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击中,七团武器旧,子弹少。用的手榴弹是边区瓦窑堡军工了造的,装的黑色炸药,弹片大,威力小。尽管部队武器较差,然而士气高涨,全体指战员在“保卫延安!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尸的口号鼓舞下,发挥了高度的战斗积极性,凭借工事,据险抗击,使敌人每占领一寸土地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二营顽强抵抗,打得敌人狼狈逃窜,乱糟糟地从山上滚了下去。争相逃命的败兵,把他们自己的后续部队也给冲乱了。尽管敌人军官挥舞着手枪督战,也无法制止溃乱,最后连那些军官也不得不随着败兵滚下山去。二营以班为单位占据着山头和工事,控制着每条沟渠和道路。战斗一阵比一阵激烈。敌人每争夺一个山头,都得经过三五次的冲击,付出惨重的代价。
牛武镇的一个营阵地上,在敌众我寡,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战士们骁勇地和敌人厮杀着。一连九班八名战士,在排长马登峰带领下,等敌人进到只有十几步远的时候才开枪,顽强地抗击着敌人。敌人见不能突破九班阵地,就孤注一掷,以密集队形向九班猛冲,在这危急时刻,马登峰带领九班战士拼全力把一捆一捆的手榴弹向敌人掷去。“轰、轰、轰……”从堑壕里飞下去的手榴弹开花了。梢林丛中顿时硝烟弥漫,鬼哭狼嚎。最后,九班因弹药耗尽,被敌人包围,全班八名战士壮烈牺牲在阵地上。这就是有名的茶坊抗击九英雄。
敌人依仗优势兵力,不断地冲上来。七团指战员打得英勇顽强,各营、各排、各班都死死顶住数倍于己的敌人。七团在交道、牛武、茶坊、羊泉一线给敌人难以数计的杀伤,但敌人在兵力、火力上始终优势于七团。敌人在大炮与飞机掩护下,每次冲锋都在七团阵地前展开四五个团的兵力,后面还紧跟着更多的后续部队,敌人的攻势,就像每潮,一个浪头卷着一个浪头,前一浪撞击在岩石上粉碎了,后一浪又涌上来,一刻不停。
在强敌面前,七团按照预定计划,各营交替掩护,边打边撤,阻敌前进,七团撤退时,敌人的飞机时时在他们头上盘旋,有时飞得很低,连机身上的国民党党徽和阿拉伯数字都看得见。有时像一阵旋风,直朝指战员头上冲过来,向撤退的队伍扫射,打伤了一些战士。被激怒了的战士们,便端起枪猛烈对空射击。
七团装备既差,弹药亦缺,然而斗志昂扬。战士们利用纵深野战工事,顽强抗击敌人,打破了胡宗南“三天占领延安”的美梦。直到3月16日,经过四天激烈战斗后,胡宗南的部队付出巨大代价,才进入甘泉以南的麻子街。
在“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口号的鼓舞下,据守在南、西、北线的部队,从3月13日起,依托既设阵地,交替掩护,节节抗击进攻之敌,并不断实施反击。经过六天激战,在给敌以重大杀伤,并完成掩护党政军领导机关转移和群众疏散的任务后,于3月19日主动撤出延安。
凄凉:惨不忍睹的暴行
1947年3月19日下午3时,国民党军整编第一旅在飞机掩护下气挚汹汹地向延安城突进。
寒风夹着黄尘,形成股股旋流,疯狂地窜入街巷啸叫着,把角落里陈年的枯叶和人们丢弃的纸片,集成堆然后掀向天空,再挤压在窑洞墙上,最后被肆意摇曳着旋转。
不论机关,不论店铺,也不论是住户,门上都挂着大锁,贴了封条。封条上写着:“不许乱动家具”“我们还要回来”。墙壁上用白灰刷了标语。
光裸的树在僵滞般的灰色空间摇撼着,枝头没有鸟,偶或可以看到一条狗,在它们熟悉的街巷里寻觅着,奔走着,忽然在某处墙根举起一条后腿,撒一点尿,然后匆匆跑去。
敌第一旅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踏上这陌生的街巷的,因为他们对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们怕遭遇伏兵,也怕陷进地雷阵,更怕解放军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他们包了“饺子”。
经过侦察确信城里没有伏兵,没有地雷,延安附近也没有解放军大部队后,这才放心,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敌人刚进入市中,突然发现凤凰山顶上有解放军活动,并向市里打枪。敌旅长罗列心惊肉跳,如临大敌,大喊大叫地命令两个营的兵力向凤凰山突击,准备一举消灭山头解放军,控制山头。
