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村长和他的助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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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特别案件

晚上,村委会的办公室里灯光通明。张振生离开座位,伸伸懒腰,对身边的两个年轻人说:“波子、涛子,你俩起草一份申请砍伐树木的材料,准备到林业局报批。”

“申请多少亩?”杨波问。

“就按六亩树林申请。我初步统计,只算山脚下和河滩上的树林,已成材的树木有四十多亩,未成材的树木有二百多亩。这样逐年砍伐,逐年栽植,就会达到绿化和收益两不误的良好目的。”

“好的。”

杨波、柳涛开始忙着起草文字材料。张振生靠在椅背上,上下眼皮直打架。前一阶段的灌溉工程,已把他折腾得精疲力尽。他多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啊!

柳涛看到村长疲倦的神态,关切地说:“村长,你回去歇着吧,这些天真够你承受的。”

张振生打了个哈欠,正想离开。这时,有一个人匆匆走进门。

来人是二组的村民范盛。他满面愁容地说:“村长,求求你帮帮忙吧!”

“帮什么忙?”

“请你说服我的邻居张武,让他把他爸领回去。”

张振生听完这话,疲倦顿然全消。

“你说什么胡话?张武的父亲不是已经死了吗?”

“哦,我是说,让张武把他爸的鬼魂领回去。”

“把鬼魂领回去?你头撞水泥杆了?”

“什么呀,没有。我是说,他爸这个人是死了,但鬼魂仍在作怪。”

张武开始讲诉他的麻烦事:

自从邻居张老头死后,不知怎么回事,范胜家就闹起鬼来了。夜里,他总觉得在某些墙角里,隐藏着黑咕隆咚的东西,看去一惊一咋的。当夜深入睡时,也常常被扑腾、哐啷等奇怪的声音惊醒,有时门窗的玻璃也会被无故打碎。又过了几天,有一间闲屋里的电灯像鬼火似的时灭时亮,变化莫测,好像被看不见的东西操纵着。

范胜想:这一定是张老头的鬼魂作祟。因为张老头生前所居住的屋里从未安过电灯,每天晚上,他都在黑暗中摸索,有时不小心摔跤,磕得鼻青脸肿。因此,这位张家老头非常向往明亮灯光的照耀。每逢晚上他来范盛家串门时,总是习惯地摆弄电灯拉线,弄得电灯时亮时灭,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样。

说来也怪,自从闹鬼后,范家祸事连连。一开始,家中养的一头老母猪不知什么原因,像中了邪似的嗷叫了两声,转了几圈倒地而死;第二天早饭后,一只公鸡跳上墙头,蹬下一块砖头,砸伤了小儿子的脚背;范胜走下一级很低的石阶,竟然把腰扭了……所有这些厄运,都在闹鬼期间发生。昨天,范胜到对门小卖部买白酒。老板告诉他,前天夜里关店门时,他看见一个黑影消失在范盛家的门洞里。范胜琢磨:看来人们传说的鬼真有哇!太可怕了!

范胜无奈,到处请教驱鬼的方法。一个乡亲告诉他,让他到磨盘村去请郑大仙做法。郑大仙来了,他穿着宽松的道袍,手执一根短短的木棍,顶端缠着毛茸茸的黑布。大仙说:“张老头的鬼魂已经赖在你家里不走了。”

范胜问:“他怎么不回自己的家呢?”

“因生前他家人待他不好,所以对自家没有留恋的地方。我没说错的话,他生前常来你家串门,留下了脚印,他是按照过去的脚印找到你家的。”

原来如此!范胜更为惶恐不安。

大仙开始作法驱鬼。他点上三支香,烧了一道符,然后向短棍上的黑布头处吹了三口法气,只见布头上立刻烟生火起。他上下左右舞动起来,直到火焰熄灭才停下。他说鬼被赶跑了。范胜千恩万谢,付了一百元赏钱。

可是到了夜里,怪事仍在发生。

西头二大妈对范胜说:“人死之后,魂灵还要在家里呆一年,这是惯例。张老头错把你家当他家了。你只能让他儿子到你家去烧香祷告后,把他父亲的灵魂请回去,你家里才能平安。”

范胜照着做了。老头的儿子张武答应了,但他老婆极力反对,她把眼睛一瞪,生气地说:“不行!你把鬼魂请到咱家来,那咱家的日子怎么过啊!”

