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
禹清华/中央民族大学
引子:空空荡荡的宿舍里,我如困兽般囚在里面,学样早放假了,该回的早该回去了,而我却滞留下来,作京城的留守者。说实在,我想家,也想她,每当夜幕降临时,一股愁绪,一股不安便由然而生。由于放假前,爸爸打电话来时,我说我想留在北京打工,考验一下自己,当然,这时亦或是狂热,亦或是一兴奋我竟没考虑到她。
一晚,当躺在床上,静听调频86.7兆赫的“温馨夜话”中那缠绵悱恻,清婉动人的爱情故事时,我又想起她心中不免又狂躁不安起来,取来耳机,呆呆地看着那灯。恰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会是谁呢,我心里在茫然地猜测。响了三遍以后,我才很不情愿爬起来,拿起听筒:“喂,请问×××在吗?”哦,是她!我有点兴奋起来“我就是”,“××回来吧,别让自己漂泊,好吗……”接着便是一片盲音,我知道电话断了,茫然地放下听筒。但心底已响起那个声音:“回去吧,何必跟自己较劲呢,况且……”“不,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不能回”最后,还是前者战胜了后者。
第二天,清晨,便跑到了西客站买好了回家的票。火车开动前,我已早就上了车,希望车快点启动。
就在等候中我把目光投向窗外时,我不由得有点儿酸起来,站台上,送行的人或正与自己的恋人或与自己的子女或正与自己的友人或……依依难舍。有的甚而至于留下了热泪。哪一刻我想到自己离家、回家、回家、离家已不知多少次,可是每一次都是一个人背着包头也不回(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心)走向车站,那里总是我一个人的站台。
还记得第一次离家赴京上大学时,父亲和母亲坚持要送我。第二天清早便硬是和我一块挤上了去县城的汽车。车到县城时,我说:“爸,妈别送了,你儿子都这么大了没事的。我怕到时候你们离不了。”其实,说完话时,我鼻子有点酸,我不知是担心父母,还是怕自己,反正最后我是一个人扣起包逃出了父母的视野,到了车站。看到那站台上送行的人我想。学校放假时,女友的姐姐打来电话说:“回来时,我到车站去接你。”我没说啥,反正放假时,我没告诉她,我是一个人走出站台。我不知道自己怎么那样。
而这天,电话的盲音,显然告诉我她不会来接我啦,她已失望了好多次,而且,我也阿Q式地说过好几次“我习惯了一个人的站台,我不想太伤感!”(而她变成是习惯了变成是受了伤害)
车终于开动了,站台上送行的人有的挥挥手,有的噙着泪,有的跟着车跑着、喊着。那场面真叫人心酸。
颠簸了十来小时后,车终于在终点站停下来,到站时凌晨4点左右,窗外的脚步声呼喊声。把我吵醒,慢慢挣开睡眼,透过那橙色的灯光,只见那站台上早以站满了等候的人,有的正踮起脚在攒动的人流中寻找目标,有的正举着牌子,有的……那场面使我想到要是她能……没敢往下多想一切都是自己的坚强所致,在人流的推动下,我踏出了车站。
暑假,在家里我呆了呆,就很狼狈地逃回了学校,本来我以为回家可以和她多聊聊,可以弥补因长久的隔离所带来的思念,可以重温昔日的温存。可是没想到,这次她叫我回去竟是说分手。她说:“她忍受不了这遥远的隔离,忍受不了我的无所谓,也受不了一个人的站台……”我知道这几年我们相聚的时间很少,而且几乎每次都是我后回家而先离去,我很脆弱也很虚伪地习惯了一个人的站台。我说:“我改,行吗?”“这样不是让你自己对不起你自己吗?又何必让自己难过呢?”最后,一切都因我的“习惯性”而告终。
我没敢再多呆,终于真真实实地一个逃离了家,一个人完完全全地逃离。等待我的,真的只是那一个人的站台……
爸爸,我想……
禹清华/中央民族大学
