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草根抗日火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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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狡寇绕道黄莲江 壮士夜察鬼见愁(1)

待凉岛少佐带领鬼子姗姗来迟扑进鳝鱼村时,便衣队已经全军覆没,而游击队早已撤退不见了踪影。

凉岛少佐十分懊恼,对着黑沉沉的山野狂吼了三身“八格牙路”,便脸色铁青地闭了嘴。

怪谁呢?只怪凉岛自己千般计较万般计算得太精明了。按他的如意算盘,先让便衣队与火枪队在鳝鱼村打个热火朝天,最好是打得两败俱伤时,他带领鬼子大队人马再来收渔翁之利。只要消灭了该死的游击队,便衣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那怕打残了,也算不了什么。那黄豪奎能背叛游击队,那么谁敢担保他就不会背叛皇军呢?

照凉岛的理想目标,当他带领部队包围了鳝鱼村的时候,黄豪奎最好早给游击队打死了。

凉岛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细,但月到圆处就是缺,精到极处即是愚。凉岛少佐作为一个日本军人,这种战术上的精明与战略上的糊涂,无疑是日本这个狭窄岛国“菊与刀”两极矛盾国民心态的集中体现。

而眼下,便衣队已经灰飞烟灭,游击队得了便宜早已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了,凉岛无可奈何,只得带队灰溜溜地回了县城。

却说丛司令一进入黑风界的林海里,立马提出愿意接受雪峰支队收编。这些都在志锦意料之中,他知道老丛是条讲话算数的汉子。于是他命令集合队伍,在山道上宣布了支队决定,任命丛司令为三大队一中队队长,向秀才为副中队长。

宣布完决定,志锦笑道:“丛队长由司令变为队长,不会心里不舒服吧。”

丛队长蒲扇般的大手乱晃道:“让参谋长笑话了,以前叫司令,不过是过过嘴巴瘾,哪里认得真?”

向队副一听任命,早高兴得一阵手舞足蹈。此时呵呵笑道:“那太好了。雪峰支队,好响亮的牌子,以后乡邻在我老家堂屋门上,再不会偷偷贴白纸黑字的‘白日读圣贤书,黑夜做强盗事’的对联骂我了。嘿嘿,我回乡也能堂堂正正抬起脑壳做人了。”

孟章他们听了也呵呵直笑。众人回到磨盘峡,好好休息了一晚,翌日清早火枪队回了桃花坪,志锦留下韩老二帮助一中队招兵买马整训队伍,也回了虎头向韩司令复命去了。

一日,孟林这天一清早领了两名队员往枫木冲巡逻,到得一山脚下的溪涧边,忽然发现山腰上茅封草长的小路上,一条人影在茅草中出没,不时停下来,往村里探头探脑张望。孟林蹲在溪边刺蓬里心道:莫不是鬼子化装成老百姓的密探?他招了招手,三人悄无声息地爬上山腰小路上,远远地跟踪着。

从后面望去,那人山里人打扮,二十多岁的样范,一副慌慌张张的神态,往前走几步,就扭头朝后望一眼,间或朝山下田垅里张望,好像后头有鬼追赶他似的。孟林心里起疑,与两名队员不远不近跟着。拐过一道山嘴,那人瞪着路边老树看了一会,又用手抚摸着树干,然后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三人走到老树边,原来树干上贴着一张黄草纸。孟林识得几个字,驻足一看,却是照山里风俗在纸上写的几句偈语: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困到大天亮。孟林照规矩默念了一遍,抬头往前瞅了下,那人却不见了。孟林摸了下后脑勺,自忖才一眨眼工夫,那人怎么就消失了呢?难道有上天入地的法术?

