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公共关系理论的发展与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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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个十年——关系/语艺年代(Relationship/Rhetoric,1996-2006)(8)

下面是一连串相类的定义,可以让人更清楚何谓框架。简言之,框架不过是每个人依其个人经验,对某种社会情境所下的定义(臧国仁,1999),也是“人们或组织对事件的主观解释与思考结构”(Git一lin,1980;Gamson,1988,转引自臧国仁,1999:32)。社会心理学家Gamson(1992)认为,框架或指界线,如窗格或镜头,代表取材范围,或指诠释社会现象的架构,亦即人们组织事物的原则,其概念类似基模,是人们整体思考的基础。框架其实是人们针对一连串符号活动所发展出的中心思想,也是意义建构的起源。框架是“组织或个人选取社会事件并加以整理或重组的过程”(臧国仁,钟蔚文,黄懿慧,1997:147),人们借由框架来建构意义,也通过不同的框架解释社会事件。新闻报道,不仅“框限”事实、“选择”事实,也主观地“重组”社会真实(nmhman,1978),框架不过就是一种再现的过程(钟蔚文等,1995)。Chung&Tsang(1993)则认为框架就是符号的核心意义,或言说中的“高层结构”(macrostructure),而这种结构,可以透过“言说分析”(discourse analysis或译“论述分析”)的研究方法取得。

上段最后一个定义,需要一点解释。任何语言的文本,均有由许多“命题”(propositions,句子的核心意义)组成的“主题”(theme),而命题彼此之间亦因高、低层次的不同,而有巨巨命题、巨命题与微命题之别。高层命题(如标题、导言)是主旨所在,因为较抽象,所以也较易被记住;反之则否。执此则文本中语句的用法、文字的风格、主旨的选择、事实的陈述或取舍,均在在显示新闻论述对人、事、物的评价,而背景资料,尤具暗示作用,足以框架真相。

希伯来大学教授Cohen&Wolfsfeld(1993)就发现以色列媒体报道以、巴冲突的新闻时,常强调犹太人建国之艰辛,可是巴勒斯坦媒体对相同事件的报道,则强调巴勒斯坦人离家之苦。这就是典型的新闻框架。

至于社会运动,则可用“框架”来连接个人信念,与社会运动目标。社会运动分子,可以通过新闻媒体的解释与报道,把社会运动的目标、活动内容、观点以及现况,转达给感兴趣或价值理念相同的人,以争取广大的同情与共鸣(臧国仁等,1997)。一个好的框架,应有较好之结盟潜力及动员效果,如果能把组织的目标,成功地转换为公共定义,当能吸引更多人接受与追随。而一个框架所涵盖的问题层面愈广为民众所接受,动员能力就愈大,效果也就愈惊人(臧国仁,钟蔚文,1997)。如2006年反贪腐围城运动红流泛滥台北街头,就是个绝佳的例子。

但如果从公关的角度来看框架,又另具意义。虽然具魅力的领袖,尤其政治领袖,应该先天就具备框架的能力,靠直觉就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讲什么样的话,来引导人民、蛊惑群众。但现在美国已有专门从事框架的公关公司和选举顾问公司,服务有需要的客户,教导他们这一门在学校教育里没有教过的学问。

在传播理论里,有一个最有名、历经1/4世纪的理论,就是“议题设定”(参见第3章第12节),而有关议题设定,有一句名言,就是“媒体不见得能教人怎么想,但是却能教人想什么”(The media do not tell people what to think,but what to think about)。如果把这句话应用到框架上,那么媒体就还能教人“该如何想它了”。因此,也有人说,所谓框架就是把意义放置到人们注意力的核心,并把其他意义赶到边缘,或谓框架就是包装媒体的内容、词汇或说法,以利某种诠释。这完全是一门学问,也含有操控的影子。

好的框架,或谓好的说法,足以改变人们所做的决策、所采取的行动,以及思想。根据Fairhurst&Sarr(1996),成功的框架有三个元素:语言、思想和先见(forethought)。此外,他俩还详述框架的技巧:

