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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憎恶化身

那一天!

乜匕回来了!他没有找到工人,他“也”没有找到“父亲”或者“妈妈”,当然他也没能找回!温暖。

于是,他回到了留存记忆的下水道!

他!

拥抱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污秽!也拥抱了他。

外道内丹,几十年的功法,让一个“婴儿”拥有了超越神灵的力量!

他拥抱一切被遗弃的,他拥抱一切可憎的!

他!

乜匕!

就是憎恶的化身!

避役妖的异爪渐渐脱去,带着几片鳞甲的人手慢慢地在庹言玉掌心“浮现”。

月亮下山了。

黎明前最最彻底的黑暗降临了!

远处的路灯无法“关怀”这厢的昏暗,乜匕笑着,走着,说着:“谁先来?要不!一起上也行!”

圆圆的肉球,圆圆的脑袋,还有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光,我们都不喜欢,所以也就不谈天时了。”乜匕变得多话,或许是因为“胜券在握”吧,“地利吗!一层套一层,各占一半。”

现场乜匕主持,外围妖类封锁。但大理市整体而言,仍属于鬼类的活跃地带。所以粪球君的地理分析并无出错。

“人和?你们有人!”在暗幕中乜匕的王八眼放射出狡黠的戾芒,“我就没有吗!”

“嗖”“唰”“嘭”“乒”“乓”不同的异响伴随着不同的妖类登场。

“妖皇果真有一手!”朝楚牧蓦地神色轻松道,“派你做妖‘使’和我们结盟,那可真是名‘实’相符!”

“呵!”乜匕听出食毒鬼话里的重音,反唇道,“就你们这群东西,加起来都不及我一个,还称什么鬼‘侍’,可谓是‘使’都不如!”

“那就动手吧?”朝楚牧催促道。

“你们做人之时没见过吗?猫什么时候是一下子把老鼠弄死的!”

这时!粪球君的余光瞥到了花潜形两只脚的幻化。

食毒鬼和其他鬼众,自然也看到了。

“渡元的关键期。”白巫为鬼胎解释道,“双手双脚,五心已成。”

“杀!”乜匕一声巨喝。现身的妖类,草本乔兰,鸡鸭鱼猪,猛兽珍禽加起来总共二十二只,一哄而上。

“黄金万两!”招式之名喝声方毕,胖子转眼成了瘦子!从乜匕腹中透射出去的粪便尿水,密林弹雨,十面八边,通天贯地,往哪儿都不可能全部避开。

殳猛霍地挡在捂鼻喊臭的白巫和徐少阳之前。

亲王、鬼侍们齐力叠出的鬼气遇到浓稠秽物一触即溃。

“嗞啦……嘶嘶……嗞……嘶……”就像人类肌肤泼着了浓硫酸,腐蚀之声在深黑的场景下不绝于耳。

殳猛拼命凝聚鬼气,希望以此可将鬼躯维持完整,不使鬼皇之子受辱。

由于粪便中并未混入妖法,不论粪球君怎般憎恨人类,念及妖类大局,目下亦不能过早和“人”翻脸。花、庹、罗三名非鬼者,也因此除了一身熏臭,别无他恙。

姞太平辈分较长,他义无反顾地立在前列,半边鬼身亦被腐蚀得“血肉模糊”。

和殳猛一样,朝楚牧和鄢雨楼的实质鬼体不流一滴鲜血“吱吱”地不停冒着白烟。

瘦子粪球君旋即挥掌,示意围攻至半空的众妖加紧“收拾”,口上喊着:“如何?喜欢吧!”怨毒的目光却是盯着罗天罡,啻听他又詈骂道:“妈的!真想亲自替每个人类喂上一泡!让他们平时满脸仁义道德,让他们大义凛然只会满肚子****的杂!碎!黄龙!”叫罢,可以毒杀一头成年公牛的眼神落到场内另一个人类身上。

白巫心系于己,没有看向圆君,只瞧得路面裂纹一现,都不及看清楚,下水管道腐臭的汁水,宛似夏季的阵雨,磅礴而来,推开夜幕,真的犹如一注蹈腾翔扬的黄龙!

“玩灵前辈!”朝楚牧猛然张口大喊,一股烂液擦着嘴角堪堪泄过。

“嗯!”

一声,不是大喝。

一声,啻是对“明号”的回应。

在空中,这声回应,很轻!

但,于场内每个“人”的耳中,却清晰达力逾千钧!

