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草根抗日火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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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争夺机枪险动干戈,跌落山涧秀才被俘(3)

八公听说火枪队又打了胜仗,站在祠堂前捻须而笑道:“都是我山里的好儿郎啊。”一边吩咐杀猪宰羊摆酒庆贺。

孟章在祠堂里与春义一碰头,发现春侠他们尚未归来,大惊道:“我等还以为渠们早回了。不好,定是撤退时遇上麻烦了。”当下吩咐春义赶快去接应。那春义带了几名队员,飞也似地走了。

到了日上三竿,春义接得春侠他们回来,孟章方知春箫在这场战斗中英勇牺牲了。众人无比悲痛,连三爷和八公也是老泪纵横,直道这后生是雪峰山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惜走得太早了。

一声喔呵送春箫上山时,在风吹凄惨的唢呐声里,看着春箫婆娘抱着娃娃哭得死去活来,直用脑壳猛撞门框,送殡的桃花坪与雷公寨的乡亲无不唏嘘掉泪。

桃花在送葬人群中触景生情,想起了惨死在日本人刺刀下的爹爹,不禁掩面痛哭,直哭得泪人儿一般。八公和三爷两位老人商量了一会,难得地取得了高度一致的意见,就是春箫是为大家去死的,是为了打鬼子走了的,两个村寨今后一定要好好招呼他留下的孤儿寡母。

自春箫上山安葬后,春侠明显变得沉默了,总喜欢默默地坐在溪边桃林里,眼望雷公寨那片苍茫的山野发呆。春箫的牺牲,让年轻的他再一次领悟了战争的残酷,鬼子的凶残,以及生命的脆弱和人生的无奈。在鬼子“嘎嘎嘎”的机枪声中,春箫就这样在他的背上渐渐变凉,义无反顾地抛下孤儿寡母,静静地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他望了一眼溪岸下自古至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流淌的桃花溪,沉浸在悲痛与复仇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孟章悄悄也走进桃林里,一拍春箫的肩膀道:“我到处找你,原来你侠炮仗躲进了这溪畔桃林里懈呢。”

侠炮仗吃了一惊,看清是孟章,莫名其妙发火道:“孟疤子,你给老子滚远点。”说完将一块石头狠狠砸进溪里,把头扭向了一边。

孟疤子瞟了他一眼,并没有“滚远一点”,而是挨着他坐了,叹息道:“春箫哥走了,我晓得你心里苦。难道我心里不苦吗?都是活生生的火枪队共生死的兄弟,就这样一个一个地走了……”他痛苦地用双手抱了脑壳,一个劲地摇头不已。

沉默了一会,春侠低声道:“你晓得渠临走时,对我说了什么吗?春箫哥说,渠的娃娃还小,以后就指望我了……”

孟章道:“只要以后我等还活着,渠的崽是你的崽,也是我的崽。可现在战争还没有结束,娘买皮的鬼子还没有赶走,我等一定要养足精神打鬼子!春箫哥渠们的血才不会白流。”

说话间,孟林眉开眼笑跑过来囔道:“黑风界的客来了,春义哥要我告诉两位队长快快去招呼呢。”

春侠一下子跳起来,忙不迭道:“说好了伏击鬼子辎重队后二一添作五,黑风界送来了多少条枪?”

孟林道:“看把洪队长急的,两担东西,还来不及打开看呢”

三人匆匆走进祠堂,见三位商人打扮的客人正在喝茶,其中一人正是韩老二。孟章抱拳笑道:“劳烦三位了。”

韩老二站起来一指两担东西道:“十条三八大盖,一箱子弹,还有一箱……反正我等给火枪队送来了,呵呵,二位队长自己看吧。”

两人手忙脚乱打开,果然是一色簇新的三八步枪和黄澄澄的子弹。侠炮仗欢喜饱了,高举一带把的物事问道:“老二哥,谁不知道你是雪峰支队的侦察排长,这么好的手榴弹也愿意送给我火枪队?”

