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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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西南山地岩画(3)

它克岩画中,用菱形的女阴组成的奇特人物共有12人,分别绘制在中心或较上部位。这些菱形的形象,是用来象征女性生殖器官。这种用女阴表示人的躯干部位的人形,应是生育女神。生育女神中其中一个图像,两臂下垂,左右两手各携一小孩,以示女神的功能和性交的理想结果。

生育女神是主宰人类生育繁衍的神灵。

《淮南子·傲真训》谓:“神者智之渊也,渊情则知明也。”生育女神就具有这种功能。早在远古时期,女人的生育能力被视为一种神圣的力量,被一个受到赞美和感激的神所管辖。这种神就是最早的生育神。而且,关于创造力或神的最初始的概念可能就采取了崇拜女性、母性、妇女、“圣母”的形式。像我国负有盛名的女神有女娲、西王母、羲和、常羲、雒嫔、女夷、女岐、华胥、女登、附宝、嫘祖、女筒、庆都、女皇、登比氏、娥皇、女枢、女嬉、简狄、姜螈、女精等等。

云南省宁蒗县永宁地区的摩梭人把当地的干木山奉为女神,这位女神过着群婚生活,有不少男性“朋友”。相传附近的哈瓦山、普兰山、则枝山和阿底比吉雪山都与女神有婚姻关系。水族供有地母娘娘,每年农历十二月丑日卯时,以户为单位进行祭祀,杀猪宰鸡,做红米饭、包粽子,由巫师念经,祈求生子。

它克岩画再一部分内容是表现生殖崇拜的,而采取了生育舞蹈的形式。众多的舞者,或双手上举,五指分开,下肢作骑马蹲裆式;或双臂下垂,下肢作骑马式;或上身身躯作菱形(女阴),两腿间有一圆点(女阴的象征)。在舞蹈画面中还有女阴的形象。这种以乞求生殖为目的舞蹈,与性舞或交媾舞有着共同的功能。《诗·大雅闳宫》:“万舞洋洋,孝孙有庆。”闻一多先生认为:“祀高谋用万舞,其舞富于诱惑性,则高谋之祀,颇涉邪淫,亦可想见矣。”它克岩画中的生育舞蹈与远古的“万舞”在形式上或功能上是很接近的。

总之,它克岩画表现了元江地区新石器中、晚时期远古居民的创世传说和生育崇拜,描绘了人类童年时期的性文化面貌。这是中华先民对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这一古老话题的最形象的回答。

麻栗坡大王岩祖先神像

麻栗坡位于云南省东南部,属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所管辖,其东面和南面与越南接壤。该县居住着汉、壮、苗、瑶、盂、回、朴、彝等八个民族,是个名实相符的民族大家庭。

岩画所在地在麻栗坡县城东面羊角老山南端。

大王岩1号岩画点,巍然耸立在畴阳河一转弯处,距河面约150米,距县城为1公里。崖壁高约20多米,岩画在地面之上3.5米,面向正南。画面使用黑、红、白三色绘成。由于历尽千年的风吹雨蚀和石灰岩浆的覆盖,两侧画面已残损不全,现有画面高8米,宽6米,计有图像25个,其中人物11个、牛3头、动物两头、图案4个、符号5个。画面的主体部位,绘有两个高达数米的裸体人物巨像,如同戴有面具。两个人物作站立状,面向着观众,双臂下垂,手腕外折,两腿自然叉开,足尖朝外,椭圆形面部用红、白二色分绘上下两部位,黑发衬底,显得神秘庄严。巨像头部顶端和脚下有水波纹或云雷纹图案。巨大人物的双手靠内侧各有一白色带状物垂下,连结下面的三头牛、带尾饰的人和其他动物图像,似乎在强调一种隐秘的联系或控制力量。无疑这是一幅古代先民的祖先神像,或保护先民免遭疾病、神鬼或大自然祸害的“保护神像”。

在1号岩画点右下侧20多米外,是大王岩2号岩画点。画面绘制在一长方形石壁上,它的上面,好像大自然特意赐给了一个岩厦,以避风吹雨淋。岩前有一长形平台。画面长为20多米,高为3米,在地面之上1.5米。由于年年岁岁岩浆侵蚀,画面大部分模糊难辨,清晰可见的图像,人物有9个,符号4个。