范胜反驳:“那你家老人的鬼魂到我家捣乱,就行吗?”

“那是它自己去的,又不是我们指使的,与我们何干?”

“不管何干不何干,你家的鬼魂干扰我家人的生活,也是侵犯人权,同样是违法的!”

“违法你就告我呀!”

“我这就去告你!等着吧!”

范胜气冲冲地来到法院,向法官递上诉状。法官看后啼笑皆非,说:“这样乱七八招的案子法院不受理!”

听完范胜的叙述,张村长觉得很荒唐,世上哪会有什么鬼魂作祟?这可真是一桩特别案件。他说:“哪里会有什么鬼魂,分明另有原因。范盛,我问你,你曾与谁结过怨?”

范盛想了想说:“没有呀?”

“我看不可能,”杨波接过话头说,“不然,你是否说过漏风的话?比如钱财之类的?”

“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猜测。我舅舅住在谢家沟。一年前,他家里就发生一件怪事。我舅舅光棍一个,四十多了,一直没有娶上媳妇。他不好别的,就好吹牛。他说祖上在沈阳做过大买卖,拥有十几家店铺,挣了的钱能拉一大车。直到现在,还传给他金银首饰两木箱。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隔不多天,他家窗上的玻璃被不明飞行物砸碎,夜里也是多处有奇怪的响动。直到一天夜里,我舅舅的觉睡得特别香。当天大亮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屋外的杏树下,手腕上的一对假金镯子不见了。回到屋里,所有的箱子、木柜被翻得底朝天,破衣烂物狼藉满地。原来,这就是他露富造成的后果。不过,舅舅损失不大,因他是个穷人。”

听完杨波的一段话,范盛也想起一件事。

范盛说,几个月前,门口来个收废品的,另外还兼收古玩。我妻子就把家里珍藏的一件古花瓷器拿出来,想问问价钱。收废品的是个佝偻腰的男子,他看了一下瓷器说:“你要多少钱?”

“一万。”

他摇摇头:“太贵,不值?”

“你看值多少?”

“最多不超过一千。”

没成交。

第二天,佝偻腰又带来一个大个子男人,一起来买古物。大个子仔细看了一遍古瓷盘,脸上露出喜色,说:“大嫂,多少钱能卖?三千行不?”

我妻说:“不行!”

“五千呢?”

“也不行!”

“多少钱行?”

“三万。”

“怎么涨价了?前天不是一万吗?”

“此一时,彼一时。少一分钱也不卖!”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经常有人来我家买瓷器,我们一看这火爆情形,也就不断地提高价格,从当初的一万涨到十万。

有一天,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买瓷器的贩子,他们相互争着抬价,唯恐自己买不到货物。当抬到八万六千块的时候,贩子们竟然相互打起架来,这边抡棒子,那头撇砖头。我看情况不妙,万一打死、打伤人,我还有连带责任。于是,我宣告不卖了!他们不干,也不走。我找来十多个亲戚和邻居,才把他们轰走。从那以后,安静了一个多月。自从邻居张老头死后,就又闹起鬼来了。

张振生听范盛讲完,沉思一阵,然后说:“我看你得把宝贝保存好,这件闹鬼的事或许与它有关联。今天夜里,我和杨波、柳涛,同去你家捉鬼,看看究竟。”

“还是多带些人吧,万一出闪失呢?”

