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纪伯伦全集(第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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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附录(一)(2)

关于纪伯伦给马丽·阿齐兹的信的内容无从得知。在巴西出版、发行的《移民》杂志主编玛尔雅娜·法胡里女士1981年在里约热内卢举行的纪念纪伯伦逝世五十周年大会上发表的讲话中说:“许多女人都佯称她们曾对艺术家的才能产生过影响,做过贡献。任何一位将自己剩余的财富施予人类的像纪伯伦这样颇具创造性天才人物的女性,由于这样的天才人物极为敏感,情感极为细腻,总会用充满感谢语句和感恩戴德的书信报答这些女性。”使我感到难过的是,马丽·阿齐兹女士使我看到了一位自称能够独自控制天才人物的女性。这位女士是纽约的一家珠宝商店老板娘,她把她的家搞成了笔会文学家们的俱乐部,为首的便是纪伯伦。她曾对我说:“每个女人都佯称纪伯伦爱她,那全是撒谎,因为纪伯伦只属于我一个人!”其实那是她的自我炫耀,因为笔会文学家们在她家聚会帮助她提高了她家的文化品位。但是,在纪伯伦过世之后,她利用了艺术家纪伯伦,她用她保存的纪伯伦私人信件做生意,将那些书信以天价出售了!她把一份蒙着灰尘的财富并入了她的物质财富之中。她的一个亲戚来了,在使她摆脱了永恒精神财宝之后,又使她摆脱了她所珍藏的物质财宝;那永恒精神财宝便是纪伯伦的书信,她用公开拍卖的办法给了出版公司。我向你们转达的这些事实,都是我1955年在纽约见到马丽·阿齐兹之时,她对我亲口说的,并且还向我展示了纪伯伦给她的最后一封信。当我求她让我抄一抄时,她说不能抄,因为买主与她早有约在先,如果她允许任何人抄去,买主将不按照商定的价格付钱。[109]

著名的女记者玛尔雅娜·法胡里谈话中表示,她也不怀疑梅娅寄给纪伯伦的书信的命运,认为那位女士将纪伯伦寄存在她那里的书信卖掉了,或将其一部分在她去世之前卖给了手书收藏爱好者。假若这些珍宝一旦出现,研究家们必定争相发表、研究它,从中了解梅娅与纪伯伦之间爱情发展情况和至今仍不被我们所知的重要信息。不能否认,在尚未发现梅娅寄给纪伯伦的全部情书之前,谈论纪伯伦与梅娅之间的爱情,条件并不充足。因此,现在只能根据已经发现和发表的书信及纪伯伦对梅娅的看法来谈论这对男女之间的奇特爱情。

纪伯伦在给梅娅的一封信中写道:

梅娅,你的信多么甜美,就像从高处奔腾而下的一条香醇之河,唱着歌流淌在我的美梦峡谷中,简直就像奥尔甫斯的六弦琴,将天边变成眼前,把咫尺推向遥远,并以其奇妙的颤音将顽石化作炽燃的火焰,把枯枝变成抖动的翅膀。[110]

看来,纪伯伦与梅娅之间的这种奇特爱情,只能通过已经集结出版的纪伯伦写给梅娅的书信来谈论。其一,是1979年在大马士革出版的《蓝色火焰》一书,那是纪伯伦写给梅娅的书信集。书中有纪伯伦引用的梅娅写给他的书信的片段,其中含有纪伯伦对梅娅书信的评论及复信。其二,已经发表过和发现的梅娅写给纪伯伦的信,也有助于揭开笼罩着二人之间奇特爱情故事的神秘纱幕。

开始谈这个题目之前,应该提及一下纪伯伦曾经怎样精心润色自己写给梅娅的情书,除了前面提到的努埃曼说他看到纪伯伦写给梅娅一封信的草稿之外,利亚德·哈尼教授在谈到发表在《蓝色火焰》一书中纪伯伦的书信时说:

“毫无疑问,纪伯伦写给梅娅的信要比他写给玛丽·哈斯凯勒和其他人的信要好,因为那些信是专心致志、深思熟虑、精心构筑的结晶,饱溢灿烂的文学色彩,充满热恋的暗示,部分信件用纪伯伦的画装饰着。众所周知,纪伯伦给梅娅写信时,出于敬重本意,常常打底稿,以免信中掺进任何杂质。据说,在他的文稿中有一封写给梅娅的信,打的草稿竟达五遍之多!”[111]

与本题目有关的还有两件事,理应在此提及:其一,艾勒比尔·艾迪布教授1934年参观贝什里纪伯伦纪念馆,翻阅纪伯伦的遗物,从别人赠送给纪伯伦的书中,看到梅娅赠给纪伯伦的一本书上,梅娅用漂亮的波斯体写着:“心怀惊惧赠‘先知’!”字样;其二,哈里姆·凯恩教授第一个发现送到贝什里纪伯伦纪念馆的梅娅写给纪伯伦的信,而且是黎巴嫩境内写关于纪伯伦与梅娅之间爱情文章的第一人。他所依据的只是女作家吉菡·埃扎维·奥尼1955年写给女作家赛米拉·阿扎姆的一封信。信中写道:

