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一个人的脑袋为什么会长这么大。
而且看起来是个姑娘。
因为此人有胸。
胸还不小。像两只大海碗挂在前面一样。
大脑袋女人!
我原以为遇见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因为听别人讲述,她是一个传说。
没想到,就这么意外的遇到了她。
到底是:该来的,终究会来。
“你是谁?”张瑜大喝。
“我是他媳妇!”
“谁的媳妇?”
“站在你后面那位人的媳妇!”
顿了一下,张瑜说:“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的脑袋太大了!”
对方也顿了一下,问道:“脑袋大又怎么了?”
“脑袋这么大的女人,怎么可能嫁得出去!”
气氛变得沉默了。
拿一个人的毛病来说话,故意打击对方,不是什么光彩的做法。
我突然觉得张瑜这个人一点儿也不讨喜。
过了一会儿。
守在院门口的大脑袋之人道:“再不幸的女人,只要始终抱着对真爱的追求,锲而不舍,总会遇见一个死心塌地对她好的男人!”
“你的肩膀已经比常人的宽出许多。可你脑袋的直径都超越了你肩膀的宽度,跟一个大号酒瓮似的。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我才不信有人会忽略你这种吓人的形象,而对你死心塌地!尤其是我后面站着的这个不敢对女人负责的小男人!”张瑜道。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知对方到底厉害不厉害,如果谈崩,万一吃了亏怎么办。
在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前,不应该故意讲一些难听的话激怒他。
我突然觉得张瑜并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
说白了,就是情商低的一类人。
“你让开,我不愿意再跟你说话!”守在院门口的大脑袋之人厉声喝道。
很明显,她已经生气了。
没有任何人喜欢别人说自己头大。更何况是真的头大。
张瑜并没有让开。
她在较劲,但较不到正地方。我慢慢地往前走了,将张瑜挡在身后,说:“不好意思,话里有些不恰当的地方冲撞了您!”
“你是在替她给我道歉么?”
“算是吧!”
“你以什么身份替她向我道歉?”
“以这个家的主人的身份!”
“为什么向我道歉?”对方又问。
“因为我怕您生气!”
“为什么怕我生气?”
“因为我觉得你很厉害!”
“如果我一点儿也不厉害呢?”对方又问。
“那也应该向您道歉,因为是出于对人的一种礼貌和尊重!”我尽量语气作得诚恳道。
沉默了一会儿后,对方说:“你好像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我没有再吭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对方问。
“什么事情?”
“我虽然堵住了门口,但我现在正站在门外!”
“哦,那又怎么了?”
“我想进入你家院子里,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笑道。
“可我的脑袋太大,通过不了这个门框!”对方道。
“那我也没办法。你可以翻墙进来!我家的墙头并不高!”我苦笑道。
“我不喜欢翻墙!像我这种人,能够保持不歪倒的在地上走路就已经很不错了。我怕翻墙的话,会一头栽下来,把自己给跌个头破血流,躺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若更糟糕的话,还会有可能把自己的脖子给崴断!”守在门口的大脑袋之人说道。
“你倒还算有自知之明!”张瑜在一旁冷笑。
“坏心眼子女人,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儿阴德吧,嘴巴太损了,免得连累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遭报应!”
“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才不怕遭到什么报应。它将来是要主宰一切的!”张瑜挺了挺大肚子,面露骄傲道。
大脑袋之人发出冷笑声不已。既长又稠密的头发似黑瀑布般遮挡在其面前,看不到她的一张脸到底是长了什么样子。
“那您想怎么样?”我仍然保持客气地问。
“如果你真有诚意让我进家的话,就应该把这座院门给拆了!”对方道。
恐怕没有哪一个主人会为了迎接一位客人而宁愿拆了自家的院门。
不止是麻烦。而且一座院门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不是小物件,哪能说拆就拆。
为了令对方心中打起退堂鼓,我刻意提醒道:“就算把俺家的院门拆除了,让你进了院子,但你也无法进入俺家堂屋里。因为堂屋的门比院门更小!”
“那你就把堂屋的门也拆了!”对方几乎不假思索地道。
我不再吭声了,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突然觉得对方很自私。
对于一个很自私的人,还是不要跟其交往好。
气氛变得沉默了。
谁也不再说话。
原本晴朗的晚空,渐渐地阴了下来,并且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张瑜讥笑道:“下雨了才能呈现出大脑袋的好处,你这脑袋大得都可以当伞使了,根本不用担心淋湿身体。”
“唉!”守在门口的大脑袋之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显然很是忧愁。
她说:“杨大宝,我再问你一遍,到底让不让我进你家?”
我默不作声。
家再不好,毕竟它是个家。我不想破坏它。
“不让进就算了!我走!”大脑袋之人并没有过多坚持,转身离开了。
望着她颤颤巍巍的背影,我不禁担心她会因大脑袋而失去身体重心,导致突然摔倒。
砰一声!
