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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番外一 小芋头出生记(4)

他没立刻起来,靠在床上看着怀英发了一会儿呆,倒是想把怀英弄醒再敦伦一番,可见怀英眉头微蹙一脸疲惫的样子,便又作罢。

怀英是怎么了?明明她平日里体力很好的,是生病了吗?

他想起大夫们看病总是喜欢诊脉,于是也有模有样地用两根指头按住了怀英的手腕处。脉搏跳得很有力,不像生病的样子。难道是要进阶了?上一次他进阶,也是接连好几天的精神不振,还躺在床上睡了几日呢。

怀英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才醒来,睁开眼,外头暗沉沉的。龙锡泞躺在身边抱了本书在看,察觉到身边有了动静,他赶紧把书往床边一扔,低头关切地问:“醒来了,饿不饿?我让人准备了酸笋炖鸡汤。”

怀英打了个呵欠,瓮声瓮气地道:“大清早的喝什么鸡汤,多油腻,吃点儿白粥就好了。”

“还大清早呢,都晚上了。”龙锡泞摸了摸她的额头,笑话她道,“睡糊涂了吧,笨蛋。”

天黑了?她怎么睡了这么久,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一定是昨儿晚上又累着了!嫁给龙王殿下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酸笋鸡汤是府里跟出来的下人炖的,上头的油花都撇干净了,看起来清清亮亮,味道却是又酸又鲜,让人特别有胃口。龙锡泞一转身的工夫,怀英就喝了两大碗,罢了还嫌不够,又道:“还想再吃碗面。”

龙锡泞探过头来看了一眼汤钵里剩下的残渣,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你吃得太急了。睡了一整天呢,得慢慢吃,先歇会儿,我们去船舷上走走,回来再吃啊。”他像哄孩子似的耐着性子哄她,怀英“唔”了一声,又打了个呵欠,蔫蔫地道:“还想睡呢。”

“一定是睡太多了。”龙锡泞肯定地道,“出去散散步,走一走。”然后,他又坚决地让怀英换了衣服起床,扶着她上了甲板。

只走了一会儿,怀英就不愿意动了。

“没力气,走不动。”她哼哼唧唧地撒娇,眉头一皱,嘴一扁,龙锡泞顿时骨头都酥了,二话不说就搀着怀英回了船舱。怀英呼哧呼哧地吃了一大碗面。等龙锡泞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回头一看,怀英又倒回床上睡着了。

“怀英,怀英你醒醒啊。”龙锡泞坐到床边轻轻拍拍怀英的脸,小声地哄她,“你刚刚吃完东西,现在不能睡啊。”

怀英一动不动:“zzzzz……”

龙锡泞:“……”

晚上,龙锡泞用千里镜跟他三哥联系。

“唔,特别奇怪,这两天她一直贪睡,没精神,怎么叫都叫不醒。刚刚起床喝了两大碗汤,还吃了一大碗面,她平日里胃口小,忽然这么能吃,把我吓了一跳……”

千里之外的龙锡言半晌没吭声,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请大夫看过了没?”

“啊?”龙锡泞一愣,“还没呢。”他没觉得怀英是生病了,所以倒也没多担心,可现在被龙锡言一提醒,就忽然紧张起来,手一抖,千里镜险些没给摔了。

“赶紧去请大夫,立刻,马上。”

龙锡言的声音又低又沉,听得龙锡泞莫名地发慌,原本就紧张的心越发跳得厉害,把千里镜往怀里一塞,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船上是没有大夫的,他临时飞到附近的城里顺手揪了一个,麻袋一套就把人带了回来。那大夫到底见过些世面,虽然被吓得不轻,可还不至于晕过去。进了舱里,听说是给人看病,终于缓过些劲儿来。

怀英终于被舱里的动静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眼就瞅见一张长满了花白胡子的可怜面容,不由得一愣,闷闷地问:“五郎,你这是干吗呢?”

“你身体不舒服,我叫了大夫来给你看看。别怕啊,有我在呢。”龙锡泞赶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得让一旁的大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位俊俏郎君变脸的速度也忒快了。

怀英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道:“我……没哪儿不舒服啊。”就是有些乏,她困成这样,还不是因为龙锡泞胡天胡地地折腾,居然还叫大夫过来,真是羞死人了。

“你快给看看,那个,把脉什么的。”龙锡泞朝那大夫横了一眼,老大夫忙不迭地上前来,低着头,讨好道:“请夫人伸手。”

怀英拗不过龙锡泞,只得把胳膊伸了过去。

片刻后,那大夫的脸上终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旋即又一脸笑容地朝龙锡泞拱手道:“恭喜恭喜,夫人这是滑脉。”

滑脉?这是什么意思?龙锡泞皱起眉头瞪他,粗声粗气地问:“什么是滑脉?”

