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日本鬼子围成一圈,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收拢包围。他们十分诧异,搞不懂这俩人为什么如此淡定。那个被郎山妮掀翻在地的小鬼子站起来,恶狠狠地拿起枪,就要用刺刀捅郎山妮。但郎山妮毫无惧色,让小鬼子感到抓心,眼里冒火,似乎要把郎山妮烧得粉身碎骨。哨兵的小队长一挥手,要那个鬼子靠边,他想活捉这两个人,带回宪兵队审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日本军官的声音从圈外响起:“你们真是蠢货!”
郎山妮听到声音觉得耳熟,她也不懂日语,可向圈外看,居然看到刘杰明身穿一套日本军服,装模作样地站在那边,摸摸下巴,关馨也身着一套日本军服站在他旁边。日本军官看了看刘杰明,过去解释,刘杰明对他用日语大发脾气:“这两个人是八路军坐探,我们跟踪已经有一阵子了,你们惊扰了我的计划。”刘杰明上前,狠狠扇了那个动手动脚的日本哨兵几耳光,然后对小队长说:“我要带走这两个家伙,快快给我捆起来。”
日军小队长分不清来人真假,但他听出刘杰明的日语比较地道,还见刘杰明拿出一个证件,大概是特高课的通行证,小队长信以为真。因刘杰明的肩章是大尉,小队长是曹长,差好几级呢,小队长就恭敬地服从,让手下散出一条道来,绑了郎山妮和丁大雷,让刘杰明带走。
刘杰明带着郎山妮和丁大雷,开了一辆附近的大卡车,和关馨向安全的地方撤退。过了几分钟后,哨卡日军小队长才琢磨过味儿,日本军官来得也太是时候,他又仔细回忆了一遍遇到刘杰明的前前后后,发现不太对劲。“他们是特高课的人,还是奸细?”他赶紧打电话报告,上面也弄不清楚,日军宪兵司令部特高课的人神出鬼没,他们也没谱,但还是追回来的好。小队长集合了哨卡的人,乘坐三辆摩托,向刘杰明几个人逃走的方向追赶。
刘杰明等人不敢耽误时间,脱离日本人视线以后,给丁大雷和郎山妮松了绑。看着日本人开摩托追了上来,郎山妮拿起刘杰明的枪,让车往藏枪的地方开。郎山妮挥手几枪,两辆摩托就翻了。鬼子的第三辆摩托上是机枪,子弹打进驾驶室,但并没有伤到谁。刘杰明开车来到丁大雷藏枪的地方,丁大雷取走两人的枪,将汽车开进沟里,鬼子还没追上来,他们就撤退了。
大家步行上山。郎山妮喘着粗气停下脚步,望望追上来的丁大雷,发现丁大雷的胳膊上直往外冒血。刚才鬼子打机枪,丁大雷挡住郎山妮,停下来后,才发现胳膊疼。“你怎么这么迟钝,受伤了都不知道?你真笨。”
丁大雷憨厚地笑了,抓抓脑袋:“我死不了。我死了,就没人伺候您大队长了不是。”
“贫嘴!快集中点,别分神!”郎山妮看看他,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不管怎么说,一辈子有这样的男人爱着自己,是一种幸福,况且除了那张破嘴之外,丁大雷还真没什么地方惹人讨厌。
她从褂子上扯下一块布来,递给丁大雷:“快包上伤口。”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丁大雷傻呵呵接过那块布条,几下子就把伤口包扎完毕。
“你啊,以后好好练习枪法,别总是我保护你。”
“呵呵,大英雄死不了。”丁大雷笑呵呵地说。
郎山妮笑笑,发现刘杰明和关馨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和丁大雷,就走了过去。“这次真的谢谢你们。”
郎山妮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刘杰明,说完以后,她叫过丁大雷,就向着“小狼队”的驻地走去。望着郎山妮倔强的背影,刘杰明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怜惜之情。他注视着郎山妮的影子直到消失在他视线中,才回过神来。关馨注视着刘杰明,眼里满是嫉妒,她真担心刘杰明会爱上郎山妮。“你是不是喜欢郎山妮?”关馨问刘杰明。
“不,没有,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亏欠她太多。”
关馨没说话,她挨着刘杰明,知道他言不由衷,但她不想深究这件事。
关馨脸贴着男人,从身后抱紧他。经过战斗之后,两人的单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北风吹过,衣服贴在一起,刘杰明已无法阻挡他们肉体的亲密接触。关馨的身体不再那么饱满,跟着他打游击这几个月,皮肤失去了应有的弹性,可她依旧那么清新和纯净。体温传导,撩拨着刘杰明那忘记了战争中男女界限的干渴欲望,他也下意识地抱紧关馨。爱或许是另外一回事,可他们之间已不是那种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也不是一个女人坚持不懈追男人的态势,而是一种血肉相连的相依为命。理智和情感告诉刘杰明,他最不该对不起的女人,应该是已成身体和心灵另一部分的关馨。刘杰明和关馨相依在一起,慢慢朝前走,很久才追上郎山妮他们,双方相伴回了四明山。不管怎么说,这次刘杰明用智慧和生命保护了郎山妮和丁大雷,双方的仇怨化解了许多。
一夜过后,郎山妮神清气爽地坐起来。她还记挂丁大雷受伤的胳膊,于是连忙穿好衣服去找丁大雷,可是发现丁大雷房间根本没人,就带着春芽把所有丁大雷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丁大雷。
郎山妮真的着急了,这家伙不是自己去江东仓库了吧,太鲁莽了。郎山妮一面担心丁大雷闯祸,一面又担心他的安全,所以也收拾了一下,追着丁大雷向江东仓库赶去。
丁大雷早在和郎山妮回四明山的路上,就已经盘算好了主意,要独自一人去仓库探查情况,所以他不顾枪伤,睡到四更,咬牙收拾好物品就上路了。郎山妮顾不得许多,一路上连跑带颠,赶了一个时辰才走到江东镇。恰好鬼子换了皇协军守卫路卡,她很快就混进镇子,在大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一趟,努力探寻丁大雷。
她这时才发现没有丁大雷,自己和春芽还真无助。她盯着每一个体型类似丁大雷的人,然后仔细看,才发现都不是。
“丁大雷,你去哪儿了啊?”郎山妮在心里呼唤丁大雷的名字。忽然有个粗壮家伙从郎山妮对面撞过去,这人的穿着和乞丐差不多。郎山妮定住脚步,丁大雷正在原地傻笑着。
“你是不是在找我啊?”
