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失宠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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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血洗军营(下)

洛城并非多大的地盘,从酒馆到军营所花的时间并不算多。然而,区区两条街的短暂路程,德王爷走起来却宛如踩在刀刃、亦步亦趋都无比沉重而漫长。

她看到了谁?

她看到了她丢失已久的儿子,而她的儿子竟还那样亲密的和背叛她的仇人在一起,而她的正君风华……她一直想要营救甚至想要拯救的风华,进了酒馆便消失无踪,可见仍与罗依留有瓜葛!

也许,也许陷害她、折磨她、欺骗她的一系列阴谋诡计,都是风华和罗依联手打造的陷阱,说不定风华当年失手被捕也是一场苦肉计而已。对,没错,否则为何他们如此巧合的在洛城安营扎寨,为何风华放弃试探而甚至期待她继续失忆下去!这一切都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他们给她设的局!难为她将罗依曾视为一见投缘的知己,竟还一度给她委以双面间谍的重任……难为她将与风华的复合视为生命中第二等大事,天真的以为破镜重圆的神话可以在自己身上发生。

她为他们费尽心机、倾其所有、百般信任,而他们却带走她的孩子,让她被皇上软禁——甚至现在诱骗她的孩子认贼作母!

德王爷恍恍惚惚的被牵着锁链带进了军营的大门,守卫的兵卒给她解开锁链,用手里的鞭柄推搡她,要她快些把车里的坛子运到后面。

先前迫于那量身为她打造的超重锁链的压力,德王爷不能流利施展动作,强忍愤恨和不甘的被拖回军营;而此刻锁链被打开了,他们以为回到这里就可以安心放她自由了,然而殊不知这却恰恰合了德王爷的心意——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手拿皮鞭的兵卒方才推搡了德王爷几下,可是却忽然感到腰间受到一撞,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所佩的军刀就已被德王爷拿了过来——然后,速度如此之快,这兵卒只是惊讶的瞪了眼睛,还没来得及怎样,身体便已被劈成两半。

血染积雪,德王爷身子轻盈一跳,躲开了鲜血四溅。而近旁几个被血染的军奴和兵卒登时陷入了恐慌,有兵卒连滚带爬的跑去吹应急号角,而手无寸铁、打算逃窜而四处通报的军奴,后背却被德王爷手中的利刃刺穿。

“是廿五!”远处景国的军奴惊恐的看着德王爷连杀两人的一幕,四散逃去,而小安却左顾右盼似乎想上前对德王爷说什么,还好他被另一个军奴拖着跑走,免于遭受德王爷进一步的杀戮。

德王爷连杀二人,本想就此离开返回酒馆,却不料周遭立即被兵卒和明国的军奴们重重包围。刀剑出鞘,兵刃相见,德王爷打量着周围寒光闪闪的冷兵器,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浅笑——杀戮,又是杀戮,她从不想造成杀戮,而所有人却步步紧逼——练功时走火入魔屠杀京城也好,此刻被围攻也罢,所谓将要发生的血洗军营,是他们逼她的!

双方对峙,德王爷不慌不忙的将军刀入鞘,略作停顿,随即重新利刃出鞘。但见寒光一闪,距离她较近的军奴或兵卒尚未来得及抵抗,就已被斩杀。而德王爷随即飞身而起,踩踏着尚未倒地的尸体的肩膀以及头颅,所到之处均是血光四射,眨眼间便有十多人倒地身亡。

杀人何等迅速,只是眨眨眼睛的功夫便斩杀十多条人命,而这尚且是在德王爷多日受虐受刑、遍体鳞伤的情况下,倘若换做她身体健康的时候,恐怕丧命的人还要多出十多个!

