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酒娘
20615100000065

第65章 农家拔箭遇故人

甘心追着劫持了苏妈妈的人跑了许久,早已经出了城门,他虽然心里担心醉柔,但想来有顾景痕在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自己的母亲自然是最重要的。

其实苏妈妈知道的事情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多,身为一个母亲,她至少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他的朋友究竟在做些什么。白日里苏妈妈因为担心甘心,悄悄地跟着看他劫持太子,生怕他发生任何意外。

好歹带着那么多人,甘心没有出事,苏妈妈本放了心打算回去,却意外看到醉柔被两名黑衣人劫持走了。

苏妈妈亦不是普通妇人,她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救不了醉柔,便一路跟着这两个黑衣人,一直来到城门外,确定了他们藏匿醉柔的地点。而后苏妈妈急忙赶去景王府,秘密找到甘心和顾景痕,带着两人前往这边解救醉柔。

那劫持了苏妈妈的是两名黑衣人的同伙,应该是职位比他们要高一些,因此才不屑于参与他们折磨醉柔的行动。这人知道自己不是两人的对手,这才劫持了苏妈妈以帮助自己快速逃跑。

甘心的身手是不错的,终于在郊外追上那人,虽说苏妈妈在那人手中,甘心却没有露出半分胆怯。苏妈妈亦不是吃素的,她深知这个时候害怕没有任何用处,便一直在想办法帮助自己的儿子。

母子二人的配合之下,那黑衣人很快被甘心治服。

甘心正要问话时,却见黑衣人猛地一点头,一丝黑血从嘴里流出来,却是咬舌自尽了。

“儿啊!”苏妈妈这才松了心,忍不住叫唤出来。

甘心急忙扶上去,母子两人似乎从来就没这样亲近过。

※※※

醉柔研习酒蛊自然懂得一些医理,她知道这样凭空拔箭无意于直接要了顾景痕的性命。拖着顾景痕的身体,醉柔试图把他扶起来,这个是非之地,暂时是不能多呆的。

顾景痕却扯住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两只手掌在她身前,慢条斯理地帮她系上绳扣。

“把衣服穿好,再被活人看到,我就没力气让他们再也睁不开眼睛了。”顾景痕撑着虚弱的皮囊,淡淡开口道。

醉柔看着他苍白的脸,听他说这些话,鼻子一酸,眼泪就又要往下掉。咬咬牙,醉柔忍住了泪水,她用尽力气扶起顾景痕的身体,一步一颤地艰难地往门外走。

找到顾景痕告诉她的来时他们骑的马,醉柔费劲地把顾景痕放上去,自己便也奋力跃上。儿时在军营里,她也曾跟父亲学过骑马,只是那时年岁小,几乎连马镫都踩不到。

多年没有骑马,并没有干扰她要救顾景痕的决心。她犹豫一瞬,便骑马带着顾景痕往城外跑。

此地位于皇都最偏僻的北门,距离王府实在是太远了,而附近居住的市民她是了解的,如他们这般一个带伤一个狼狈,普通的市民根本不敢管他们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到城外,找一处农户人家,那里的居民热心,找他们帮忙会更容易一些。

骑马对醉柔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死死地抓着马缰,手指被勒得生疼,只是什么都顾不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要在意了。

顺着城外的小路骑了小段时间,醉柔终于看到一户亮了灯的人家,她从马背上翻下来,又小心地扶着几乎昏厥过去的顾景痕,砰砰地叩响农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位面目和善的农妇,看着却没有一点乡野气息,倒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妇人见两人狼狈的模样,便也是错愕不已,想要张口询问两句。

“夫人,我们被山匪打劫了,我夫君受了重伤,求你帮帮我们!”不等妇人开口,醉柔下意识地把这话说出来,此地之后几十里外确实偶有山匪出没。

妇人心善,便也相信了醉柔的话,急忙帮着把顾景痕扶进屋子里。

醉柔坐在床边,抱着半躺着的顾景痕,让他的上身睡在自己腿上,插在脊背里的短箭触目惊心,黑色衣裳被鲜血染湿了整片。

妇人跟着担心,却又不知道能如何帮他们,只说:“我这就去找大夫过来。”

“不用,我就是大夫,我可以救他。”醉柔夺定地看着顾景痕,她不想惊动太多的人,因为她不知道现在要对付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人。

“夫人,您家里有酒吗?越烈的越好。”醉柔问那妇人,目光一刻不曾从顾景痕脸上移开过。

妇人点着头,道:“有有,隔壁老王家有,我这就去借酒过来。”

妇人说着就出了门,醉柔没说话,手指在顾景痕渗着密汗的额头抚摩,手指划过他的眼睛,看他细细长长的睫毛像小棉被一样覆着。顾景痕这便也有了些神智,他蠕动嘴唇,半晌才发出声音来:“拔箭的时候,动作轻点,我怕疼。”

