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野马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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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刀剑合壁,金童玉女(4)

周若玉见妹妹情根深种,恰似自己对万紫般,叹了一口气,心道:“我们都爱错了人,今生今世,都不可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了。”嘴里却笑道:“妹妹,不是哥哥不肯把梁兄让给你,而是想你趁早醒悟过来。我不想看到你到了最后哭哭啼啼。”

“哥哥!我知道你心里喜欢那个万紫,对不?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魅力可以教你跟梁大哥念念不忘,但我想,要是你跟万紫姐姐好,梁大哥便会忘记万紫姐姐跟我好的了。你说是不?”周若青瞪大了眼睛天真地道。

哪知周若玉一听,明艳迷人的笑容立时消失,脸一沉,正色道:“妹妹,这番话你以后再也不许讲!万紫冰清玉洁,纵使……”他想说,即使万紫想跟他好,也不会不顾世俗之约而跟他在一起。但这话怎能说出口呢?于是转口道:“她永远会对梁兄好的!”

梁振寨并非草木,也知道周若青对自己一往情深。无奈他心里早有所属。从前他曾喜欢过千红,但现在他知道,他对千红的感情,只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而现在周若青对己一片真心,他虽感动,却也只对她有着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他将心比心,也知道,万紫对自己的感情,其实不过是姐姐对弟弟的感情,与他对千红或周若青的感情实无二异。而万紫对周若玉的感情,却似他对万紫的感情,甜蜜温柔,刻骨铭心……这般想着,他心里便一阵紧似一阵地猛缩,真想跳下马来往前奔,往后扑,劈石,削铁,砍树,摧花,跳崖……以发泄藏在心底深处的痛苦。但他并不恨周若玉,相反,因为万紫喜欢周若玉,梁振寨心里也对这位金兰兄弟手足情深。

周若玉也是一样。本来他已与梁振寨一见如故,现在更因万紫的缘故,让他对梁振寨更为珍惜。这感情是惺惺相惜之情,同生共死之情,相互敬仰相互崇拜之情,周舟共济共度患难之情……这感情已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也超越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周若玉寻思:“哪怕要我死,我也要保护梁兄,正如万紫那样,她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梁兄安全……”

而梁振寨也暗暗下定决心:“周兄待我真挚坦诚,更愿意跟我同生共死共度患难。他这般舍命为我,我梁振寨得这一金兰兄弟便知足了。这次北上凶险无比,即使要我梁振寨粉身碎骨也要保周兄安全……”

不久一行人便抵达京城。离选美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京城以及附近一带的俊男美女结伴而来,都希望能一举成名,享尽荣华富贵。因此虽然蒙古人在中原作威作福,前来参赛的汉人男女却依然趋之若鹜满脸喜色,惹得双雕山寨一行众人暗地里破口大骂。

梁振寨一边摇扇子一边摇头。他很久不曾有感而发,这时满腔感慨压抑在心头,便一吐为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盖’旧人。大宋才灭亡数十年,新一代汉人子孙便已忘记了上一辈人所遭受的亡国之痛,当真可悲可叹矣!”

周若玉本来破口大骂的,听得梁振寨这一番慷慨陈词就脸露微笑。梁振寨又苦笑着道:“可是想不到的是,我梁振寨也前去应征这狗屁选美大赛!”

周若玉也苦笑着道:“梁兄别感到委屈。我要假扮女子岂不是更搞笑?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待我们完成了大事,今日所受的委屈也值了。”

梁振寨听得周若玉这般说,也觉得今日之事当真有趣。他想周若玉若扮成女子,该是何等风华绝代,于是他就摇摇折扇,笑道:“玉姐姐,我梁振寨阅人无数,可是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能有你这般姿色。 ‘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貌,闭花羞月之容’,都不足以描述你的天生丽质。想我梁振寨有生之年能目睹你的芳容,也不枉我活一生。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周若玉本来生性阴冷沉静,但近日来跟梁振寨相处,梁振寨的活泼乐观、风趣幽默感染了他,他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正经严肃。周若玉见梁振寨开自己的玩笑,也跟着打趣道:“寨弟弟,纵使世人对我情意极深,然而我意中人却不把我放在心上,这等姿色也只是尘埃粉末,不足一文。” 他这话看似闹着玩,可也不是信口胡说。想自己不能跟意中人厮守一生,这摄人魂魄的美貌又有什么意义?于是有感而发,于谈笑中把积郁在心中的悲苦说出来。

梁振寨何尝不明白周若玉言中之意呢?冥冥中仿佛有些东西叫他们心心相印。梁振寨叹了一口气,想起了万紫不知身在何处,道:“山外青山楼外楼,一代美女胜故人。可是又有谁能替代故人的位置?”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说,世上的美人千千万万,但他所爱的,只是那个在最初相遇的人。周若玉跟梁振寨心灵相通,自然明白梁振寨是在诉说他的相思之情,便安慰道:“梁兄别难过。万紫她吉人有天相,被神雕大侠救去是她的福气。我们凡夫俗子一个,想见上神雕大侠一面都难,更别说承他救命之恩!”他虽然心底尚有怀疑,但眼见梁振寨郁郁不欢,便安慰道。

梁振寨不想周若玉担心自己,便开玩笑道:“当然!我现在有你这一等一的绝色佳人陪伴,已心满意足了!”

