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景痕走近,下人们急忙打开醉柔的房门,守着他把醉柔抱进去,而后房门紧闭,那些谣言随之烟消云散。
顾景痕把醉柔平方在床上,抬手放下床帘,目光却一刻不曾离开醉柔惊恐无错的脸。
她紧闭双唇目光闪烁,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想看又不敢看,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心里慌着乱着,紧张、期待或者害怕。
真的逃不掉了吗?
顾景痕把脱掉的外衣随手丢出床帘外,醉柔终于鼓足了勇气去看他,白得刺眼的衣衫下,露出他坚实的胸膛,而他的眼神令她感觉害怕。
而他终于还是动手了,当指尖触摸到醉柔锁骨的时候,他分明能够感觉到身下女子的颤抖。那是一种避无可避的绝望,像一只柔弱的兔子在寒风中瑟索,令人忍不住去保护。
“不想?”他含着笑问她。
脸颊是烫的,她能分明感知自己的羞与怕,垂眼摇头,声音低得如祈求:“我……我还没想好……”
顾景痕的手掌覆上来,他阻住她的音节,指尖一路划过,触碰她的脸庞、发丝,依旧带着笑容,不清晰的笑容。
“睡吧,不用怕,我不喜欢强迫。”声音中似乎是有些疲惫,顾景痕微微闭目,鼻腔里呼出的热气散在醉柔面上,却令她感觉安心。
顾景痕在醉柔身旁躺下,一只手臂揽过来,懒懒地道:“明日皇兄会来王府饮宴,你随我一起。”
醉柔能感觉到顾景痕的疲累,后院里的女人是非不说,为了奉天社的事情,为了他密谋的那些计划,他整日的操劳,醉柔可以想象。
可是皇帝过来饮宴,她去做什么,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宁初雨陪伴吗。转而醉柔就觉得自己多虑了,因为是赐婚的缘故,顾景痕总是需要和她一起在皇上面前做做样子。
“可是你,怎么还在这里。”醉柔又不好意思了,总算是逃过一劫,没必要再守着眼前的人。顾景痕的脾性她摸不透,这一刻温柔下一刻暴戾,让她根本不敢与他靠得太近。
顾景痕侧目瞪了她一眼,有些不自在的说:“下人都看着,我现在出去,岂不成了笑话?”
顾景痕说每一个字的时候,都会有温热的气息吐出来,醉柔听完他的话,急忙侧身过去。她不敢再看这张脸,心里似乎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有些她最不愿意有的心情正在滋生。
自从醉柔进王府以来,因为顾景痕从未留宿过,院子里都传王爷和新夫人之间必有嫌隙。这些小闻小息的顾景痕自然知道一些,他今日留在这里,无非也是要谣言不攻自破。在王府里还好,一旦这些事情流传到外面或者宫里,对他没有半分好处。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可放下的床帘里,狭小的空间中两个人并肩躺着,这样贴近的距离,自然免不了一番胡思乱想。醉柔睡了醒、醒了睡,浑身说不清的不自在,却又不敢翻身。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再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面向他。顾景痕睁着双眼睛似在琢磨某样东西般瞧着他,醉柔登时又是个冷战,瞪着眼,却又怕惹到他,低声道:“你怎么不睡。”
顾景痕沉吟一声,眯起眼来有些无奈的模样,懒懒道:“身边有个没动过的女人,怎么安得下心。”
臭男人!
醉柔猛地翻过身来背对着他,满脸的不屑,外头灯火已经灭了,想是午夜十分了吧,此刻她反倒是不怕了。她深刻的明白,如果身边这位王爷想做什么的话,她也只能默不作声的忍了,只是多少会有些心有不甘罢了。
就像一场比赛,即使是输,她也不希望对方赢得太顺利。
于是顾景痕侧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这样贴近的距离,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醉柔又开始害怕了,青楼里出来的姑娘可不单纯,男女之前的事情自小就一清二楚,醉柔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就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人。
顾景痕没用动,就这么抱着,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醉柔心里觉得乱急了,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呢?她甚至开始觉得,不如把想做的一口气做了,也不用她在这边心里打鼓,紧张得像窝在他掌心的小虫子。
“顾景痕,疼么?”
