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鸳鸯两字怎生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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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减字木兰花3

听了这熟悉的声音,陈子昂便折到菊丛的后面,果然看见了这枝繁叶茂的菊花丛中,梁碧痕的一抹影子。

陈子昂苦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贵妃娘娘在此。”原来梁碧痕今日是从宫中过来,看望梁世元的。她素来低调,出宫时竟一个宫女都未带。到了这府里,不曾想天落了雨,想来想去,竟躲到这菊花丛中避起雨来。

梁碧痕看出陈子昂对她仍有忿忿之意,也苦笑道:“我道又是谁?却原来是陈大将军!”想想又问:“想必你是从世元处来的吧!今日他可好了些!”陈子昂点点头,道:“世元尚好!”梁碧痕方点了点头,说道:“这雨儿既已歇着了。我要去看看世元了!将军可自便!”

陈子昂听了此话,脱口而出道:“碧痕,难道我们之间,定要如此的生分么!”

梁碧痕听了这话,将身子转过来,心中恼怒,说道:“大将军,这生分不分生分的,可不都是由着将军您说了算!若不是将军当年去青楼狎妓喝酒,我又怎会和将军生分!”

她言语之中,自是对当年之事,仍然不能忘怀。陈子昂听了,苦笑道:“碧痕,我素日是个放浪不羁的人,但是,你相信我会做这样的事儿么?”

梁碧痕听了这话,心内一怔,问道:“难道竟不是?”

陈子昂终于大声说道:“碧痕!自然不是!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人!又怎么会去青楼狎妓寻欢!”

梁碧痕沉沉问道:“依将军您这么说,那****眼见的竟是虚的不成?难不成我是认错人儿了?”

陈子昂说道:“那么碧痕我问你,你见我时,我的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梁碧痕想起了十年前,有人递给她一个纸条,说是她的未婚夫陈子昂在青楼里买酒寻欢呢!她心中气急,便直往字条所写的地址而来。果不其然!这陈子昂袒着身子,昂躺在一张香艳四射的床上,旁边坐着一个翘首弄姿的妓女!她当时就晕了,亏得当时还是太子的齐荣天赶来,将她扶走。

她微微闭着双眸,记忆终于清晰,当时陈子昂的眼眸却是闭着的。于是她微微点头。

陈子昂便激愤地说道:“这便是了!碧痕,你可知,我是被人下了药!当时的我是昏昏沉沉!根本不知自己在哪!”

梁碧痕声音颤抖,问道:“你是说,是有人蓄意陷害与你?”

陈子昂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梁碧痕心中激动,等着陈子昂的回答,是不是和她心中所暗自猜测的人一样。

“是皇上!”陈子昂终于不再躲避梁碧痕的眼睛,沉痛地说道。

“果真是他?”梁碧痕听了,心中一阵阵颤抖,她不愿意相信,可是又不能不信。

“我想,是不是,碧痕你一问便知。只是当时,我见你弃我而去,又见齐荣天待你甚好。我心中便更是抑郁。和你赌气之后,向先皇请命,自去边关和出使陈朝,可在途中,便听到了你要嫁给齐荣天的消息,于是,我就干脆常驻塞外,避你不见。”陈子昂心中也自是后悔,如果他当年坚持到底的话,或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梁碧痕芳心欲碎,她支撑着对陈子昂说:“这一切,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子昂苦笑,看着眼前的梁碧痕似是脚步不稳,他心中关切,连忙在旁扶住了她。他看着眼前浓绿的花儿说道:“我知道这些时,你已经入宫成了太子良娣了。这些事,自然还是齐荣天告诉我的。那****请我入宫饮宴,一时之间,他兴致好似颇高,喝醉了酒,被我问了出来!”陈子昂说完这些,已经是情不能自抑了,他看着满脸伤神的梁碧痕,说道:“碧痕,你可知,我悔了十年!我外表装着不以为意,可是我心里的苦涩有谁能知!这些年,我频频出使,我不娶妻妾,你可知,我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他握着梁碧痕的手,似乎要把这十年的苦痛尽情释放。

梁碧痕伤心地看着他,道:“怪我怪我!怪我轻信于人!怪我不该不信你!我……我也是每日郁郁寡欢!我没想到,齐荣天竟是这样的人!子昂!我们是不是错过了?我们的一生是不是就此错过!”梁碧痕握住陈子昂的手,凄惶起来。

忽然又喃喃道:“子昂,我们还是错过了!我们……回不去了!”她无助地说着,看着眼前的墨菊,不知是怪自己还是责怪多舛的命运。

臣子昂忽又执过梁碧痕的手,沉声说道:“碧痕。你心里有我,我已经是很满足了。皇上……不管怎样,他待你一直甚好。我见着也自是放心。”

