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天大的好消息苏妈妈怎么可能不知道,苏妈妈已经着手开始准备,要将月婵作为头牌隆重登台。自然月婵的第一次,是一定要卖个好价钱的。
等到月信结束,月婵便再也没有回避和拖延的借口了。月婵将苏妈妈的原话说给醉柔听,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那情形映在醉柔眼里,都不免感觉心快碎了。
醉柔没有办法安慰月婵,自从她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在为这场噩梦做准备。醉柔只能伸手抱住月婵,沉默着。
这几日月婵便不必再去学堂上课了,苏妈妈交给她一本画册,上面尽是些羞人的春宫图画。月婵没有心思去学那些以后她赖以生存的技能,每一日失魂落魄、郁郁寡欢。
醉柔终于看不下去了,打破了最后晦涩,她问月婵:“你是不是不想接客?”
月婵抬眼看向醉柔,无奈地摇着头,回答着:“不想又怎么样,咱们在这里,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当初芽儿姐姐不愿接客,挨了许多板子,最后不是也只能认了么。”
顿了一下,月婵继续道:“我应该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吧。”
“或许,我可以帮你。”醉柔犹豫着,低声道。
月婵惊愕,便觉得可悲而可笑,那么多姑娘都躲不过,她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醉柔只好将自己的拖延办法告诉月婵,月婵听得糊里糊涂只弄清楚了一个大概,问道:“真的可以吗,可这办法也不能常用啊。”
醉柔叹了一口气,说道:“躲一时是一时吧……”
※※※
甘心,醉生阁老板娘苏非笑的儿子,没人知道他的父亲是谁,用寻常人的话来说,就是“野种”。
作为青楼里长大的少年,甘心对周围各色花样美女毫不心动,这一点一度令苏妈妈感到担忧。她宁愿自己的儿子是个游戏花丛的浪子,也千万不要是大家私下打趣说笑的断袖之癖。
因而苏妈妈从来不准甘心靠近西阁倌院。
用甘心的解释来说,他不是喜欢男子还是女子的问题,他只是对醉生阁的一切太熟悉,熟悉到厌恶的地步。因此这里的一花一草,对他来说没有半点诱惑力。
初识甘心的时候,醉柔只以为他是西阁的小倌,却发现此人天天游走在东阁花园中,并且完全不顾及所谓的等级忌讳,对院中的所有人都能指使来去。
在醉柔的印象中,甘心很懒,懒到恨不得连撒尿都不用解裤子。同时,甘心遗传了苏非笑最大的特点,就是贪财。不过如甘心这样也算得养尊处优的少年,即使是贪财也没有门路,因此他只贪苏非笑的财。
醉柔与甘心的交流比醉生阁其它人要多一些,自然这些事情都是私下里进行的,或许说他们之间是一种不正当的生意关系。
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允儿,醉柔经常托甘心去醉生阁外买一些糕点熟食,在这样的照顾下,允儿比其他的储备小倌要强壮一些。但是甘心做事向来手脚麻利,此事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做为交换,醉柔会给甘心调制各种口味的果酒,当然原材料都要甘心自己掏腰包买。甘心很乐意和醉柔进行这种偷偷摸摸的交易,即使是要自己破费,却也进行得乐此不疲。
对甘心来说,醉生阁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甘心不关心醉柔如何会这些特殊的酿酒之法,他喜欢偷偷摸摸的小刺激,但不热衷于刺探别人的秘密。
当然,甘心不是每天都会出现在醉生阁的,甘心告诉醉柔,他拜了位高人做师父,偶尔也会抱怨,他那位师父比他自己还难伺候。
最近甘心要酒越来越频繁,醉柔猜想是他那位师父也迷恋上果酒的味道了。这无疑是她作为贺拔酒技传人的骄傲,只是这件事情,谁都不能说,就连对允儿都要暂时保密。
醉柔终于在约定的地点等到了甘心,而这次他需要甘心帮自己弄的东西,不是糕点熟食,却是几位草药和蔬菜熬成的汤汁,还有醋。
甘心闪着一双清澈天达的眼睛,眉心那点朱砂红异常醒目。这是甘心与生俱来的标志,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顽劣俊俏的童子。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甘心随口问道。
