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琥珀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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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听完酒井的讲述,山本浑身的细胞开了天窗似的,四肢百骸无比的舒畅,立刻离开了病床站到地下,眼睛里在充血,整个表情就是打了鸡血。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因为消灭岳峰的目的,是为获取琥珀双叶扫清障碍,如果不能接近琥珀张,从他手中得到琥珀双叶,或者得到他的支持,即使消灭了岳峰统帅的北平军统站,他同样会被免职,寻找到琥珀双叶是没有任何条件必须完成的任务。现在酒井的报告在告诉他,第一步不但成功了,而且势头大好。

“酒井君,干得不错。羽田君,你的怎么看?”

虽然山本的话音里不无炫耀,羽田同样感到兴奋。在对琥珀张的追踪了解之后,羽田已经下了结论:这是个比张宝明更难对付的人。因为琥珀张在感觉到危险之后,动作极快地迁出了居住地,用躲避的方法宣告拒绝合作,做得比张宝明更决绝。羽田认为,这不仅是琥珀张对收藏品的挚爱,心灵深处是对日本人的敌视,是深深的爱国热情导致的,当一个人拥有了这样的情怀,那是很难被征服的。善于阳谋的羽田,遇到需要搞阴谋的时候,往往是束手无策,而能否搞到琥珀双叶关系到他是否可以回到东京,他自然要关注这件事。现在的他越来越清楚,他的命运已经和琥珀双叶连在了一起,拿不到琥珀双叶,无论是军部,还是北平警备司令部,都不会轻易的放走他。

“大佐阁下,的确是个利好,不过我们要抓紧。”

“羽田君的话里好像在暗示什么,是不是可以明说?”山本从羽田的眼睛里看出了东西,疑惑的问。

“夜长梦多,大佐阁下,你不这样认为?”羽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进行了反问。

“岳峰死了,军统垮了。”山本用微笑在警告羽田。

“不要小瞧所有的对手,只有蠢货才过于相信自己。”羽田最受不了山本的傲慢,尖刻地进行了反驳。在他的意识里,敌人是永远打不死的,所以他讨厌一切自娱行为。“我们并没有看见岳峰的尸体,军统也没有被消灭。再说了,北平的抵抗力量并不是只有军统。”

“羽田君,我们一直以军统为对手。”酒井同样看不惯羽田的自负和狂妄,也不明白一向强横的山本,为什么在羽田面前总是显得底气不足。要知道,山本是大佐,羽田不过是个警司,陆军编外人员。

“前台表演得不一定是主角,你知道幕后还有多少抵抗分子?共产党的力量,民间的力量都是可怕的,任何对对手的轻视都要付出巨大代价。”羽田瞪着酒井说,眼里的目光十分犀利,他厌恶狗一样的人品,厌恶帮狗吃屎的行为。

“他们也算力量?”酒井同样惊愕的张大了嘴巴,脸上露出了夸张的嘲讽。

“算了,羽田君的话有一定道理。”山本在他们的争论中首先冷静下来,因此阻止了酒井的话,这就是他的长处。虽然不时的会犯错误,但是醒悟得快。羽田的担忧就像一盆冷水,让他那有些发热的大脑降温了。“羽田君,有什么高见请说,我在洗耳恭听。”

“凭直觉我认为,北平的抵抗力量并不是只有军统,军统也不一定是最可怕的力量,那些反抗者绝不会屈服,睡大觉。我担心,如果有更可怕的抵抗力量隐藏在幕后,那我们就危险了,所以我们不能放松警惕,要尽早采取措施,防患于未然,尽快的把琥珀双叶搞到手,这样我们就占有了先机。”

