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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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西北山地上的岩画宝库(5)

西王母的威望就是建立在拥有不死药的基础上的。据说:药是长在昆仑山上的一棵不死树上采摘下来,再经玉兔加工炼制而成的。

以上的神话传说,虽见之于经传,但也仅是远古文明折射的影子而已。拨开历史的面纱,看一看昆仑山的真面目吧。

众山之魁的昆仑山,西起帕米尔高尔高原东部,横贯新疆、西藏间,往东延入青海境内,长约2500公里,古老褶皱山。西段为塔里木盆地、藏北高原的界山,西北一东南走向,北坡较陡。东段成东西走向。海拔6000米左右,多雪峰、冰川。

昆仑山岩画发现在新疆和田专区皮山县南部和西南的昆仑山中,以及且末县昆仑山脉莫勒恰河出山口以南不远的山腰上。这个位置恰在塔里木盆地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之南绿洲上,古往今来,是文化昌盛之地。这里的岩画是南疆绿洲文化重要组成部分。

皮山县岩画:分布在桑株河谷(习惯上称桑株岩画)、苏勒阿孜河谷(称克依刻图孜岩画)和康阿孜河谷(称康阿孜岩画)。桑株岩画位于皮山县桑株巴札西南26公里处的桑株河谷中,岩画所在地名叫乌拉其。谷中水清草茂,宜耕宜牧,两岸危崖嶙峋,岩画敲凿于河谷东岸一块巨大的火成岩上,依山临河,石环水互,堪称胜境。岩画是一幅狩猎图,右边一个执弓搭箭的猎人,身体微向前倾,箭头瞄准前面的北山羊。猎人下,一只猎犬,随时准备着追逐前面的猎物。左上方,有两个舞者,其下有3只北山羊。左一FTY,一个骑公马者,朝左边走去。

克依刻图孜岩画在皮山县科“塔格巴札东南40公里处,位于苏勒阿孜河谷东岸。这一带地名叫克依刻图孜,意为“黄羊出没的平坦地”,岩画所在地的具体地名叫斯坎吉,意为“夹具”,喻这儿河流狭窄宛如夹子。

岩画刻于谷崖青石上,石面光滑。整个画面,有人物和动物两类。动物有北山羊和黄羊,作站立状或登山状。人物或站立,或奔走,或作射箭状。现在尚能辨认出40多个形象,各个图形间缺乏关联,没有构成一定的情节内容。

康阿孜岩画,在皮山县诺阿巴特塔吉克民族乡的康阿孜河谷的土喀依河湾,在该湾东岸一座青色小山,岩画就刻在这座小山的下部朝西的两块岩面上。画面历经千百年来的风蚀雨淋,图形已漫漶不清,现在尚有10多个浅刻形象依稀可辨。岩画内容有北山羊,几何图案化的动物形以及扁圆形等。关于几何图案化动物,是中古游牧人特有的作画手法,整个动物形体用两个上下相重的倒置“n”形表示,十分风格化,类似岩画在贝加尔湖和内蒙古阴山见到过,数量不多,但却十分有趣。

另外,在塔吉克民族乡东南40多公里的阿日希翁库尔山洞中,还有被破坏殆尽的彩绘岩画,洞顶大部分被炊烟熏黑,未熏黑处有赭红色的七八个图像,其中一个五指张开的手掌形最为清晰,还有几个圆圈尚依稀可辨,其它形象已模糊不辨,据当地塔吉克人说,过去还可以看到山羊的形象,惜今已被炊烟吞噬。

康阿孜地方的现住居民,是300年前由瓦罕迁入的塔吉克人,传说他们最初来到这里时,这里尚没有居民,自然塔吉克人不是岩画的作者。在附近山谷中,发现有古墓迹象,早已长眠于墓中的,很可能是康阿孜岩画的制作人。

