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政治里也只有利益的变更。
战局中,因为个人的立场不同。相对成峙则为敌,互立不犯则无拒。
庹言玉广布消息追查“鬼皇(封印木茧)”,是为和朝楚牧暂同阵营。后来碰着罗天罡,袖里乾坤一柱,再者天眼通者视之破而未破,直觉与罗天罡合作“胜算”更大,老人马上化敌为友。
朝楚牧手下伤亡惨重,急火攻心,冒进之失围困白巫人等,势为敌对。直到三门亲王现身其二,临时能够调动的人手又一一被衡,其他援助远水救不来近火,不得不,弃敌奉友。
而眼下的局面,还有一位重要角色。
非人非鬼而是妖:避役妖——花潜形!
他和庹言玉千年知交,无论老友立场如何,相信彼朋绝不做无道无衡之事,是故忠诚不二,随梁州捕灵人多变立场仍不带半分怨语!
然如今!
粪球君——乜匕提着奄奄一息被打回原形的变色龙,望着不再对垒的两方,恰逢鬼胎慌乱中的一问,便缓慢而肯定地道了一声:“我!”
如果没有花潜形,今晚的斗局也不能等到亲王援至,两鬼和棋。
朱红的舌头软弱无力地耷拉在外头,两颗眼珠一上一下全似丧了活气。
“老花!”庹言玉声惧面不惊。
即使天眼通者对“梁州捕灵人”已有几分信任,但老人的情绪终究不能亲睹,罗天罡心下又奇又疑。
“哈哈……”圆溜溜的粪球君好不得意,右臂甩去。避役妖闷哼着在地上滑出老远。
“老花!”庹言玉仅“三步”已到伤者身边。
两尺长的大型变色龙舌头奋力一紧,然再无力收回口内,显是伤疲皆剧。
“罗天罡!”梁州捕灵人忽然高声喊道。
天眼通者急行过去,半蹲着问道:“庹老有何吩咐?”
“阳元气息!”
“怎么给?”聪敏大度者直接问道。
庹言玉一把握住天眼通者的手心,就那样一声不吭地以自己为桥梁,将活人的阳元气息过滤后渡入老朋友的残惫之躯。
“哈哈……”见场中唯一具备战力的人类已如斯,粪球君笑声更狂更傲,“诸位,在场没有食便鬼吧?哈哈……”
群鬼无言。鬼胎不禁问道:“食便鬼怎么了?”
“启禀少主。若非污秽之鬼,我等最惧此类物样。如果没有实力与之相当的食便鬼同胞到场,恐怕……”
“恐怕什么?”白巫接话问道。
“恐怕我方败局已定!”殳猛轻位轻言,这种泄气话亦只有由他说于尊如鬼皇之子的徐少阳听。
“我们这么多人!”鬼胎指着另一头,“加上他们五个,还不行吗?”
“少主,您有所不知。两位亲王大人和姞先生都属罗刹饿鬼。朝大人为食毒鬼。鄢、吴、哥舒三者分别是食火炭、神通、针口三(族)……”
殳猛言语未毕,徐少阳急道:“你呢?”
“小人……”回应者嗫嚅道,“小人不过是只!野鬼。”说罢,声音好不卑怯。
“这有什么!”孩童不懂做鬼的低贱,毫无介意道,“我鬼爸也没专职,不也是只野鬼!”
“罪该万死,小人罪该万死!”殳猛拜服地上,惶恐道,“小人岂敢岂能和皇上万金相论……小人……”
白巫跨步介入,不耐道:“什么小人大人!只要你能助小阳逃离此地,再小的野鬼都能变成大大的功臣!”
“小人!”野鬼猛然醒悟,倏地抬头看了看言语的女人,忽又“咚咚咚”三声磕着头道,“小人愿肝脑涂地!”
白巫当退一分。
殳猛霍然起立,面上赴死的决意望者动容。啻听他曲背道:“小人于江浙昌华的家中,还有老母在(堂)……”
“不准去!”应螭的否定之言不卑不亢。
“应螭?”徐少阳问了一声。
“少主。他想以自爆的方式,掩护少主安然离开。”语音依然不瘟不火。
“应王爷!”
“尔敢抗命!”郄幽儿妙眸瞪来,说不出的英气。
“小人不敢!”似少了孔心的皮球,殳猛垂头丧气地站到众“人”身后。
乜匕不说话不为别的,正是在等渡元救妖的三者进入关键期。那时候,粪球君便可毫没忌惮地轰杀诸鬼,即使后来也不过是场惨胜,但为了妖类的强霸牺牲一君,乜匕!甘愿尝试。
而且!