人物不具五官,躯干成三角形,四肢动态各异,画法古朴,形象生动有趣。

见于大王岩1号地点的两个高达数米的人物巨像是何许人也?当地壮族把他们视为古老的“保护神”,并认定其中一位是壮族祖先侬智高的“影身像”。侬智高是这里传说中的英雄,《新编麻栗坡地志》记载:“古人云,老街路旁克广村,岩上有一蜂王洞,内之蜂有成妖者,去了广南抢牛羊而食,广南依智高土司相率其依人追至老街,见其田源广阔,地土高亢,遂分其族一支,并索其类。侬人至老街治理各类民族,所以更其名日牛羊土司地。”传说侬智高是黄狗与少女交配而生下的儿子,英武过人,叱咤风云,后来战败藏身山崖,又化为青烟遁入天庭。还传说南宋时期,广南土司侬智高自称南天王,率众反宋。失败后,逃到此山被困,侬用藤条在畴阳河打水,被人将藤条砍断,水断粮绝,死于大王岩,后来在岩壁上留下了依智高的“影身像”,那便是人物巨像岩画。当地壮族民众对大王岩岩画抱着崇敬、嘎诚的心情,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来大王山烧香祀拜。当然,从岩画的年代、图像内容和风格考察,上面的传说毕竟是传说而已,不是历史事实。但是,它却折射了历史的虚幻影子。

从大王岩1号岩画点主体部位绘画的两个人物巨像看,不是像当地群众认为的那样,是描绘了骑着一匹高大骡子、身着盔甲的依智高的形象,而实在应是两个全身裸体的人物。从壮族的社会发展和文化情况来看,是不会把自己崇敬的祖先、处雄描绘成裸体的。再从人物体态看,倒有些像妇女的样子。

如是南宋作品,应在画面上留有当时的时代痕迹。

因此,将岩画认作为侬智高的“影身像”是不足信的。然而,这传说虽然查无实据,但却事出有因。

上述传说,表现了壮族人民对本民族杰出人物的怀念,希望像侬智高那样的英雄人物时常伴随在身边,同时也流露了壮族人民对祖国、对家乡无限热爱的心情。

大王岩1号地点的两个神像,看来像个多情的老年妇人的形象,她慈眉善眼,庄严而不恐怖,神圣而又可亲。如果是这样,她应当是西南各族的祖先——人类的祖母。大王岩画2号岩画点,从内容、造型和使用的绘画工具等方面来看,约与沧源早期岩画年代相近。两个岩画点的画面,都没有与阶级社会相关联的痕迹。在距岩画点仅一里的小河口,就有新石器时代遗址和古代人类居住的洞穴,联系到这些情况,大王岩画是否与之有关呢?

云南沧源、耿马大芒光、元江它克、麻栗坡大王岩以及其它各个岩画点,昭示或透露了云南远古历史上的文明曙光。当我们抚摸着那浸透我们祖先血汗的画面,凭吊当年充满了沸腾生活的往昔时,忆及这一群无名无姓的英雄在这里胝手胼足地开垦土地、兴建房屋的那种开拓边土的进取精神,不由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啊!壮丽而神秘的云南,在您那云封雾隐之中,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历史的奥秘,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时代的镜子

——珙县麻塘坝岩画

“天府之国”的四川境内,其岩画也是很有特色的,除前面提到的四川凉山彝族昭觉县博什瓦黑的交媾岩画,还有博什瓦黑的南诏佛教岩画,珙县麻塘坝“焚人”悬棺岩画。

四川珙县“人”悬棺岩画,集中在县境西南65公里的洛表乡。岩画所在地在距洛表镇3公里的麻塘坝。麻塘坝为一长条形的开阔平坝,东西宽约100-300g,长约5000米。坝的两侧高山耸峙,危崖陡峭,岩间多银灰色和铅灰色水成岩溶洞,大者可容数百人。悬棺和岩画就分布在这5000米许的东西崖壁上。东崖壁有棺材铺、狮子岩、大洞、九盏灯、猪圈门、磨盘山、龚家沟的硝洞、邓家岩、三眼洞、玛瑙岩共10处。西崖壁有龙洞沟、漏风岩及付大田、白马洞、倒洞、马槽洞、珍珠伞、猫儿坑、九颗印、鸡冠岭、地宫庙、刘家沟(又名棺木岩)共12处。岩画有单个的,也有成组的。

岩画绘制在置棺附近的崖壁上,多数用红色朱砂作颜料绘成,少数是白色、黑色的。由于历经风雨剥蚀,或被岩浆所盖,多数画面已斑驳不清,只有少数画面尚清晰可辨。分布在棺的附近或洞口边,也有少数距棺较远。在这些千姿百态的岩画中,除龙洞沟一处为写意画外,其余均是生产、生活和娱乐场面,是悬棺族属社会生活艺术化的反映。岩画的分布与置棺基本一致,它们是同时的,说明画是为棺而画的,与汉族墓室画的意义正同。

岩画题材内容丰富多彩,有人物、动物、兵器、铜鼓、符号等,最多的是马的图像。马与人多画在一起,或单人、双人骑在飞奔的马背上,作各式各样表演,使人头昏而目眩;或手执器械,驰马竞技;或单人牵马,悠闲散步。而最多的还是三五成群的马匹,有飞奔的,也有站立的,姿态各异,生动地反映了该民族骑术的娴熟。

