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个男人真个性啊!雅茗终于绷不住了,笑道:“喔?此话怎讲?”
“这个不难理解啊,记住我之后,以后只要你说,艾迪,我想喝酒!我就去买来就是了,知道酒的名字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雅茗的眼睛里禁不住盛满了笑意,谁听见了奉承不开心?特别是这种根本不带一个漂亮字的有技术含量的夸奖,就更让人受不住了,雅茗咯咯笑了起来,正色道:“哇,那样我喝醉了就更记不得酒名了。”
艾迪满眼坏笑凑近雅茗的脸说:“我敢说,你要是喝醉了,就更加记得我了。”
看两人聊得你来我往,热乎得不得了,旁边那个挨号的男人终于耐不住,起身离开了。雅茗不是没有注意到他有着高高的个子,颀长的四肢,善良的微笑,但面前这个矮个子男人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她不得不没有选择地选择。
4
单身聚会结束几天了,尤雅茗也没有接到那个艾迪的电话。
雅茗倒是常常想起他,那个黑暗的夜晚,空气中仿佛充斥着汽水里的小气泡,一个个紧挨着皮肤的边缘炸裂,每个气泡炸裂的瞬间必然带着它主人的智慧在雅茗的身体上心灵上产生麻辣的快感。欣赏一个人,肯定不仅仅是他的外表,而是他的智慧和那些幽默的表达。
一直到单身聚会后的第五天,艾迪才发来短信,他说:你好,我喜欢你明亮的眼睛,成熟中带着调皮的微笑,笑起来像草莓一样甜蜜的脸。请问,明天晚上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
在别人看来,这是多么黏腻的话语啊,可落在雅茗的耳里却是那么的受用,她认定了这就是艾迪的风格,有力而细腻,融合了激越与优雅,充满了感性与诗意的让人着迷的风流倜傥!他不为自己晚来约她五天而道歉,而找任何的借口,是多么的男人,多么的不容置疑!不知道哪个人说,女人天生有种被控制欲,尤雅茗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上了艾迪带给她的那种在他雄性十足的强势中被备受赏宠的感觉。
在墨尔本港区一家装修典雅的中式酒店落座之后,尤雅茗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底缓缓地被一种逐渐生长出来的紧张所铺占。
这是在中国餐馆,有这种感觉的不该是她,可她分明感受到了来自对面那个一直微笑着的艾迪的压力。
刚才步入他灰绿色的宝马车的时候,他那有分寸的微笑让她有了距离感,不亲近。现在两人面对面坐好了,他也不点菜,更不让雅茗点菜,而是告诉她,他已经电话预订好了该酒店的特色菜式。最后他又加上一句:“以后,你不用再问我我要带你去哪里,跟我在一起,你不需要操任何心,只需要带上你迷人的微笑就可以了。”
有快乐如礼花在雅茗黑亮的双眸里绽放,也有隐忧如巨石裹着绸布在雅茗的腹腔里忽悠悠安营扎寨。雅茗的自信受到了挤压,后果是她在以后的约会中,在艾迪来给她开车门的时候,她甚至注意到了自己下车时脚跟还是脚尖先落地,因为一个化妆界名人曾经说过,同样的脚落在地上,脚跟脚尖先着地有不一样的韵致,脚跟捣地和凌波拂荷绝对不一样……
每周四的下午,艾迪会给她发短信定周五晚上约会的时间。定下来之后他会来到雅茗的住处载上她,带她到墨尔本各处高档、高雅、独特的地方去用餐,餐后会准时按照雅茗的要求在十点整把她送回住处。
一个人的气质不是练出来的,而是阅历的流露;同样,一个人的英俊和儒雅也绝对不是来自脸庞和容颜,而是伴随着年轮而沉淀下来的教养,让与他亲近的人感觉敬慕和神秘。
雅茗开始期盼跟艾迪的约会,因为她被他的气场深深地吸引。
他出生在巴西,父亲是巴西人,母亲是黎巴嫩人,自幼在法国长大,一共有九个兄弟姐妹,分散在世界各地。他在墨尔本读完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在父亲的帮助下在巴西和墨尔本同时创立了产业。这些就是雅茗所有知道的有关艾迪的基础信息了。其他的信息雅茗当然想问,但她发现,他俩谈话的主角永远不可能是她,换句话说,她在他面前只能是听众。
有关他的前次婚姻,雅茗也很小心地打听,他从不讲具体的事例,只是说,他的前妻很好,很爱家,只是有中年妇女典型的特征:多疑,爱发火,小心眼儿,还自以为是。其他的艾迪并不多谈。