她果然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了。挣扎了几番,才艰难又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了,俩胳膊张伸开,有些弯腰,努力保持着平衡,不顾身上沾满湿漉漉泥土的肮脏,颤颤巍巍地又继续向前走了。
望着这一幕,我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遥远的心跳,似乎更加遥远了。
雨下得更大了。
大脑之人不仅头发被淋湿,她身上的衣裳也被淋湿了。原来长个大脑袋,并不能给下面的身子挡雨。因为雨中刮着大风,将密密麻麻的雨线吹得倾斜。
也不知道她在风雨中摔倒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在整个过程中,她一直没有回头,渐渐的愈行愈远了,终于再也看不到。
“原来她真的是一个很不幸的女人!”张瑜叹息道。
“其实上,她一点儿也不简单!”我注视着前方路上的空荡,呢喃似自语般道。
“她怎么不简单了?”张瑜稍微往前走出一些,双手托着大肚子,侧首瞧着我问。
“因为她正在走一条不寻常的路!”
“不寻常的路?”张瑜脸上作得迷茫了,“什么是不寻常的路?”
“你还记得不,我家院门对过,本来是一排村民的房屋,除了中间横隔着一条东西街道。可现在你看,我家门前多了一条南北路,正对着我家院门口,原本的那一排村民的房屋不见了!”我道。
张瑜脸上顿时露出了吃惊之色,说:“还真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条南北路望不到尽头。这一头连接着我家,却不知那一头连通着什么地方,才是我最关心的!”
“那你为什么不踏上这条路,走到尽头看看!”张瑜提议道。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不知道这条路到底是什么路,更不知它通向何处,所以不敢!”我道。
最令人害怕的,莫过于对前方的无知。
大晚上的,自家门前突然多出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路,又有几个人有足够的勇气踏上去。
“或许这是你的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跟自己倒影结合的机会!”
“倒影?是你梦中那令你怀孕的男人么?”
张瑜点了点头,脸上神情做的很是复杂。
“我想再等一等!”
“你想等到什么时候?”
“看看会不会从这条南北路的那一头走过来一个人!”我道。
张瑜不再吭声了,将目光从我身上挪离,跟我一同望着眼前的南北路。
时间在静默中一点点地流逝。
瀑布大雨作得哗哗的震天价响。
我和张瑜就躲在门上方的一块窄窄的楼板下,风吹雨斜,打湿了我们的衣裳,令人禁不住寒冷,冻得哆哆嗦嗦的。
天地间一片水雾朦胧。
终于,从门前东西街道的西边跑过来了一条狗。
狗身上被淋得湿漉漉的,十足的像极了一只落汤鸡。
不知它为什么会在大雨中胡乱跑,而不老老实实地藏在旮旯躲雨。
它看见了我们俩,眼神中带些警惕,放缓了脚步,慢慢的走到了南北路和东西街道的交叉口边缘,东张西望一番,神情较为迷茫,又像是犹豫了一阵,最后,它到底是抬起了一条细前腿,踏在了新出现的南北路上。
仿佛触动了机关似的。就在那一瞬间,南北路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景象就好像在播放幻灯片一样,一排村民的房屋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随着南北路消失不见的,还有那条将一只爪子放上去的狗,不知它的命运究竟会如何。
雨停了。
晚空很快放晴。
我和张瑜在原地伫立了很长时间。
谁也没有说话。
好像谁也找不到话题。
但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包括人的沉默。
张瑜开口道:“走吧!”
“去哪里?”
“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情?”
“就算到了医院,我们手里没有钱,怎么做亲子鉴定?”
“你家都没藏个几百块钱么?”
“或许藏了,但我找不到!”
两束十分明亮的灯光自街道的东头出现了,伴随着噪音。
一辆汽车驶了过来,在我家门口处停下了。
原来是村长的二十多万的轿车。
玻璃窗缓缓降落下来。村长从里面探出了脑袋,问我:“宝子,这大晚上的,你搁家外面站着干什么?”
“我想去一下医院!”
“赶巧!我也要去医院!上车吧,一起!”
于是,我和张瑜坐上了村长的汽车。
我觉得,在汽车里呆着,是天底下最舒服的一件事情。真皮沙发,真好。
村长一张脸耷拉得很是难看,问我:“宝子,大晚上的急着去医院干啥?还带着一个大肚子女人!”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去医院干什么?”
“你知道,我的会阴部位置有一个****!我去医院让大夫给我瞧瞧!”
“****怎么了?”
“有一条蛇钻进去了!”
“怎么会钻进去一条蛇?”
“本来正在床上睡着觉,忽然痛醒了,忙起身一看,有条乳白的大蛇钻进去了半截!哎呀,你嘴里有血流出来了!”村长指着我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