他们飞快朝前追去,到了一竹木稠密的所在,有一分岔路口,一条小路仍是沿山腰径直向前延伸,另一条小路却如一条蛇,蜿蜒朝山下爬去。孟林观察了一下路边踩倒的茅草,估摸着那人往山下走了,忙顺着小路跑下山坡。

钻出茂密的丛林,眼前豁然开朗。山沟里流淌着一条小溪流,溪畔靠山蹲着一座小小木屋,盖的是一色的青瓦。越过低矮的屋檐,靠西偏屋是用竹子编成的一间猪栏,盖的却是杉木皮。离猪栏边五六步远的地方,有一座茅草盖着的棚屋,正是山中将嫩竹子用石灰泡了造黄草纸的作坊。屋前四面用竹篱笆围成一个菜园,园里长着绿油油的青菜。屋后是长满松树,杉树,茶子树和楠竹的丛林。一丛弯弯的楠竹梢垂在瓦背上,不时随着晨风晃荡着。

孟林他们正从树叶缝隙间往沟底张望,只见那人果然在篱笆前出现了,熟门熟路地几步就进了堂屋。

一名队员低声道:“看样子是山下人家的,我等去其它地方看看吧。”

孟林道:“还是进屋去看看吧,一清早既不带锄头又不担东西回家,还是应去弄清楚才放心。再说我喉咙里也干得冒烟了,进屋讨碗水喝也好。”

三人下到沟底,来到屋前地坪上,只见堂屋门口两边过年时贴的春联红彤彤的尚没有褪色,歪歪扭扭地写着: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屋檐下吊着一串串红彤彤的辣椒和黄灿灿的包谷。孟林正准备跟屋里人打招呼,不提防从猪栏后窜出几只白鹅,大摇大摆朝他们奔过来,一只公鹅不知是为了在母鹅们面前出一下风头,还是看不惯这三个背着火枪的陌生人,“嘎洋嘎洋”地叫着,伸长脖子猛地叉过来,快要啄到孟林他们的裤脚边了,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听得外面动静,一个老婆婆从堂屋门口探出头来,见了外面三个背枪的陌生人,急忙将堂屋门“嘭”地一声关了。

孟林上前敲门道:“婆婆开门,我等是桃花坪火枪队的,过路讨碗水喝。”

连叫了三遍,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那老婆婆躲在在门后问道:“果真是火枪队的么?”孟林推开门,笑道:“是呢,你老不要怕。火枪队专门打鬼子,绝不会祸害乡亲的。”

三人进得堂屋,婆婆一面招呼他们坐,一面拍着心口道:“呸呸呸,吓死我了。我山娃子上次被鬼子拉了夫,今早才舍命逃得回来,我还以为是剁脑壳的日本人追来了呢。”

说话间,一个后生抱着一个熟睡的娃娃从里屋走进堂屋,正是孟林他们跟踪的人。婆婆接过孙儿,爱怜地亲着娃娃胖嘟嘟的脸庞笑骂道:“只晓得白天困觉,夜里却只晓得啼哭,娃娃好害人呢,现在千万不要哭呀,别吵醒了你一夜未睡的娘——山娃子,快招呼客人喝茶。”

山娃子给每人端了碗凉茶,孟林一仰脖子喝了,一抹嘴笆道:“山娃兄弟,你是怎么逃出鬼子的魔掌的?”

山娃是个闲不住手脚的后生,他骑在一张木马上,一边熟练的打着草鞋,一边叹气道:“娃娃没娘,说来话长。我婆娘生娃娃后一直奶水不足,娃娃夜里哭得遭孽,我想去集市上称几斤猪脚,给我婆娘炖了做汤喝发发奶,不想那天清早还未走出村口,就被鬼子抓了夫。先是在青岩山押着修工事和碉堡,后来又被押着经过黑风界给鬼子运武器弹药。可这些天鬼子不走黑风界了,开辟了另外一条秘密运输通道。这条通道从洞门出发,经过麻竹山,黄莲江和白岩冲,到青岩山前线有六十多里,沿途有多处据点的鬼子接应。鬼子驱使人夫源源不断往前方运送粮食弹药,一路上凶火得很,就像打骂自己的崽女一样,稍微走慢一点,或不小心咳嗽一声就往死里打,我实在忍受不了,加上想念我才三个多月大的崽,昨夜里才找了个机会,乘天黑逃了回来。”说完挽起衣袖,果然是伤痕累累。婆婆见了心疼得直掉眼泪。

孟林一边暗自想着鬼子舍近求远为什么不走黑风界通道了?一边随口安慰道:“能逃得回来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忽地心念一动,又问道:“有多少鬼子押着你们呢?”

山娃心有余悸道:“一般都是黑夜里运东西,黑咕隆咚看不清楚,反正有不少。”

孟林道:“可不能水里面打屁信天鼓。你仔细想想,到底有多少鬼子?”