大夫脸上抽搐了几下,继续咧着嘴,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喜脉,夫人这是有了身子,恭喜公子要当爹啦。”

龙锡泞都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夫。怀英也半天没回过神来,夫妻俩一动也不动,都快成泥塑像了。

那大夫见惯了小夫妻们惊喜交加的傻样,倒也不稀奇,摸着下颌的白胡子呵呵地笑。

“那个……”龙锡泞好歹缓过些神来了,猛地一拍脑袋,哆嗦着靠到怀英身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平坦的小肚子,“大……大夫,那……我们要怎么办?要不要开……开点儿安胎药?她能走动吗,要注意些什么……”

他这会儿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各样的问题争先恐后地往外跳,活脱脱的一个蠢爸爸模样。

“夫人身体康健,底子也好,不用特意吃药。平日里稍稍注意些,莫要跑跑跳跳,也莫要累着了,别的倒是没什么。”

累……累着……龙锡泞脸上一红,想起昨儿晚上自己的不克制,顿时后悔。他悄悄偷看了怀英一眼,发现她也正红着脸看他,二人强作镇定,齐齐地咳了一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龙锡泞高高兴兴地把白胡子大夫送出了门,大夫出了船舱,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船上。四周一片漆黑,安静得只听见江水哗哗的声响。他……他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这大夫脑子里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吓得浑身直哆嗦。龙锡泞这回没给他套麻袋了,拎着他的胳膊“嗖”地飞下了船,等到了城里,把人往街上一扔,走了几步,又想起一件事,从怀里掏了个金元宝给他,道了声“多谢”,而后一转身就消失了。

神仙?妖怪?老大夫抚了抚胸口,又不安地咽了口唾沫,他可是见多识广的老人家,才不怕这些呢。一边想,他一边摸了摸手里冰凉的金元宝,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龙锡泞兴高采烈地回来想和怀英分享初为人父的兴奋,不料一进船舱,才发现她居然又躺床上睡着了,龙锡泞顿时有一种使尽了力气,结果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但他并没有因此泄气,很快又恢复了打了鸡血的兴奋状态,坐到床边给龙锡言报信。

“刚刚请了大夫来看过了,你猜啊?哈哈,没错,我快要当爹了,哈哈……”他得意地哈哈大笑,倒在床上高兴得直不起身,“……我和二哥都当爹了,你老婆在哪个犄角旮旯都还不知道,这样下去可不成,要不,回头让二哥帮你在天界物色物色,可不能让你打一辈子老光棍啊……”

他扬扬得意地把龙锡言奚落了一顿。龙锡言难得地没有和他斗嘴,反而高兴地道贺,罢了又道:“这么大的喜事,父王那里是不是也要去说一声?”

龙锡泞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安静了半晌,才低低地回道:“知道了,我一会儿让青鸟给他送信。”

除了老龙王之外,还有他其余的几个兄长,他们没有千里镜,不能像和龙锡言这样直接说话,不过青鸟送信也挺快的,想来到明儿早上,大家就都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怀英躺在床上呼呼地睡,龙锡泞坐在床边像打了鸡血似的到处写信,他大哥的、二哥的、四哥的,还有杜蘅、萧子澹、萧爹……

不对呀,萧爹那里可不能去信。他要是知道怀英怀孕了,保准从现在起就开始算日子,心心念念地想着什么时候可以抱外孙,可龙族与凡人不同,不仅怀孕时间要长许多,生下的也不是婴儿,难道到了时候跟萧爹说怀英生了个蛋?

萧爹一定会吓疯掉的。

萧子澹那里也得小心,他而今可不是一个人,家里头尚有妻儿在,若一不小心被她们看见了信里的内容,萧子澹可就有得麻烦了。

想到这里,龙锡泞又赶紧把那两封信收了回来,放在手里搓了搓,飞快地烧成了灰烬。

他折腾了一晚上,终于把天上地下的亲朋好友全都通知到,这才满意地上了床,靠在怀英身边躺下。半睡半醒时,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猛地惊醒,睁眼一看,还好还好,虽然依旧黏在怀英身上,好歹没压着她。

手放在哪里呢?怀英的腰上?会不会不大好,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不会乱动撞到怀英?要不还是离远些?

他皱着眉头犹豫不决地往床边上挪了挪,俩人之间顿时留出了一条缝。

可是,离得那么远,几乎都闻不到怀英身上温暖的味道了,这样他根本就睡不着觉!正苦恼着,床里侧的怀英忽然不安地动了动,胳膊里里外外地探,一把抓住龙锡泞胸口的衣服,扭了扭身体,如往常一般埋进了他怀里。

还是照旧吧,他闭上眼睛,往怀英脖子里蹭了蹭,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日早晨,怀英一睁眼就说肚子饿,龙锡泞赶紧起床去给她弄吃的。没想到一出门,就发现杜蘅正背对着他站在船舷边。他也不知到了多久,头发上都有了露水。听到动静,杜蘅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大哥怎么来了?”龙锡泞意外极了。自从他和怀英成亲以后,他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杜蘅长、杜蘅短地胡乱叫名字,而是跟着怀英唤他大哥。

杜蘅问:“怀英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请哪里的大夫看的?”

