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二桃的头颅正在地上滚动着,挨到一样东西后停止了。
这个东西是一只破烂的竹筐子,正在地上罩着。
突然,竹筐子动了,里面有一物将它给顶翻。
竟是一颗驴头。
跟驴头连接着的躯体正镶在泥土里,埋至半截脖子处。
哗啦一下子,泥土纷飞,一道身影从地下钻出,蹿至高空中,竟是带着二桃的脑袋远去了。
“这驴面人倒也挺会捡便宜的!”长有粗长尾巴的女人面容冷淡地说道。
二桃的无首之躯像一截木桩子一样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曾歪倒,也瞧不出到底还有没有生命体征。
我不放心地问道:“二桃到底是死是活?”
女人说:“我知道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法术,可以让自己的脑袋脱离身体而不死,但这种法术只能支撑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之后,他的脑袋还不回到身上的话,那他这个人就气绝身亡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砰一声沉闷。原来是二桃的躯体重重摔倒在地上了。自断颈处汩汩流出大量的血液。
瞧得我不禁愣住。
“是了,那种法术还有距离限制,一旦分开后的脑袋和躯体之间超过一定的距离,法术也会失效,人自然会死亡!”女人面带微笑地解释道。
她看起来心情好像很不错。
但我的心情很不好,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总觉得二桃不可能死,即便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死了,他也不会死!”我忍不住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一定是死了,死得不能再彻底了。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女人脸上的笑容更浓。
“你怎么能感觉到一个人的生死?”我不由得吃惊。
“别忘了,我曾说过,我已悟出了这个世上的一半大道。所谓的一半大道,就是生死道义。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条生命活着,或者谁死了,我心中了然!”女人平静地说道。
沉默片刻后,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女人说:“现在,我可以给你把白色手指头接上了吧!”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这两根白色的手指头,总共有二十三公分,将它们接到你断掌上后,你的身高会增长二十三公分!”
接下来,女人像缝制一件艺术品一样,非常仔细地将白色手指头给我接到断掌上了。
随着我的身体逐渐增长,骨骼发出喀啪喀啪的脆响,好似爆豆一般。我浑身上下的骨骼寸寸断碎了。
我连坐也无法坐着了,脊椎骨已不起任何作用。女人赶紧扶住我,慢慢使我后仰平躺下来。
巨大的疼痛布遍全身,令我的肌肉不停地收缩颤栗。
这种状况极其糟糕,我差不多快要死去。
意识总算还清醒。但眼皮子沉重得几乎快睁不开。
我抱着最后一丝不甘,气息微弱地问道:“到底为什么要给我接白色手指头?”
女人说:“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我又问:“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令你替他做事!”
女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我。她的眼睛里除了沧桑和漠然之外,我再也读不到什么。
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我忍不住泪流不止。
一座冒着袅袅青烟的老坟出现了。
老坟爆炸,尘土飞扬。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身着白色铠甲,头戴山尖头盔,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的人出现了。
他的头顶上方蒸蒸腾腾的,令虚空扭曲,自头盔尖端处不断地往外渗出浓郁的青色烟雾。他的双手裸露在衣袖外面,白得像瓷碗,只是上面缺少了八根手指头。每只手掌上没了四根,只剩下大拇指。
“长臂觉罗!”我轻声喊道。
他点点了头,走到我跟前,屈身蹲了下来。
他的一双眼睛,透着异样,我总是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曾在哪儿见过。
“为什么要把你的手指头接到我的手上?”
“你不要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令?”
“你母亲的命令!”
我不由得惊呆住了。
过了半晌后,我又张开嘴发出微弱的声音:“为什么?”
“你还是不要问了!”