“是么?”梁碧痕黯然神伤:“你是这样想的么?可是如今我已经知道真相,我又怎能安之若素?谁来还我的整个十年?”她凄凄地说着,摇摇欲坠,想想又道:“不,我要回宫,我要当面好好问问齐荣天!”她不理陈子昂的搀扶和担忧的神色,摇摇晃晃,自回了宫。

进了宫,梁碧痕到了正殿,果然齐荣天正看着一部兵书,见是梁碧痕凄惶进入,柔声道:“怎么这么快就回宫了?这才去了多长时间?世元现在怎么样?”他放下兵书,瞧着梁碧痕苍白的脸色,不由问道:“碧痕,你是怎么啦!脸色怎么这样的发白?可是病了?”梁碧痕缓缓地进来,看着齐荣天的脸,这张脸,她面对了十年,竟不知道贵为九五之尊的他,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想到此,她便镇静地看着齐荣天道:“皇上!臣妾有一事需问您!”齐荣天听了,蹙了蹙眉,觉得这梁碧痕此话说出,甚是生疏,便道:“碧痕,今儿个你是怎么啦?看着越发奇怪!到底是什么事儿,你尽管说!我对你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梁碧痕听了,颤声道:“皇上,果真如此?”

齐荣天便道:“一口一个皇上的,听了自是生疏的紧。我不是嘱咐过你在我跟前,不要叫我皇上的么?”他齐荣天自打娶了梁碧痕,从太子一直到皇上,在梁碧痕面前从来都是自称“我”,方才显得亲切,如今,梁碧痕已是听的有些习惯了。她此时看着齐荣天的眼眸,终于一字一句地说道:“皇上,不知十年之前,你对陈子昂将军醉宿青楼的事可还记得?”齐荣天听了这话,抿了抿嘴唇,看着梁碧痕,一时没有回答。他锁着眉头,朝着正殿的屏风走去,半响说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不错,我却是已经知道了。”梁碧痕盯着齐荣天的眼睛。

齐荣天忽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那还来问我干什么?”

“这话奇了,我为何不能问你?我是问你,当年你为何要这样做?”梁碧痕看着他。

齐荣天忽地又苦笑起来,转而又朗声笑道:“我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这样做?这样简单的事,难道你不知么?”齐荣天将这话说出,目光盯着梁碧痕,梁碧痕便也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齐荣天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目光中透着哀伤自怜,说道:“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我喜欢你!碧痕你可知道,我喜欢你,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梁碧痕听了,心生愤恨道:皇上!可是这样的事,是不能强求的!我既然心有所属,皇上就该有成人之美!

齐荣天当年的确对梁碧痕痴心不改,连他东宫里的一干宫女太监都知此事。其中一个叫做小珠子的太监素来是齐荣天贴心的,又素来脑儿灵活,他见太子终日为得不到梁家小姐的心而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便悄悄着人给陈子昂写了一封信,说是有贵客与他约见,地点在凝萃楼不远的刘伶酒庄。这陈子昂不知是计,如期出现,到了酒庄内,却不见半点人影,倒是见了一坛坛上好的美酒。他一时兴起,边喝着酒边等着所谓的贵客。这酒确实好酒,以至陈子昂喝了个酩酊大醉。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衣冠不整地躺在这凝萃楼里了。

后齐荣天正好外出,看到在凝萃楼前眼泪涟涟的梁碧痕,心中好奇兼老大不忍,便欲上前问个详细。他回宫后,心中疑惑,觉得这事竟似自己宫人所为。那好事的小太监,看出太子疑惑,知道自己坏了事,便双膝下跪立即招了,直说是为着太子着想!

齐荣天本就宽仁体恤下人,当下也只是责罚了这小太监,沉吟许久后,将这件事就算在自己头上了!自己东宫内的下人犯了错,可不就是他教导不严犯了错!

这事之后,便是梁碧痕与陈子昂愈来愈远,而他则和梁碧痕愈走愈近,直至大婚!

齐荣天想着往事沉沉,颓然道:“看来真是我错了!我以为我比陈子昂给你更好的!我自信可以让你回心转意!看来我错了!不错,当年的事的确是我所为……”他继而苦笑道:“看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还是知道真相了!”

他重重地看了看梁碧痕,说道:“虽然十年时间已过,你在我面前还是寒冰一片。我想,这世上能够融化你心的人,自然也不是我!那么好吧!我放你自由!从此以后,你可以自由选择你的人生!”他定定地看着梁碧痕,目光怅然,继续道:“十年了,你们郎有情妾有意,竟都没变。你是要出宫的诏书还是……”齐荣天看着哀哀欲绝的梁碧痕,问道。

梁碧痕看着这张已经面对了十年的面容,心中自是复杂万千。他其实对她不错,可以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其实在他们大婚初期,他曾经说过,给予她太子妃的名分,可是她当时心不在焉,只是恹恹说道:“太子妃你先空着吧,若以后遇到有缘人,你再封也不迟,我就做一个你身边的良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