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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马民望匆匆赶到办公室。他刚一进去,黎健、王文波、黄达生、包太平、马千里和黄晶晶就来了。王文波兴奋热烈地说,从柴达初那里拿走一百万元的年轻人找到了。”

司马民望一听,兴奋异常。他走出办公室说:“来来来,我们去小会议室。

大家到会议室刚一坐定,王文波就要包太平详细介绍了刚掌握的情况。

锦江市公安局审讯室。包太平、马千里和黄晶晶在审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她顾盼撩人的眼睛给人一种不安分的感觉。

包太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凌海燕,今年二十五岁。”女人答道。

包太平继续问道:“什么职业?”

“时装模特。”凌海燕答道,她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在玩弄披到胸前的头发。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来吗?”

“海天公司出了问题以后,我估计你们迟早会找我,但没想到你们这么晚才找到我。”

“你老实交代你的问题。”

凌海燕把贴在胸前的黑发,一偏头甩到肩后说:“交代可以,但有些事你们要替我保密,我还得靠时装表演混饭吃。”

“可以,你说吧。”包太平毫无表情地说。

“那是在前年夏天,锦江市评选十佳小姐的时候……”凌海燕在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座高级酒楼的包厢里,魏尚飞、徐艳芳、戚新国、胡国民正在举杯劝酒。旁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服务小姐凌海燕。

她脸庞白里透红,秀眉下一双眼睛晶莹透亮,嘴唇红润而小巧,面对顾客,她那迷人的酒窝不时掠过一丝甜蜜的笑意。她倒茶、斟酒、分菜,动作熟练分寸适度。

凌海燕热情而周到的服务,得到了徐艳芳的欢心。徐艳芳乘着酒兴一把将凌海燕搂到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她故含羞怯地答道:“凌海燕。”声音圆润而娇柔。

“多好听的名字,多好听的声音!”徐艳芳喜滋滋地说,她又对着戚新国、胡国民,“你们锦江不是正在准备评选十佳小姐吗?她就作为我的干女儿参加评选。你们可要保证她选上啊。”

凌海燕受宠若惊,立即弯腰鞠躬,娇声细气地喊道:“谢谢干妈!”

徐艳芳又指着魏尚飞:“这是干爹。”凌海燕又是一鞠躬:“谢谢干爹!”

戚新国、胡国民看见这个小美人,也有几分喜爱,就讨好徐艳芳说:“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而是保证选上,”徐艳芳指着戚新国、胡国民说,“我找人帮助调教调教。”

凌海燕在审讯室里继续交代说:“我评上十佳小姐的第九名。这一下名气大增,不少地方请我搞时装表演,这样就当了时装模特儿。”

“说实质性问题。”包太平指出道。

凌海燕转动着一对大眼睛说道:“大约是去年初夏,干妈要我陪一个中年男人,说他是银行信贷部的主任,叫向旺晖。只要我跟他相好,满足了他的要求就给我二十万元。”

“你答应了?”

凌海燕望着审讯人员点了点头。

“为了二十万元钱,就出卖色相?”

凌海燕把滑到胸前的头发又向肩后一甩说:“什么出卖不出卖,女人结婚,不也就是跟男人睡觉吗?”

“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钱当然重要。虽然说,金钱买不到爱情,买不到友谊,但没有钱,什么也买不到。”凌海燕毫不隐讳地答道。

马千里感到可悲地摇了摇头。

“你们上床了吗?”包太平接着问道。

凌海燕点了点头。

“后来呢?”

“过了十来天,干妈就叫我去海天公司找柴达初,要一百万元,不写条子,不签字。”

“钱拿到了吗?”包太平问道。

“拿到了。我交给了干妈,干妈给了我二十万元,余下八十万元,她要我用余元的化名代她存入了银行。我把存单交给了她。”

“你的二十万元哪去了?”

“我存到了银行。”

“你得把它交出来,这是赃款。”

“我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干妈送给我的,为什么要交出来?”凌海燕似乎很不理解。“唉,跟你这种人怎么说呢?”

包太平叹息说,“钱反正要交出来,这是赃款!”

凌海燕显出无可奈何的神色:“交出来就交出来吧,不过我太吃亏了。”

包太平、马千里相对苦笑……

司马民望兴奋地听完包太平的汇报后说:“凌海燕的二十万元,你们拿到手了吗?”

“拿到手了。我们还查了银行的储户名单,确实有余元的八十万元存单。”包太平答道。

司马民望拉了拉领口说:“刚才包太平介绍的情况,已有充分证据可以证明,徐艳芳、向旺晖有严重犯罪嫌疑。我建议,司法机关立即逮捕徐艳芳、拘留向旺晖!”

