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过了吗?老农情报站的牌子是不是翻过来了?万一他只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呢?”张尤抱着侥幸心理,试图说服许思远,同时也希望老农真的是有事耽搁了。
“张尤,你要冷静,要正视现实。”许思远知道张尤对老农的感情,张尤自回到中国,便一直与老农联系。
“我要亲眼看到才能相信。”张尤打定主意,他要去郊外那个虎牌情报站。耳听为虚,只有眼睛看到的才不会欺骗自己。
“张尤,你不能意气用事,现在时局复杂,情况难辨,你贸然行动会打乱全盘计划。”
“可是,可是我不相信老农真的出事,你就让我去看一眼吧,那可是与咱们并肩战斗的同志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却什么都没做。”张尤几乎是在求许思远。
“万一因为你的一时冲动,给其他同志带来危险,岂不是得不偿失。”许思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慰着张尤,希望他别去冒险。
张尤从药店出来后,没有听从许思远的劝告,抱着一丝侥幸,大脑里描绘着老农正在忙于生意的情场,直奔郊外的“虎牌情报站”,他希望自己所想成真。
郊外的小药店在几棵树葱郁的浓荫下静静的伫立着,似是在等待它的主人回归和贵客的到来。张尤看到,牌子已经被翻过来了,一瞬间,他的内心五味杂陈,眼前一片迷蒙。
那双眼睛真是无处不在,不管自己去哪里做什么,都甩不掉。璃米有些懊恼,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想起自己晕倒在骆一怀里,璃米脸上泛起红晕,不知道那双眼睛看到会做何想法?应该不会刺激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吧,如若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应该发生点什么才对。按此推论,这个人对自己并无恶意。想些,璃米轻松一笑,看来是追求者在耍小花招,居然把自己弄的神经兮兮的。最近和骆一接触的多些,大脑神经都有点心不在焉了,不是误会,就是反应过激。也许自己需要好好调整一下了。
骆一打开纸条,心中暗笑,这个方师兄呀,越活越像小孩子了,行事越来越幼稚。提起名单,骆一才意识到,的确是自己疏忽了。自从在璃米的柜子里发现小玻璃瓶,再到国民礼堂,又到房间内的晕倒,自己这几日好象一直在围着璃米转。米米,你已占据了我的全部生活。师兄,对不起了,相比起来,我的米米的生命更为重要。十年没音讯,今朝失而复得,这种心情是没人能够理解。骆一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筒。
在骆一接到飞刀和纸条的同时,何子艮也接到了一把飞刀和一张纸条,内容大同小异。但与骆一的不屑与待慢相比,何子艮激动不已。还是师兄够意思,有好事一起分享。放下窗帘,何子艮给自己倒了杯酒,这几日为了执行方师兄的指令,他放弃了去“百乐门”享乐,也放弃了瘾君子的至爱——杯中之物。现在,情之所至他要为自己干上一杯。望着清透的液体,何子艮感慨万千,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清凉的液体滑进喉咙,一股灼热传遍全身,重新又激起了他的雄心。上次被师兄带去重庆见到戴笠,戴局长许诺:嘉奖令已经签发,只待他能窃取樱花一号名单,再抓住龙舌草。一番话说得何子艮激情勃勃,斗志瞬间被点燃。要知道戴笠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而自己区区一名汪伪政府的赈济科科长居然有幸被接见,这不单是揭开人生的新篇章,简单就是一次重生。何子艮感激涕零,一再表示“忠于党国,效忠戴局长”。戴笠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何子艮,你现在可谓是近水楼台,我不希望你眼睁睁看着机会流走,好好干吧,你的路还很长。”何子艮信心十足地打了一个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璃米给自己倒了杯茶,心情有些沉重。今天在狗不理观察情况,发现对面的德昌药店生意冷清,想进去与许思远接头,以便传递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可迈进药店才发现,整个药店的六名伙计已经全部换成了陌生人。这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这个联络点已经暴露?
一向快人爽语的张尤突然间郁郁寡欢,这让高木一时难以适应,他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一直乐观幽默的张尤变成了如此的情绪低沉。可是,出于同学之间的情谊他不得不问。关于同学这层关系,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在外人眼里,张尤只是高木的一名随身翻译官。其实,奉天皇令来中国之前,高木因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摔碎的小人偶、神社里拉断的绳子及突如其来的樱花雨这些异象都表明此次异国之旅将会险象环生,甚至会小命难保,为了保险起见,高木向天皇建议,让才华横溢的张尤担任此行的翻译官,顺便为自己保驾护航,当然,这第二点是他一已之私心并没有向天皇说出来,战乱时期,还有什么能比三年同窗更让他放心的呢。对于张尤的中国身份及满口的流利日语,天皇很是满意,便痛快的答应了。当真正与千叶进行工作上的接触时,高木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所想像的复杂的多。所以,他便利用与张尤四处闲逛之机,搜罗中国文物,以便伺机运回日本以满足天皇那颗侵吞中国的野心。本来在文物市场上满载而归让他心花怒放,可张尤的一脸落寞给此次之行划了个悲情句号。高木终于忍不住,“张桑,难道你今天的收获不满意吗?”
张尤摇摇头,他还没有走出老农被捕的阴影。
“可是你的情绪如此的低沉,让我无所适从。”高木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对于高木的出口成章,张尤并没表现出欣喜,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接过话题。只是木然地点点头,“高木君,我觉得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一下。”
“用不用看医生?”
张尤摆了摆手。
并非是张尤的心理素质不好,老农被捕这件事他一直想不通。老农是老地下革命工作者了,做事向来谨慎小心,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才导致虎牌情报站被发现?如果他们一直追查的话,那么接下来德昌药店也会暴露?想起许思远的话,那天德昌药店里也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都是问价没人买药,对面狗不理包子店里情况也有异常,德昌药店会不会已经被监视了,那天自己与许思远和老农的碰头会不会也被看到?还有自己不顾许思远的警告私自跑到郊外的虎牌情报站打探情况,会不会也在监视的范围内?
迷迷糊糊中张尤感觉有人敲门,声音很急促。他摸到门边,“谁呀,嘛事这么急?”朦朦胧胧中天津话日语掺着说。
“张尤,我的古董,我的花瓶,还有玉玺都不见了。”高木冲了进来。
“什么?”张尤一下子清醒了,“怎么会这样?难道白天在文物市场上被人盯上了?”
“被人盯上?张尤,那可是我白天费了很大心力才选到的珍品。”高木像个孩童一样哭丧着脸。
“肯定是白天太过招摇了,以致引来了贼。”张尤分析着,“这事怪我,当时没提醒你。”
“我的宝贝就这样白白的便宜了别人吗?”高木一副不甘心的嘴脸。
张尤挠了挠头,心中一动,但没表现出来,“你先回去,没准睡一觉,明早那些不翼而飞的宝贝就会失而复得。”
高木知道张尤在安慰他,叹了口气,“会失而复得吗?”
张尤淡淡一笑,“有失就有得,回去睡觉吧,一会把千叶君吵醒了,不好解释。”
“那些人既然能盗走古董,也会把我杀掉。”高木仍是一脸的担心。
张尤偷笑了一下,“放心吧:俗话说,‘盗亦有道’,他们只是偷东西的贼不是杀人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