北风正把窗户吹得叭叭作响,冷清的校园内偶尔也有寒鸦点点,凄婉的几声聒嗓,让人倍感寂寞孤独。明天即将进新年,而我却在众人的欢乎声中,留守在北方的校园,不禁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话“快乐是他们的,而我却……”
走出狭小的寝室。穿上厚厚的防寒衣。来到校外的大街上,即便是北方寒冷的冬天,仍遮掩不住春节前那欢乐的气氛。那高高挂起的宫灯,那满脸笑容,匆匆归家的人流,还有那家家屋顶上冒着的热气,都洋溢欢乐的气氛。
出了校门,一直往北走。在魏心村口的一家馄饨馆前停了下来。可能是昨晚的方便面都已消耗殆尽,感觉有些饿。在老板的热情招呼下,走进了暖暖的馄饨馆,可能是临迎过年吧,里面只是稀稀松松坐了两三位同我差不多的年轻人,我要了碗大的,没坐几分钟,老板就端了满满一大碗热腾腾的馄饨出来。也许真是饿急了,刚端来就等不及差点儿没被烫着,可能是没什么顾客了吧,老板也闲下来,走到我身旁,和我拉起话来:“哎,这外面的天气也够冷的,明儿就三十啦,估计还会冷的。”我边吃(那样子很狼狈)边应着“是的,这天气真冷,跟南方没法比,南方这时可好啦!”“哎,我说小伙子,你是南方人吧,咱大过年的不回去过年呢?你看看北方这地又冷,而你又一个人。现在想家不?”跟店老板闹了一会子,也就渐觉亲热起来。这时,才仔细打量一下他,五十来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泻着热情与慈详,一看就知是老北京。
“我说小伙子,大过年的不回家,却又想家,是太忙,还是跟家里闹别扭了,我猜十有八九是后者吧?”这一回我没说而是低下头,沉默起来。他显然已看出来,语调很低却又好似父亲的唠叨一般:“小伙子,跟家里人生什么气,父母哪个不是为女子好的,说重点,多说了点,都只一个心思儿,为女子。我家那二小子跟你差不多大,老闲我絮絮叨叨,也常跟我怄气……”他还真唠叨开了。而我却又想……
一天,我家都在桌上吃饭,我早早吃完了想走,被父亲叫住了。“××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你回来这么些天了,怎么不到秀子家去呢?是不是在外面……”说起那秀子实际上是对面平伯父的女儿,从小一块长大,胜似兄妹,我们两家也一直很好,可是我高中毕业那年,父亲告诉我,我和秀子指腹为婚。因此,父亲明令禁止我找女朋友。那时我很生气: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我说:“我从不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再说退了还不一个样,我可警告你,别以为上了大学就想飞了,就想反悔,我这张老脸是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其实,早在那时,我也有了女友,而且,那年我俩都考上了大学,原来我一直都瞒着父亲。父亲的一席话把我给打闷了。归校前,女友来了一封信,我看后,便放在我屋里的抽屉里。可是,那信偏偏被父亲给发现了。他识不了多少字,可是大概意思还是看懂了,于是,当晚他对我就是一通雷霆,并威胁说“如不马上断了,就休想拿到学费。”母亲在旁边劝父亲:“你骂个啥子,让娃好好想想呗。”最后,在无奈下,我答应了父亲。
再后来我与女友关系一直没断,父亲也真断绝了我的生活来源,无奈,我只好借贷,打工。放假,我也没回家,母亲有时于心不忍,偷偷给我寄点,多次要我放假回家,可我都拒绝了。
“喂!小伙子,想啥呢?”老板又打断了我的回忆。“我说小伙子,还是回家吧,说不定回家一切都又好起来的。”“谢谢你啦”说完,我走出了小店。
回到学校已是晚上9点左右。快两年没回家了,独坐宿舍还真有点想。可是……电话响了,拿起话筒:“××回来吧,我和你爸都挺想你的,你那事你爸跟秀说清了。回来吧。”“嗯,我回……”我哽住了。
于是立即奔西客站,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