老二扑哧一笑道:“侠炮仗你不要毛手毛脚乱弄手榴弹,这家伙如果甩出去后轰隆一响,一炸一大片。手榴弹一爆炸,那可不是好玩的,我等就一起报销了。”

春侠伸舌作势要甩的样子道:“我知道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上回在棺材铺遭遇便衣队伏击,还搭帮这手榴弹呢,我等才逃得一条命。”

孟章在一旁道:“老二哥这回来了就别急着走,你一下子送来十条步枪,得教会火枪队的射击要领,我等才放你走。”

老二道:“侯参谋长和丛队长早替你等想好了。我不完成任务,赶我走也不能走的。”

春侠笑道:“那太好了,志锦叔和丛队长想得真周到,真的太感谢了。”

接着自是好酒好菜设宴款待黑风界的客人。宴席间,韩老二说起在鬼见愁峡谷伏击鬼子辎重队的战斗经过,孟章他们才晓得那天晚上,黑风界的弟兄们也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

原来押运辎重的鬼子并不是五六个,临出发时,鬼子又增派了六个鬼子。在鬼见愁峡谷,仗打得异常艰苦,雪峰支队四大队一中队的弟兄们牺牲了三四名队员,连向队副也没有归队,至今不知是死是活。好在最后将鬼子消灭了,可惜担心鬼子增援部队赶来追击,只好将运不走的武器弹药以及粮食销毁了。

孟章听了道:“怪不得后来听得峡谷里好几声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原来是将运不走的武器炸了。”

老二道:“好多好多的炮弹和手榴弹都给炸了,好多好多的粮食都给烧了,好可惜的。”

春侠道:“是应该炸了赶快撤离。我等在黄莲江面对鬼子凶猛的火力,也快抵敌不住了。”

韩老二喷着酒气道:“这个我自晓得,销毁的命令还是侯参谋长当机立断亲自下的。丛队长眼睁睁望着这么多武器给销毁了,还心痛得舞着受伤的手捶胸顿足呢。”

众人呵呵笑道:“丛队长绿林出身,武器是渠的命根子。缴获这么多武器又不能运走,岂不心痛?”

孟章敬了一杯酒后,忽地低声问道:“真人面前不烧假香,老二哥,你给老弟一句真话,真的就缴获得这么些武器么?”

韩老二一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方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黑灯瞎火的,又害怕敌人追击,不就是只运回这些武器么?”

黑风界一位弟兄已喝得东倒西歪,不顾老二向他使眼色,大着舌头道:“是啊,你们不知道这些武器跟扛死人一样重,黑咕隆咚的又看不清路,我我我和另外一名弟兄,一人扛一挺机枪,还还还差点滚进山涧里呢。”

春侠一听大怒道:“酒后吐真言,果然打了埋伏。早就有约在先,缴获的武器二一添做五,没想到你黑风界的人也跟山外的粮子一样也是屁眼口。和尚赚钱,木鱼遭灾,我火枪队替你等阻击黄莲江据点的鬼子,还牺牲了我春箫哥和几个弟兄,你黑风界倒是学着那叫花子烤稻草火,只晓得往胯前扒。”春侠越说越气愤,将酒杯往桌上一顿道:“弟兄们,给我将黑风界的人看好了,让韩老二回去报信,拿机枪来换人!”几个彪形大汉马上端着火枪围了拢来。

那韩老二也是性如烈火的汉子,闻言大怒道:“你火枪队吃了豹子胆了,敢动我雪峰支队的人。”边说边抽出驳壳枪,隔桌对准春侠脑壳。

不料孟林见势不对,身形一晃,早端了冲锋枪在后面对准韩老二,嘿嘿冷笑道:“男子口,将军箭,女子口,斩麻线,你雪峰支队本就言而无信亏了理,还敢在我火枪队撒野么?都给老子放老实一点,哪个动老子就打死哪个!”

祠堂里气氛骤然紧张,那一桌摆满美味佳肴的宴席,眨眼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要一丝火星就会引起剧烈的爆炸。孟章轻轻放下筷子,瞟了一眼春侠和孟林,缓缓道:“这就是我山里的待客礼数吗?快把枪给我收了!”

孟林和几名队员犹豫着只好将枪收了。韩老二见状哼了一声,悻悻然也将短火插回了腰间。孟章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微笑道:“好好的酒菜不吃,却要动枪动炮的,难道要掀起衣服露出肚皮给日本人看?未必真个是酒杯虽小淹死人,喝多了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反而要将枪口对准自己人?”