“啊”“哇”“呱”“呜”“唔”……

“黄龙”和“腐汁”一道消无。与出场时相若,不同的声音亦代表了不同的妖类!

命赴黄泉!

“你是谁?”依粪球君的资历还不够格知晓突然浮现于夜空者的“悠久历史”。

“小毒虫,放过他们。”旁老和尚指得当然是徐少风(木茧)批众,“我帮你连这摊秽物也一并收拾了。”

“吾皇(妖皇)万岁!”乜匕绝然不是痴缠之辈,眼看大局截然逆反。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内丹夺口而出。

“小心!”各据两边的吴魁首和殳猛同时大喊。

明亮的丹珠,熠熠无辉!只因粪球君的内丹外层有一圈视之可见的黑晕。这黑晕在某些程度上和宇宙中一种叫“黑洞”的天体非常相似。

光!

外边软弱没劲的路灯灯光(远处的,最近的一盏已被郄幽儿弄破了)。

里头丹珠自身的异芒。

都予黑晕吞没了!

“好邪门呀?”鄢雨楼一边疗伤一边奇道。

“到底是只什么东西?”郄幽儿秀眉挑飞。

“浊!”

一语汉字,自妖类八君之一的圆君——乜匕口中,啸作一片。妖丹外层的那抹黑晕马上消失!

“啊唷!”白巫痛叫一声,两行鼻血在昏厥之前涓涓而下。

“臭死了!”鬼胎——徐少阳双眼翻白,紧跟着晕了过去。

正当诸鬼忧心满腹狐疑之际。空中的“烂门板脸”上也浮出奇异之色。但听旁悠悠而道:“奇葩反瑞!”

奇葩反瑞,在阴阳秩理中就是物极必反的意思。

不是鬼胎昏迷前所言的“臭死了”,实乃乜匕的内丹基于本体再之阴阳调和,体臭而韵芳。那颗黄灿灿的丹珠不是“太臭”,而是“太香了”!

八鬼之中,唯独朝楚牧露出喜色。因为他以为“很快”就可以将其千载难逢的制毒灵物纳为己用。

人总有贪婪的一面,非是不存在没有贪念的人,但是很多人的大度都是源自施予之物不为己之所惜所爱。

人,如“彼”之贪婪。

鬼,亦是如此。

“竟然是只臭气妖。”旁的眼眸金光四射,终于道破妖君真身。

“气妖类?”吴魁首说出众者内心的诧异。

“爆……”一字顿出,群鬼急退。应螭抱起徐少阳。殳猛接过封印茧。

郄幽儿听到和尚登场之言便分析出来人于己方有利。女罗刹鬼担起白巫,同时道:“前辈务必挡住!”

“哼!”旁本性不喜与鬼类为舞,不过自从和瘟狐道人在大理市相遇后,他已存有不得不“留助”朝楚牧的理由。

朝楚牧心中泛着冷汗,对自己和妖类结盟的举措也颇具悔意。但是,当他转身逃遁时,污毒侍者对“即将消失”的三位(花、庹、罗)露出了得逞的阴邪。

罗天罡和徐少风关系密切,令心计奸深的食毒鬼投鼠忌器,今晚既然可巧施借刀杀人之策,后悔之心早被欣喜盖过。

夜幕接近尾声,东方的鱼肚白落入众“人”眼眸。

花潜形,被庹言玉搀着,搭扶着罗天罡的肩膀费力地站起来。

渡元结束。梁州捕灵人替老友大难不死而庆幸。天眼通者损耗巨多阳元,却见不到半分疲态,反是他瞳孔深处闪耀着清晰通澈的冥灵之光。

三者的五丈外,乜匕的内丹不复踪迹。

鬼众没有离去,那颗丹珠自然没有爆炸。

也不是旁出手压制的缘故。

啻因!

有一人,已比平衡八字中的一者越先制止粪球君。

“尊驾既有意相助,何不相视仙仪?”罗天罡逆风而伫,早间的爽意令“天眼通者”看上去风度翩翩。

“哦?”空中一声愕疑。

乜匕调息由于内丹突入体内所造成的激荡方毕,无神的双眼正于缓慢睁开。清瘦的粪球君身边业已显出了一个人形。

“嗯!”“哦?”其余鬼类有肯定,也有惊讶。

但见此人松骨峥嵘,脸上的肉和那眼睛里的神似都不是生长孕化而来,刚毅、坚决、沉静,一种至刚的极念油然如一刀一琢雕刻形成的也似。

服装根本无法衬托出他凌然的气势,因为不算旁和罗天罡,其他醒觉者(白巫和徐少阳还在昏迷中)盯着对方比乜匕的目光更加深邃千百倍的双眼,自我的视线早不能移转。

“许久不见。”面目峥嵘者向“某人”打了一个招呼,然后闭眼扭首朝罗天罡道:“小兄弟,千眼功成?”