人物画更是各式各样,其中有单人骑马、人站马背、跳舞、踢毽、舞风车、佩刀、执箭、执刀矛、执伞、执旗、执盾、执棒、牵马、钓鱼等,从各个方面表现了人的活动。大多数人物形象是裸体的,只有少数有服饰。画面上人物的性别不很明显。

有穿裤的,也有着裙的。他们的头饰各种各样,大体说来有椎髻、平头和戴帽三种。椎髻型头饰中,又有长椎髻、短椎髻、分叉式、双椎髻、长椎大耳髻之别。这种尖角形椎髻,和今天四川凉山自治州彝族男人的“英雄髻”或称“天菩萨”是很类似的。

其中,还有人像头上插着羽毛。无椎髻的平头人像,所占比例也较大。戴帽者,或为圆顶草帽,或为“山”形帽。另外,在龙洞沟还发现两写意人物。

两人形象奇特,双手上举,手中握发光物,可能象征日月,可能是通神鬼、天地的巫师形象。

动物岩画有马、犀牛、虎、野猪、飞鸟、鹭鸶、鱼等,其中有的是家畜,多数是野生动物。

表意符号和图案有圆圈、三角形、长方形、车轮形、圆圈内套十字、双同心圆套以六角及五角星、长方形内套对角线,这些图案符号,大多数呈朱红色,色彩鲜艳如新。绘制这些抽象记号和几何图案的原因何在?一直是学者们感到困惑和争论不休的问题。但是,如果从肯定艺术的本质是传达的一种形式这一前提出发,那么,几何形符号或图案同样是对客观事物的一种定型或不定型模写的简化,只是进一步发展后,它的形变已达到与实物原型无法对照的地步了。因此,对这些符号的破译,将是考古学家、美术史家和岩画学家的共同责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见于棺材铺、狮子岩、九盏灯、玛瑙坡、白马洞等处圆圈内加图案形的图像,实际上都应是代表铜鼓的图案。岩画上绘着铜鼓,不仅在四川珙县发现,广西花山岩画也有。铜鼓是我国西南许多古代少数民族的重器,将铜鼓绘于岩壁是他们心态和崇拜思想的反映。

值得注意的:是,马和骑马者是一种令人注目的题材,它是与一定的文化背景相联系的。根据悬棺内出土的随葬品和有关史志记载,这些岩画与悬棺葬同属宋、明时期生活在这一带的“都掌蛮”(即人、土僚蛮、土佬、葛僚、仡老、僚焚)遗存。珙县及其相邻的兴文、高县、筠连、长宁等地,在当时地广人稀,草木茂盛,养马畜牧历来就是“都掌蛮”的传统生业。宋廷为了对少数民族地区进行羁縻统治和军事上的需要,从宋神宗开始实行茶马互市政策,即以茶叶换回少数民族的马匹。宋廷在叙州城(今宜宾市)设场易市。

《宋史·食货》是这样记载的:“宋初,经营蜀茶,置互市于原谓、德、顺三郡,以市番夷之马。又置场于熙河……文黎、珍、叙、南平、长宁、价和凡八场。”

《宋会要辑稿·兵》也有类似记载。这些地区的马,虽然身材短小,但负重善驰,很受官府喜爱。尤其当宋室南渡后,北方马道断绝,西南地区就成为宋军战马的主要供应地。

这就进一步促进了西南地区养马业的发展。在麻塘坝的九盏灯和邓家岩的峭壁,各绘有一幅马厩图,厩内有马匹,这证明“都掌蛮”在马的饲养管理上已达到较高水平。以马互市成为他们经济生活上一大重要来源。珙县悬棺葬附近马匹岩画,既反映了死者生前对马的爱好,也象征着死者所拥有的财富。

‘焚人悬棺”和岩画对于研究宋、元时代珙县一带的民族历史提供了形象而真实的资料。元李京的《云南志略》上写着:“土僚蛮,叙州南乌蒙北皆是,男子及十四五则左右击去两齿,然后婚娶。……人死则以棺木盛之,置于千仞颠崖之上,以先堕者为吉。”现存的“焚人悬棺”所在的珙县地区,恰在叙州之南,乌蒙山之北,与李京所记当时“土僚蛮”聚居地区相符。在已清理的十具悬棺的骨骼来看,凡成年人均无门齿,显示人为击掉,这种成年击齿婚娶之俗也与李京所记一致。看来,悬棺则应是“人死以棺木盛之,置于千仞颠崖之上”的土僚墓葬。明代据该地区九丝山割据称王的“都掌蛮”可能是“土僚”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