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题,不是要崔耕和李休回答什么,而是要他们做一件事。
最近一个月来,槐里村非常不太平。
先是族长李英夏的房间内,出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闻君有白玉观音一座,玉质古拙,雕工上乘,爱若珍宝。吾心向往之,特中秋之际,半夜三更,乘月来取,望君珍惜拥有此宝最后之时日,勿谓吾言之不预也。”落款是:雅盗花满天。
花满天是谁,李英夏没听说过,但这字条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此人要偷李英夏的白玉观音,而且告诉了他具体日期。
花满天能直接把纸条,放在李英夏的房间之内,其真实本领可见一斑。李英夏不敢怠慢,赶紧召集族中私兵,严防死守。
可是,即便如此,这白玉观音还是不翼而飞。
要是单单这件事也就罢了,紧跟着,第二张字条又来了:“仆欲宴客,美酒佳肴一应俱全,唯欠夜光杯八支。幸陇西李氏珍藏此宝,望君不吝割爱。三日后,二更天,吾自来取。”落款依旧是:雅盗花满天。
结果,跟上次一样,在李英夏的严防死守下,八支夜光杯也不翼而飞。
……
就这样,花满天把槐里村当成了可以预约的提款机,三天两头来这偷东西,陇西李氏真是苦不堪言。
现在李英夏的问题来了,原来不是崔耕和李休一胜一负吗?就请他们各施手段,捉拿花满天。
谁捉住了花满天,陇西李氏就推荐谁为秘堂之主。
崔耕听了这个题目,当时就有点傻眼。
他暗忖道,怪不得槐里村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呢,原来是在防备花满天啊。
这回可麻烦大了,往常我倒是不怕,随便一支手令,就能调动官府的力量。就算不动用官府的力量,手下的共济会乃至右控鹤监三百女兵,都非常不简单啊。
但是这次,我秘密来秦州,不仅动用不了官府的力量,连共济会乃至右控鹤监三百女兵,也不在现场。
光凭手下的封常清、周兴和宋根海,又怎么可能抓住这个轻功卓绝的盗贼?
李休却是信心十足,道:“本公子手下高手众多,捉这个花满天当无问题。不怕他实力强大,只怕他不敢来!敢问这个花满天,最近又有没有再次留字?”
“有,就在今夜三更,他还要盗我们陇西李氏的三颗夜明珠。”
“那珠子在哪?”
“诸位请随我来。”
人们随着李英夏,来到了一大片空地上。但见火把掩映下,三百全副武装的军士的围拢着一个几案,几案上面放了一个锦盒。
锦盒是开着的,里面是三颗夜明珠,俱皆有七分大小,圆润温滑,放出微微的光芒。
李英夏道:“这三颗夜明珠,不仅仅价值连城,而且乃先祖飞将军李广所留,乃是我陇西李氏的传族之宝,万万不容有失。今晚,本族长就将族中精锐聚集于此,誓与那花满天周旋到底。”
李休问道:“这番布置,可以说是目前陇西李氏能做到的极限了。不知老族长,有多少把握?”
“呵呵……”李英夏苦笑一声,道:“可以说半分把握也没有。之前几次,我族的防备其实与这次相差不远,可是那宝贝还是被花满天盗走了。”
“那有人看清楚此人的相貌没有?”
李英夏摇头道:“没有。此人虽然和我们的人交过手,但是一直黑纱遮面,没人能知道他的相貌。”
“这样啊……没关系。”
李休一挥手,就有十来名劲装汉子走上前来。
他介绍道:“这些人都是本公子的心腹之人,武艺高强,轻功也着实了得,捉拿这花满天当无问题。”
“那就有劳诸位了。”
然后,李英夏又看向崔耕这边,道:“不知崔二郎你,对捉拿花满天有什么法子没有?”
崔耕能有啥法子啊,只得道:“无非是随机应变而已,本官这几个手下,也不是吃素的。”
“最好如此。”
……
说着话,二更天已过,三更天将至,人们的心里都开始紧张起来。
崔耕看了看身边的三人,宋根海就不用说了,废物点心一个。封常清不懂这种窜房跳脊的小巧之技也没戏,倒是周兴这个断案高手,可能起点作用。
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周鬼,你觉得这花满天是什么来路?如果李族长说得都是真的,这厮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周兴眼中精光一闪,回道:“吹得太厉害,反而显得不太真了。在下推测有三种可能,其一,那人武功高绝,不在初代壁龙柴行节之下。其二,陇西李氏有内鬼,让此人的本事显得高深莫测。”
“其三呢?”