梅娅写给纪伯伦的书信,其中一部分藏于贝什里纪伯伦纪念馆。先于我关心这些信件的只有一位文学家,那就是至今我所不认识的哈里姆·凯恩教授。这位教授一发表他的关于纪伯伦与梅娅之间关系的研究成果,虽然那是一本篇幅不大的小册子,但意义非同寻常,我便立即抓住了他的妙手,于是他对小册子进行了扩写,但没有指出资料的真正来源。

梅娅与纪伯伦之间来往的其余信件保存在我的手里。我还藏有梅娅童年时代的漂亮照片和梅娅在节日里寄给纪伯伦的明信片,上面的文字足以展示梅娅的高尚灵魂、生活哲学和对纪伯伦艺术的见解。

是的,亲爱的赛米拉,关于梅娅,黎巴嫩文学家们探讨得很多了,她的实际情况与某些人所说的没有什么关系。有人说梅娅不曾爱过任何一个男人,包括纪伯伦在内;有人说梅娅情感冷漠呆滞,性扭曲;还有人说她是水性扬花,直至纪伯伦的信失盗之时,她疯了。他们这样说,但他们当中谁也不曾认真研究过梅娅的文学作品。

吉菡为梅娅进行了辩护,痛击了那些中伤梅娅的人。吉菡曾于1938年与梅娅同住贝鲁特美国大学校医院。她根据手书文件及从梅娅本人那里获得的可靠资料,写了一本关于梅娅的书,但天命未允许她完成和发表。之后由她的女儿奈西梅寻找到散落在特黎波里、贝鲁特和别的一些地方的文稿,交给赛勒玛·侯法尔·凯兹拜里,并表示歉意,说因为二战期间治安情况混乱,有些可能仍存有文稿的地方无法去那里寻找。赛勒玛对找到的文件进行翻阅研究,发现有一个大卷宗袋,里面只有一些剪报,吉菡在封面上写有“梅娅书信”字样。在一个报刊、杂志卷宗里发现了纪伯伦写给梅娅的信,但不完整,是吉菡的手抄件,因其重要性显而易见,先后收入《梅娅·齐雅黛与同代文人》和1938年由贝鲁特努法勒出版社出版的《蓝色火焰》(第二版)两书中。

吉菡写给赛米拉的信中有一句非常重要的话值得注意:“梅娅与纪伯伦之间来往的其余信件保存在我的手里。我还藏有梅娅童年时代的漂亮照片和梅娅在节日里寄给纪伯伦的明信片,上面的文字足以展示梅娅的高尚灵魂、生活哲学和她对纪伯伦艺术的见解。”这必然引起研究者们的注意,但期能于某一天在黎巴嫩境内的某个地方发现这些信件和照片。

《蓝色火焰》是根据纪伯伦的手稿排印、出版的。在此书问世之前,发表的一些纪伯伦与梅娅之间的书信被篡改的现象时有发生,甚至有时被篡改得面目皆非。针对这一现象,女作家写道:“有些作者不惜把部分书信编成类似于小说和冒险经历式的爱情故事,以便推销重新创刊和久久滞销的杂志,全然不顾这两位文学家的名声和尊严,就像二者生前自己欺负自己一样,死后双双遭到某些朋友的欺负。”[112]

在纪伯伦听说梅娅之前,梅娅就已经听说过纪伯伦,那是在她读到纪伯伦的一篇题为《我的生日》的文章之时。梅娅十分喜欢那篇文章,开始注意纪伯伦所发表的东西,直至读到纪伯伦的中篇小说《被折断的翅膀》,于1912年主动与纪伯伦开始通信,向纪伯伦介绍自己,称赞纪伯伦的文风,就纪伯伦在爱情、婚姻及其条件、限制方面的见解进行讨论。梅娅这样写道:

纪伯伦,我们在婚姻问题上的见解是不同的。我尊重你的思想,我敬重你的原则,因为我知道你在忠诚地巩固和维护你的思想和原则,所有那些都通往高尚目标。我同意你关于妇女自由的基本原则。妇女应该像男子一样成为绝对自由的人,自由从小伙子中间选择自己的丈夫,完全依从自己的爱好和意愿,不能把自己的生活置于邻居与熟人选择的模子里,直到选定自己的伴侣,将自己完全限制在那个建筑公司的义务之中。你将之称为“历代编制的沉重锁链”;我也说那是沉重的锁链,但编制它的是使妇女所以成为妇女的大自然。假若思想上能够达到打碎人为的和传统的枷锁,那么,自然和枷锁则是不能打碎的,因为自然法则高于一切。[113]

之后,梅娅与纪伯伦谈及夫妻信任和已婚妇女应受的限制,强烈批判了纪伯伦中篇小说《被折断的翅膀》里的女主人公赛勒玛·凯拉麦私会男友的偏颇行径,认为她没有任何理由与非丈夫的男友幽会,“哪怕会见的目的是在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世代青年那里进行祈祷。”[114]