“放心吧,不会的!即使真有鬼,那鬼也怕正气!再说,人多了目标大,反而有害无益。”

晚上,三人悄悄来到范盛家。从外表看,闹鬼的那间屋里黑洞洞的,显得很阴森。

夜深人静后,他们各自潜伏起来。

到了午夜十二点多钟,老头的鬼魂真的又闹起来了:只见那间屋里的光线亮亮灭灭,忽忽闪闪,时而亮一会儿又灭了,时而灭一会儿又亮了,反复无常。范胜仿佛看见那只可怕的鬼影就在眼前来回晃动着。张村长见时机已到,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杨波第二,范胜拎着菜刀颤颤抖抖地跟在后头。当闯进屋时,灯又熄了,但在强光手电筒的照耀下,有一只大狸猫正在用爪子玩弄耷拉在炕上的电灯开关拉线。这狸猫鬼得很,见有人来,急忙转身跳出窗口,当它要向墙头跳跃时,被埋伏在外面的柳涛抛出的石子击中,猫儿扑棱摔下来,掉在地上。

屋里人也迅速赶到室外。杨波摸了摸倒在地上的狸猫,说:“把这个小家伙的皮剥掉,煮熟做下酒菜。味道准不错。”

村长对范盛说:“你看,哪里有什么鬼魂作怪?就是这只猫捣的乱,这回你可以放心睡觉了。哦,这是谁家的猫?”

范盛摇头说:“不知道。东邻居那几家没养猫,西邻居大林家的猫是黑色的,对门的猫是黄色的,而这只是黎色,个头又比别的猫大得多。”

范盛说完就用手去摸那只猫,又略带惊讶的说:“哈,这猫的脖子上还带着一条项链,可见主人多么疼爱它!”

“好好看看,项链是金的还是银的?”

柳涛也蹲下,摘下那只项链,项链上还有两只同心结似的小圆盒,看去真有几分别致。由此可见主人对宠物的重视程度。在手电光下,项链呈现白色。柳涛用牙齿咬了一下,很坚硬。

“是铁的。”柳涛说。

杨波的眼神注视着两只小圆盒,奇怪,怎么是两只呢?通常的项链上的坠子应该只有一颗呀。他还用手摆弄几下,发现其中一只小圆盒上有反光点,另一只周围有微小的孔洞。他觉得又不像普通的装饰物,可能另有不可知的用途。

“我看这项链不一般,特别是那两只小圆盒。”

“你发现了什么?波子,小圆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村长问。

“我看小圆盒好像微型窃听器或扫描仪之类的器件。”

“什么?”大家不慎惊讶。

柳涛又忽然想起一件事,说:“一星期前,我在夜里守护山林时,发现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在野外遛猫玩。我问:‘你深夜遛猫干什么?’他答:‘抓田鼠呀。’‘抓田鼠有什么用?’‘老妈病了,医生说要用田鼠胆配药。’我当时没往深处想。”

“他的猫是什么样子?”村长问。

“也是狸猫,样子和这只相仿。”

村长沉思着,野外那只被人遛玩的猫,与躺在地上的猫有什么联系?它们是同一只猫吗?也许不是,因为同样颜色,同样大小的猫有很多;如果真的是同一只猫,那事情就复杂了,里面也许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者秘密。想到这里 ,他对杨波和柳涛说:“你俩把项链和小圆盒保存好,明天一早去公安局报案,并找有关专家进行鉴定。”

经过鉴定,不出杨波所料,这两只小圆盒,一只是无线微型扫描仪,另一只是窃听器。这些都是高科技产品,里面安装芯片,能把所见、所闻的东西记录下来。如果把它戴在动物身上,就可以监视和监听这只动物的相关情况,一般都是科研工作者在研究特殊动物生活状况时采用的手段,还从来没有发现在猫的身上安装这类仪器的事例。

