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曹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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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借外藩联合董卓 救吾皇剿灭宦官

宦官篡夺了汉室的皇权,被当朝的文武百官恨之入骨,当然远在藩地的董卓也是一样憎恨宦官,剿除宦官已经成为耽误之急。

现在,何进在得到董卓愿意以军力支持的文书后,十分高兴,立刻召集清流派反宦官集团会商,并对自己的计划表示十足的信心。

侍御史郑泰却担心地表示十分担心董卓的本性。何进反驳道:“我们拥有皇权,又有军队,董卓敢怎么样呢?何况这些读书人,事事总是多疑,如此是不足以成大事的。”

而卢植也持郑泰的看法,说:“植素知董卓之为人,面善心狠,一入禁城,必生祸患。不如赶快派遣使者,阻止他前来,以免生乱。”

郑泰再说道:“董卓一向不尊皇帝,有不臣之倾向。现在,他又领有重兵,足以威胁朝廷。若再授之以朝政大事,不正好加速促使野心得逞吗?这样下去,一定会危及朝廷的,大将军这次诛杀宦官,是为国家清除皇上身边之佞臣,怎么可以又去借重不尊王法的人呢?请立即阻止董卓率西凉军进入司隶区,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由于大家一再反对,何进也感到有些困扰了。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征求袁绍的意见。

袁绍正是一个主张借助外藩力量打击宦官的人,因为他是力主彻底消灭宦官的,所以听了大家的话,最担心何进诛杀宦官的计划有所改变。何进这时问他的意见,他便说:“其实大家不必将事情想得过分严重,董卓这人,野是野点,其实还是很听招呼的。关键是现在形势比较严峻,如果西凉军团能够牵制住司隶区亲董重的部队,便有助于我们的整个计划,这有什么不好呢?当然如果大家担心西凉军团进入洛阳会扰乱朝政,可以退而求其次,先派特使迎董卓于渑池,要求他驻扎该地,就近监视司隶区军团即可。”

袁绍的意见当然对何进很起作用,何进便又坚定了按原计划行事的决心。

郑泰再次阻止这样做,并提出强烈抗议,但何进固执己见。

郑泰无奈,只得退去,郑泰在退出后,告诉黄门侍郎荀攸说:“何公不听人言,恐将有重祸临身。”

第二天,郑泰便挂印弃官而去。

郑泰走后,尚书卢植更加心灰意冷。因卢植一向和董卓有宿怨,现在何进不听众劝,决定重用董卓,董卓必将报怨于他。卢植将此事告知皇甫嵩,并请皇甫嵩支持他离开朝廷。皇甫嵩也无可奈何,只能表示同情和理解。于是,卢植便向朝廷提出辞呈,准备告老还乡以避祸乱。

尽管两位重臣相继离去,何进并不以为然,他依旧执著于按计划行事。并且,加快了行动的步伐。他虽同意董卓的西凉军进入司隶区,但一方面也担心己方实力不足,乃派大将军府秘书王匡,骑兵都尉鲍信等返回青州,大肆征募勤皇部队。

卢植走后,皇甫嵩也动了心思,他怕董卓此次乘机夺权,便也令东郡太守桥瑁屯兵于成皋,并将司隶军区中最大的军团武猛都尉丁原的精锐部队调到洛阳附近,随时应变。

何进的整个行动,很快被禁宫里的张让、段圭获悉。张、段等人无比震惊,何进不顾后果,引外藩军团进驻司隶区,显然是即将对后宫展开屠杀行动的一个序幕。张、段二人决定先下手为强,因为情势所逼,不得不这样。

当天,张让紧急召拢赵忠、封胥、曹节、郭胜等大宦官,共商自保之道。

大宦官无不气愤至极,纷纷表示赞同。

最后商定,在八月二十五日发动事变,首先谋刺何进,以瓦解何进及袁绍集团的突击计划。事不宜迟,宦官们以缜密的头脑,制订了详细的行动方案。毫无疑问,这个十分缜密细微的计划,不愧为终日动用脑筋的宦官所为。何进、袁绍在计谋上确实低估了宦官,他们只追求大的计划,而忽略了“小”的谋算。

随着八月中,何进以袁绍领司隶校尉,从事中郎王允为河南尹,去负责监督宦官的行动以及董卓在何进授意下上书皇帝,表达勤王意愿,并进兵至平乐观的一系列事态发展,何太后也感到了问题有些严重。

为了缓和事态,何太后除了保留少数侍奉生活的小宦宫外,所有中常侍小黄门一律免职,遣归故乡。

在宫中生活惯了的小黄门,顿时如丧家犬一般可怜兮兮。在无可奈何之下,纷纷涌到何进官邸,以“免职返乡,无法谋生”为由,请求何进饶他们一命。何进指着他们骂道:“天下汹汹,就是你们引起的。现在董卓军团将进入京城,必会展开屠杀,我看你们还是趁早离开京城,保住自己性命的好!”

