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琥珀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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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从一般军事道理上来说,岳锋的突击是十分冒险的,如果羽田的部队能够顶住片刻,犬养的部队在后面发动攻击,他就会被前后夹攻,兵力部署完全暴露在菜地上,此时的羽田和犬养采取挤压的方式,岳锋的部队就可能因为活动区域太过狭窄,很快会形成包饺子的局面,那样一来,岳锋只能做困兽之斗,拼死一战或者投降。但是在岳锋的冲锋开始后,犬养并没有迅猛出击,连火力都没有完全展开。犬养的想法是,岳锋的部队走近羽田的部队,双方在近距离内接上火,他再趁火打劫,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可以消灭岳锋,就军事战术而然他的想法没有错,只是他不懂得孙子兵法中对胜利者提出的要求,首先是“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泉养不知己怎么能够胜利?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羽田出身是警察,没有真正打过仗,所以就没有想到他率领的精干特务队会那么不经打,只是一个回合就被岳锋部队打得丢盔卸甲,狼狈的让出了大道。这就可以套用一句老话:一只绵羊率领的狮群打不过一只狮子率领的羊群,就正规阵地战争而然,羽田绝对不是个称职的领导。

岳锋看见对方的机枪手被打死,如果只要有片刻的迟疑,凭着鬼子士兵的个人素质,很快就会有人补上,只要羽田手下的机枪能够说话,顶上几分钟,局势就会完全逆转,当然,岳锋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所以他第一个进行了冲锋。

战场上,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不怕死的领导,就不会缺少不怕死的士兵,何况他们面临着生死抉择。在岳锋冲锋的那一刻,所有的兄弟都像打足气的皮球,脚上就像踩着风火轮,冲锋的速度势不可挡。尤其是手拿机枪的弟兄,一边冲锋,一边扫射。机枪成扇面的舞动,枪口里喷出的不是烈火,是毒蛇,就算鬼子训练有素,也没有练成金刚不坏之身,面对这疯狂的求生烈火,只能败下阵来。羽田则在鬼子的簇拥下,也只能往两边撤退,让开了正面的大路。

到这时候犬养才知道糟了,明白岳锋的目标是哪里,所有的火力开始射击。但是在追逐途中,鬼子的本事再大,射击的效果却不会很好,因为那片庄稼地离菜地并不远,否则岳锋就用不着那么玩命了。当鬼子的最后一发炮弹在岳锋他们身后爆炸的时候,岳锋只是被气浪推了几步,连头都没有回,一直撵着羽田率领的鬼子靠近了庄稼地。因为岳锋明白,他的部队离羽田率领的鬼子越近,犬养的炮火就越失效,鬼子的兵员从来就没有充足过,哪里敢冒险让自己人亲吻炮弹?

就这样,岳锋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争取到了最大得有利,他的部队进入了庄稼地。

这时候的羽田是沮丧的,因为是他亲眼目送着岳锋脱离了险境。这片庄稼地横断面虽然不是很宽,但是长度有十几公里,他们手中的这些兵力,不可能将岳锋包围。如果进入里面作战,他们拥有的武器兵力优势就荡然无存了,变成了单兵对单兵。羽田知道,岳锋手下的军统都使用短枪,在近距离作战,短枪的优势胜于长枪,况且这些经过特殊训练的军统,枪法都是出色的,除非山本调来大批特务,以特工对特工。只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和对方拼消耗,别说羽田不愿意,就是他愿意,山本也不会干。要知道,帝国军队培养一个成熟的特工代价不菲,拿他们当工蜂使用,除非山本不想干了,帝国有限的人才储备库已经枯竭,哪里还有这个本钱。

“犬养君,你的意见……”羽田见犬养走了过来,开始向他讨教,阵地战争主要是斗力,的确让他头痛,羽田属于斗智不斗力的那种人,不像好多日本军人狼性十足,骨子里就喜欢喋血,甚至拼起刺到会兴奋。

犬养对羽田的困惑感到不解,在他看来,既然敌人进到庄稼地里,要么把他们轰出来,要么把人和庄稼一同毁掉,这没有什么值得疑虑的地方。

“羽田君,我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手段,消灭眼前的军统部队。”泉养说

“不惜一切手段,什么意思?”羽田有些踹踹不安了,从犬养那布满阴鸷的目光里,他读懂了目光里面的凶狠,血腥。

“岳峰的部队隐藏在庄稼地里和我们对抗,目的就是拖延时间,在那里进行战斗,我们的火力人数优势都无法展现,挨到天黑,他们就有机会逃走。如果进入里面搜索驱赶,对方冷枪会十分厉害,我们并不占有优势,所以我的意思是,羽田君可以带领你的部队,在庄稼地的尽头重新部署,只是这一次不能让对方逃掉。而我的部队从这里进行梳理,逐步推进,采取挤压似的方法,最后让他们将无路可逃。”