她在半空翻了个跟斗,随后轻盈落地,目光所到之处,举着刀剑的兵卒和军奴皆惊悚的向后退去。直到前方的人四散开来,德王爷目光一闪,方才看到站在人后脸色铁青的李将军。四目相对,没有多余的废话,李将军立即拔剑进攻,而德王爷也举刀反击。利剑对军刀,兵器摩擦崩裂出灼热的火花,李将军的腕力终究略胜一筹,而他用力的一搏,却没能刺中德王爷。

身体瘦削的德王爷善于使用轻功,所练的神奇武艺也以轻盈极速而著名。但见她身形一闪,脚尖一点李将军刺来的剑面,一跃便跳到了他的身后——李将军急忙转身,幸而身形矫健向后一跳,否则恐怕胸膛就要被德王爷的军刀劈成两半。

“贱、人!”李将军骂了一句,反手挡下德王爷的第二击,腰间用力翻了个筋斗。他本以为这个筋斗翻过去可以躲开德王爷紧接着的飞速进攻,却不料胳膊一痛,到底让军刀划破了一个伤口。

此刻军营里已经一团乱麻,军奴和兵卒四下逃窜往外跑。似乎外界的纷乱叫嚷,以及空气里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德王爷的敏感神经,她毕竟是个曾经为练习秘籍神功而走火入魔的人,受到刺激之后,动作愈加狠辣迅速了起来。可怜李将军自被放在这无人问津的洛城,每日消沉饮酒、发呆抑郁,武功已经退步不少,体力也被酒精耗损很多,几番打斗、外加环境混乱,他渐渐开始体力不支。

动作的迟钝加剧了被杀死的危险,李将军只是比德王爷稍慢了半拍,眨眼间大腿和后背、前胸便同时多了好几处伤口,皆比原来的要深许多,登时鲜血涌出,愈加减缓了李将军的反应能力。

德王爷也正是看中了这点,竟重新将军刀入鞘。

见识过德王爷方才军刀出鞘便立即杀死十多个人的情形,李将军想起来便不自觉变了脸色,赶在德王爷利刃出鞘前赶忙后退了好几步准备防御。可是,德王爷不惜把自己变成阴阳人,所为的就是练出一套超越正常人速度、打破极限的拔刀术和攻击魄力,不论李将军怎么抵抗,其实都已经是无济于事。

果不其然,眨眼之间,德王爷已经再次拔出利刀,身子轻盈一跃便向李将军砍了过去。这一刀带着速度与力量的集结,威力非同小可,但见李将军最珍爱的佩剑与军刀互相碰撞之后,非但无法抵抗这来势汹汹的力度,连精钢宝剑也应声被军刀斩断。

眼看着这利刃将要砍向李将军的头颅时,军刀的下冲力却戛然而止,德王爷眉头一蹙,抬眼一看,却见风华手中握了一把军刀挡住了她致命的一击。

“风华!”德王爷叫了一声,抬起手,将刀从风华的刀上拿开。然而她惊讶的目光也只持续了一会儿,随即便又转为了仇恨的阴冷……她何必惊讶,她为何惊讶,难道她还异想天开觉得风华是自己人么?不,她意识到自己错了,风华——这个挡下她攻击的男人——早已背叛了她、陷害了她。

“你疯了!”没有留意德王爷眼中的阴冷,亦或是刻意忽略了对方的杀气,风华勇敢地挡在了手无寸铁的李将军跟前,对德王爷警告道,“你住手吧,难道真想自己找死不成!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来得及?这世上有多少来得及与来不及?德王爷耻笑的看着风华,军刀再次入鞘,嘴角慢慢上扬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这微笑的弧度越来越大,进而演变成她仰天的大笑、狂笑甚至是近乎歇斯底里的笑。

好一个“来得及”,好一个善良的劝阻。德王爷笑风华的不自量力,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和她说“来得及”?在她第一次将他逐出王府,就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她做女人的时候,重新带回他,和他亲密,想过要和他破镜重圆;她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之后,受尽耻辱,只想找机会带他离开,和他当好兄弟度过余生。

想当初血洗京城之后,她获罪被发配充军,受到强烈的刺激以至于失去记忆。而那日风华推开屏风和她在李将军营房里再次相见的时候,她只是看到风华的脸,失去的记忆便瞬间又找了回来……那时她感谢上苍、感谢神明,她以为自己还来得及与风华重新在一起,不论以什么方式,她以为风华都能回到身边。可事后所面对的,却是风华的试探,是罗依和小远的亲密,是风华此刻挡在李将军跟前的进一步背叛。

此时此刻,德王爷方才明白。她总以为能来得及回到过去,而实际上,过去的、破碎的,永远都来不及挽回。

风华看着德王爷从狂笑再回归冷静,笑容散去之后,她熟悉的面孔上愈加冷若冰霜。这是真正杀戮的意味,风华杀过人,他了解如此寒冷的血腥标志。

“快走……”风华对李将军低声道,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德王爷,从嘴角向李将军不断重复,“你受伤了,快走!”

