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琥珀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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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恐怕上帝都不会理解,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物件——琥珀双叶会影响到战争的进程。在这场争夺物件的惨烈肉搏中,山本算是耗尽心力,当胜利的天枰严重倾斜到他这一边的时候,他像是长跑运动员快要临近终点那样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心说只要把最后的剧目演好,他就可以放松得快乐几天了。

“羽田君,我们就剩下最后一个曲目了,当大幕落下来的时候,你就可以回东京和家人团聚了,为了你的杰出演出,来,我们干一杯。”

说完这番话,山本把杯子里的白兰地一口干了,山本今天之所以选用洋酒,不仅仅是因为在办公室,还因为山本觉得白兰地是吉祥之物。此刻他的表情亢奋之中透露着真诚,这种赞赏和感激是发自内心的,没有羽田的襄助,他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功。羽田鬼魅般的测算,不仅歼灭了董玉明领导的中统,还俘获了张宝明,这等于清除了妨碍交易会成功的最大障碍,胜利的大门由此完全打开了。他相信,抵抗者虽然不会甘心失败,但是已经是强弩之末,无能为力了。

羽田同样把酒喝干了,脸上是一副难得的轻松表情,他的感觉虽然没有山本那么自满,也觉得胜利已经收入囊中,回国班机票可以订购了。羽田从来到北平后就殚精竭力,没有睡一个踏实觉,身心的确感到疲劳,但是做事严谨认真是他性格中的突出特征,在没有收获最后胜利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麻醉。

“还没有到谢幕的时候,抵抗力量不会放弃最后的破坏,我们还不到马放南山的时候,大佐阁下。”

“你的过滤虽然有道理,只是他们很难有机会了。”山本摇摇头大笑着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因为他猜不出抵抗分子还有什么绝招能够阻挡他获得胜利。“后天交易会大幕即将拉开,明天我们就会全面封锁会场,开幕前才可以放人进来,今天晚上是他们搞破坏的唯一机会。最为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知道交易会真正的会址在哪里,你说他们哪里还有机会?”

山本说着摇摇头,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他在假会址隐蔽处安排了秘密警力,今天晚上一旦破坏分子出现就立刻抓捕。在他看来,如果抵抗者还敢玩火,只能抓住这最后机会,事先潜入会场,秘密的安放炸药,或者在水里下毒,要么就是把人事先埋伏进来,等到第二天交易会开始,对主要人员进行冒险袭击。不管是哪一种山本都已经算计到了,他们都逃脱不了被歼灭的命运,因为山本布置得警力足可以将他们彻底包销。

“今天晚上天黑之前,他们不会采取行动,因为我们的对手并不愚蠢。”羽田看见山本得意洋洋,志得意满的表情越来越丰富,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里的反感又掩饰不住了。他觉得得志就猖狂,失意就沮丧,这是小人物所为,不值得赞赏。再说了,交易会并没有开始,还不能说可以交班了,任何对对手的轻视,都可能犯下巨大的错误,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将最后的果实葬送掉,以至于影响他回东京的行程。本来到现在为止,他的任务基本完成,不必再来山本这里报到,山本也已经给他放了假。在山本看来,最后的保卫工作有酒井负责足够了,乐得做个人情,让羽田快乐得玩几天,同时羽田不在身边,也减少耳根清净。羽田当然不知道山本是怎么想得,他来这里是因为不放心。这些日子和抵抗力量的较量使他从内心认识到,抵抗力量的顽强,勇敢是不容忽视的,他们的领导人中并不缺少智慧,更要命的是,这种力量不是一股,是层出不穷,国民党,共产党,民间力量等等就像中国的长江黄河那样源源不绝。岳峰死了,董玉明又站了出来,军统完了,还有共产党,此外还有谁你并不知道,但是并不代表没有。他清楚日本人来到中国,其实已经掉入了大海里,四周都是敌人,随时都有反抗者出现,因此羽田觉得不到收获胜利的那天,绝对不能轻言胜利。

山本已经不在乎羽田的感受,仍旧冷冷的发出了轻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优雅的把玩着酒杯,好久没有这样适宜了,他有理由让自己开心。“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他们放弃今天的行动就没有机会了,羽田君。那就是说,没有人再敢来玩火。”

“不,不是这样的。”羽田又急了,做为主将的山本在大战前夜骄傲轻敌,那是兵家大忌。“他们一定不会放弃,你并不真正了解中国人。这是一个外表温文尔雅,内心充满血性的民族,说不定,他们早已经把炸药埋下了,把枪口对准了我们。”

