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枫率领的这队日本兵,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安西联队。回到联队以后,上原枫立刻去安西那里请罪,看到花冈一郎也在,上原枫低着头走进屋子里。
安西看到上原枫的状态,就知道这次出师不利。他还是平静地抬起头来,从眼镜框的边缘看了他一眼:“上原君,情况如何?”
“很糟糕,我回来向您请罪,联队长。”上原枫一向我行我素,但这次损兵折将,却毛都没见到,脸面上很过不去,所以低下了骄傲的头。
“怎么会这么糟,难道在你们到之前‘小狼队’就撤退了?”安西依旧平静地对着上原枫,他站了起来。
“是的,‘小狼队’不但撤了,还设下陷阱,我的士兵遭到伏击,有些损失。”
“怎么会这样?上原君,看来你就是独行侠,不善于指挥。”花冈一郎也生气地插话。安西摆摆手,并没有责备上原枫。他走到了地图前,查看九峰山的位置。“他们刚才的位置是九峰山,如果撤退,会到哪里?”安西的眼睛在地图上鹰犬一般搜索着,最后落到了四明山。
“是独立团把他们接走了,凭郎山妮那个女人,不会这么高明。土匪就是土匪,虽然具备全身而退的本能,但他们不会离开老窝。”
安西指着地图,“你们看,四明山,距离九峰山六十华里,是丘陵地带,过去的扫荡,都是在那里失败的。那里是中共根据地,根深蒂固,有不少民兵、老百姓都是八路的人,是中共游击区域,我看他们极有可能突围去四明山了。一旦他们到了四明山,想要再抓捕那个女人,就很难了,因为独立团也会在那里。”
“大佐阁下,既然四明山是敌人老巢,为什么不让师团派出更多的人,将他们剿灭?”上原枫问。
“我们的战线太长,现在大本营正着手实施长沙战役计划,胶东、华北兵力都要抽调一部分过去,还有太平洋战场。我们丢了很多岛屿,美军正逼近日本本土。难啊!我们目前的兵力,不足以和八路军附近几个纵队对抗,独立团已经给了野田联队以重创。”安西沉吟了一会,又轻轻地摇摇头,“看来,得等机会了。”
“可我们不能让郎山妮跑了,这女人一呼百应,让她活着,几个月后,就会有成百上千的老百姓拿起锄头跟皇军战斗。”花冈不甘心,但也惧怕郎山妮的号召力。
“花冈君,你带一个大队,朝四明山方向追击。”安西大佐无奈地看着花冈,“但要记住,不可与独立团正面交战。你的任务是追捕郎山妮,也好探听一下八路主力动向。”
“是,大佐阁下,我一定带郎山妮回来复命。”花冈很高兴,只要打仗,这小子就兴奋。
郎山妮的三路队员在九峰山下的张家屯会合后,继续向四明山行进,丁大雷则负责清理河边留下的脚印。在行进的路途中,他们遇到一个烂泥地,丁大雷看着满地的烂泥,动起了主意。
“如果倒着穿鞋,会给日本鬼子留下相反的线索。”他突发奇想,对徐十法他们说。于是他叫队员们都停了下来,“大家慢一下,慢一下!这处地方,我们倒着走路。”队员们很快就领悟了丁大雷的意思,就全部倒着后退走。郎山妮知道了丁大雷的主意,忍不住夸起丁大雷:“这个主意不错,会给日本鬼子留下相反线索。丁大雷,没想到你还是诸葛亮呢!”郎山妮由衷地夸赞丁大雷。
“俺最多也就是司马懿。”丁大雷脸热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得意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呢!”