可是,攻击的部队仍然因为不摸山头情况,不敢冒然行动,猥集于凤凰山腰毫无目标地乱开枪。
双方相持到下午。山上的解放军扫一顿轻机枪,才大大方方地沿着山头朝西北安塞方向撤走。
延安陷落了。
这是一座空城,是解放军让出的,而不是国军攻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国民党军在街巷里砸开了门锁,屋里桌椅板凳擦得明晶溜光,摆得整整齐齐。
罗列下令,全力以赴,寻找老百姓。他们深谙此道:在一座村庄,一个城市没有老百姓,占领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这命令仿佛是马霍梅特为进入拜占庭的奥斯曼军开了掳掠的禁令,士兵们如同潮水般在大街小巷狂奔,每个人都想抢在别人前面。
这是一场浩劫:市民的房门被砸开了,门板拆下扛走,再放一把火烧了房屋,店铺打开了,抢走了人们没法带走,没有来得及掩埋的东西。水缸,酸菜罐砸破了,水流在地上,水桶扔到街道里,他们找到延安大学埋藏的图书,从洞里启出来,然后一本一本、一页一页地把它撕毁,又放一把火。
延安市政府机关的匾额,被涂改成肤施县政府,新市场大门楼上,也挂上“除匪安民”的横批。
过去,政府机关和群众团体办的墙报,也被他们揭的揭了,揭不去的刮,刮不下的覆盖,或者用白粉、墨水重新刷上诸如。“剿灭”、“剥皮抽筋”之类的标语。
当然也发生了一些诸如铲除“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大标语,最后变成深刻在墙壁上的阴文标语似弄巧成拙的笑话。
敌人对延安的一切都充满了疯狂,充满了仇恨。
他们首先是寻找吃的东西,商号店铺成为敌军攻击的主要目标:陈罐酒酿抢走了,小米白面扛跑了,烟糖果品洗劫了,油盐酱醋扫光了,所有新市场商号的门窗柜台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地上全剩些破石乱瓦。
士兵们没有找到诸如金银首饰、布匹、烟土,没有捉到能够弥补缺乏脂肪的身体的活鸡、活羊、活猪,也没有找到女人,他们首先是寻找吃的东西,未得到满足的贪婪心理变成了报复心理,这就是烧。一时间延安城被烈焰和浓烟吞没了。
在南关镇,敌军惨无人道地用刺刀挑死了一个手脚不灵便的老大娘。失去老伴的老汉披散着头发,垂手而立,对着灰蒙蒙的天叫着“她死在哪里?我去埋她,她在哪里?”
老百姓找不到,罗列就命令部队出布告,诱导动员市民回城。
有些人战战兢兢回到延安,他们是故土;难离,加之在外面天寒地冻,饥寒交迫,带着侥幸心理回到各自家里,可立刻便被集中到新市场后沟,限制其自由。青壮年则抓到北门外接受训练。有些人是为了回来做生意。在南关开小铺的郭福祥。财物被抢得只剩一包蜡烛,可也被一个士兵拿走,第二天这士兵又拿上这蜡烛,强迫郭福祥退还蜡烛钱,以此敲诈。南关高立贵背着四匹布回城,在市郊就被国民党便衣队抢走,高立贵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至今保存在军事科学院图书馆的《晋察冀日报》有一篇报道这样记载:
民主圣地延安变成人间地狱。
凡是延市群众均到“检查站”检查,该站设在北门外,原地区联防司令部旧址。经过检查认为无问题者,始能至蒋记市政府登记,领取良民证认为合法公民,但仍不能自由行动,白天替胡军运输担水及其他差役,晚间则集中居住,男人一律住在南门外南关,女人一律住在北门外大砭沟,并抽出一部分群众强迫进行侦察训练,组织便衣队,凡是认为不妥分子,大批送西安,胡军纪律败坏已极,群众呼为“败军”。延市北门外大砭沟至联防司令部一带民房全部拆毁,用木料去作工事,土墙推倒,锅、碗等掷于路旁或山下。延安县南二区二乡一个村的统计,被胡军抢走的牛驴六十余头,羊一百余只,猪、鸡不计其数。胡军经过不论柴草门窗见着即烧火,许多村庄房屋成空窑。胡军奸淫之风极盛,延安总部旧址王家坪一带妇女大部被奸,北门外何庄坪卞某之妻被八个胡军轮奸,胡军还自称“不过火”。一个刚生孩子三天的产妇,因拒绝强奸被捆在树上冻死。
读了这篇报道,用这篇报道印证前面的描述,令人不寒而栗。
被摧残蹂躏的老百姓,在与新旧军队的对比中,更加切肤地感受到:人民军队的解放军是那么可亲可敬,该死的国民党军是那样可恶可憎。
他们在严寒地冻中张望,在饥寒中呼唤,在死亡线上等待,希冀解放军能立即返回延安,赶走眼下这帮烧杀抢掳、无恶不作的匪徒,让他们再过上那无忧无虑的安然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