“司马书记的意见很好,我完全赞成。”黎健表态说,“我们检察长听了情况,也是这个意见。”

“好!我们省里最高检察官表了态就好办了。”司马民望高兴地把手一挥说,“今晚就请检察机关和公安机关做好拘捕人犯的各种准备。我和黎检察长一同去跟钟国梁同志汇报。与此同时,对徐艳芳、向旺晖进行逮捕和拘留。”

“万一钟书记不同意呢?”王文波心存疑虑地说。

“有了确凿的证据,钟书记不可能不同意。”司马民望神色坚毅地说,“我们要相信钟书记的为人。万一有什么风险,要愿承担一切责任。为了反腐败丢了乌纱帽,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就行了。”

“撑船的不慌,坐船的稳当。有您这几句话,我们还怕什么!”黎健的情绪兴奋而热烈。司马民望扫视着到会的人员:“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在座的人摇了摇头。

凌晨,一切按照预定的方案在进行。

钟国梁家的床头电话铃响了。他在床上侧身抓起电话,里面传来司马民望急促的声音:“钟书记吗?我和黎检察长有紧急情况,马上要来你家汇报。”

“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急得深更半夜跑过来?”钟国梁问道。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这个司马民望真是不像话,搞什么名堂?”钟国梁边埋怨边穿衣服。

司马民望和高检察长敲响了钟国梁的家门。钟国梁打开门说:“天还没亮,就要提着裤子给你们开门,发生了什么天塌下来的事?”

司马民望神态严肃:“进书房跟你汇报吧。”

书房里,司马民望神态严肃地汇报了徐艳芳和向旺晖的问题。

钟国梁毅然地表态:“抓!”

司马民望与钟国梁四目相交,兴奋炽热。

司马民望看到钟国梁斩钉截铁的神态,微笑着说:“我不瞒你,跟你汇报的同时,执行拘捕的人员已经出发了。”

钟国梁摇晃着指头指着司马说:“噢,你司马民望是边斩边奏,怕我走漏风声?”

司马嘿嘿地笑着说:“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呃,钟书记,还有一件事要请示的,徐艳芳被逮捕,有些事可能涉及魏尚飞。据戚新国、胡国民交代,市财政挪用一亿元给海北办事处的事,与魏尚飞也有重大关系。我想和黎检察长去北京汇报一次,请中央纪委和最高人民检察院派工作组来帮助指导办案。”

钟国梁答道:“这个意见很好,我完全赞成。中央工作组来省里,有许多事情都好办些。”

司马民望明白钟国梁的心思,就安慰说:“向旺晖的事,我们会抓紧弄清楚,再给你汇报。”

这时,钟国梁心情沉重地发出了感叹:“虽然说,王子犯罪与庶民同罪,但个人感情上的东西总难一刀两断啊。”

“我们中国人的传统对感情是看得很重的。”司马民望显出无奈的神色说,“我反复想过,拘留向旺晖可能会伤害我们之间的友谊。伤害友谊是痛苦的,但为私情而伤害法纪,更是痛苦中的痛苦。”

钟国梁摇着手说:“司马,你不要误会。依法依纪办事绝不会伤害我们的友谊。我是说,依法依纪办事是一回事,感情上过不去又是另一回事。我总觉得对不起向旺晖的母亲。”

“这种感情轮到谁都会有的,我自己也是一样。”司马民望表示理解地说。

“我想提个小小的要求,”钟国梁想了想说,“如果需要到向旺晖老家搜查,就请先将小向的母亲单嫂接到我这里住,免得她受不了出事。”

“现在还没有这个意思。”黎健答道。

司马民望站起来说:“钟书记,你休息一下吧,我们还要去看看拘捕的结果。”

钟国梁心情难受地将司马民望和黎健送出了家门。他斜靠在书房的椅子上,那已有皱纹的眼角闪着泪花。他出神地望着墙上镜框里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山村妇女,一位十来岁的孩子和三十出头的钟国梁。

照片里的妇女象水波一样在晃动。她眼中充满着哀怜的光,似乎在乞求:“你要帮帮旺晖呀!”

晃动的照片在钟国梁眼前变成了贫穷落后的山区村落。

山道上,三十出头的钟国梁背着铺盖,提着网兜,背后有两人空手跟着。刚到村口,一些农民自发地围上去高呼口号:“欢迎干部到山村插队落户!”,“向干部同志学习!”跟在背后的两个人凶狠地训斥说:“不要乱喊口号,这是县里的走资派,到你们这里劳动改造。”一位农民不满地说:“什么走资派?他是我们县里的副书记,在这里蹲过点,带领我们修水渠,垦荒造林,做了许多好事。”

一位四十来岁的农民迎上去说:“我是大队党支部书记向祟礼,把钟书记交给我吧。”

送钟国梁来的两人说:“什么钟书记,走资派!”