周若玉见梁振寨装疯作傻,自己也只好装疯作傻。他一生沉郁冷静,少有欢颜,只遇到梁振寨,跟他一路同行,才慢慢被梁振寨的乐观活泼所感染,变得随和爱笑。他亲眼目睹万紫身中剧毒危在旦夕,深深体会到人生短暂且多变,随时都会一命呜呼。而人死后,名、利、财、权等等身外之物都不能带走,能带走的只有某些人的关爱和想念、短暂一生中的欢乐与幸福。因此对这短暂的欢愉,周若玉倍感珍惜。

选美大赛那天,周若青给哥哥周若玉略施脂粉打扮了一番,又让周若玉穿上淡紫衣的真丝纱裙。周若玉在众人面前随便一站,便犹如雨后睡莲般清新淡雅,明艳动人,摄人魂魄。梁振寨虽知周若玉扮成女子肯定会靓丽无比,但当周若玉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见到下凡的仙女。

周若玉大大咧咧地伸伸手,自转了一圈,道:“怎么样?我这个玉姐姐还不错吧?”

梁振寨眼睛一眨也不眨,道:“不错,不错。何止是不错,要是世间那些千娇百媚的绝色丽人知道你竟是男儿身,非气死不可!”

周若青却挑着眉毛皱着眉宇道:“哥,不错,你的姿色是胜过我百倍,但像你这么粗手粗脚的,哪有女子的温柔优雅?”

鹰爪池故然素来爱跟周若青抬杠,此时却也赞同道:“没错。你这般大大咧咧粗鲁野蛮的,哪像个女子呢?非叫人笑死不可!”

周若青没想到池故然会赞同自己的说法,正自得意,便抢先道:“池伯伯你什么时候也来鹦鹉学舌啊?真不知羞啊!那么大个人了还来跟我小女孩学说话!”

池故然眯眯笑地望着调皮刁蛮的周若青,道:“不是我鹦鹉学舌,实乃是你池伯伯定会认同有道理的说法。只可惜你所说的话中有道理的只这么一条,因此只能认同这一条……”

这铁库尔木为女儿选美还真花费了一番功夫。他们身为蒙古人,可是却对汉人的习俗颇感兴趣。这不,这场选美大赛,美女都必得像汉人女子出嫁般头蒙红色头巾作新娘子状坐在轿里被抬进去,而俊男都得身戴红色礼花作新郎官打扮坐着高头大马进去。梁振寨见周若玉矮身进入轿中,又见自己披红挂绿的,不禁哑然失笑。又见众多美女作新娘子打扮,众多俊男作新郎官打扮,这不是集体成婚还是什么?真搞不懂那些蒙古鞑子葫芦里装的什么酒!

又想,蒙古鞑子占我汉人江山,鱼肉我大宋百姓,糟蹋我先皇陵墓,然而现在这许多风华正茂的青年一代却甘愿顶着选美的旗帜成为蒙古人的变相奴隶,当真可悲可怜!

周若玉被抬进轿里就与梁振寨分散,很担心梁振寨一个人。他寻思,梁振寨只会跟他一起使那套“刀剑合壁”神功,而现在两人分散各地,万一有突发情况,梁振寨便有生命之忧。但转念一想,他们是光明正大地前来选美,而不是光明正大地前来挑衅,梁振寨是一块聪明的材料,还不至于自暴身份。当即又放下心来。

轿子在缓缓行进,已没有了一开始时的快速,现在已停在原地,想必已是到了选美的地方。周若玉虽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像女子那般温柔含羞,但此刻停在原地不动,好奇心陡生,便挑起一角帘子望出去。只见这深宅大院颇为风雅,亭台楼阁,假山活水,金鱼与春花相映成趣,宛如江南别院。周若玉心里微微有点惊讶,想来蒙古人向来豪迈粗犷,而这喜欢结交俊男美女的蒙古女子却把花园装点得如此精美,必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又想,喜欢结交俊男美女这一爱好本来就与众不同的了!这么想着,周若玉微微一笑,心道:这蒙古女子当真邪门,当真胡闹!

在他前面的轿子一顶一顶地被抬进去。周若玉坐在轿中无聊,便静下心来想想事。想他堂堂双雕山寨寨主,现在竟然男扮女装前来选美,真是天下第一笑!又想,选美是怎样的呢?那个性情古怪的蒙古女子会叫我做些什么呢?绣花?唱歌?跳舞……这些我都不会。如果她真要我表演些什么,那我就随便舞一套剑法给她看看……

这么想着,时间已不知不觉地流去,很快就轮到周若玉了。周若玉坐在轿里被抬进去,心想是绣花呢还是跳舞,不禁又新鲜又惊奇,眼角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笑。他虽然身为一寨之主,性格沉郁阴冷,但毕竟也还是少年人。真遇到稀奇罕见的新鲜事,也还是会童心趣稚。

轿子停了下来,帘子被人拉开,只听得一男仆道:“姑娘,请。”

周若玉轻轻地走了下来,隔着红色的轻纱头巾,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坐着一名女子,想必是那个蒙古女子。只听得一清脆的女声道:“请你把头巾揭开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