那韩老二与春侠听了面露羞赧之色,倒也显得都是山里的实在人。只见老二喝了一杯酒,咧嘴笑道:“人直有人敬,路直有人行,侯队长的话我韩老二听了服气。”

孟章道:“我向来是直性子,这里有句话说与你听:常言道,要想伙计长,夜里算帐忙,亲兄弟还明算帐呢。黑风界既然已缴得鬼子两挺机关枪,按事前约定应分给我火枪队一挺,为何要瞒着我等?”

韩老二道:“既然侯队长说到这里,我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这事侯参谋长本来想过些天回桃花坪,给你等亲自解释,渠怕我笨嘴笨舌说了引起误会,临走时专门嘱咐我不要提起机枪的事。渠说机关枪目标太大,弄不好在路上给鬼子发现了搞个鸡飞蛋打,再说老丛的一中队又有十来个民夫来投奔,正是僧多粥少缺武器的时候,这回就算是一中队暂时向火枪队借用一些时候。”

孟章听了一挥手道:“既是志锦叔说的,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只有春侠还念念不忘机关枪,嘀咕道:“不知什么时候还呢。”

孟章道:“反正都是为了打鬼子,机枪什么时候还都没关系。提多了反而伤了两家的和气,上好的机关枪,倒成了小便桶的萝卜,越洗越邋遢了。”

饭后,韩老二教了会火枪队开枪甩手榴弹的要领,婉言谢绝了火枪队挽留住一夜的邀请,直道还有急事要办,与黑风界的两位队员匆匆走了。

却说驻扎在黄莲江据点的鬼子井上一郎小队,本是凉岛挺进队之一部,其任务就是确保黄莲江一带秘密运输通道的安全和畅通。那天晚上一郎小队因被火枪队阻击于黄莲江,致使往前线运送的辎重全部被黑风界中队销毁或劫走,押运的鬼子也全军覆没,把一郎气得暴跳如雷。次日清早他就带领几个鬼子爬上山坡,在草丛里拣得了春箫遗失在树林里的火枪。但研究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新式武器。

后来在搜索鬼见愁峡谷时,有鬼子发现山涧边的灌木林里躺着一个人,原来正是黑风界的向秀才。

那向秀才在黑夜里的伏击战中,因天黑路滑跌落深涧,登时就昏迷过去。等到醒来时,发现自己落于鬼子手上,不禁长叹一声,闭目待死。那井上一郎与敌人打了半夜尚不知对手是谁,深感耻辱,一见俘虏了一个敌人,顿时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命令将向秀才押回黄莲江据点审讯。

黑风界中队匆忙撤退时并未发现向秀才掉队,直到在回撤的路上请点人数,才知他未随队伍撤退,急忙打发队员返回黑风界寻找。在黑咕隆咚的山林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哪里找得着?丛队长与向秀才骤啸山林多年,情谊深厚,如今见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此后再次派人打探他的下落,也是泥牛入海无消息。直到韩老二他们离开桃花坪后,潜往黄莲江侦察,才在村里一个猎人嘴里知道向秀才已被鬼子俘虏的消息。韩老二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回黑风界报信去了。

那天一郎正在审讯向秀才,想从他的嘴里知道敌人的情报。那知向秀才也算一条汉子,无论如何拷打,只是闭目无语。正束手无策间,忽闻凉岛少佐前来视察,忙上前迎接。

那凉岛少佐已知黄莲江小队兵败致使辎重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一进小队部,就啪啪啪扇了井上一郎几个清脆的耳光,破口大骂道:“你的猪猡的干活!大大的愚蠢!”

一郎捂着半边肿起的脸,“哈伊”一声立正,用眼睛的余光偷看了肥胖的凉岛少佐一眼,脑海里不由自主闪现出一只肥猪的形象,忙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垂手而立,等待少佐暴风骤雨般的训斥。

凉岛少佐却视而不见,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一棵在濛濛细雨中开着血红花骨朵的山茶花。

他知道,帝国海军在太平洋战场上已节节败退,从前方传来消息,青岩山和红石岭的联队主力也已呈现失败的端倪。他忽地有些伤感,记起了中国唐代大诗人白香山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名诗,不由得向着远处细雨朦胧的山野轻吟出了一句俳句:

“在朝雨迷蒙的山野,

难道人生如梦,

一切一如樱花之飘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