羽田说出了他心里的隐忧,不过只是理论上的,空洞而没有落地,所以山本和酒井都有不知所云的感觉。他们需要知道的是那股力量,领导人是谁。

“能不能具体些?”山本问。

“不能。”羽田摇摇头,他的确不知道,凭得是感觉,因为这种感觉已经多少次的帮助了他。来到北平后,每天晚上他都疯狂的恶补中国历史,民俗,看得越多就越心惊肉跳,像是跳进了汪洋大海,总有一种全身覆灭的感觉。他相信,一个文化如此博大精深,人才济济的民族,即使沉沦也是暂时的,它的底蕴如无尽无休的土壤,一个民族有了这样肥厚土壤,就不会缺少优秀人才。正是基于这种认识,他才不相信岳峰死了就天下太平,只要面对这片土地,就不能去想马放南山的事。“既然我们想到从张鼎华下手,我们的对手同样可能想到这一点,所以我才强调动作要快,最好在他们没有醒来时候,把我们的事情做完。”

“羽田君,你讲得虽然不无道理,但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我们刚刚接触上张鼎华,并没有完全取得他的信任,唐突得露出我们的目的,效果可能适得其反,如果弄成了夹生饭,就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酒井立刻表示反对,因为他是具体执行人,这件事成功与否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除非羽田君能够说出速战速决的办法。”

“我没有办法。”羽田粗暴的打断酒井的反击,觉得酒井既然是直接操作人,办法就该自己去想,他没有这个义务。

山本哪有心思看他们争吵,羽田的话中虽然有火气,但是他认为有道理。这些天他住院,又沉醉在消灭岳峰的喜悦中,几乎耽误了大事,他的对手不可能睡觉,是他自我陶醉了,这样一想,他感觉后脊梁发凉。作为一个主持全局的领导者,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是要误大事的。

“酒井君,羽田君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我们必须加快行动的步伐,让张鼎华尽快和我们合作,早日拿到我们需要的琥珀双叶。”

见山本转向赞同羽田的观点,酒井虽然不大高兴,但是不能不认真对待,所以没有立刻接话,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活动,去想张鼎华身上的软肋。既然不能按照正道行事,那就只能剑走偏锋,给张鼎华来个致命一击,让他无法不就犯。

多数日本人做事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认真,扎实,锲而不舍,酒井同样具备这样的优点。在山本命令他找到张鼎华,靠近张鼎华的那一刻,他就派出很多人,对张鼎华和他的家人进行了全面调查,连个人隐私也不放过。事后他知道,张鼎华不仅仅喜欢吃喝,讲究穿戴,还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好色,尤其喜欢捧戏子,嫖戏子,当然了,这和北平的文娱界堕落有关。

满清后期,王宫大臣因为财力所至,由养戏子转到了捧戏子。在他们的引导下,很多高官纷纷介入,随后是富甲一方的商人,社会名流,再随后是附庸风雅之辈,这就形成了庞大的“票友”集团。从杨小楼开始,北平京剧进入了全盛时期,生末净旦丑各种角色里都人才辈出,让那些如蝇逐臭者趋之若鹜,令许多豪富公子王孙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捧戏子,进戏院成了权利和时髦的象征。

张鼎华本来就对一切享受来者不拒,本性就好慕虚荣,这样的场所,这种生活方式是他喜欢的。偏偏他又对玩乐的东西有着天生的痴迷,入戏飞快,悟性也高,所以深陷其中是必然的。但是琥珀张的家教极严,不会给他钱财去过奢侈的生活,这就使他极为苦恼。靠自己零打碎敲弄来的几个小钱,偶尔看一场名角戏还可以,想进入名角圈子,甚至去捧名角,无疑是白日做梦。无奈之下,张鼎华就转向了小剧种中的中等名角,追逐他们,对他们羡媚追捧。酒井了解到的情况是,张鼎华正在追逐一个叫兰花的评剧旦角,据说已经上手。

“酒井君,你是不是有了办法?”见酒井半天没有回话,不大的眼睛偶尔会眨动,山本猜出他在想自己刚才的话,就打断了他的沉思。

酒井就把张鼎华正在追逐兰花的事情说了。

“玩票友,追戏子,这就是北平上层在干的事?“羽田不齿的说,眼里表露出极端的厌恶。国家正处于战乱之中,这些所谓的精英不是励精图治,卧薪尝胆,反而还在醉死梦生的寻欢作乐,他从心里鄙视这种人,忍不住就抢过话去。