昆仑山另一处大的岩画集中地是在且末县莫勒恰河出山口以南不远的山腰上,其位置在第四阶地原始河床之上。奠勒恰河岩画的图像多达四五百个,岩画内容十分广泛,从多个侧面显示了古代羌人的社会面貌。

动物岩画,就是当年繁衍奔驰于昆仑山的各种动物,约占全部岩画的60%,有羊、牦牛、马、鹿、犬、骆驼、熊、野猪、狐狸、虎、蛇、蝌蚪、草原鹰等,其中羊和牛数量最多。这些动物,不仅反映了古代昆仑山地的生态环境,同时也反映了古代羌人对动物的崇拜。动物崇拜属于自然崇拜的范畴,它是猎牧社会的:重要信仰。

《说文解字》说:“羌,西戎牧羊人也”,《汉书·西域传》说:姑羌“随畜逐水草,不田作”,这些说法,都是说羌人是游牧民族。动物崇拜与人们的社会生产和生活息息相关。

狩猎业的不稳定性和或然性,易使人们对动物产生敬畏和崇拜的观念。畜牧业社会,生活资料的丰富,又使人们对动物感恩戴德,并从事多种仪式以感谢动物的恩赐。由是,动物崇拜的思想便从社会经济的背后滋生出来并发展起来。《新唐书》和《旧唐书》都说羌人,“其俗重鬼右巫,事羊原羝为大神”,“羊原”是大角的羊,“羝”是牡羊。这些都是羌人崇拜羊并以羊为神灵的可靠记载。将羊形刻于石壁是崇拜羊的生动体现。又《逸周书·王会解》云:“氏羌以鸾鸟。”昆仑山鸟和雄鹰岩画,是否即羌人对鸟的崇拜?甚至羌人曾以鸟为图腾呢?

其次,是反映羌人经济生活的画面,其中有狩猎,也有放牧的图像。这些都是对于他们从事的经济活动的图解。这里的狩猎岩画很有特色,一是单人猎居多,二是猎取对象以野牛居多。从这些特点看,与其东的青海岩画十分相近。其中有一幅比较壮观:一个弓拉满月的系尾猎人,瞄准一大一小的野牛,两只猎犬由大牛的前面和下面冲向野牛,看来野牛的生命危在旦夕,野牛前下方一只小动物四腿朝天,表示已被击毙,预示野牛的下场也将如此。狩猎时除用弓箭外,聪明的猎人还采用了捕捉机和陷阱之类的猎具和捕猎手段。

放牧的方式,只见到一种赶牧的放牧方式,在一幅画面中,见一骑马放牧的人,跟在北山羊、绵羊、牦牛、马之后,双手高高举起,大声吆喝牲畜,要其快走就范。

其三,是征战场面。或双手持矛向立于牛背的武士猛刺,而武士则持盾牌抵挡;或一骑士追击另一骑士,追击者含箭在弦,而被追击者也回首弯弓截击;或一武士持弓向一骑士迎头痛击。这种酣战场面,正如《后汉书·西羌传》说:羌人“强则分种为酋豪,弱则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为雄……

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因为他们认为,进行掠夺比进行创造的劳动更容易,甚至更光荣。他们常年披坚执锐,四出征战,或对付外来的入侵。新疆出土的怯卢文书第324号记载:“兹于伟大国王,上天之子摩西利陛下在位之四年三月十三日,苏毗人到达且末,劫掠王国,抢走居民。”第722号记载:“且末报来的消息,有采自苏毗的危险。”苏毗本西羌种,当时活跃在昆仑山中。又据怯卢文书记载,羌人也经常入侵鄯善国境。见于且末县昆仑山上的征战图像,正是羌人内战或外侵的纪实画。

