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弯弯是舍得还是舍不得,盛府,她是不会再住下去了。她说的那些话,少爷是听不到的,余有忌对她做的事,少爷亦是看不到的,可是盛凌会将自己看到的转达给他听。
弯弯跟在余有忌的身后,心有些忐忑。盛府,她离得越来越远,她的神情也越发失落。走了有一段路,余有忌转过身来看她,她远远地跟着,缩着脑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余有忌淡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总觉得你要吃了我。”余弯弯如实回答,脸色微微地红,他吻的时候,她感觉得到他要将她拆骨入腹。余有忌看着她那样子,唇微微一笑,靠近她,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覆盖住,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余弯弯,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我不差这一时半刻。”
弯弯皱眉,余有忌倒是不去看她的反应,“你现在举目无亲的,你还指着仰仗谁?我若将你随意丢在这大马路上,你以为你还能实现你心中的梦想,整日里像只猪一样窝在摇椅上摇?”
“你,你真是太可恶啦!”余弯弯听罢只觉得自己的猫尾巴被人踩到一般跳了起来,随即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就跟着你,吃定你了。反正你是我哥哥,我不指望你还指望谁?”
余有忌也不跟她商量哥不哥的问题,反正她留在他的旁边就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地弯起了唇。弯弯走了一段路,抓了抓他的袖子,“哥,你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不怕别人认出你来么?”
余有忌歪着头看着她,“若是被认出来了,我或许就被杀了。到时候你就咬定跟我没有关系,自己逃走吧。”
她看着他倒是一脸认真的样子,语气阴森森的。她不由地泛红了眼,她曾经刚从落霖那儿离开不是还想着自己有个哥哥么,现在她可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哥哥了,恳求道,“你还是带上面具吧。”
“我不带。”他冷冷地丢给了她三个字,余弯弯咬了咬牙,还是抓着他的袖子不放,似乎,这样子就代表了她不抛弃他的的决心。
余有忌他是什么都记起来了,突然地就记起了一切。自从他踏足江湖之后,他便带上了面具,他只想有一天累了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没有人认得他,他只是弯弯的哥哥。十一岁的那年,他拐走了这个才四岁的女孩,那个时候她还不会说话。看着他也不哭,笑眯眯地往他怀里钻。他下不了手除掉她,便像带着一只小狗一样带着她回家给了奶奶。
五岁了,她亦是不会说话。他想他或许养了个哑巴,同时他也想,东方展的报应来了,生了个女儿是个哑巴。可是看到她每次想表达可是什么都表达不出来,只是嗯嗯地指着,特别是那次被开水烫伤了膝盖,却不知道表达,心里突然很恼火,他抓着她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然后逼着她开口,否则便不给她吃饭。
他想他的心底总是对她厌恶的吧,可是每次看到她哭着要他抱,哭着跟在他身后不让他走,他的心就软了。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他总是想着从她的身上报复一些回来,却总是舍不得。奶奶亦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却从来没有对她凶过,总是慈祥地待她,哄她,给她做好吃的,做漂亮的衣裳。
奶奶说,“有忌,弯弯是个好孩子。上一代的恩怨别殃及到下一代,有一天我若不在了,你就好好待她。如果可以,你也收手吧,当年的事或许只是个意外。”
奶奶信佛,他不信。那样的仇恨,他又怎的可以忘记。这一辈子,不报此仇,他无言面对余家上下。可是无论怎么排斥她,讨厌她,却不知道何时对她有了那样子的情愫。
三年前,他做了决定,等到回来就跟她表明心中的想法。可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创,差一点忘记了她一辈子。
“哥,我欠了落霖哥很多银子,你会帮我还吧?”
“嗯。”
“哥,落霖哥的妻子是城中的寡妇,可是很漂亮也很有钱,估计现在他们快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吧。”
“余弯弯,你是在说你还顾念着旧情么?”余有忌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不满。
“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对于爱过的人,总是会。总是会有些特殊的感情的。”弯弯倒是实话实说,余有忌嘁了一声,“我还倒觉得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余弯弯当初离开落霖来到这儿,悠悠晃晃地走了两个月有余,如今有余有忌带路,后来又换了马车,不过十来天就到了。当她踏足落霖所住的木棉城的时候,根本无法想象此时的自己抱着怎么样的心情。
余有忌只觉得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拉着弯弯往落霖的住的地方走去。房子仍旧是那样的房子,周围杂草横生,似乎这里走动的人不多。他推门进了屋,粉尘纷纷洒落,弯弯有些好奇道,“怎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人么?”
余有忌进入房间,随意地在桌上抹了一下,却抹了一把灰,他皱着眉头,“这里似乎许久没有住人了。”
弯弯随即就反应过来了,“是这样的,他不是跟了城中的徐寡妇么,我们去问问。”
出去问了一圈,却无人知道落霖去了哪儿,甚至不知道有个姓徐的寡妇,更甚者也没有人听过有哪个寡妇敢公然往家里带姘夫的。弯弯只觉得不对劲,又跟着余有忌去了百花阁,她说,“落霖哥曾今说在这里碰上她的。”
余有忌的眉头越皱越紧,“原来曾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是去了百花阁之后,老鸨也说不知情,甚至也不知道有个什么姓徐的寡妇来这儿偷欢的。余弯弯从余有忌那儿拿了点儿钱给她,原以为能打听到什么,可是老鸨说,“你也知道我们做这行的,靠得就是眼力和记性,我说没有就没有,也不能变个人出来给你啊。”
两人整整找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又在站在落霖屋外转悠着,弯弯有些担心,“落霖哥不会被那个女人骗了吧。”
“他不是那样的人。”余有忌淡淡道,“这样,你先去客栈住下,我去找人。”
弯弯还想答话,一个漂亮的女人却出现了,她说,“你终于回来了。”
弯弯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脸上带了几分恼怒,“是你?!”
“是我。”她一脸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无当时的犀利与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