小黄门已跪在地上,一片哭声,呼天号地。何进不仅不为此动心,反而命卫士将其驱散。

小黄门的举动,使袁绍认为秘密已经暴露,不能再等待了,应该迅速向宦官发动突击。但是何进说:“太后对诛杀宦官必定十分反对,目前直接行动,不太妥当,还是让董卓对京城形成压力后,再作举措,就自然顺理成章了。”

何进没有同意,袁绍只得暂停行动。

在这期间,宦官加紧了他们的计划实施。

早在此前许久,张让就有意让养子娶了何太后的妹妹为妻,这时张让就向他的儿媳妇诉苦,让儿媳帮他在何太后面前说情。他的媳妇十分同情公公的处境,当即表示,一定去向母亲舞阳君陈述。他的媳妇便走到舞阳君身边,述说公公如何忠心于朝廷,但现在却被兄长何进所逼,实可怜悯,舞阳君素来接受张让等不少好处,当然就十分认同女儿的话。于是,立即着人叫来何太后,要她想法尽快缓和大将军与宦官间的矛盾。

同时,舞阳君又叫张让亲自向何太后求告。张让便在舞阳君的安排下,偕同何进之弟何苗,共同登殿向何太后禀告,番军进入司隶区的事实。何太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他们直接和大将军谢罪。张让一听,顿觉不好,便哀求道:“太后有所不知,袁绍正急着捕杀我们。我们去了,不等于自投罗网吗?希望太后能帮助我们约大将军进宫,由臣等在太后面前直接向大将军求饶。如果他硬不肯原谅,臣等只有在太后面前请死了,免得互动干戈,危及宫内安宁。”

这一番赤诚之语不能不令何太后感动,加之何苗在旁不断附和,太后便同意了张让的请求。

于是,太后降诏宣何进登殿,以协商大将军府及宦官集团日益紧张的严重争执。

何进接到诏旨是在八月二十五日,这时大将军府正在招待清流派士族共商大事,接奉圣旨后,何进立刻准备启程登殿。

主簿陈琳表示:“内宫情势未明,太后此诏意向可疑,切不可去,去必有祸。”

何进笑着说:“太后召我登殿,有何祸事?”

袁绍也感到担心说:“如今,外藩军队入京的计谋已泄露,宦官必会反扑,大将军要进入禁宫,绝不可大意。”

曹操出谋道:“事已紧急,请先召出张让等作为人质,大将军方可入宫。”

何进哈哈大笑,以不屑的口气言道:“我们已掌握绝对优势,宦官求饶还来不及呢,哪敢对我们怎样?”

何进坚持立刻登殿,袁绍不得已表示:“大将军既非登殿不可,请准许我们动用禁卫军在宫廷四周作适当部署。并由我等引甲士护从,以防不测。”

何进说:“那就照你说的办吧,总之殿是要登的。”

于是由袁绍军团选出精兵一千,由袁术率领,布防在南宫外围。袁术全副武装,以青滇以外为指挥中心,随时准备应变。另外,以大将军直属部队组成的护卫团,由曹操及袁绍亲自率领,护送何进入宫。

曹操更多了个心眼,他怕发生巨变,乃暗中指挥曹仁、曹洪率兵布防在宫廷及民宅间,阻断宦官可能的蠢动,防止事件扩大,带来洛阳城的全面混乱。

午后二时左右,何进一行人到达南宫大门口,请求登殿。

黄门传下太后意旨:“太后特宣大将军,余人不许进入。”

袁绍、曹操都说,若是如此,大将军就不要进去。

何进道:“已行至此,怎能不进宫。余人不许进入,也是宫中规矩,你们就在外面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于是,何进便进了南宫大门,除五六名贴身护卫外,曹操及袁绍等人都被阻于宫门外了。何进抬头挺胸,一身傲气,昂然直入。贴身护卫随其身后,跨入嘉德殿及三公府间的会议厅等待太后。