峰山县刑警队即刻开了个会,并邀请张村长、杨波、柳涛参加。警方认为:从现有的情况分析,猫主人一定另有文章,只是还不知道具体内容。只有抓住猫主人,才能打开谜团。但要想抓他,一时还没有头绪,因为暂且还不了解对方的状况:他家住哪里?姓什名谁?什么样的容貌等,这些都不清楚,再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随意抓人哪!最后,张振生提出的建议,被郑队长采纳了。局里要求张振生、杨波、柳涛一起配合行动。

张村长、杨波、柳涛,还有谢警官和另外三名干警,在曾经见到陌生人遛猫的地方,埋伏了两天两夜,也没有发现动静。第三天深夜,突然有一辆红色面包车缓缓开来,车停在路边的柳树下,然后,有一个人下了车,徒步向村子的方向走去。他一边走,嘴里发出长短不一的、轻微的口哨声。随后,有一股鱼腥味散发开来。这时,有一只猫从玉米地里窜出来,扑向那个黑影。黑影弯下身子,不知把什么东西放在地上。只听那个人轻轻地说:“乖乖,你回来了。”

“喵喵!”猫儿开始亲昵的叫着。

他伸手抚摸那只猫。

原来在那天夜里,那只狸猫只是被柳涛扔出的石块打昏。它醒过来后,张村长把它带到家里关起来饲养。今天把它带来特意引诱主人的。杨波发现在猫主人猫腰的地方,躺着几条新鲜的小鱼。

这时,几位猎手同时出击,但那人急忙抛下猫,向旁边一块搭肩高的早玉米地里逃去。

玉米地一望无边,块挨块,梗连梗,约有五六十亩。在夜间,疑犯一旦钻进庄稼地里,是很难抓住的。

谢警官还要下令继续追捕,但被张村长阻拦,他说:“暂且先别追了,因为大家匆忙行事,会踏毁许多庄稼的。农民种田,不容易呀!再说,这么大的玉米地,能抓得到疑犯吗?”

“如果放弃,不又白费劲了?嗨,若是把警犬带来就好了。”谢警官有些惋惜。

“这好办!”张村长说着,转身用烟火头冲西南方向画了三个圈。柳涛顺着一条田埂飞跑过来。

“村长,什么事?”

“快唤布什!”

柳涛打了两声口哨,村头立刻传来两声犬吠。只有十几秒钟时间,一条狼狗来到面前。

张村长找来那人刚才丢下的一条小鱼,柳涛接过去,让狗 闻了闻,然后,柳涛往玉米地里疑犯逃走的方向一指,那条狼狗像箭一样窜进玉米地。

张村长说:“我们往南再走二三十米,有一田间小路,那里地势较高,可以监视玉米地里的情况。一旦发现目标,迅速行动。”

大家分散开来,紧盯着玉米地里的动静。

果然,在玉米地西半部,传来连续的狗吠声。大家闻声包抄过去。

杨波腿快,对地形又熟,他很快跑到疑犯前面。他见那黑影带着刷拉拉的响声朝这边快速运动,就停在一处不动。等黑影到跟前,他使了个绊腿,把那人绊倒,摔出一米多远。然后,杨波死死地踏住那人的后腰,使他动弹不得。一位民警赶上来,给那人带上手铐。

刑警们连夜审讯,嫌疑人是个壮汉,长发,连巴胡子浓重,嗓音粗。一开始,他大喊冤枉:“我是良民,你们为什么抓我?”

谢警官问:“你说你是良民,我看不像。你深更半夜行驶二十多公里,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路过。”

“撒谎!你说路过?这里又不是公路,你怎么解释?”

“我迷路了,才把车开到这儿的。不行吗?”

“那你深夜带猫来是什么意思?”

“抓田鼠。”

“哼,别耍滑了!你看看这是什么?”谢警官拿出那两只小圆盒。

疑犯愣了一下,说:“有什么稀奇?那是装着玩的。”

“装着玩的?你唬谁?你分明是个盗贼高手!你是用猫探路,然后实施盗窃!老实交代,你做了多少起案件?”