纪伯伦高兴地回了信,就像两位互相敬佩的作家那样交谈,用充满相互敬重的文风解决思想、艺术问题。

1913年3月24日,梅娅受委托在开罗举行的欢迎海里勒·穆特朗的晚会上宣读纪伯伦的贺词。梅娅第一次作为演说家站在埃及大学,首先宣读了那位天才的贺词,接着宣读自己的发言,修辞考究,声音柔美、悦耳、动听。但是,纪伯伦在自己的一生中却没有听到过那种声音,也只有在梦中看到过她的女友,他把她想象成一位美丽的少女,与普通女孩子不同;他把她想象成一位神女的天使。纪伯伦写道:

梅娅,你是主的声音;主的声音将永远波涌在以太之中,直到时光尽头![115]

从1914年1月2日纪伯伦写给梅娅的那封信中,可以看到梅娅开玩笑似地跟他谈到“自己的恶魂”,还说到她爱骑马,爱弹钢琴和四弦琴,认为侨民的《艺术》杂志办得很好,称赞舍卜里·舒迈勒博士。信中写道:

但是,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使你用“恶”来对付我的真正原因,你能惠告我一声吗?我已回复过你的每一封信,而且详细、深入研究过你在我耳边低语过的每一词语的含义。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应该让我做吗?你没给我从“无”中造一罪名,以便向我表明你的报复能力吗?你成功了,你声明得好。至于我。则已经相信你集印度教女神时母[116]的宝剑和希腊女神狄安娜[117]的利箭于一身的绝对的、全新的、神的品格。

现在,我俩都明白了对方灵魂里有恶的和报复的倾向,还是让我们继续两年前开始的谈论的话题吧!

在这封信中,纪伯伦与梅娅都称赞舒迈勒博士和《艺术》杂志及其主编奈西卜·阿里达,羡慕梅娅能弹奏多种乐器,并且对她说自己也非常喜欢音乐,爱之如同生命。他在信的末尾希望梅娅站在威严的狮身人面像前提及他。信末写道:

你何不在狮身人面像的威严之前提及我一次?我在埃及时,一周要到那里去两次,坐在金色的沙地上,二目凝视着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消磨许多时光。当时,我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怀着一颗雄心,那雄心在艺术表象面前颤抖,酷似小草临风时那样瑟瑟摆动,而那狮身人面像则向着我微笑,使我的心中充满甜滋滋的痛苦和令人欣悦的凄楚。[118]

从这封信的内容上,我们可以看得出梅娅对纪伯伦是多么喜欢,也可以看出纪伯伦对梅娅有多大的吸引力。因此,她乐意把自己的心情、爱好、专长告诉他,也达到了开玩笑逗乐的程度。这是梅娅同别的作家和朋友不曾做过的事情,而在她的一生中,与她有通信、交往的朋友又是那样多。从这封信中,我们可以看到纪伯伦因与梅娅相识而感到幸福,他重视她说的每一句话,很想继续两年前开始谈论的那个话题。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导致东西方之间邮路中断,因而谈话未能继续,而在二人之间通信停止的四年之中,梅娅仍然心系纪伯伦。最好的证据便是在那段时间内,梅娅讨厌婚事,拒绝所有愿意接受她的求婚者,足以表明纪伯伦在她的心目中和情感里所占有的位置。1916年,她在父亲办的《都城报》上所发表的题为《姑娘们的心愿》那篇文章,就能说明这一点。她在文章中写道:

……我曾经自问:你现在的心愿是什么?我闭上双目,等待回答。我刚刚闭上眼睛,声音在我的周围便消失了,我忘记了周围环境,只见我遨游在一片蓝色只上,大海的苦涩气味浸入我的肺腑,而微风却把我吹来吹去。啊,多么美丽的大海!多么可爱的大地被大海阻隔,多么亲切的面孔被大海遮挡……我立即发现自己躺在遥远的海岸上……[119]

那时的梅娅,是一位三十岁的充满梦想的热恋中的姑娘,大海遮挡住她的视线,使她看不见“那可爱的大地”,无非是新世界的大地,那新世界远离埃及,但却在她的心中近在咫尺;那“亲切的面孔”,便是她的恋人纪伯伦的面孔,只因大海遮挡,使她看不见,但却遮不住她那恋人的心。

梅娅与纪伯伦之间的爱情产生在相互通信结识之初。梅娅发现纪伯伦就是她梦中的白马王子。那是一种始终伴随着梦幻的浪漫爱情,那是一种充满无限思恋的爱情。梅娅瞒着她的父母双亲,瞒着所有的人们,与她那守口如瓶的性格完全一样,但其痕迹却开始显露在她的作品之中。不过,她担心自己的文章被误解,害怕她与纪伯伦的那种高尚、纯洁爱情被歪曲,她开始表达自己的爱情观。她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