风华深知,李将军此刻便是这混乱洛城的地方官,洛城不能没有主心骨。而已目前伤痕遍身、疲惫不堪的李将军而言,他这长久不锻炼的身子已经经不起更多的打斗了。

“你!”李将军瞪着风华的后背,惊诧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歉疚,他一直以来是如此的迫害他,而他却还需要他的救赎。

“想走?”德王爷可笑的看着站在风华身后的李将军,随后又可悲且愤怒的看着提防她的风华,手放在了刀柄上,喝了一声,“一起死吧!”

她话音刚落,寒光一闪,军刀再次出鞘——风华举起刀来抵抗,只觉得力度犹如泰山压顶,果不其然,他手中的军刀也被劈为两截——德王爷的刀惯性下沉,鲜血飞溅了起来,乐宁的双手握住了她的利刃,那利刃还在惯性向前冲,乐宁的手血流如注,甚至还伴随轻微的脆响,想必刀已经劈到了骨头上。

“乐宁!”风华气急败坏的大喊,“我不是让你快跑吗!”

乐宁本是个手无束鸡之力的普通景国男子,哪里有什么力量抵抗这种刀剑打击,但他依然用力紧紧握住德王爷的刀不松手,忍痛递给风华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德王爷两次进攻,两次被阻,她练成绝世神功却屡屡受挫,这情景简直是对她的极大侮辱和刺激。她气愤的嘶吼一声,残忍的将刀从乐宁手中抽离出来,带起血花无数,随后手起刀落,将利刃登时穿透了乐宁的喉咙。而乐宁在被刺穿的瞬间,鲜血淋漓的双手却又一次死死握住了德王爷的刀,拼尽最后一口气狠狠攥着,仿佛如此便能阻止德王爷再伤害风华。

他的眼睛最后凝视了风华一眼,多么想问问风华是否还气他那日害他挨打,但却已经再也没有了机会。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黯淡了下来,如同失去光泽的黑珍珠,倒映着他再也看不到的军奴好友。

德王爷手腕用力,本想再次将刀抽出来,然而却觉得白光一闪,手被一个灼热的东西击中随即酸麻。她扭过头,但见一个衣衫浸染鲜血的白衣男子站在眼前——而这男子,正是曾经带走小远当晚,和她午夜交手并把她打昏的宿敌——她狠心练这绝世神功,所为的,也是有朝一日能对他报仇雪恨,却不料这男子竟自己找上门来。

“快走!”白公子喊了一声,身形一闪,转瞬间移动到风华身边,也不管风华此刻是多么悲痛欲绝,揪住他的胳膊,白光乍现,二人竟就这样凭空消失。

德王爷和李将军如同傻了一般看着这来去无踪的二人,而在他们发呆的时候,赶来的增兵也将德王爷团团围住。霎时间,但见德王爷仰天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喊,抽出乐宁尸体上的军刀,疯了一般将包围她的增兵一一斩杀,残忍的掀起了一股血雨腥风。

而另一边,距离军营几十里的荒郊野外,白光一闪,白公子和风华出现在了布满石子和积雪的半山腰上。

他二人方才站稳脚,白公子就弯下腰去,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白公子!”风华惊呼一声,搀扶着腿软的白公子坐到一旁的石头上,他细细打量,方才发现,白公子衣衫的血迹,原来都是他因吐血而洒到身上的。

可……可这怎么可能呢?白公子是超越凡人的仙子,刀枪棍棒都伤害不了他,他和白公子匆匆告别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一眨眼就成了这个样子?是什么东西,能伤到让白公子吐血不止?

他受到如此重伤,那么罗依和小远呢?他们二人是否听了他临走的匆忙嘱咐,他们现在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