几千年过去了,那种兵连祸结的历史画页已经过去,而今日见到的,是各民族的和睦共处,悠扬动听、温情脉脉的牧歌代替了令人心惊胆战的鸣镝,无疑这是历史的进步。

其四,是媚神娱人的舞蹈和杂技。不要认为远古先民在严酷大自然的威逼下,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弱者,相反,他们凭借着雄健的躯体和旺盛的生命力,个个都是征服自然的勇士。尽管有时采用乞求的办法,但其实质依然是向大自然的主动出击和索取。原始部落有其正规的节日和一定的崇拜形式——舞蹈和竞技,舞蹈,尤其为一切宗教祭典的主要组成部分。原始部落的人们,通过媚神娱人的舞蹈,以增强自:身的自信心和凝聚力。见于且末昆仑山岩画中的舞蹈画面,有独舞、双人舞和集体舞,而以独舞居多。他们在狩猎或放牧中,或在猎牧前后,为了获得野牲或使家畜增殖,常常独自翩翩起舞,以表示自己的心意。他们或臀下系尾,或作跪式,或双手挥舞牛尾,或将腰带拿在手中舞动,或披着兽皮做的衣服,或头上有饰物。但不管采用何种形式,舞者都显得庄重而肃穆。这是不是在暗示:这些独舞的表演者都是巫师,他们的舞蹈行为,恰是巫师在举行神圣的祭祀仪式呢?

双人舞不多,但十分有趣。有一幅双人舞岩画,两人均有尾饰,其中一人头饰牛角。这使我们顿时想起任肪的《述异记》的记载:“冀州旧乐名《蚩尤戏》,其民三三两两,头戴角而相抵,即角抵之戏,盖其遗制也。”看来这种牛角舞是一种传统的舞蹈形式。

集体舞,由四个舞者一列摆开,他们手拉手,轻盈曼曼,婆娑起舞,富有韵味,节奏感强烈。这与青海大通县出土的新石器时代彩陶盆上绘有五人手拉手跳舞场面何其相似乃尔,显系一脉相承,都是古代羌人的作品。这类舞蹈,在我国古代流传至广。宋人朱辅《溪蛮丛笑》,说溪蛮“习俗死亡,群聚歌舞,舞辄联手,蹋地为节”。宋人陆游《老学庵笔记》说,湖南少数民族“农隙时,至一二百人为曹,手相握而踏歌”。南方瑶族“十月朔,祭都见大王,男女各成列,连袂相携而舞”。原始民族在祈求丰收,祭禳鬼神,祭祀祖先和操练出征前,都喜欢跳这种旨在统一意志、共同行动的舞蹈。通过这种舞蹈,把平时漫散状态得以动员起来。

杂技场面,只见一人在马背上作惊险动作,看来古人羌是非常善骑的,这是骑马民族共同的素质。

其五,尚待破解的密码——图案符号岩画。且末县昆仑山岩画,各种各样的神秘符号十分繁多,诸如方格纹、菱形纹、波折纹、漩涡纹、圆圈、字纹、三角纹、倒三角纹等等。多数同青海马家窑文化彩陶上的纹饰和符号相同或相类。但也有的,如倒三角纹达九列,与奇台县半截沟彩陶上的倒三角纹颇类似,具有新疆本地特色。这些图案符号的含义,有的可以望图生义,如有的圆圈可代表太阳,月牙形代表月亮。但有更多的尚无法破解,强行解释也是不明智的。以三角形和倒三角形为例,有人说表示山和雪山,但也有人认为,正三角形表示男性生殖器,倒三角形表示女性生殖器。

因此,就多数图案符号而论,尚属待破解的密码。

关于昆仑山岩画的时代,从岩画的内容和题材看,应是青铜时代至早期铁器时代的作品。翦伯赞在《秦汉史》一书中说:“以后到新石器时代中期,西羌之族,又循着南山北麓的天然走廊,徙人这个盆地的西南。”这就是说,公元前3000年左右羌人进入塔里木盆地,这个时间恰是昆仑山岩画年代之上限。据范文澜《中国通史》记载,7世纪末(武则天时)西域的南山还生活着“群羌”,这又与岩画的下限相一致。

总之,昆仑山岩画,记录了古代羌人熠熠生辉的历史及其对中华文明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