可是,等了一会儿,太后并没有来。正盼望疑惑间,忽见张让、段圭带领大群武装甲士涌来大厅。何进正要喝问,武装甲士嚷嚷着已将他团团围困。

张让大声指责何进道:“如今天下大乱,是长久弊端引来的,你怎么能将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呢?难道说没有我们,朝政就马上会恢复清平吗?你可知道,先帝曾与何太后有过不快,若不是我们哭跪着劝导,使先帝回心转意,你们何家哪能有今天的富贵?想不到你们恩将仇报,欲加谋害,这不是太过分了吗?你们说我们是浊流,难道你们也敢保证你们都是清流吗?”

何进知道中计,乃和几位贴身护卫奋勇突围,嘉德殿门后立刻又拥出五十余名埋伏的甲士,将何进更加围个水泄不通。

何进等人奋力冲杀,终因寡不敌众,几名贴身护卫先后战死。最后只剩何进一人,凭着他杀猪的力气,击倒许多军士,且战且逃,一直退到嘉德门前。后来,终因力气用尽,而武装甲士却源源不断,几把刀几乎同时砍在他身上,他来不及大叫,就倒在血泊中了。

在一旁大喊助阵的张让这才持刀上前,又在何进微微蠕动的身躯上连砍十数刀,使其肚腹肝肠都泄流出来,其状惨不忍睹。

张让、段圭击杀何进后,便商议下一步行动。二人立即假传圣旨,宣布改组洛阳军政人事,由太尉樊陵出任司隶校尉,少府许相出任河南尹。并传令司徒府尚书,立即布达人事命令。

诏书传至司徒府,值班尚书对此突发的人事命令感到不解,乃到会议室门口,大声向嘉德殿方向呼喊,“请大将军出宫议事!”

张让便将何进首级割下,叫人丢出殿外,并大声回话:“何进谋反已伏诛,其余人马凡属被胁从者,尽皆赦免!”

门外的人一看那颗血淋淋的头,果然是何进,一下子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

袁绍及曹操接到紧急通知,急速赶往司徒府。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左右,袁绍对曹操说:

“事已如此,只怪大将军不听劝告。我们只有集中优势兵力,奋力杀入宫中,救出皇上及太后再作道理了。”

曹操听了,表示担忧,说:“我看情势还可能会更加严重。我认为张让他们是有计划的,目前皇上及太后都被他们挟持着,我估算他们一方面固守在宫内,一方面会设法攻入城内及城郊的民宅,并在那里放火烧城,造成大乱,让京城附近的部队有借口攻进洛阳。到时候,皇甫元帅不一定压制得了他们,便有可能爆发严重的内战。”

听曹操这样一说,负责京畿安全的司隶校尉袁绍也着慌起来,忙问:“曹将军,你说该怎么办呢?”

曹操这时反而十分冷静,认真分析道:“张让他们最容易突破的地方,是从北宫西南方及南宫的西北方进入全市,再从雍门及广阳门,杀入西郊及南郊的民宅。这一带,你就放心了,我已事先吩咐曹仁及曹洪加强了布防。但是,宫殿东方的步广里及永和门,以及上东门外的民宅区,布防较弱,应速派部队增补。另外,要快些派人通知皇甫嵩元帅,请他增加洛阳城西方及南方的防务,阻止司隶区及外藩军团进入,让我们有足够时间来处理洛阳城的乱局。”