醉柔的心情被他逗得放松了些,凭她的了解,顾景痕哪里是怕疼的人,不过是安慰她叫她不要太紧张罢了。

她抚摩着顾景痕的侧脸,缕开沾湿的鬓发,柔声道:“要是把你弄疼了,等你好了再还回来。”

正说着,妇人已经带了烈酒过来,醉柔又请求道:“请帮我端些热水来,还有干净的棉布、剪刀,再给我一把刀子。”

妇人按照要求找来东西,醉柔轻手轻脚地剪开箭伤周围的衣物,含了一口烈酒在嘴里,而后对着伤口喷吐上去,她分明能够感觉到,顾景痕的身体猛地颤抖。

这样的动作重复几次,直到把伤口周围的鲜血清洗干净,醉柔随手把酒壶放下,却见顾景痕伸出手来把酒壶持着,艰难地仰起头往肚子里灌下去。想他也是知道,拔箭的疼痛有多难忍,喝些酒算是壮胆了。

醉柔定了定神,把刀子在热水里洗了又洗,忍着心慌划开那短箭周围的皮肉,而顾景痕咬着牙忍受,扶着床沿的手掌青筋暴起。

箭拔出来之后,顾景痕疼得几乎要昏过去,醉柔用棉布细细地帮他擦着伤口,妇人在小院子里按照她的吩咐,把几味家常药材配起来蒸煮。

贺拔家的酒技本应该是酒蛊和酒医结合的,醉柔也搞不明白,自己研习的那一部分,却是酒蛊居多,关于医理涉及的很少。因此她没什么高超的方法救顾景痕,只能按照最基本的,配药帮他止血去痛。

等药的时间里,醉柔握着顾景痕的手掌,感受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隐隐抽搐,原来强悍霸道如顾景痕,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谢谢你……”醉柔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开不了口,只为今天的事情,一个谢字根本不足以回报什么。

顾景痕眯着眼睛试图抬眼去看她,回应道:“死丫头,我是你的夫君。”

夫君……

“你什么时候成了……”醉柔话说到一半,想起自己刚才进门求救的时候对妇人说过的话。夫君就夫君吧,只要他不死怎么样都好。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像不曾分开过,顾景痕伏在她的腿上,安稳地像个孩子。

妇人煮好了汤药送进来,醉柔小心喂顾景痕服下,不多时药力起作用,顾景痕便睡着了。

醉柔这才欠着身向妇人道谢,只可惜没什么财务带在身上,她想等回到王府,这件事情过去了,可要好好地回来感激一番。

妇人见顾景痕没事了也跟着放心下来,热情道:“夫人,你夫君长得可真俊呐。”

醉柔不好意思地笑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那妇人似想起了什么,转了身到另一边的房间,翻找一阵子后带过来一套衣物,她说:“这是小女的衣裳,姑娘不嫌弃就先凑合着穿把。”

醉柔这才想起,自己穿着的是顾景痕的外衣,模样当真是狼狈,她接了妇人递上来的衣物,除了连连道谢,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换好衣裳,醉柔随口问了一句,“大婶,怎么不见您的女儿呢?”

“她去外头采花蜜了。”大婶一边温着粥一边回答。

醉柔这才反应过来,这间房舍虽然简陋,却有股淡淡的花香,甚是好闻的。

“大婶,看您这间屋子像是新宅?”

“嗯,才住下不足半年。”

“您女儿这么晚出去采花蜜,不害怕吗?”

“她啊,自小就跟个男孩子似的,非说花蜜是晚上的最好,一黑天儿就没影儿了。”

与大婶交谈一番她才知道,这大婶家半年前生了突变,丈夫被发配到外地,她和女儿两个人住在这里。醉柔浅淡地笑着,她一直羡慕的不就是这般安之索素的生活吗。

这么聊着就快到深夜了,大婶说自己的女儿这个时间就快回来了,醉柔本满心期待着看看大婶口中烈性子的女儿是什么摸样,可当那个一身水蓝粗布衣裳的少女出现时,她不禁傻了眼。

“苏苏!”

这进门的正是在姜松家出现过的柳苏苏,原来这大婶竟然是原先七里铺香社的老板娘,半年前因为皇帝说有姜家余孽要刺杀他,一道圣旨抄了柳家,又把当家的给发配了,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

“怎么是你,你来我家里做什么!”柳苏苏瞪着双圆圆的眼睛,怒火不住地往外喷。

见到柳苏苏,醉柔便不自觉地想起姜子欢,心里满满的歉疚,此刻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柳苏苏狠狠地瞪了醉柔一眼,这才看到放在桌旁的刀子,持起来就朝醉柔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