“还有下次,没准你回头成俺们军师了呢!”春芽笑着说。丁大雷更得意了,招呼部下,赶紧脱鞋。
花冈一郎率领急行军,果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暗自竖起大拇指,还是安西大佐高。一路上花冈一郎仔细辨别“小狼队”队员们的脚印,但在一处湿地前,他糊涂了。
花冈一郎按照安西的分析,向四明山方向追,可是,在烂泥地附近,他看到留下的脚印,都是朝西北方向的巫马谷去的,于是花冈一郎让部队停下仔细看。“是这个方向,不错!”花冈评价说,“看来安西联队长说的没错,半路上,这群土八路居然改变了方向。”
他有些得意,却不敢大意,指挥手下向巫马谷附近的一处村子摸去。其实,丁大雷的计策是很好,但不能甩开敌人,因为敌人有骑兵。顾小辉和郎山妮商量,这样被鬼子纠缠,会很被动,不如趁机打鬼子一个埋伏,让他们以为遇到了八路军,彻底死心。
郎山妮叫队员监视鬼子,果然,按照脚印,花冈一郎上钩了,而“小狼队”已经先于花冈一郎提前埋伏到了村子口。那里是个葫芦口,进得去,不好出,这时候花冈一郎的人因为脑子里只有逃兵,所以放松了警惕。鬼子随后摸到了村口,二十几个骑兵就冲了进来,早已埋伏好的郎山妮第一枪就掀翻了打头的日本小队长,随即手榴弹开花,骑兵死伤惨重。郎山妮枪法好,骑兵找不到目标,顷刻间就被毙伤十几个。
花冈一郎见状,连忙命令手下进攻,可他们同样遭到八路军侦察员和丁大雷他们的打击,一时之间,“小狼队”的子弹向日本兵飞射。由于刚刚俘获皇协军的运兵站,子弹还算充足,提前设伏让“小狼队”队员占了很大的优势。
花冈也蒙了,听枪声,这不像疲劳不堪的“小狼队”,倒很像大部队。花冈人马也不多,不断有日本兵惨叫着倒在地上,他也动摇了。
小黄瓜也学着顾小辉的样子,向外面扔出了一颗手榴弹,那颗手榴弹冒着火星向几个日本兵飞去。手榴弹过后,是一阵烟雾,几个日本兵还来不及反击就倒在了地上,而小黄瓜却把耳朵捂了起来,原来他害怕手榴弹的声音。手榴弹响过之后,他高兴地拍起手来,差点蹦出掩蔽的地方。
一枝花发现小黄瓜的特殊技能,投掷手榴弹这么准,就一把将他拉回来,把手榴弹递给小黄瓜:“儿子,对准日本兵,这样打。”
她规矩地示范动作,但小黄瓜不喜欢她的姿势,就知道杀鬼子,着急的小黄瓜竟然没拉弦就把手榴弹撇了出去,砸到了一个日本兵的脸。
“孩子,要拉线啊!”一枝花叫苦不迭,那手榴弹可是宝贝。果然,日军反而将手榴弹甩了回来。小黄瓜见东西回来了,赶紧抓在手,看到这惊险一幕的文秀才赶紧抢过,瞬间扔了出去。
“轰隆”一声响,文秀才差点儿被炸死。一枝花抱住小黄瓜,不敢让他再冒险了。
郎山妮来精神了。她戴上军帽,穿着缴获的日本人军装,看不清性别,骑上缴获的马突然下山,冲向日本兵,随即开枪,丁大雷他们跟在后面。郎山妮的枪法精准,一下就把敌人冲得七零八落。
第一拨日本兵惨遭“小狼队”的伏击,伤亡惨重。花冈一郎只能带余下的人撤回去,摸清敌情后再追击。战场上撇下那些还没死的鬼子,都被丁大雷一个个用军刀砍了头,缴获了不少武器弹药。他刚想带队员们撤退,郎山妮却把丁大雷叫了过来,她打算要“小狼队”留下来。
“鬼子再来,可就是大队人马啊!”丁大雷担忧地说。
“那就来好了,我算准日本人肯定会来收尸,这是日军部队的传统,不会撇下这些死鬼不管,到时候咱‘小狼队’还能再打一场小胜仗。”郎山妮如今锻炼得胆子越来越大,令“贼胆包天”的丁大雷也咂舌。
“主意不错,那就干他一场。”丁大雷乐呵呵地招呼张九胜等人打扫战场。得胜的“小狼队”暂时休息,丁大雷就向郎山妮请教怎么骑马才能像她那样纵跃。
郎山妮趴在丁大雷耳边说几句话,似乎是真传,丁大雷就迫不及待地攀上马。可当他想像郎山妮那样,跳下来跳上去的时候,却失足掉下马,两腿跨在墙上。这一下子让丁大雷伤到下身,脸都青了,好半天顿在地上不言语。郎山妮忍不住笑起来,但也担心他真伤到命根子,就过去搀扶。
“没事吧?”
“有事就遭了,”丁大雷脑门滴下汗珠子,咧嘴说,“这匹马害了孩子他爹。”
“去你的!”郎山妮脸红了。丁大雷趁机抱了她一下,然后自己躺在地上,笑眯眯看着天。“当家的,你说咱儿子会是什么样?”郎山妮脸红得像晚霞,若是以往,她定会捶打他一通,不过今儿她也痴迷地看着远方,憧憬起未来。她低头羞怯地说:“和你一样,赖皮!”
丁大雷坐起来捂着肚子笑:“可别像我,坏水不少,啥能耐没有!”
两人说笑的时候,放哨的队员跑回来,说鬼子真回来了。郎山妮算计得没错儿,花冈受到阻击,很快向上原枫报告,而且这个报告还被添油加醋,他估计是独立团的部队。上原枫立刻率领一个中队的日本兵赶来增援,遇到花冈之后,两人合兵一处,准备回来复仇,并救回那些重伤员,连带收尸。可是,到了遭伏击的地方之后,上原枫发现,哪儿还有伤员,散落在石头和草丛里的都是日本人尸体,还有穿八路服装人的尸体,有几匹马在附近溜达,人不见了。他大骂一声:“都是土八路,打一枪就走!”