“二者兼而有之,那人的本事的确不错,但也少不了内鬼的接应。应该说,这种可能性最大。”
崔耕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道:“那咱们如果专注内鬼,是不是可以出奇制胜呢?”
“这……在下把握不大,至能说是勉力为之。”
就这样,崔耕传下命令,三人注意查看陇西李氏之人中,有没有行动诡秘之人。
与紧张兮兮的崔耕这边相比,李休却是显得气定神闲。
他摆下了一桌好酒好菜,与族长李英夏以及几个族老共饮,看那意思,抓什么花满天不过是小菜一碟。
如此一来,双方的气势简直高下立判。
当当当~~
倏忽间,三更天已过。
这回李英夏都淡定不能了,道:“李公子,花满天快来了,您看咱们是不是……”
李休老神在在地道:“花满天来了又何妨?有我这十三名手下,管教他来得去不得!来,咱们干了这一杯!”
李英夏无奈,也只得举杯。
不过,他的眼神还是不断往外面看,不放心那贼人花满天。
可奇怪的是,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三刻钟过去了……那贼人还是踪迹皆无。
当当当当~~
终于,四声钟声响过,四更天到了,那三颗夜明珠却仍在原地。
李英夏大惑不解,道:“往常那花满天从未失约,说什么时候盗宝,就什么时候盗宝,为何今天没有来呢?”
李休的脸色却不像是先前那样气定神闲了,道:“兴许是看咱们严阵以待,贼人不敢来了吧?”
李英夏沉吟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花满天要是正面和这三百甲士冲突,那当然是毫无胜理。但要说偷东西,他纵是失手,逃走绝无问题,绝不至于不敢来。呃……如果他真有顾忌的话,恐怕是李公子你带的这几个好手啊!”
“嗯,这倒是有可能。”李休介绍道:“我这几个手下,在江湖上都甚有名望,比如这位,人送绰号“只手托天”,姓丁名力全,威震河南道。还有这位“钻天燕子”秦妙山……”
李休每介绍一个人,那人就把胸脯高昂,然后,又冲着四下里抱拳拱手,好像吓得花满天不敢来,是自己功劳似的。
但是,说不是他们的功劳吧,又没别的解释。人们也只能认定,。是这些人中确实有那么一两位,令花满天深深忌惮。
“李公子的手下一露面,就吓得花满天不敢盗宝,真是好威风,好煞气啊!”
“相比之下,崔二郎的手下就差远了,紧张兮兮地左瞅右瞧。看什么看啊?光看就能吓住花满天?这不是开玩笑吗?”
“哼哼,恐怕他们不是想吓住花满天,而是想逃命呢!”
“窥一斑而知全豹,看来这崔二郎颇无识人之明啊!”
……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待人们的声音渐低,李英夏双手下压,道:“想必是那贼人被李公子的手下吓得不敢来了。如此一来,崔二郎和李公子的高下立判……”
“等等!”
宋根海实在忍不住了,道:“这花满天还没捉住,李族长就认定是公子的功劳,恐怕不大公平吧?哦,你们说他是被李休的人吓走的,他就是被李休的人吓走的吗?我还说他是今天突然跑肚拉稀来不了了呢!我还说,他是被我吓得不敢来的呢?”
李英夏微微摇头,道:“花满天总共盗我陇西李氏七次财物,次次准时,说什么跑肚拉稀,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不值一驳。至于说,是不是被你吓的……”
“怎样?”
“你和李公子的手下们比比本事,不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吗?”
比本事?
宋根海除了嘴皮子溜,就着实没啥本事了啊!
他赶紧给道:“那也不一定花满天怕我,万一,万一……他是怕封侍卫呢?”
封常清自有其骄傲,皱眉道:“别拿我说事儿,那贼子轻工卓绝,纵是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
这回宋根海可没词儿了,只得道:“那也说不定是怕我家大人……”
“哈哈!死鸭子嘴硬吧!”李休道:“崔二郎再大的本事,本身却是手无缚鸡之力。人家偷了东西就走,又是蒙面而为,他能拿人家怎么样?”
“这……”宋根海被驳了个牙口无缘。
李英夏见状,非常高兴,道:“既然大家并无异议,那看来花满天没来,确实是被李公子的功劳了。”
李休冲着四下里抱拳拱手,面带微笑,风度翩翩,仿佛这秘堂之主的位置,他已经坐稳了。
可正在这时,忽然,远方的屋顶上,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嘿嘿,那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