山本瞟了羽田一眼,心说这个人有时候是天才,有时候又愚蠢得可怕。不是中国的上层腐朽堕落,中国何至于如此疲弱?一个强大的中国,大和民族如何能够走进来?他们的上层越是腐朽,政府越是无能,对日本就越是有利,这样的算式就像一加一这样简单。酒井的话提供了信息,很有可能是极为重要的信息,会为他们尽早的得到琥珀双叶加速。

“据我知道,中国的四大公子都喜欢捧戏子,玩票友,这在中国是贵族的游戏。张鼎华的家庭不差,加入这个群体应该不算意外,是不是这样?”山本眯缝着眼睛说,只是眼里射出的目光是轻蔑的。他本人是贫民出身,瞧不起纨绔子弟,说出的话带有嘲弄的意味是正常的。当然他这样解释,真实的目的是说给羽田听,其目的是让羽田知道,日本人为什么能够踏进中国的土地,因为这个国家腐朽透顶,只有被大和民族来领导,才可以改变现在的一切。在和羽田的交往中,山本发现,羽田的反战情绪不时会流露,他就是要不时的给他洗脑,让他从心里感觉到,日本人进入中国不是侵略,是给中国带来进步和繁荣。

“就张公子的出身,家庭具备的财力,做这种事情应该是正常的,不过他的情况又有所不同。琥珀张家教极严,不准他乱花钱,所以他本人是没有钱的。”酒井虽然不明白山本为什么要说“废话,”还是进行了解释。

“那个兰花是个什么样的人?”山本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进行,而是提到了张鼎华喜欢的那个人。

“她的前身是童养媳,后来被戏院老板看中,买下后培养成了角,在北平有点小名气。为人贪慕虚荣,喜欢钱财,只要给钱,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上床,并不比****强多少。”酒井回答说。其实酒井不知道,演艺界之所以被人轻视,不仅仅是兰花,是他们这个行当从来就是乱七八糟,作风不正,品格低下,很少有人懂得自爱。过去如此,现在同样如此。

“好极了,立刻把她拿下。”山本兴奋得笑了,他清楚,娱乐圈中的人从来就没有操守,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秘密。既然张鼎华迷恋戏子,这出戏就好唱了。“不要怕花钱,要双管齐下。”

酒井也笑了,既然山本这样说,他心里就有了邪恶的主意,只是不想当着羽田的面说。

羽田从他的目光里,读懂了酒井在想什么,同样厌恶的掉过头去,他懒得和小人打交道,其实已经知道酒井会用什么办法拿下张鼎华。一个男人醉心于戏子,被解除武装是十有八九,这个不用他操心,但是他不相信,那些抵抗者会无所作为。更重要的第二步是如何让三张登场,对方也会想到这一点的,羽田不会低估对手的智商,尽管他不知道岳峰死了之后新的对手是谁。

“唱好这出戏,除了必须得到琥珀双叶,三张能否出场同样是必须的,如果对手预见到了我们的目的,他们会提前下手,这样我们就容易失去了先机。”

“我已经命令秘密寻找张宝明和琥珀张,虽然他们隐藏得很好,暂时还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但是他们不露面也不是坏事,真到了斗宝那一天,他们不在,张鸿君就可以一手遮天,我想他会和我们合作的。”

山本说,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因为羽田预见到的问题,他已经打好了伏笔,并没有输给羽田。

“如果张宝明和琥珀张在抵抗分子手里,他们会想到张鸿君这个人的。”羽田说。

山本一惊,立刻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顿时脑袋上沁出了冷汗,如果事实被羽田料中,对方先下了手,前面所有的努力就可能付诸东流。

“酒井,羽田君说的对,立刻安排人,秘密保护张鸿君。”

“是。”酒井答应完走了出去。

看见酒井走出病房,羽田摇摇头。“被动的防守并不能保证张先生的安全,因为你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羽田君的意识是……”山本又迷惑了,猜不出羽田那跳越的大脑在想什么。

“我们要想办法引蛇出洞,尽快发现新的对手,这样才可能有的放矢。”羽田说。

山本见羽田这样说,眼睛里出现了亮光,心说羽田果然是个鬼才,总能超越一般人的思维,就满口答应,医院也不住了,拽着羽田就向外走,好像家里马上要着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