在铁证面前,疑犯只好说实话。但他说:“警官同志,我坦白。目前我一件案子也没做过。我这是开始做试验。”

“做实验?那你怎么不在自家门口做实验?而要跑到二十公里外?你是不是在范家发现什么目标?你是怎么发现的?如果你不如实讲出来,后果是很严重的。”

疑犯经一番沉思后说:“好,我都说了吧。其实,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找回那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原本属于你的又是什么东西?”谢警官一愣。

“确实如此。”

疑犯叫秦猛,家住秦家庄。他家有一只祖传古花瓷盘。父亲在世时,瓷盘由父亲保管。三年前父亲病重,临终前把这只磁盘交给他。他当然倍加珍藏了。一年后,他把古花磁盘拿出来,拿到专家那里进行评估,看看能值多少钱。谁想到专家一见笑了,说:“你这是赝品,是现代的,值个三五十元就不错了。”

秦猛大惊说:“不可能!这件藏品家传几百年了,怎会是赝品?一定是您看错了。”

他不相信,又找过几个专家鉴定,都定为赝品!

秦猛不解:为什么是赝品?不可能啊!难道被人暗中掉了包?不会的。他珍藏的地方极为隐秘,就连妻子都不晓得,而且根本没有动过的迹象。但原因出在哪里?难道是父亲在世时是他掉了包?但这已无从知晓。那么,真品到底流落到哪里了?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老人不可能把贵重的东西送给其他亲属。

前些日子,表弟说他下村里收废品,偶然遇到一个古花瓷盘。秦猛听后心有所动,表弟遇到的那只瓷盘是否是自己家的那块磁盘呢?于是,他就委托表弟找内行人前去查看,看看那只瓷盘是否是真品。不料这事不胫而走,有好几个古玩贩子都争先前去购买,弄得主人宣告停卖。秦猛听传言是真品,只可惜无法买到手。秦猛不死心哪!又处心积虑地想方法去探听范家磁盘的情况。他从一位朋友了解到,有一种仪器有窃视、窃听功能,就是间谍使用的那种。他设法买来了,经过一番筹划,他就把自家的猫训练好,然后,把仪器拴在猫的脖子上。

一天夜里,由表弟做向导,把他悄悄地带到范家住处。正好范盛家房舍坐落在靠村边,下手比较容易。他从墙头把猫放进范盛家的院里。

“你的猫听话吗?”谢警官又问。

“听话,经过训练了。它能乘机钻进屋里,巧妙地藏起来,不发出任何声响。这样就能窃听、窃视别人的谈话和一些动作,以便找到藏匿宝贝的地方。它还能用爪子抓起硬物,将薄玻璃敲碎……”

假如你发现了你要寻找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一是买回。”

“二呢?”

“实在不成,就只得乘他家人不在家时,撬门拿回。”

“不是拿回,而是盗窃。”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你为什么身上带着小鱼虾?”

“以便和猫儿接头。猫儿远远闻到腥味就知道我来了……”

审讯完秦猛,案情有所头绪,但还要把范盛找过来,因为有些关联的事需要和他对证,范盛的古花瓷盘是不是秦猛的那只呢?

谢警官开车来到月牙村,首先找到张村长,然后来到范盛家,把村长和范盛一起拉到公安局。

当范盛走进问询室,他和那个被问询的疑犯都同时愣住了!

范盛的脸上呈现怒容,好像头发都乍立起来;秦猛的面色由黄转白,眼神失去神采,这使在场的警官和张振生感到十分意外。

“难道你们认识?”张振生不解地问?”

范盛气愤地道:“何止认识?是他太过分了!”

秦猛叹口气:“嗨,我不知怎样开口。”

谢警官见状,为了更好的把事情了解清楚,他把范盛叫到另一间室里单独问讯。

“范盛大哥,请你介绍一下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范盛长出一口气道:“提起他我就生气,恨不得煽他耳光!他真不是个东西!那是八年前的往事了。”

范盛赶着马车在乡间路上行驶着,忽然听到近旁有人召唤:“大哥,能让我搭车吗?”

