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酒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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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双双被困乌合寨

醉柔对乌合山的山势也算有几分熟悉,而心里塞了满满的心事,也忘了此地晚上多有野兽出没,一路走得心不在焉。

自从贺拔空去世,乌合山被荒置,后来凝聚了一窝土匪,无雁城附近的人都是避而远之。醉柔对这些土匪倒也不算特别害怕,往日从甘心口中听来,这窝土匪也算仗义之士,及其遵守作为土匪的本分,与甘心之间尚算有几分交情。

醉柔忽然觉得甘心真的很能干,果然是他老娘苏妈妈调教出来的儿子。

醉柔这番寻个借口出来,也是想要喘口气冷静冷静,但考虑到顾景痕孤零零地躺在那边,也不好冷静太常时间。她匆匆采了些野果,又匆匆往来时的路上赶,心里匆匆地虑过几番心事。

思来想去之后,醉柔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对顾景痕究竟存的哪份心思,也自觉地否认绝对不是她最担心的那份心思。或许只是这般不期而遇难免令人带来些触动,而顾景痕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自己不费尽心思去撵他,他总也是要离开的。

这么想着,醉柔的心情就放松了不少,怀里捧着几只脆青青的果子,也不知多年过去,这果子的味道变是没变。

山林还是那片山林,鲜少落雨的边关塞外,土地并不泥泞,时而有沙粒咯住脚底,林间树涛阵阵,因而那些细碎的声音并不容易被发现。

就快走到顾景痕休息的木屋时,醉柔想起附近刚好有一口当年挖下的老井,不知如今是否干涸。顾景痕身上的毒,多喝些水才能解得快些,若是耽误的时间长了,难免出现些发冷抽搐的症状。虽然这些小症状不会要了性命,挺过去之后对身体也无害,但醉柔于心底还是不忍心顾景痕多受一番折磨的。

便是要靠近那口落慢灰尘的井沿时,醉柔忽然听到“唰唰”两个声音,未来得及转身看个仔细,便又传来“扑通”一个声响。

再回头,顾景痕持着那柄剜肉的刀子撑在地上,单膝跪地的姿势着实有些英武的味道。怀里的果子瞬间落了一地,她快步跑过去,脚下似乎踩到团肉呼呼的东西,低头细看,不禁腿软。

醉柔急忙抬脚蹲在顾景痕身旁,说是打算扶他起来,却忍不住将自己的重量都压了上去。顾景痕被醉柔这么压着,并没有表现出不自在的神色来,竟是主动抬起一只手臂在她肩上拍了两拍。

醉柔虚着眼睛去看地上被顾景痕用刀子斩成几段的黄蛇,心有余悸地咽了下口水。她生平没有太多害怕的东西,除了顾景痕和蛇。

那蛇是山里常见的花尾黄蛇,颇有几分毒性,醉柔不敢想象,若不是顾景痕及时出现,自己在这山林里该落得个什么下场。

“别怕……”或许是醉柔压着他的动作太明显了,顾景痕感觉到她的害怕,轻而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因太过熟悉,醉柔在害怕之余,不觉得打了个寒颤。

她讪笑两声,把自己的重量从顾景痕肩膀上移开,才发现自己压着的正是顾景痕中箭的那一边,臂上晕出一滩新鲜的血红,应该是伤口因醉柔的动作而挣开了。

醉柔很想指责顾景痕,这么被压着他难道不疼吗,疼的话不会说出来吗,这么忍着是为了让自己感激并且自责吗。不过这话在嘴边消化了一圈,又生生的咽了下去,醉柔觉得自己身为一名寡妇,也早过了青葱少女的年纪,委实不适合说这么矫情的话。

顾景痕身上的毒尚未散去,身体正是脱力的时候,醉柔费了些力气将他拉起来,随口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担心你。”顾景痕回答地更加随口,好像他担心这么个萍水相逢的老板娘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醉柔本想还口,说自己又不是小女孩不需要他这个病号担心,但又及时反映过来,自己还是应该少同顾景痕说话为妙。毕竟她感觉如今的顾景痕有些神经兮兮的,若不是自己了解些事情的原委,换了常人必然要觉得这人脑子有点问题。

“先回去吧,这边不安全。”醉柔琢磨着顾景痕身上有伤,鲜血的味道难免会吸引周围的野兽,野兽的皮肉可比人皮结实多了,即使她指甲上带毒,也很难刺破。

顾景痕还能勉强站稳身子,并且很同意醉柔的观点,他道:“那你为何要一个人出来,跟我共处一室这么困难吗,还是你觉得在我比野兽还可怖?”