醉柔自然不能告诉甘心,自己要帮月婵调制醒酒汤,让月婵凭着这东西把到时买她身子的人灌得不醒人事,以此躲过一劫。
“没什么,听说一味偏方,想帮允儿补补身子。”醉柔撒谎道。
甘心看着眼前这个刚进醉生阁时黑乎乎的小丫头,现在已经白净了许多。他知道她是特别的,也知道她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只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他懒得关心。
有的时候醉柔觉得甘心的名字很特别,或许苏妈妈给他起这名字,意在对某段往事的纪念。生下这个令她头大的儿子,苏妈妈心甘情愿。
月婵登台的当天,只在莺歌燕舞的厅堂中匆匆露了一面,苏妈妈便急忙将帘子拉下来。这样漂亮的姑娘,就连让那些不花钱的人多看两眼,对苏妈妈来说都是吃了大亏。
厅堂里的男人们迅速沸腾起来,为了这绝色少女的初夜争相竞标,价格瞬间从一百两飙到一千五百两。
得到月婵初夜的,传闻是个外地来的商贾,又有人说,这商贾只是个门脸,他背后是朝中的某位权臣。
月婵被送到房间中等待,那商贾交了银两便也消失了。直至莺歌燕舞都变得舒缓,酒酣心畅的花客渐渐散去,那商贾背后的权臣才姗姗出场。
苏妈妈自然知道这权臣的来路,便是带着他从小径绕到安置月婵的房间,一边迎迎奉承一边吹嘘着月婵的美貌。商贾被苏妈妈哄得很高兴,见到月婵时更是大为满意,便急忙打发了旁人出去。
房间中的月婵怯生生的,只能按照醉柔教她的,对权臣说自己很害怕,希望先饮些酒去去紧张。十四岁的月婵鲜嫩的就像一捧清泉,任谁也不舍得随意污染。
权臣姜大人应了月婵的要求,几杯酒下肚,已经开始急不可耐。
月婵一杯接一杯地哄着姜大人喝下去,自己也已经喝得头昏眼花。多数男人都有一个特点,这酒一旦喝开了,便是只要有人肯灌,他们就乐意奉陪。
男人在喝醉时总是自负于自己的酒量,就像在哄一个姑娘同房时自负自己的能力一样。
这些东西醉柔和月婵自然不懂,这还要多亏了甘心的孜孜教诲。
就在月婵自己都快醉晕过去的时候,醉柔终于端着盘托进来了,盘托上是甘心帮她搞到手的药汤,正是替月婵醒酒之用。
喝醉了的姜大人对于醉柔的闯入很气愤,昏花的眼睛迷离开合,也看不清楚醉柔的模样,只摇头晃脑地问着那碗里是什么东西。
醉柔鼓足了勇气踏步上前,将汤药放在月婵面前之后,又走到姜大人身旁,耳语两句。姜大人满意地笑着,便打发醉柔退下,也默许了月婵喝下那汤药。
醉柔不过是告诉姜大人,那药汤是为女子催情所用,好减少她的恐惧和生涩。
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月婵凭着醒酒汤的药力成功地灌倒了姜大人,费劲力气将他扶上床之后,便蹑手蹑脚地退去他的衣物。这是月婵第一次看男人的身体,心里却是害怕的很。
咬破手指,月婵拼命地挤着鲜血,一滩殷红便烙在印花床单上。
月婵呆呆地坐到天明,按照醉生阁的规矩,走出房间让姜大人的随从,带着尚未醒酒的姜大人打道回府。
这一夜醉柔同样辗转难眠,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不算坏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或者说从她给甘心调制果酒开始,这规矩就已经被破坏了。
贺拔家的独门酒技,可以医人助人,不可害人伤人,也不可以酒技谋取利益,更不可以此杀人。
当双手粘上鲜血的时候,只能以血洗血,永远都停不下来。
这是贺拔家的诅咒,没有人知道真假,他们只能虔诚的对待。
鸡鸣日升,一切如期而至,唯独月婵迟迟没有归来。醉柔穿衣起身在房间中忐忑着,等来的却是苏妈妈派来的灰衣仆役,这些仆役平日里还有一个特别的角色,就是打手。
很显然,事情败露了。
暗无天光的柴房中,月婵还穿着昨日亮相时的那一身繁复华丽的衣裳,她跪在苏妈妈面前,早就哭成了泪人儿,还在一声声祈求着饶恕。
醉柔被押进来的时候,月婵脸上更显出诧异和惊慌,她扑在苏妈妈脚下,哭喊着:“此时与她无关,妈妈,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醉柔已经了解了状况,她被迫跪在地上,抬眼看着苏妈妈,还是初见时的那种眼神。
苏妈妈一脚踢开了跪在眼前的月婵,目光凌厉如刀光,冷冰冰地说道:“罚你?有人肯花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你一夜,这样金贵的身子,我可罚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