说到后一句话,犬养做了个刀劈的手势,意思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像砍瓜切菜一样的将对方消灭。

羽田对于小部队利用阻碍物的阻击能力是熟悉的,在青纱帐的掩护下,这种推进会极其缓慢,损失却是巨大的。因为说到个人作战能力,特工的能力是远远高于一般士兵的。平时特工的训练,单兵作战和小组作战就是主要科目,在青纱帐里的战争,就是单兵的较量,犬养的士兵是没有优势的。

“这样是不行的,我们会损失很大,岳锋手下的士兵,个人作战能力很强。”

犬养听见羽田这话,眼里闪烁出不加掩饰的蔑视。在他的心里,大日本帝国的军队是无敌的,大日本帝国的士兵素质是最高的。但是他不敢把这样的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怕羽田会斥责他,因为来得时候,上司给了他严厉的命令:这里的一切由羽田做主。

“如果羽田君担心帝国士兵的生命,我有另外一个办法,不必牺牲宝贵的帝国士兵,就可以消灭岳锋的部队。”

“好啊!请说?”羽田眼里放光了,只要不死人,或者少死人的建议他都有兴趣。在他看来战争虽然是杀人游戏,但是他从心里讨厌无谓的杀人。

“我们可以毁掉这些庄稼,没有了庄稼,他们就失去了掩护。”犬养说,在他眼里,农民辛辛苦苦种植的庄稼就和野草一样,只要需要随时就可以割掉。

羽田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对于这种野蛮似的破坏,他从心里是鄙视的。虽然他没有种过地但是也明白,农民把庄稼侍弄得长到这样大,付出的辛苦是惊人的,没有人有任何理由毁坏它。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岳锋会老老实实的让你割庄稼?

“犬养君,岳锋的部队会打冷枪的。”

犬养笑了,他觉得很滑稽,羽田看起来像个白痴,像个书呆子,他不明白在军人眼里,胜利是第一位的,使用什么手段可以忽略不计,在军人的字典里,为了胜利,没有卑鄙和无耻。

“帝国士兵的生命是宝贵的,我怎么可能让他们随随便便的牺牲,中国人多得很,可以让中国百姓去做。”

“人肉盾牌。”这是羽田第一感官,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在他的战争观念里,战争是军人的事,军人的死伤是合理的,因为平时国家养活着他们,但是有什么理由让贫民去当炮灰?中国贫民也是人,没有理由像猪狗一般的被驱赶,杀戮,这是非人道的。“犬养君,我反对这样做,如果日本的军队不得已进入了中国,他们的目的应该是解放这里,消灭愚昧和落后,传播得应该是科学与进步,而不是残忍和杀戮。北平的民众已经在皇军的治下过上了安宁生活,已经成了我们的子民,我们没有理由去为渊驱鱼,再一次的逼反他们。”

“阁下错了,他们的安顺是屈服在刺刀之下的,少有人会心甘情愿的俯伏在太阳旗下,羽田君。”犬养受不了羽田的“仁慈,”大声的吼叫起来。他觉得羽田神经错乱了,军队已经站到了战场上,还分不清敌我,中国人只能靠刺刀征服,杀人就是最好的震慑手段。

“没有一个民族会被刺刀征服。”羽田厌恶地挥挥手,甚至掏出手绢擦擦嘴,似乎犬养的话污了他的肺管子,他受不了有毒气体的侵蚀。“战争的目的不是毁坏,是重建。不要忘了,我们到中国,是来建造大东亚共荣圈的,是来改变他们的愚昧和落后。”

犬养瞠目结舌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奇谈怪论。在羽田的眼里,军队不是杀人利器,到成了慈善机构了。犬养认为大日本帝国没有义务来拯救落后的中国,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目的只有一个:掠夺,用中华之物利,建造大日本的辉煌。羽田这个贵族子弟,一定是鲍鱼吃多了,大脑吃出了障碍。

“羽田君……”

“不要说了,我不会同意驱使百姓做炮灰。”羽田知道他想说什么,断然地打断了犬养的话。就他的修养而然,根本不能接受屠夫似的思维。

犬养傻了,脸上堆满了沮丧,当然还有愤怒,他感觉这不是在打仗,到像是慈善义演。正要继续说出自己的意见,羽田已经走到一边整理队伍去了,他认为这里留给犬养更好。

犬养粗大的鼻子像猪鼻子那样蠕动了好久,无奈的命令炮兵做准备。既然羽田不允许拿中国的百姓做盾牌,他也不能拿自己的士兵去冒险。

那么此刻岳锋和他的弟兄在干什么?离犬养的部队有多远?