“什么?”蓦地听清楚醉柔的问题,顾景痕自然是不理解,而下一秒便感觉到腕上的袖子被拉开,醉柔埋脸上去,狠狠地咬了一口。
疼,当然是有些疼的,却也不至于无法忍受。顾景痕握紧拳头,腕上的筋皮紧绷,竟是让醉柔咬不下去了。
她有些失望似的松了口,完全不清楚自己此刻在想什么,就连为什么有刚才的举动都不清楚。好像自从他们在雪中亭下争吵时开始,她就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如果千金辇中那一吻的目的就是如此,她猜,他的目的就要达成了。
“小丫头,不要再玩火了。”
※※※
醒来的时候已是天亮,因为大雪覆了天地,白天就变得尤为亮堂。丫头们今日热情地服侍醉柔起身,态度比往常更好了。想是平日里说了她不少闲言碎语,昨日亲眼见到顾景痕其实对新夫人宠爱有加,大家自然不敢怠慢了。
顾景痕一早就走了,说是皇上要来饮宴,提前去准备一番。
醉柔已经知道姚儿出卖自己的事情,心头却没有十分恼火,她不想见姚儿,只传了姚儿身边的文言来问话。文言却似乎是对所有的事情全不知情,就连姚儿带着玉佩去找顾景痕告状,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文言是个忠心率直的丫头,醉柔知道她必也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其实她唤文言过来的目的也不是要逼她承认什么,只是叫她稍个话给姚儿。她在这景王府中虽然算不上什么正牌主子,但若是想要暗地里找她麻烦,也不会轻易就能得逞。
姚儿的背叛并没有令醉柔感到伤心,她早就已经明白,她们之间的交情不纯粹。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她并没有打算像对付居子娴那样把姚儿赶出去,虽然她逐渐开始认识到,一些不重要的摆设,仅是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王府的宴堂里,舞姬妖娆成舞,顾沧流端坐正上,眯着一双老眼欣赏。顾景痕与醉柔并肩坐在下手,一旁位置空着张案子,本是为宁初雨准备的。
宁初雨也算有眼色,既然顾景痕叫了醉柔过来,她在场总是有些不便的。宁初雨谎说身子不适,辞了今晚的家宴,顾景痕自能体会她的用心,欣然准许了。
今日这场家宴是顾沧流主动提出来的,他的意思是趁着节庆尚未结束,兄弟二人趁着空闲加深些感情。只可惜当年先皇留下的几位皇子,死的死病的病,四王爷又领兵在外,所以一场兄弟家宴,就只剩下两个人。
虽说是普通的家宴,顾景痕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不过想讨顾沧流开心倒是容易的很,只要多几个美女作陪就足够了。
自行礼落座之后,醉柔就一直很不自在,总感觉顾沧流的目光偶尔会朝自己瞄过来。心细的顾景痕自然注意到了,他撩起半边袖管为醉柔夹菜,投来一个温暖的眼神。
醉柔浅笑,心里却不自觉的慌乱着,总感觉今晚会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顾沧流被顾景痕找来的美女哄得开心,几杯酒下肚两颊微醺,哪里有个帝王的样子,分明就是花场作乐的酒客模样。
醉柔逐渐开始明白顾景痕那份野心的由来,顾沧流这样的人真的配不上君主的冠冕。
不多时,就有家仆端着陈年的佳酿走来,醉柔一直规规矩矩地坐着,不经意间只感觉那家仆的身形好生熟悉。
醉柔并没有多想什么,她来这王府也有些时日了,见某个家仆熟悉也不算太奇怪。只是这家仆脸上毫无表情,面上的皮肉紧绷,就像是贴了一层假面皮。
家仆走到正中间,把酒托放下,正瞧着要转身的时候,家仆突然从酒托下抽出一柄匕首,刀光折到醉柔眼里,心里忽地一惊。
那家仆的刀尖是正对着案子后的顾沧流去的,看身法应该是会些功夫。突然有刺客出现,顾景痕与顾沧流倒都不算紧张,想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顾景痕抬起手掌遮挡在醉柔眼前,应是不想让她看到杀人的一幕,轻声道:“别看。”
顾沧流镇定得很,那刺客抽了刀子还在往案子后的顾沧流靠近,便有几名立在角落里的侍卫杀了出来,那速度之快,竟是在常人眼中不过成一道影子而已。
这些高手自然是顾沧流随时都会带在身边的,正是防着这些无时无刻不准备暗杀他的人。
侍卫们出手毫不迟疑,几乎是连擒住那刺客的打算都没有,其中一名手中的腰刀已经从后方命门处插进刺客的皮肉。
这刺客明显没什么经验,只这一招就倒在地上,眼皮一翻就死了过去。
顾景痕见危险已经解除,手掌不经意在醉柔手背拍打一下,示意她不要害怕。
离席之后,顾景痕亲自上前试探了刺客的鼻息,确定那人已经死了,拱手对顾沧流道:“是臣弟疏漏了,才让这些匪类混了进来,臣弟这便下去查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