辛予窈和云幽篁,道:“你们两个,谁是辛予窈,谁是云幽篁?”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答道:“在下辛予窈。”“在下云幽篁。”

“嗯,”那大汉点了点头,转向戴奇楠道,“你是敦煌城主?”

戴奇楠忙点头。

“她们两个的人马,留给你守敦煌城。”那大汉丝毫不询问辛予窈与云幽篁的意见,自顾自地安排,完全不顾及两位月主的脸色已经齐齐变了,还道:“你们两个,功夫怎么样?”

云幽篁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问也不问一句就擅自安排我们的人马!”辛予窈也道:“还问我们功夫怎样,你是聋子还是傻子,连清泠五月也没听过?”

大汉冷冷笑道:“清泠五月又怎么样,为首的灵新月主都被人擒住了,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沽名钓誉之徒。”

“你……”云幽篁正要动手,眼前一花,只见那大汉亮出慕容月的玉佩,沉声道:“大小姐的玉佩在此,慕容家上上下下都要听我差遣,你们如果想让大小姐死在西夏军的手里,倒是可以继续跟我闹。”

梁乙埋忙上前道:“两位姐姐,大小姐真的交代过,所有的兵马都由这位英雄来指挥,不然我也不敢拿着大小姐的玉佩擅自做主啊!求求你们别再闹了,救人要紧啊!”

辛予窈和云幽篁不甘地站在一边,不发一言以示默认。

那大汉颇为满意地看了一眼梁乙埋,道:“小子,你倒是守信尽忠,不错。你现在就去调派七十二山的人马,一炷香之内集结到敦煌城门。”

“是!”梁乙埋一拱手,转身跑走了。

“听着。”那大汉转过身向辛予窈和云幽篁道,“我们的任务是以快打快,在两个时辰之内攻破西夏大营。”

“两个时辰?怎么可能!”辛予窈惊道。

“只有两个时辰,”那大汉沉声道,“所以,如果路上有人不服从我的命令,全部军法处置,无一例外!”

辛予窈和云幽篁都一震。

那大汉转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云幽篁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大汉顿住脚步,头也不回,道:“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