花冈也脸色发青,这次他确实担心是八路主力而怯战,受到上原枫的奚落,心情不爽。他根本没多想,就率领部队进军到山口。郎山妮的“小狼队”这次换了个位置伏击,和上次一样,占据有利的地形,先隐藏起来,待鬼子踏进狭窄的山谷,郎山妮旧戏重演,把近前的日本兵打个措手不及,扔下好几具尸体,惊弓之鸟的鬼子又撤了回去。若不是上原枫没进山口,这一次他恐怕逃不过郎山妮的子弹。
上原枫和花冈一郎不敢打了,害怕这是诱敌深入之计,中了共军大部队的埋伏,只好再次垂头丧气地回去。
郎山妮命令大家收缴好日军的枪械,继续向封锁线前进。临撤出山谷前,郎山妮把一面小狼旗插在了一个日本兵尸体上。“小狼队”从巫马谷折回,重新回到留下脚印的那条河,他们去四明山,必须走这条路。还有最后一道封锁线,过了那里,就是四明山独立团的防区。
深夜时分,郎山妮带领的“小狼队”队员们埋伏在封锁线下,她叫队伍按照敌人的探照灯光线的扫射频率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谁想到徐十法在埋伏的时候烟瘾上来了,他忘了顾小辉说的话—不能抽烟,还是偷偷地从大衣内口袋里掏出一撮烟,塞进烟袋锅,偷偷用火柴点,捂在大衣里吸上了。虽然大衣里不是很透气,但烟味还是让郎山妮闻到了。郎山妮低低地喝了一声:“把烟灭掉。”吓得徐十法连忙把烟袋锅塞进嘴里,想把火灭掉。滚烫的铜杆眼袋烫得徐十法想叫,一摸嘴,里面拱出个大水泡。“活该!”丁大雷又气又急,低声数落他,徐十法只能憋着,不敢再出声了。
日本人的狼狗在封锁线这边狂吠起来。郎山妮连忙命令大家就地趴下,不准有一丝丝的动静,可是狼狗依旧狂叫不止。因为阴天,天上没有一点星光,几个日本兵只好对狼狗吠叫的方向开了一顿乱枪,便拉着狼狗去别的地方巡逻了。
就在日本人开枪的时候,江五羊忽地觉着胳膊一热,接着就有一股热热的液体黏湿他的衣服。他知道自己是中枪了,可他不敢动一下,只能使劲地咬住牙齿,忍住伤痛,等到日本人走后再做打算。
日本人走后,江五羊站起来,可是因为受伤,体力不支,他晃晃悠悠地倒在地上。在他身后的一枝花手疾眼快,赶紧连忙扶住江五羊,麻利地从上衣上扯下一块布来,解开江五羊的衣服,找到胳膊上的伤口替江五羊包扎。“没事吧,老江?”
“没事,小鬼子,乱打枪!”江五羊嘟哝一句。一枝花很心疼,见他没事,就拉着他休息一下,随后一直扶着江五羊,赶上了前进队伍。队伍走走停停,很快就要通过日军的封锁线了。郎上妮叫住小黄瓜,递给他一面小狼旗。
“去,孩子,找个地方把这小旗插上。”
“真好玩!”小黄瓜高高兴兴地接过旗子,就去找地方插小狼旗了。小黄瓜跑到前面,把旗帜插在封锁线旁边,可就在小黄瓜回去后,忽然发现一直插在腰间的拨浪鼓不见了。
“我东西没了!”他念叨着“鼓,鼓”,就急忙返回去找郎山妮给他做的小鼓。此时,日军的探照灯正好照在小黄瓜身上,日本鬼子顺着小黄瓜的影子又照到“小狼队”队员身上,大家伙儿暴露了。
郎山妮很后悔,不该让孩子去插旗,但什么都晚了。她迅速举起枪,一枪就把探照灯打碎,而小黄瓜也来气了,他从叔叔们身上拉下一颗手榴弹,准确投掷到了敌人的火力点。爆炸之后,好几个日伪军哭爹喊妈,可是他的暴露还是引来了敌人射击。几颗子弹朝小黄瓜的方向射来,郎山妮连忙推开小黄瓜,自己的枪也响了,她跌倒在地。为了救小黄瓜,郎山妮暴露了自己,中了一枪。丁大雷见此状况,连忙抱起郎山妮。
“你怎么样?”丁大雷焦急地喊。
“没事,快,快命令大家越过封锁线。”
“好,弟兄们,保护大当家的,过封锁线!”丁大雷一声喊,文秀才提枪在手,准确射中了突围在前面的几个伪军。牛和尚听到郎山妮受伤了,立刻挥舞丁大雷背着的长矛,和文秀才、李大脚等冲上日军的封锁地带。黑暗中,鬼子没防备有人会硬冲他们而去,一不留神,被牛和尚扎了几个透心凉。队伍很快过去了,牛和尚和李大脚等人这才离去。此时安西联队驻扎的追兵这时候也赶到了,虽然损失了几个人,但他发现狡猾的小股八路的踪迹,仿佛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