“我的人已经把场内的地皮都翻过来,绝对不可能有预埋炸药,即使万一我们没有找到炸药,到了十九号,他们预埋的炸弹也只会炸空气,因为交易会的地点变了,你担心什么?我的羽田君。”山本不以为然的又是轻轻一笑,那种嘲笑的神态像是大人在戏弄孩子。

“你的瞒天过海之计不一定见效,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秘密,我更不相信他们会放弃抵抗。”尽管羽田知道山本所说属实,没有有力的话语驳斥山本,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不错,这里不是真正的交易会场所,入场通行证明天才会发放,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得到通行证的那些人中就没有抵抗分子,至少同情抗日的人肯定会有,他们就会通风报信,对手自然会得到信息,就一定会采取行动。羽田觉得小看中国人的抵抗意志,只能是自取其辱,就是在自杀。

山本今天的心情大好,所以不会计较羽田的话。在他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羽田只不过是杞人忧天。只是男人的自尊让他还是想尽力的说服羽田,让骄傲的羽田在心里上认可自己。

“你的话不无道理,他们当然不会甘心失败,可惜的是,他们手中拿得出手的牌有限。不错,他们在最后时间会得到真实消息,可是没有机会进入会场,我的部下会在头一天晚上把会场严密封锁,连一只猫都走不进来,他们能够怎么办?第二天白天去冲击会场?也许他们会这样干,可惜他们就是想拼命也没有这个本钱。要知道,我已经布下了重兵,沿路都设有岗哨检查,即使真有你怀疑的抵抗力量,没等他们靠近就会被打成筛子,我相信他们不会这样蠢,拿鸡蛋去碰石头。”

“大佐阁下,中国的历史中有这样的记载:荆轲刺秦王,聂政刺王僚。他们的确不会愚蠢到集体去自杀,但是中国人中不会缺少荆轲聂政,不会缺少铁血军团。有时候一个集团军做不到的事,一个人就可以办到。”凭羽田的个性,怎么可能屈服于山本,何况山本的解释中的确有漏洞。

山本一怔,刺客孤身犯险他到没有去想,羽田提到的这两个人他知道,那是中国古代的著名刺客。其实不止是他们两个,民国以来刺杀郡王的,总统的,军阀首脑的,大汉奸的事情很多,他手中的材料中就有详细记载,如果真有不怕死的中国人混入会场,孤身犯险,的确不好防范,你不可能对进入会场的官僚,商人,买家和卖家逐个进行搜身。这些人大都是社会名流,自尊是很强的,又是极爱面子的,如果强行搜身会引起他们罢场,交易会就可能变成独角戏,那样一来,德国人就不会买账,就会看出破绽,把戏就可能被戳穿,这是山本不敢看到的。山本想到这,白皙的脸有些拘挛了,他明白羽田的顾虑的确有道理,必须解除这个危险,可是一时间想不出好办法。

山本的手伸向桌子,从烟盒里取出烟吸了起来,半天没有说话,因为他的大脑还处在兴奋之中,逻辑思维十分混乱,哪里能够想出谋略。烟抽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办法,就偷偷的把目光溜到羽田脸上,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不过他很快失望了,因为那张脸上并没有表情。山本生气的狠狠吸了口烟,不得不低下身段去请教,毕竟保证交易会不出现意外比面子重要。

“羽田君说的是,只是不知道羽田君有什么好办法。”

羽田看似没有表情,其实心里也在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山本说的没错,在皇军巨大兵力面前,抵抗分子不会采取硬性攻击的方式,因为那样做摆明了是在自杀,但是他们也不会罢手,因为这是最后机会。如果让交易会顺利举行,德国人就可能认可从琥珀张那里得来的琥珀双叶是真品,那么就意味着德国人会同意军火交易,新型潜艇就会落到日本人手里,日本国会重新夺回太平洋的优势。这样一来,战争的胜负就不好说了,至少战争时间会延长,这是中国政府和每一个中国人都不想看到的,因此他们不惜牺牲也会做出最后一搏,这是一定的。他还是觉得最可能的办法就是派出刺客,完成致命一击,这样做一是付出代价小,二是成功的可能性大。

一个人,当他设定某种情景过于梦幻,就会无限放大它的真实性,即使像羽田这种绝顶聪明的人也不能例外。因为多方面的猜测,得到答案都是抵抗分子就会采取行动,没有更靠近合理性的,使他无法做出决断。而内心中,隐形的风暴又在不断的推进,刺客的猜想就成了最靠近合理的想像成分,脑海里不断出现的一幕是:混进交易会中的某个人,全身捆满了炸药,正以剑侠般的速度冲向主席台,随着一声猛烈的爆炸,琥珀双叶化成了齑粉。羽田感觉到后脊梁凉凉的,对他来说这种幻觉太过刺激。