“你一定要告诉我,否则我死不瞑目!”我努力睁大眼睛,头部稍微抬起一些,用尽全力嘶吼道。
咔嚓一声,我脖子上的骨头也断了。头部瞬时失去支撑,往地上落了回去,后脑勺竟经不起这么轻轻一顿,如瓷盆一样碎裂了。
热乎乎的血液从我的鼻口中冒出,我甚至觉得耳朵里也是湿漉漉的。
长臂觉罗举起手,缓缓地将蒙在自己脸上的黑布解开了。
我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这张脸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比我白皙了很多。
“怎么又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已无法张口说话,心里这样嘀咕道。
“我来自于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空间,可以说是另一个空间的你。但我们身上的属性完全相反。我曾经也是个矮子。有一天,你母亲找到我,问我想不想长高,我自是求之不得。”
“你母亲的肚脐眼上有一颗肉瘤。她用尖刀将肉瘤刺破,取出里面的血液到一只瓷碗里,又用刀子刺破了我的肌肤,让我的血液也流进同一只瓷碗里。”
“两种血液一混合,立马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变得沸腾起来。你母亲又从我身上取了一截骨头,扔进血液沸腾的瓷碗中。只见我那块骨头迅速变得又长又粗,而且还十分有韧性,好比质量最好的橡胶一样,能拉伸上百倍长而不断!”
“接下来,你母亲又从自己身上取出一截骨头,扔进血液沸腾的瓷碗里,那截骨头也是变得又粗又长,不过却很脆弱,轻轻一掰就断!”
“也就是说,两种血液混合到一起而产生的特异血液,对我有极大的好处,而对你母亲却有极大的坏处。但有一个共同处,那就是令骨骼增大,其实,不仅能令骨骼增大,也能令身上皮肉跟着生长,当然,你母亲是绝不会用这种特异血液的。”
“后来,你母亲用注射器将肉瘤中的血液抽取出来,打到了我的身上。使我的身体发生了极具惊人的变化,不仅个头长到两米多高,而且还拥有了无穷的力量,并且自己的躯干和四肢可以任意地延伸数百倍而不断裂,具有强大无比的韧性!”
“其实你母亲肚脐眼上那颗肉瘤中的血液,就是她生产时故意保存起来的脐带血,跟你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完全一样。你们俩人的骨骼也有很高的相似度,毕竟是遗传嘛!”
“当然,你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完成心愿,她是有条件的。”
“她的条件就是让我来到这个空间里,躲进一座老坟中,故弄玄虚,想办法将自己的手指头接到你身上,让手指头内暗藏的特异血液进入你体内,令你身体长高的同时,骨骼也会变得脆弱!”
话到这里,长臂觉罗算是讲完了。
我感到痛苦得不能再痛苦了。
如果不是长臂觉罗告诉我实情,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里面的幕后主使竟然是我母亲。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嘴上说不出话,心中在拼命地呐喊。
长臂觉罗仿佛听到了我心中的呐喊。
他说“她这样做,是想让你的心脏放弃你,你的体质现在变得如此糟脆不堪,你的心脏没理由再赖在你身上!”
“让我的心脏放弃我?难不成我这颗心脏还会自己选主不成?”我心中不禁生出这样的疑问。
长臂觉罗不愧是另一个空间的我,我心里在想什么他好像都能猜到。
他说:“你的心脏好生奇怪,它仿佛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并且拥有强烈的个性,会自己进行筛选主人。你母亲跟你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再加上血缘关系,她早已经摸到了跟它交流的窍门。”
“你母亲不止一次劝它,让它回到代伏天的身体内。可它偏偏就不,非说你的身体才是它最适合的生存之地。你母亲不耐烦时,曾想把它从你体内抓出来,用强行手段。可它拥有融入虚空的功能,神出鬼没,每次你母亲都抓不到它。”
在无比的又惊又怒之下,不免会将体内的潜能逼出来了一些,我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她怎么抓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可是在肚子里长着!”
“你母亲曾不止一次地喂了你大量安眠药,并且往你身上注射麻醉,趁你深度昏迷的时候,剥开你的肚腹,寻找你的心脏,可不管哪一次,她都失败了!”
“你胡说,为什么我的肚子上没有开过刀的疤痕?”我怒极,目眦尽裂。
“她是怕你发现,选择在你的背后开刀,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因为脊柱疼而住院?”
我默认了,的确有这么一回事。脊柱疼经常反复发作,医生给的诊断是患有脊柱炎。
“其实上你那不是自生的脊柱病,而是你母亲在你背后第一次开刀时故意让你的脊柱感染上了病毒,生成脊柱炎,就是为了掩饰她一次次地给你背后开刀而留下的伤口之疼!”
“最终,你的心脏实在忍受不了你母亲一次次对你的身体摧残,怒而发威了,差点儿要了你母亲的命。从那以后,你母亲才不敢往你身上继续开刀了。她又积极想别的办法,于是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