三大罗刹鬼锐利的鬼气业已捕捉到新至的异息。“他们”潜伏于外,随时给“漏网之鱼”以致命一击。
“这次真是栽到家了!”吴魁首暗恨自己和徐小一众鹬蚌相争,让一群妖类渔翁得利。
“老吴,二荒还有用吗?”朝楚牧不动声色地问道。
“庹老头在那渡元,只你一荒!我再神通也通不了天哇!”神通鬼后悔不该过早撤去八荒迷局。
“唉!看来我们也得等了。”朝楚牧语意深长道。
“等谁?”鄢雨楼是后到者,他不知道庹言玉在战局之初的所言。
“救星!”针口饿鬼——哥舒秦蚊声蚊气的话音飘到,其间几乎被夜风刮走。
“你们该不是在说……”鄢雨楼对梁州捕灵人一“叛”九州,二“叛”己方早是胸装顾虑心存芥蒂,怫然大骂道,“那老不死的东西吧?”
“或许吧。”吴魁首三字意深,黯然低头,“人类不总是会在危难时刻,选择性地去相信一些原本不愿相信的东西吗?”
“我们是鬼!”鄢雨楼争辩道。
“鬼在生前又何尝不是人类?”今夜,冰冷的杀气,冰冷的罗刹,终也说了一句并不冰冷的话语。
妖,和鬼。
两个种群,原来只是活在人类阴影下面的生物。在那风轻云淡的日子里,皓月千里,艳阳九重,这些阴晦生物也不过是零散地存活着。他们不被人知亦不被人晓。
但是今天呢?
是因为妖的迷乱和不甘?
是由于鬼的卑劣和凶戾?
却不知!
当今的社会!
如今的人世!
早已让众生,自我乱道!
“有些人”的“所作所为”,骄奢淫逸,纸醉金迷,虽未脱离人的范畴,但是“他们”的“行径”!已然和妖类没什么分别!
“有些人”高谈阔论,为了权力勾心斗角,残害同胞。争权夺利之时,许下多少“承诺”?可几十年过去了,“都‘做’到”了吗?“他们”的“言行”,又比那些孤魂野鬼好到哪里呢?
因为“人”的“软弱”,世上有了“神”“灵”“仙”“佛”!
由于“人”的“贱鄙”,让阴影下的“精”“魔”“妖”“鬼”一一“现世”!
这个世界!
已众生乱道!
粪球君,姓乜名匕。他有名有姓,自然不是后来憧憬人类所取得,如果是那样,那乜匕便是精而非妖。虽然妖和精都属妖类,但对于人类而言,妖的危险远远高出精之万倍。
那一天!
街上的下水道翻修。
翻修翻修着,一个婴孩在肮脏腐臭的下水道里被一个纯朴工人“捡”到了。
工人也姓乜,因为工作低贱,收入微薄,他连提“供”的资格都没有,他只能在贫民区“租”个“房间”,过着单身的“幸福”。
那一天之后!
乜工人打算给“他的”孩子取个名字,可应试教育下的他除了把自己的姓错写成“匕”,他对文化一窍不通。
那一天之后!
乜匕“降生”了!
那一天之后!
下水道发现弃婴的消息传开了!
那一天之后!
报道还没有来得及,“上头”因“政绩”和“影响”,不但没有给乜工人的善举予以肯定,反而给了老实的工人一顿“教训”。
那一天之后!
乜工人死了。他是自杀的,他死前“疯了似地”跟左邻右舍不停喊着:“他是我的孩子!他只是一个孩子啊……”
那一天之后!
在一个垃圾场,一个清洁工也捡到了一个“弃婴”!
可惜!
那一天!
那个“弃婴”是死的!
死婴的魂没有化作厉鬼,因为白天的阳光让阴晦之气无法聚集,但“孩子”真得对“父亲”太想念了,“他”要留下来!
戾气、阴气、怨气几乎被烈阳蒸发散尽,于那关键时刻!
上苍起了怜悯。
老天动了恻隐。
暴雨降临了。埋葬孩子的地方,那悬丝般的三缕阴晦之气抱元守一,借着天时的阴霾,竟然“自我”结成丹壳。
那一天!
“他”,从下水道被拾回一命!
又被弃置勒塞堆丢去一命!
好像是一件废品!
贱的就像是人类的一摊!屎!
“他”!
在那一天!
外道自然,丹法自成,人类的吝啬和虚伪,创造了一种“人工”!“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