一个晚上没有睡觉,又坐了半天的汽车,最后还和羽田的部队打了一仗,就算他们是铁打的,此刻也变成豆腐了。冲进庄稼地之后,岳峰他们并没有走远,离犬养的部队也不过有一百米的距离,随后所有的人都几乎虚脱了,不管地面还是潮湿的,好多人躺在垄沟里就睡着了,嗡嗡虫在脸上爬来爬去,蝗虫也来亲吻,他们都不管了,没有躺下的弟兄也靠着苞米在打盹,任凭汗水****了衣服,温热而潮湿的气息在四周环绕,侵蚀着他们的肌肤。如果羽田和犬养不是花费了大量时间在争论,而是立即发动进攻,凭他们当时的身体状况,很难坚持多久。岳锋原来的打算是要往里面多走几步,离鬼子远一点,因为按照一般常识,鬼子发现他们进入了庄稼地,会立刻组织人马进行搜索,这里离开大路不过百米的距离,鬼子很容易就发现他们,那时候的决斗就不可避免了。鬼子的人数多于他们数倍,从四面八方进行围攻,他们虽然可以给鬼子重创,但是坚持不到天黑,全军覆灭是一定的。可是当他看到所有的人都疲劳到了极限,岳锋明白,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部队没有办法抗击鬼子,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说让弟兄们睡一会吧!哪怕是十分八分钟也好。随后困意严重袭来,不知不觉中,他自己也睡过去了,如果这个时候犬养派人进入苞米地,他们十有八九会成为俘虏。

当然,犬养不可能会想到这一点,因为岳锋他们刚才的举动如猛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了羽田的部队,哪能瞬息之间就变成病猫,所以稳妥的做法是用火力摧毁。只是犬养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岳锋的部队会离他们这样近,因此他把小钢炮的射击距离按照一般常识定得较远。

炮击开始了,因为不能确定目标,所以炮击是盲目的。炮声清脆而响亮,震动得声浪开始扩散,被炸飞的苞米和泥土冲入了空中,形成了土黄色的云块,眨眼间又重重地落下来,像是撕烂得棉絮那样,软绵绵的散落在各处,将苞米地里的各种昆虫驱赶得干干净净,使庄稼地里潮湿的空气中混杂了浓烈得硝烟味。如果岳锋他们在炮弹爆炸的近处,这污浊的气息就会让他们窒息,因为浓密的青纱帐就像厚厚的帷幕,会把一切杂物包裹起来,灰尘散开得很慢。

炮声响起的那一刻,岳锋第一个醒来,他撑开沉重的眼皮,向炮声响起的方向望去,但是因为庄稼和尘雾的遮挡,什么都看不见,炮弹的炸响离这里很远,而屏风似的青纱帐又挡住了炮弹炸起的泥土,除了可以听到声音,看见的只能是苞米地。

“头,鬼子是色盲,白白的在糟蹋炸弹。”

一个被炮声炸醒的队员靠了过来,讥诮得说,因为他不明白,鬼子为什么变蠢了,也不管他们在哪里就胡乱开炮。

岳锋同样想不通,但是片刻后就明白了,犬养是按照他们可能隐藏得距离开炮的,心说好险。如果不是队员太过疲劳,他们是不可能躲在鬼子的眼皮底下,那就惨了,鬼子炮弹肯定不少,犬养不把炮弹打光是不会收手的,到那时他们的损失就要命了。

“鬼子没有估计到我们会离他们这样近。”

“那就让他们放吧!当过年听炮仗了,还有时间睡一会。”还是刚才说话的队员,话说完了,果真又躺下了,而更多的队员并没有醒来,他们实在是太疲劳了。

岳锋站了起来,从兜子里取出烟卷点了一支,他已经没有了睡意。喷出一口烟后,他的目光投向了炮弹爆炸的地方,因为他明白,在犬养火力侦查过后,鬼子的部队就会进入,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这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但是他几乎没有任何赢面,因为鬼子占尽了一切优势。别说鬼子还有后援兵力,就眼前犬养和羽田率领的部队就是他们人数的数倍,不论兵力和火力,他们都差得太远。这样一想,岳锋的心立刻沉重了,仰头看看天空,头上太阳还是炙热的,天黑还是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