向崇礼连连点头:“是,是,走资派。你们二位进村坐坐吧。”

来的两人神气地挥了挥:“不进村了,你们要好好监督他劳动。”

向崇礼领着钟国梁来到自己家里。他和妻子单嫂及儿子旺晖,像对待尊贵客人一样,让坐,倒茶,打扫房间,摊垫铺盖。

钟国梁激动地说:“我自己来吧。”

单嫂热情,和善,边摊铺盖边说:“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吧,有什么事只管开口。”……

山地上,钟国梁跟农民一起,挖地,挑粪桶,抬石头。他满头大汗,衣服湿透,显得非常乏力,还不时咳嗽。向崇礼心疼地说:“钟书记,休息一下吧,不要累坏身子。”“劳动改造嘛,就得像个改造的样子。不然,你不好交差呀。”钟国梁苦笑着说。

钟国梁劳动回来,一进老向的门,单嫂就端来洗脸水:“钟书记,你才来一个月,就瘦成这个样子,不能不要命呀。”

“我今天确实累了,想睡觉,吃晚饭就不要喊我了。”钟国梁显得吃力地说。

半夜,钟国梁在床上咳嗽不止。向崇礼披着衣服拿着油灯进到钟国梁房里,摸着钟国梁的额头说:“好烫呀。孩子她娘!钟书记烧得好厉害,你起来熬些生姜、紫苏汤给他发发汗吧。”

厨房里。单嫂在烧火熬生姜紫苏汤。

单嫂端来了热腾腾的汤,老向扶起钟国梁把汤喝了。

清晨,钟国梁仍然咳嗽不止,人已是半昏迷状态,呼吸急促。

老向和单嫂在自己房里商量:“钟书记的病很危险,送县医院有上百里山路。就是送到县里,县里说他是走资派,也可能不会给他好好治病。赤脚医生恐怕不顶用。我有一个土方,治咳嗽发高烧很顶用。你去找些枇杷叶,蒲公英,我去刀背岩采些矮地茶来。”……

险陡的山崖上,向崇礼正在采摘矮地茶。这时,闪电雷鸣,大雨滂沱。他冒着暴风雨采满了一背篓矮地茶。正往山下走时,他一脚踏滑,滚下了山崖……

单嫂在家看着昏睡的钟国梁,望着窗外的哗哗大雨,心急如焚。她喊着旺晖说:“已经下午了,你爸爸还没回来,你去刀背岩看看吧。”小旺晖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冒雨走出了家门。

在刀背崖下,小旺晖看着父亲躺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

他哭着喊着,抱着父亲,扶也扶不起,背也背不动,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把草药捡到背篓里就往回赶。

小旺晖一进门就大声哭喊:“妈,爸爸摔死了!”

单嫂泪如泉涌。她擦了擦泪水说:“你把草药给我,快去叫你叔叔请人把父亲抬回来。”

躺在床上的钟国梁,泪水流湿了枕头。

单嫂在熬药,不停地擦着眼泪。

两眼通红的单嫂端着药水进来,扶钟国梁起来吃药。钟国梁摇了摇头,不肯喝。单嫂带着哭声说:“已经死了一个,总不能死两个呀!”

钟国梁费劲地抬起身把药喝了,躺在床上,泪流满面。

回想起这些伤心往事,斜躺在书房靠椅上的钟国梁泪水汪汪。

钟国梁的妻子推门进来惊讶地说:“你怎么不睡觉,在这里哭什么?”

“我有愧于单嫂夫妇呀!我忙于工作,没有教育管理好向旺晖。”钟国梁悲痛地答道。

“他出了问题?你跟司马书记、检察长说一说,放他一马吧。”钟妻出主意说。

钟国梁严肃地站了起来:“糊涂!旺晖放一马,戚新国、胡国民放不放一马?党的领导干部哪个没有三亲六戚,哪个没有亲朋好友?这个放一马,那个放一马,反腐败还反什么?反腐败不能说起来慷慨激昂,做起来手软无力。”

“你对我发什么气?我说了一句,你说了一串,不放就不放,哭什么呀?”钟妻嗔怪地在唠叨。

钟国梁摇着头叹气说:“唉,你没有我的经历,哪能理解我的感受呀?”……

深夜,徐艳芳开门进入家门。魏尚飞愁眉苦脸地斜躺在沙发上抽烟。他看见老婆进来,就问道:“怎么这样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