范盛抬起眼睛,见路边站着一位少妇。只见她杏眼蕴笑,面若芙蓉,漂亮的程度不亚于电视台的女主持。他本来不想答应,怕招来麻烦。但又见她腹部隆起,身体笨重,行走比较吃力,就动了恻隐之心。他“吁”的一声停住车,她从后沿爬上去。

“都这样了,你还独自出门,莫非有急事?”

“老母病重,我刚探望回来。”她掠了一下额边的头发,脸上显出一丝忧郁。

“咋不让娘家人送你?”车夫范盛打了一个响鞭。

“他们抽不出工夫,都下田插秧去了。”

“那就让你丈夫来接呀”

“他的班很紧,请不下假。”

路坑洼不平。范盛尽管让马儿放慢速度,但车还是左摇右晃的,就像瘸子跳舞。偶尔在路上遇到熟人,人家见他的车上坐着个俊媳妇,就欣然地问:“喂,范老兄,你真有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不是啊,真的,她不是我的媳妇。”

“哈哈!骗谁呢?不是你媳妇能做你的车?”

他虽然失口否认,但心里喜滋滋的。没想到车上做个美女,会给他添加许多乐趣和光彩。其实,大多男子都有这种特性,如果有一个美女在身边陪伴,不管她是不是你的妻子或者朋友,你都会觉得心情特别愉悦,就像喝了蜜一样甜。范盛此时正是这样,他有时轻轻哼起情歌,还把鞭子甩得啪啪响。

但好景不长,车又行驶了一会儿,突然乌云遮天,雷声大作,铜钱大的雨点啪啪啪落下来。范盛是个善心人,他拿出雨衣让孕妇穿上,情愿自己挨浇。为了跟雨抢时间,他加快了车速。

这时,又传来少妇的呻吟:“哎呦……”

“你怎么了?碰伤了吗?”

“没有。可能要、要……”

“要什么?”

“要,要生孩子……”

“啊!”这可把范盛吓了一跳,怎么办呀?在荒郊野外,我这大男人家也不会接生……他急忙把车拨向去医院的方向。他左右为难,驱马跑吧,又怕颠着产妇;不跑吧,情况又火急,雨水和汗水在他身上汇合了!

医院终于到了,他顾不得许多,就抱起孕妇直奔妇产科。

医生递过一张表格和笔。

“签字,”

“让我?”

“按惯例,手术前必须由家属签字。你是她的丈夫,当然。”

“大夫,可我不是他的丈夫,我是陌生人。”

“什么?你与她的关系是……”

“是这样,我是赶车的,她是搭车的。”

医生打量一眼来人:有点弯的背,黑瘦的脸:“那你是当事人,也得签,因为情况紧急,是难产。”

他只好签了字。

“押金两千。”

“哦,我只有五百,以后再补……”

手术顺利,母子平安。范盛悬着的那颗心才算着了地。直到她醒来,才说出丈夫的电话号码,其间的一切琐事都是他亲手打理的。电话打过去了,范盛想:他做了这么多事,她丈夫一定会感谢他的,也许会带来流油的烧鸡和浓香的白酒慰劳他。经过这一阵折腾,他已经饥肠辘辘了。想到这儿,他直咽口水。他走出病房,把湿漉漉的外衣搭在走廊旁边的椅子上晾着。这时,一个男子咚咚走过来,问范盛:“你就是那个车夫?”

“嗯。”

“我老婆坐的就是你的车?”

“是呀。”

范盛并没有太在意,以为对方会说些感谢的话。但他万万想不到,来人竟然瞪起三角眼,努了努嘴,忽然扬起手“啪啪”打了范盛两个重重的耳光!由于用力较猛,直打得范盛一趔趄,脑袋顷刻间嗡嗡作响,鲜血也从嘴角缓缓地渗出来。

“你,你为什么打我?”