龙锡泞见他那副紧张得有些僵硬的脸甚觉好笑,浑不知昨儿刚得知怀英怀孕的消息时,自己的反应比杜蘅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故意绷着脸咳了两声,正色道:“怀英挺好,就是有些嗜睡,肚子也容易饿,我这不是正要去给她弄吃的嘛。”

杜蘅顿时来了劲儿:“她想吃什么,我去给她弄。”天上地下,只要怀英想吃的,他保准给她找来。

龙锡泞嘿嘿地笑:“怀英不挑食,就是饿。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大清早的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整点儿白粥馒头就行。唔,再看看有没有鸡丝面,怀英喜欢吃面,昨儿晚上还吃了一大碗……”

不一会儿,二人就端着粥和面条回来了。怀英早就起了床,正在船舷边散步,瞅见杜蘅,顿时又惊又喜。她当然知道杜蘅为什么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欢喜,红着脸道:“大哥怎么过来了,朝中不忙吗?”

杜蘅笑道:“天大的事也比不过这个。”他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见她气色还好,这才放下心来,又叮嘱道,“一会儿船靠了岸就下去,船上到底不方便,想吃什么也不方便。看你们是回京还是回龙宫暂住,或是上了岸,就在城里找个地方暂且住下,都随你们。”

怀英倒是想回京城的,可若是回了京,势必要与萧爹见面,到时候可真是说不清。至于扬州萧子澹那里,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是去不成的。

杜蘅见怀英半晌没说话,知道她正在考虑,也不催,笑着道:“先进屋吃早饭,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于是三人又进了舱,怀英胃口极佳,吃了一碗鸡丝面,喝了一碗白粥,还啃了俩馒头,看得龙锡泞和杜蘅都有了胃口,也跟着一起吃了不少。

“怀英的事,跟老龙王说了没?”吃完饭,杜蘅又问。

龙锡泞赶紧回道:“说了,都说了,我这边的亲朋好友,还有怀英她二姐,都去了信。估计这会儿都该知道了。”

“那就好。”杜蘅想了想,又道,“凡间的大夫恐怕还是不成,毕竟怀英……跟平常人不大一样,还是跟父王说一声,让他从天界派个大夫过来看看,这样我也能放心。有什么事,五郎记得多问问二哥二嫂,他们是过来人,到底懂得多些……”

他想得甚是周到,龙锡泞一一记下,又真心实意地感激道:“多谢大哥指点。”

中午时分,大船在码头停下,龙锡泞扶着怀英下了船,杜蘅朝中还有政事,不好一直陪着,便就此作别。

其实这里已经到了江苏地界,距离扬州并不远,龙锡泞想了想,和怀英商量后,决定给萧子澹写封信,不过人就不去了。

“也许你哥收到信,也立刻赶过来看你呢。”龙锡泞道。

怀英却摇头:“我哥不通法术,不能像杜蘅哥那样一日千里,这来来回回可折腾人了,我宁可他写封信过来问个好就成。”

他们决定暂时在淮安住下,一来这里景色不错,二来交通也方便,住得腻了去龙宫也方便。

这里不是寸土寸金的京城,想要找个干净雅致的院子并不难,怀英在客栈睡觉的工夫,牙行便已经帮他们找到了好几处院子。龙锡泞让下人过去看的,不一会儿,便回报说城东那处三进院落的宅子不错,龙锡泞便果断地买了下来。

下人们又赶紧置办了许多家具被褥,一天的时间便将那地方收拾了出来,第三天早上,龙锡泞便和怀英一起搬了进去。

“肚子里真的……是颗蛋吗?”怀英摸了摸平坦的小肚子,还是有点儿没法接受这个奇特的事实,“难道不是应该随娘亲的吗?”明明她是哺乳类生物,为什么会怀颗蛋呢?

这一点儿也不科学!

龙锡泞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一直都这样的,几千几万年来,我们龙族一直都是从蛋里孵出来的。”

可是,她又不是龙,生的宝宝不能说是完全的龙族吧?

怀英很忧郁,接连两天吃饭都不香,龙锡泞急得嘴巴上都长了泡。

好在没几天,怀英自个儿又缓了过来,龙蛋就龙蛋吧,反正也不用她孵。

他们在淮安住下没多久,杜蘅便派人送了好几车的东西来,吃的用的穿的,应有尽有,小孩儿衣服都有二三十套,怀英哭笑不得地问龙锡泞:“不是说光是孵蛋就得两年吗?”提前好几年就整这么多小孩儿衣服过来,孵蛋吗?

龙锡泞哈哈地笑,兴奋地拿起一套小衣服高兴得嘴都咧开了:“这个小褂子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