无论要去哪个方位的什么餐馆,艾迪总会开车绕道经过他的房子,每次都是一边开车一边对雅茗指点着说,你看,那就是我的家。然后就用眼睛瞟她。
那是一栋维多利亚式豪宅,位置又是在墨尔本的高级住宅区,气派高耸的屋顶,装饰典雅的窗户,精心布局的园林景观……雅茗不是没有想进去看看的冲动,只是她不敢接话,她怕一旦进入了那所房子,意志就会立刻昏睡而去。上次去阿密特的家让她到现在心有余悸,如果那次没有两人的赤心交谈,说不定她现在还在那段没有未来的关系里深陷。对于一段不甚明了的关系,要紧的是保持距离。任何一种关系,不懂分寸又不会保护自己就会受到伤害。作为一名一无所有的海外留学生,这种伤害将会褫夺走她所有的现有甚至未来的梦想。她,不敢。
因此,雅茗从来都是对他的豪宅赞不绝口,但绝口不提进去看看。
每次雅茗都可以清晰地看到有失望连滚带爬地滚下艾迪的脸庞,但旋即会被他那迅捷泛起的极端男性化的刚毅和自信淹没——他是自信的,他确信自己会玩转这个女人。
于是两人相识后的两个月,他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了。
5
这个周五,两人去了St Kilda海滩看海,看星星。艾迪找了黎巴嫩厨师专门制作了很多黎巴嫩的特色小食品,两个人坐在海滩边的餐椅上,仰头望着星空,任微风丝丝缕缕地在彼此之间柔柔地掠过。艾迪伸手揽住了雅茗的腰,对着她的耳朵说:“甜心,今夜好美,你更美。”
他的手刚刚接触了她的身体,她的体内立刻涌动出一种异彩纷呈的感觉。雅茗知道,这是自己长期没有接触男人,对男人缺乏免疫力的结果,但雅茗又知道,两人相识两个月以来,两人谈过如何做生意,谈过小时候的理想,谈过喜爱的运动,谈过去过的景点,谈过读过的书,仿佛什么都谈过了,但是没有谈过——恋爱。
恋爱是该怎么谈的,雅茗也不知道定义,但她只是感觉,恋爱“谈”的内容应该是直达灵魂的,不那么实用的,也不那么风雅的,与朋友之间的“谈”有着根本不同的。
没有爱情的性,雅茗从心里拒绝;心里拒绝的性,躯体尽管可能被点燃,但最终不会配合。
雅茗轻轻推开了他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随着海风飘到了艾迪的身上,瞬时艾迪的脸在黑暗中变得坚硬了起来,像海中的礁石,有着冰冷的温度。
他说,我想,你还没有准备好进入下一段感情,正好我给你一段时间,我明天要去欧洲旅游,大约需要一个月,我希望我从欧洲回来能看到一个让我感觉温暖、柔软和舒服的女人!
说罢,他起身,快速收拾好吃完的包装,丢入垃圾箱,走到宝马车旁替雅茗拉开了车门。
雅茗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故作平静。内心有八分的后悔,两分的犹疑,她差点都准备当夜投怀送抱了。可看到他那有如刀刻的面庞,她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最后的自尊救了自己,她平静地上了他的车,不言语。
路上,艾迪在车里播放着他专门为她制作的世界各地音乐荟萃,那音乐在暗夜里仿佛是给车装了翅膀,让人忍不住想飞翔。她的心跟着柔软了起来,这样一个有品位、有男人气概的男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找吧?可自己的自尊像一堵墙硬硬地堵住了她那意欲喷薄而出的话,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车停在了家门口,雅茗被内心磅礴的爱意冲撞着,勉强笑着挤出一句:“你要我的邮箱吗?如果你想我,可以给我发邮件。”
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艾迪立刻满脸堆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说:“哇,好哇,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快给我,否则这一个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没有我甜心的日子!”