“你是不是看中我媳妇长得俊才让她坐的车?啊?你这个色狼,根本没安好心!”

这时,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小声议论起来:

“看这‘张飞’其貌不扬,可心还挺花呢!”

“如果把美妇换成老太婆能让坐车吗”

“我以为他是雷锋,闹了半天另有所图……

车夫范盛听后,愈加难受,又像有许多耳光打在自己的心上!他嘴又笨,也不知道怎么辩白,其实他已经什么都说不清了!气得也抡起巴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我是混王八蛋!我欠抽!这都是管闲事赚的呀!”

抽罢,范盛愤愤地走出去,驾起马车,转眼间消失在迷蒙的雨雾里。

听完范盛的讲诉,在场的人都叹息不已!

张村长问:“你说的那个搧你耳光的人是谁?”

“就是他——秦猛!”

众人又一惊!

“秦猛太没人味了!”

“简直禽兽不如!”

“这么说,你这位‘雷’,不但挨了耳光,而且还赔进五百元钱?”

范盛点点头。

“怪不得你一见到他就要发怒,”谢警官继续问,“还有一个问题我不明白,你的古瓷盘是怎么来的?它与秦猛有关系吗?”

“也算有关系。大约在我挨耳光后的两个多月,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来到我家。他进门就问:“你是那个车夫吗?”

“哪个车夫?”

“就是做了好事,又挨了打耳光的那位?”

我点点头。

“我可找到你了!打你耳光的男子就是我儿子。”

我不禁打个冷战!想:儿子打了我耳光,他老子又找到家门,他们为什么还不依不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生气地说:“你来干什么?难道还想寻衅滋事?”

“不是啊,你误会了!我是来赔礼道歉,感谢恩人的。我儿子是个混蛋,他恩将仇报,真对不起!”

听了老人的这番话,我才放了心。我把他请进屋里,给他倒了一杯水。相互寒暄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只蓝布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只古花瓷盘。盘底下有三只脚,盘子的形状像六角星,盘中间有一朵花,花有六个花瓣,周围的图案有的像禽兽,有的像鱼虫,还有的像山峰,颜色呈现黄色、绿色、还有青蓝色。看去古朴又很雅致。他说:“我没有钱还给你,就用这只古瓷盘顶账吧。别嫌弃,另外,还能做个纪念。但这事你要保守秘密,不能让我儿子知道。”

“我说:“别这样,你还是把东西拿回去吧,话说明白就行了,我不图回报的。”

“不,你一定得收下!你救了我的儿媳母女,恩德无量。你不收,我就给你跪下。”

我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范盛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蓝布包袱,打开,一只古花磁盘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范盛说:“警察同志,请你们把瓷盘转交给秦猛。人家的东西,还是货归原主为好。”

屋里人都用敬重的目光看着范胜。

谢警官思虑了一会儿说:“我代表秦猛先谢谢你!难得你有这般宽阔的情怀。我先拿给秦猛辨认一下。”说完,谢警官捧起瓷盘出去了。

不一会儿,警察把秦猛也带进这间屋里。秦猛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忽然扑通跪倒在范盛面前。

范盛说:“快起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不要这样。”

“不,”秦猛把瓷盘用双手举过头顶,眼里挂着泪花说,“我跪下的意思,不只是请求您的谅解,更重要的是请你把瓷盘拿回去。既然父亲把它顶账给您,那它就是属于您的,这是天经地义!以前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私欲太重,蛮横无理,让您受到不应有的伤害和委屈!与心地善良,胸怀宽广的范大哥相比,我是多么卑鄙无耻?范大哥,我一定要向你学习,做个像你一样的人!今后,您如有什么难事有求小弟的,小弟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范盛弯下腰扶起秦猛,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