“羽田君,你在干什么?”山本说,见羽田半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睛直直的在发怔,像是中了魔,山本害怕了。

“没有什么,我在想用什么办法对付刺客。”羽田出窍的灵魂被山本的呼喊拽了回来,脸色有些苍白。在他的记忆力,这样失态的表演是很少的,尤其是在山本面前,这让他感觉丢人。

“我们的琥珀双叶是不是要当众拿出来给大家看?借以引起轰动效应?”

“这是必须的,没有专家的认可琥珀双叶就没有了价值。”山本认真的说,同时斜睨了羽田一眼,心说这样简单的问题,羽田怎么会提出来?他今天有些怪怪的。“北平收藏界都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宝贝,至于这个宝贝落在谁的手里,到现在为止还莫衷一是。在北平,真正有分量的古玩家就是‘三张,’而我们手里的琥珀双叶出自琥珀张家,张鼎华又在我们手里,他会进行当场演讲,真实性就有九成了。其实在大家看来,琥珀双叶如果存在,这样的稀世珍宝落在琥珀张的家里是正常的,想必不会有多大异议。可是东西有了,你不让大家看,成色就减了,容易引起在场的德国人的怀疑。”

“这样的开放观看,你怎么去保证琥珀双叶的安全?”羽田声音尖刻了,他感觉这里面的漏洞太大,如果在观看者中出现了抗日分子,他们即使不用人体炸弹,也能轻易的毁掉琥珀双叶。

“我们有专人看管盛装琥珀双叶的盒子,在观看的时候,大部分人必须退出一米开外。”山本说,有些怪羽田大惊小怪,他不相信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不要命的人来抢琥珀双叶。

“琥珀双叶是北平收藏界的神氏图腾,只要它一面世,引起轰动是一定的,这时候的局面很容易失控,即使危险分子隐藏其中你也无法识别,因为那些古物爱好者各个会疯狂,这是一种本能,就像宗教的崇拜者看见佛祖一样。”羽田激动的说。

山本出身于贫民,当然不会对任何古董有着神氏般的崇拜,自然就不会理解这种情怀。对他来说,衡量任何古董的价值就是金钱,值钱的就是好东西,哪怕是一块陈旧的顽石。现在看见羽田猴急的表情,才感觉到问题的严重,如果真发生了羽田说的那种情况,他的确没有良方,就算事后把这些人都送进疯人院,琥珀双叶也不能复生了。

“依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要未雨绸缪,准备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一个放真品,一个放一般性的赝品,真品打开给大家观赏,距离还要远一些,时间要短,只要让部分人看清我们手里的琥珀双叶是真品就足够了,反正最后还需要张鸿君的佐证,张鼎华的介绍。然后我们就掉包,那时再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只是盒子,因为大家看见了琥珀双叶,就算是空盒子,也没有人会怀疑了。此刻就算出现了危险分子,他抢走了盒子,真正的琥珀双叶还是安然无恙,这样我们就有了保障。”

“好主意,羽田君。”听到这样绝妙的计策,山本不由自主地打断了羽田的话,发出了由衷的赞赏。正想延着这个话题继续发出赞赏,门被猛地推开了,一身军服的酒井走了进来。

“大佐阁下,会场附近出现了可疑分子,只是当我们进行包围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双方发生了枪战。”

山本脸色先是骤变,突然间又开朗起来,目光投向了羽田,似乎在说:抵抗分子果然要动手,他们提前进会场的目的当然是预设炸药,这些人的脑瓜并不是你说的那么聪明。

羽田听见这样的消息的确有些疑惑了,在他看来,这种做法是最蠢的。抵抗分子应该想到,山本不会不加防备,会设下天罗地网,为什么有人还要主动往网里跳?难道岳峰死了之后,北平的抵抗领导人中真的没有了英才?那么这些日子不断发生的怪事又怎么说?这些行为肯定不是出自董玉明的手笔。羽田困惑得直摇头,因为他没有办法找到答案,只能是一脑袋困惑。

“看来捣乱分子还没有死心,酒井君,你立刻进行全面部署,增加警力,保证交易会那天不出任何差错。”山本不想理羽田了,他觉得高估敌人并不是正确的做法,那会给他的工作增加麻烦。

“呦西!”酒井答应完,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