那份爆出的惊喜,不像是装的;那份略微的懊悔也浮现得恰到好处,雅茗没有理由怀疑他的真实。
雅茗把自己的邮箱写给了他,并顺从地被他吻了很久……
6
一星期很快过去了。没有艾迪的信。
雅茗原来以为他会在飞机落地的第一时间给她发来邮件的。可是,没有。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艾迪的信。
雅茗把艾迪给她刻录的歌曲听了一遍又一遍,把他送给她的励志短片The Secret看到倒背如流,还是没有他的任何讯息。尤雅茗也没有艾迪的邮箱地址,只能在黑暗中对着虚无叹息。
终于,在艾迪离开墨尔本的第十五天,他的信来了。信上只有几句话:“嗨,甜心,你好吗?我在法国,跟家人在一起,很忙,很开心,也很想念你。希望我的甜心过得快乐!”
看着这貌似纸短情长的来信,雅茗突然心如止水。
她明白了,他其实还有其他的女人,或者他根本没有离婚,或者他就是个采花大盗,或者他根本没有离开墨尔本,这只是他一个欲擒故纵的手段,或者,或者,或者……无论哪一个或者,他都不适合做一个丈夫,一个雅茗期盼着能共度一生、为她遮风挡雨的丈夫。
如果他认为她是他唯一的女人,他不会一星期只在那固定的一天固定的时间给她发短信;如果他真的爱她,他完全可以使用全球通的手机给她发短信;如果他有考虑过一点他们的未来,他至少应该问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没有,没有,这些都没有,有的只有逐渐聚拢成形的威慑力。他喜欢看到一只漂亮温驯的小绵羊,没有要求,没有抱怨,只有顺从和感激。他所有的给予都是要回报的,那就是带着感恩的服从。
她如醍醐灌顶,决定抽身而退。
于是给他回信:“谢谢你的问候,我很好。祝你们全家开心,希望你好好享受你的假期,与家人在一起的假期。”
……
女人的一生,大都会遭遇不同的情感,有带着甜蜜的烦恼,有和着泪水的欢笑,甚至可能有白白付出没有回报。但是,感情的浑水,绝不要去蹚。
对负心人我们就算没有了爱,至少还可以去恨;对蹚浑水的感情,我们却连恨都无从恨起,就像菜里夹着一只蛆虫,你假装视而不见而吃得津津有味,盛宴散去之后,回味起来的只有恶心。
心理学上有个“不值得”定律,最直观的表述是:不值得做的事情,就不值得做好。
女人只有具有了自己独立清晰的价值观,才会懂得去判断哪些情感值得自己去付出青春。
“选择你所爱的,爱你所选择的。”这是尤雅茗在上次婚姻前请一位书法家朋友为她书写的条幅。
罢罢罢,雅茗准备挥剑斩情丝。
一个月之后艾迪回来了,还是周四的固定时间给雅茗发短信,约她周五晚上见面。
雅茗说:对不起,我没时间。
艾迪又一条短信问:那,下个星期?
雅茗说:算了,我感觉我们不适合。
艾迪开始在短信里加调料,说,甜心,我这才离开一个月,你就感觉我们不适合了?我只不过是在法国遭遇了禽流感疫情回不来而已!
雅茗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如果这个男人会中国武术,那么他的看家本领应该就是——四两拨千斤。
雅茗面带微笑,平和地直截了当地回:有时候,不爱,不深陷,就意味着永远也不会失去。我想你属于你飞翔的天空,我只希望地上有一个安宁的家,我们不是一个方向。Good bye.
艾迪从此突然每天给她短信、邮件,还说他给她在法国购买了礼物云云。
对于雅茗,The moment is gone。
雅茗想到了国内的一个经典描述: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这个男人是个典型的“三不”男人,他绝对不会主动向你索要什么,但一旦发现他的付出即将付诸东流的时候,为了保本,他还是舍得下最后一次饵的。
被人当作鱼来钓?
雅茗嘿嘿笑了一声,转身,带着一种自信的东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