“晚辈,罗天罡。见过前辈。”罗天罡微微欠身,礼貌道,“幸有两位朋友划分阳元,使晚生于无尽无垠无己之境,领悟三心三用之法然。”

面目峥嵘者“看看(没睁眼)”庹言玉和花潜形,在说话之人顿语时接道:“尔命魂饱,元寿阳。”

罗天罡掌示花潜形,亦接道:“病怏空亏,地魂阴。”

当面目峥嵘者再次“看往”梁州捕灵人,他的左眼一分即合,道:“先天之灵,魂据阳。”

罗天罡再接道:“一阴二阳,阳复阳。”

面目峥嵘者尤接道:“神魄阴阳,四逾三。”

罗天罡毅然接道:“魄为精灵,魂如一。”

两人一和一唱,天上者不停道:“魄以三相,天地人。”

地上者道:“魂返三身,天地命。”

天上者道:“光合之身。”

地上者道:“地影之相。”

最后一句。

来者和罗天罡同声道:“日月同轮。”

“哐!”莫名的撞击声实际上根本没有响起,但是在场的每个人每只鬼,甚至那些已然死去的,皆于二者的对话中“超度往生”。

“前辈也是!”

无有回答,只有点头。

罗天罡两颊绯红即逝,为“前辈也是”的一乍而愧颜。但亦很快,地上的天眼通者闭目,惨笑着徐徐摇头。

罗天罡的头虽然摇得迟,摇得缓,可在朝楚牧的眼中却仿佛嵩岚泰山被曳动一般。食毒鬼混若不觉,手心额头,秽物虽除,又已冷汗布满。

面目峥嵘者的面目不再峥嵘,从他嘴角恬恬挤出一抹笑意。

两者同样都是闭目,可心有灵犀,一齐“开眼”。相视一笑,又都点了点头。

这边玄机妙悟。

“外人”没份插话。

旁也百年难得的耐住性子,等到两人都不再言喻只是互笑为凭。和尚面孔一板一收,嗓音般若(音:波惹)梵音:“你回来了。”

面含笑意者,开始侧首。东方的艳阳也跟着慵懒地探头,浑似那金轮的升浮是由他的微移而带动。

“天人一象!”庹言玉悚然变色,声惊语骇。

面含笑意者对惧诧的梁州捕灵人不闻不问,啻简简单单回了三个字:“回来了。”

“你变了。”旁又道。

“变了。”笑意随着初晨的红霞愈浓越浓。

“他呢?”晨风替代了晚风,怯凉的沁寒换做了淅淅然的兮兮。

“谁?”一个玩笑似彩霞中露出的一道金光,却如整个太阳的倾注。

“门?”一缕打哈让全境的晨风都急促些些,但亦丝丝的爽朗。

“哦,我哥呢?”霞光融入清风。

“前不久见过。”微风似被光芒所截。

“门也回来了。”霞晕绛红。

“哦。你的狼嚎出世了”。轻风拂进云霞。

“呵呵,我哥是对的。”晨霞柔和。

“还是满嘴野狐禅。”晨风暖煦。

“呵呵呵呵……”“哈哈……”两人再忍不住,笑。

这一笑……

是其乐融融的笑!

这一笑……

是开怀畅谈的笑!

这一笑……

是久别重逢的笑!

不过是,一个笑得满面春风,一个笑得满面岁痕。

这一笑!

直到众人被露水浸湿,也未停息。

这一笑!

直到人离鬼去,影没踪无,都未歇止。

这一笑!

残留在树的叶下,残留在花的瓤中,残留在霞的云头,残留在风的节拍。

这一笑!

残留在每个期望和谐共处者温热的心房里。

这一笑!

在大众退走时,让罗天罡留下一语敬谓。

这一笑!

属于,他。

这一笑!

欢迎,他。

笑意之后,谦卑道!

“左前辈。”

##第十二卷 蝉与雀——解析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