山娃认真想了想道:“人夫多的时候有十几个鬼子押着,少的时候也有五六个。咦?火枪队想搞鬼子的名堂?”

见孟林点点头,山娃撂下草鞋,拍手笑道:“火枪队真是有血性,哪天打娘卖皮的鬼子,我给你们带路。”

孟林他们谢了山娃和婆婆,起身往其它邻近村寨巡逻去了。

孟林回到桃花坪的时候,孟章正在山坡上为自家的苞谷地除草施肥。

这些天离开村里,桃花坪这边夜里落了雨,白天又出日头,使地里的野草一个劲疯长。正干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就听得后面的树林里一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梨花,快来看呀,我摸了一窝喜鹊蛋呢。”

孟章一听是是桃花的声音,起身从苞谷地里望过去,却是桃花和梨花姐妹俩正在林子里剁柴火。他本来想故意咳嗽一声以吸引桃花注意,想了想忍住了,闷声不响继续弯腰在地里拔草。他的眼前闪过妖艳的赛兰芳白花花的光身子,脸也慢慢红了,仿佛觉得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对不起纯洁乖态的桃花。

回到家里,母亲喜滋滋地对崽道:“刚才桃花来过了,送来了十几个喜鹊蛋呢。我给你煮熟了,你赶快剥了趁热吃了。”

孟章心里一阵喜悦,正吃着喜鹊蛋,孟林走进来道:“队长你总算回来了,我还准备上地里找你呢。”

孟林接过一个喜鹊蛋,一边吃着一边将在枫木冲打探到的情况说了。孟章歪了脑壳,一边绕有兴致地摸着脸上光滑的疤子,一边沉吟道:“真是困觉遇到了枕头,虎头的国军不给火枪队武器,我们就找日军运输队去抢。只是……”

孟林见他不紧不慢的样子,急道:“只是什么?反正鬼子运输队是田螺拉屎夜里忙,我等正好乘黑夜里敲渠一家伙!”

孟疤子白了他一眼,嘿嘿笑道:“敲渠一家伙?你孟林哥硬是蚂蚁子打哈欠,好大的口气。鬼子往前方运术武器弹药,一路上定是戒备森严。我等先要弄清情况后,乘鬼子人少时袭击才有把握。免得吃不到羊肉,反而弄得一身骚味。这样吧,累你去雷公寨喊了侠炮仗他们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侠炮仗很快就来了。他这些天回家养伤,又是吃药又是吃鸡吃蛋补身子,差不多已经痊愈了。听得这个消息,不由得咧嘴大笑道:“打打打,打它一家伙!”

孟章道:“打是要打的。我只是感到奇怪,鬼子怎么一下子不敢走黑风界,而是绕道走黄莲江了?还是先把敌情弄清楚再看怎么打。”

侠炮仗抱着火枪道:“管渠走哪里?反正要打渠一家伙才痛快。一条牛是看,两条牛也是看,管渠人多人少,火枪队乘黑夜里偷袭,还怕鬼子咬了我的卵?”

孟林在旁边道:“艄公多了打烂船,还是听队长的,先打探情况后再说。”

春义也劝老弟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打鬼子运输队一定要先弄清情况,有三个手指捻田螺,十拿九稳的把握才好。”

见侠炮仗不吭声了,孟章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长了毛,自言自语道:“月光长毛,大雨要到,明日里只怕天气不好呢。天色不早了,大家快安歇吧。”当下众人在祠堂里倒头睡了。一夜无话。

次日旁晚时分,孟林正要出发打探情况,老天果然落起雨来。孟章看了看天色,要孟林等雨停了再走,就和春侠站在祠堂门前,望着对门的田垅出起神来。

田垅里一片烟雨。风雨桥卧在穿过田垅的桃花溪上,静悄悄地没一个人走过。站了一会,雨倒愈落愈大了,对面的群山被雨雾遮掩着,朦朦胧胧的,有几处烟雨稀薄的地方,露出了少许青黛。祠堂前桂花树叶上,桂花树旁的那丛翠绿的芭蕉树叶子上,以及芭蕉树下面溪畔桃树林里,都发出哗啦啦的雨声,响彻在黄昏的山村里。垅里的稻田落满了雨水,黄汤汤的水漫过了田坎,一丘一丘的往下奔流不息,最后流入了溪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