1.隐喻的手法(Metaphor):给个新说法,办个新活动,或赋予新意义。

2.说故事的手法(Stories):以生动易记的神话或传奇方式叙述。

3.仪式或典礼:(Traditions):每隔一阵子就办一次,以便化为印象。

4.易记好用又顺口的口号或标语(Slogans,jargon&catch—phases)。

5.具体的意象或事物(Artifacts):有时比语言还有效,更能打动人心。

6.对比:对比是很好的策略。

7.编撰的技术(Spin):把一个思想或概念,赋予正面或负面意涵。

原来框架影响这么大,这么无所不在,无怪乎有人认为框架将会是公关语汇里永久的一环,也会成为一种文化现象(RodriGUEZ,2005)。有关一开头柏克莱教授Lakoff那场有名的演讲所提到的“框架”,主要有三种含义:观念(concepts)、包涵(containers)和故事。

好的观念易于了解又好记,如“醉不上道”、“两个孩子恰恰好”;包涵就比较深一层,如任何加上“三件事”、“八荣八耻”、“十种方法”、“你必须知道的三种减肥秘籍”、“保持青春的五大秘方”,以及前文提到过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或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之类的叙述,都是一种意欲框架的包涵。至于好的故事如何剧力万钧,就更不在话下。

根据Lakoff,框架如铁丝,一旦成功地封住了、捆绑了,就不易再松开,会牢牢系住,要打开它,除非是另一个框架。然而一个好的框架,并非只靠想象力,而要以消费者研究或民意调查为基础,并且还要以与人为善为桥梁,而非建立在孤岛上。其实框架本已有之,只是于今为甚,孔子所说的“必也正名乎”或“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以今日眼光观之,就是一种框架的概念。而在现代,框架更是无时无之。如“赋税减轻”(tax relief),岂非表示赋税本来加重了人民的负担?又如左翼人士常号称“前进”或“进步”(progressive),不就暗示右翼人士“落后”或“落伍”。又例如反堕胎人士“亲生命”(Pro—life)的口号,仿佛批评赞成堕胎人士不爱生命,是杀人的刽子手;而赞成堕胎人士“亲选择”(Pro—choice)的口号,又仿佛批评反对者扼杀选择的基本人权。

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Kirk Hallahan(1999),对框架和它对公共关系的寓意,有非常彻底的阐释与说明。Hallahan也认为框架是继系统论、语艺/批判论之后,一个很有潜力的典范,可以用之检视公关策略、讯息,和受众的反应。他并指出七种于公关有特殊意义的框架:情境框架、归因框架、风险选择框架、行动框架、议题框架、责任框架和新闻框架。

根据Hallahan,框架提供了一把大伞,可以据以研究如何导引民众建构讯息和意义的公关策略,以及民众如何消化资讯、做决策,甚至如何将之引申为了解周遭世界的心理过程,而这是语艺相关典范所缺少的连接。并且框架对人内心、人际间、团体间、组织问、组织彼此间,都适用(Pan&Kosicki,1993;Pan&McLeod,1991)。

虽然效用如此广泛,但是框架却和关系理论一样,缺乏一个整体、贯串的定义,现有的定义几乎无所不包,端视从什么角度解释框架。所以框架又被称之为“碎裂的典范”(fractured paradigm),但Hallahan认为这项缺点,也正好是框架的强项,上述七种与公关有关的框架,就是个好例子。

基本上,公关的工作,就是建构社会真实(construction of socialreality),这种建构论的看法,源于社会学的“符号互动论”(参见第3章第10节),认为意义是被建构出来的,一切都不过是“再现”而已。

而人类行为,则源自本能或外力,这是一种“结构一功能”的观点。然而另一类看法,却倾向人类行为是使用符号、创造意义、互动的结果。

公关从业人员被视为形象塑造者,有时也被讽为“编撰大师”(spindoctors),因他(她)为组织努力塑造外界认可的形象,并行销其观点。其实就定义真实来看,塑造观看世界的框架,并无所谓是非或对错,因为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行为。基本上,如何纳入或排除某种说法,或强调另一种说法,就是框架,也就是言论场域上一种竞逐。根据Entman(1993),框架可以用来定义问题、诊断原因、做道德判断,和提供解决之道。如果公关一向被解释为在组织和群众间建立互利共荣的关系,那么如何建立互利的共同参考架构,以便建立有效关系,就是公关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