“是你!”郎山妮发现了丁大雷,高兴得要命,但她马上沉下脸来质问丁大雷,“你伤没好,知道不知道多惦记你。”
“我这不好好的嘛。”丁大雷咬着牙笑。
“伤怎么样?”
“没事。”丁大雷一笑,“没伤骨头。”郎山妮也不敢多说话,就和丁大雷在附近僻静的小街道里吃了点带来的干粮,一路摸索来到江东仓库。
江东仓库就在江东镇的西面。那里原来是一个民国废弃的制碱厂,后来日本人来了以后,就在原地建起了一个仓库。郎山妮和丁大雷在仓库外围盯了一会儿,发现守备森严,光是仓库就都是钢筋水泥的,外面还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兵站岗。他们守在附近观察,最后发现敌人两小时轮换一次,仓库里面还有士兵,守卫和火力配置都不清楚。
丁大雷在仓库外面望着来回走动的日本兵,小声地对郎山妮说:“这里不好动手,我看,不如去运铁轨的路上动手,把握更大。”郎山妮点点头,“这主意稳妥,大雷,你也学会动脑筋了,有进步!”
听到郎山妮的表扬,丁大雷乐不可支,他建议去探查日军运送物资车的情况。他们跟踪了一辆从仓库里开出的军车,郎山妮身子灵巧,攀到最后一辆车的后挡板上,在夜色中没人发现。郎山妮跟了一路,发现军车与沿途日军炮楼之间用旗语联系。郎山妮从车上跳下来,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在草丛里,等丁大雷他们上来,就把看到的情况对他和春芽说。
“如果军车没按照规定时间到工地,就会引起炮楼日军的怀疑,这怎么办呢?”
丁大雷也为难了,想半路劫车容易,可如果想不引起敌人怀疑把钢材弄走,就难了。正在为难,前方出现一个黑影儿。郎山妮刚要将枪口对准那人,刘杰明就出现在面前,郎山妮一愣。“怎么是你?”郎山妮的语气温和多了。
“大当家的出来,我可不敢在山里待着。这里我熟悉。”刘杰明笑着说。
郎山妮看了他一眼:“好吧,既然来了,就多了一份力量。”
刘杰明说:“我叫你大当家的,不会怕我不服管吧。”
郎山妮笑了:“你有什么好办法?敌人车辆走行,都很有规律,一旦发现异常,炮楼里的鬼子就会出来增援。要劫持,真不易。”
刘杰明建议:“我们可以在军车路过最后一个炮楼时截下来,悄悄把车开出去。”
“可得有人会开啊!”郎山妮拧着眉头,看着远去的日军军车说。
“我会开,这活儿交给我。”刘杰明说。
不服输的丁大雷立即自告奋勇:“咱也会开。”郎山妮看着他笑了:“你还不弄山沟里去。”四个人又查看一番,研究了一下日军兵力情况,就返回了山里。
回到“小狼队”驻地,焦急的顾小辉连忙问郎山妮探来的消息:“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弄到钢材?”
“有办法了。鬼子运送钢轨和道木的车,每天都准时开,其间有炮楼里的鬼子监督,我们如果能在运送中截获一辆,开到咱们接应的马车附近,就有把握整回山。”
“劫车?”顾小辉不明白郎山妮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在鬼子眼皮底下,这风险大啊。”
“没事,有刘杰明,他会开,还懂得鬼子旗语。”郎山妮让顾小辉放心。这时,刘寿山和儿子来到郎山妮的屋子,参与讨论。顾小辉看看刘寿山,又看看刘杰明,说:“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就是杰明的担子要重一些。”
“没事,和鬼子在敌后较量,我过去在军统,没少出生入死的。这次指导员和大队长信任我,没啥说的。”郎山妮也很高兴,就招呼大家,进一步研究抢钢轨行动的细节。
大家仔细研究之后,确定了参战人员。抢夺行动分为两个步骤:首先由刘杰明半路拦截日军钢轨车,开回“小狼队”接应的地点;第二步,丁大雷配合,如果可能,挟持另外一辆军车的司机,用个炸药包,摧毁敌人铁路运货场的物资。
丁大雷心里暗暗盘算,他不会开车,但如果被劫持的司机不合作,或者给打死了,那怎么办?他只好跟黄腾达商量:“日语我不懂,开车我也不会。”黄腾达也为难了,因为这次行动,他也是主要骨干。
“你也不会啊?”丁大雷满心失望。
“炸药怎么取?”黄腾达忽然问,“要炸货场,那要可靠啊。”
“江五羊和兵工厂专家李志高他们一起弄。老江带人从江边挖出一颗没爆炸的航空弹,想取出里面的炸药,一部分给咱这次用,另外留着将来造地雷。”
“哦,那要是真行,威力可不小,都是黄色炸药!”黄腾达兴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