甘心的说法是,当一个男人期望同一个女人共处一室的时候,就成了禽兽。醉柔觉得顾景痕把自己比作禽兽来和野兽做比较,实在是牺牲的有点大了,而她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寡妇,面对救了自己的壮士,也不能坦白交代确实是与他在一起比较恐怖。

醉柔打了个哈哈,望了眼天道:“我出来透透气,顺便看星星。”

顾景痕跟着抬眼,遥遥天际挂着轮廓不太清晰的黄月,除此之外一派浑蓝,像一张巨大的棉被,令普天之下的一切归于寂静。

“嗯,确实有好多星星。”顾景痕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半边重量压在醉柔肩头,眼里闪烁着几盏五彩金星,他快没力气了。

醉柔琢磨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顾景痕说的星星为何物,急忙很专注地搀着他,朝不远处的木屋走去。

而顾景痕臂上的伤口并没有引来野兽,却很不幸地引来了山头上的土匪。这些土匪确实是训练有素的土匪,绑架功夫一流,连尖叫的机会也没能留下,当头一个闷棍,醉柔就和顾景痕双双歪倒下去。

茫茫天幕下,乌合山就像一只秃顶的脑袋,隔着半山腰的树林子,寸草不生的山顶有几间还算结实的土房。其后院落草棚猪圈之类应有尽有,一派安居乐业的好光景。

土匪头子就地取材地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乌合寨。

醉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方肩膀上,手脚皆被缚着,嘴里囫囵被塞了块布团。四周看过来,此地应该是乌合山用来囚禁俘虏的草棚,棚子周围立着圆柱,每根圆柱间隔一掌宽的距离,常人侧着身子也不能钻出去,但是夜风可以肆意灌进来。

正是夜深的时候,醉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吹了多久的冷风,总有想打个喷嚏释放一下的感觉,不过嘴里被塞了布团,就是连打喷嚏的自由都没有了。醉柔这才抬眼看了看这肩膀的主人,便瞧见顾景痕红扑扑的脸,一双眼睛弯的很惬意,笑眯眯道:“你醒了?”

醉柔猜顾景痕是早就醒过来了,于是很想问问他这半天的见闻以及他们现在的处境,却又只能含着布团发出几个呜呜的音阶。

顾景痕同样被绑了手脚,且身体依旧无力,因此两个人都不好调整身形。此刻醉柔的下巴正抵在顾景痕的肩上,仰着头看他,他亦正颔首很专注且耐心且不为眼下情势所感地看着她,睫毛颤了两颤,醉柔几乎能感觉到他鼻尖呼出的温热气息,这是六年以来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想说话?”顾景痕含笑问她。

醉柔拧着眉头很费劲地用下巴在他肩上点了点,面纱被随意丢在一旁,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到底是怎样一副表情,目光很自然地发出求救的信号。

可是顾景痕一样被绑着,着实没有办法抽手出来帮她取出嘴里的布团,他眨了眨眼睛,闪着邪得可爱的笑,淡淡道:“那么,失礼了。”

失礼,什么失礼?醉柔还在琢磨这话里的意思,便见顾景痕低下头来,烧红的轮廓靠近自己,那双凉薄的唇从这个角度看来格外熟悉。

醉柔傻愣愣地任顾景痕凑上来,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傻愣愣地感受他们鼻尖凑在一起时的温度,又傻愣愣地由着顾景痕用牙齿咬上自己嘴里布团露出来的一角,慢慢地将布团从她嘴里抽出去。

直到那布团彻底被抽出来,她还是不能闭上嘴巴,人皮面具下的眼睛眨了又眨,着实无法做出最大方得体的反应。

顾景痕侧过头去,将布团吐落在身旁,烧红的面上是轻松的笑容。

醉柔急忙将自己的下巴从顾景痕肩上挪开,她害怕这样紧密的距离,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紊乱的心跳,心里似乎藏了一大朵花,徐徐绽放之后,花蕊柔柔地交错招摇,直缭地皮肉一阵****。

喉头哽咽着,醉柔用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说话的感觉,扭扭妮妮地问道:“他们为什么不塞住你的嘴巴?”

“呃……”顾景痕把头靠在身后的圆柱上,想了想道:“或许他们只是想睡个好觉。”

“什么意思?”

“因为女人的叫声比较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