袁绍听了曹操的话,连声说好,支持曹操的想法。曹操立刻出谋划策留着北宫门的出口,以减少伤亡。

这时,留守南宫门外的何进本部大将军府侍卫部队,已获得何进遇害的消息了,所有将士就如捅了马蜂窝一般全出来了,纷纷涌到长乐宫门前大声叫着,要求宫中把张让他们交出来。

袁绍、曹操闻知,立刻停止了讨论,既然军士已经闹开,得赶紧组织行动。

袁绍急急返回袁术在青滇门外的本部,坐镇指挥,并安排城东及城北的防卫工作。

曹操则赶往南宫及曹仁所布防的阵地,加强防卫,并紧急派人向在城外布防的皇甫元帅报告宫内的变故。

而何进的本部则由吴匡、张漳等率领,不等袁绍指示,便主张攻打南宫正门。何进的部队早已群情激愤,这时一呼百应,一个个奋不顾身,全力攻击。

宦官的禁卫军部队,依仗门墙坚守,进攻部队人数虽占有绝对优势,一时也占不到便宜。

双方僵持在南宫门外,直到黄昏时刻,仍毫无进展。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袁绍见此情况也十分着急,催促袁术去加强攻势。青滇门的袁术乃下令放火焚烧青滇门。火势很猛,烧着了大门,门内的宦官部队不得不往后退。袁术叫兵士抬木柱冲倒大门,一马当先,攻入南宫。

南宫门破,张让、段圭等慌了,赶快去见太后,报告说,大将军的部队已经叛变,并已攻入南宫,到处放火焚烧,即刻就要杀过来了,请太后及皇上等快逃。

太后并没弄清真实情况,但已听见吵闹声和看见冲天的火光,顿时脸色大变,在紧急无计的情况下,太后、皇上及皇弟陈留王,只得由张、段等人挟持着,由复道走入北宫,想在那儿会合赵忠镇守在北宫的部队,再由北门撤出。

宦官郭胜率领的突击部队见青滇门起火,知道情况变化,便依计划手持火把进攻,企图放火烧城。

但是曹操早已命令曹仁布下弓箭手及五百名精锐部队,坚守宫殿及全市的道路,并下了“格杀勿论”的指令。郭胜的突击部队一来到,弓箭便如急雨般射来,郭胜的人马顿时被阻。

郭胜正要率部退回,曹洪领的精锐步刀手从天而降一般出现了,将郭胜的人全部堵住。一阵冲刺屠杀,没多久,郭胜及所属突击队全被剁成肉泥。

这时,曹操亲率的部队也由西北角攻入了南宫。

段圭挟持太后在复道北端和张让等失散,为了逃命,他也顾不得去寻找了,便决定由永安宫出东门。

适逢青州卢植在永和里官邸整理行李,准备弃官还乡,见宫中起火,便全副武装率领数名亲信,挥戈立于北宫东门的阁道下,遥遥望见段圭一人拥着何太后由阁道转向永安宫来。

卢植扯起洪钟般的大嗓子,高声叱喝,“段圭逆贼,妄敢劫持太后?”

段圭万没料到这儿也有卫队,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回头再退入北宫。何太后在段圭仓皇中,由阁道窗口跃下。

卢植急往救护,何太后已是涕泪纵横,连说:“尚书救我了,尚书救我了!”

卢植护着何太后,退往安全处暂避。

袁绍攻入了嘉德殿,一方面指挥袁术、吴匡等清除南宫,并会同曹操部队攻打北宫;一方面和其叔父袁隗假传圣旨,捕杀宦官派的樊陵及许相等朝臣,并在嘉德殿组成指挥中心。

半夜时分,袁术部队首先攻入北宫,宦官赵忠、封胥等拼力抵抗,先后力战而死。

宦官曹节率数十位亲信杀入永安宫,准备转道攻入永和里,却遭逢何进弟弟何苗率部队攻打北宫,黑暗中一阵肉搏拼杀,曹节死于乱刀之中,几十位亲信也被砍杀。

何苗因其兄何进被杀,对宦官也恨之入骨,因此见宦官就杀,毫不留情。但是,当他刚刚杀了曹节后,就遇见了追杀宦官的吴匡等将领。吴、张二人一见到何苗,心中怒火就起,痛恨何苗过去听信张让之言,不能与何进同心,因此才酿成这一大悲剧。于是,吴匡指着何苗大声对军士喊道:

“杀何进者,轻骑将军何苗也!吏士能为报仇乎?”

何苗大惊,急忙引军退逃,但吴匡部众,一拥而上,将何苗及其部下全数砍杀。

可惜何苗就这样死在乱刀之下,在其未最后咽气之时,他真后悔不迭,实怪自己太不机敏,轻信张让表面谦卑之言,才使弟兄二人,一同死于非命……

袁绍下令部队封闭所有宫门,不许任何宦官出宫,他要将所有宦官消灭。

曹操闻知,立即赶来对袁绍说:“袁将军千万不可如此,即是宦官,也不能一概而论,务必分出轻重好坏,予以区别对待。如果一应诛杀,伤及无辜,实是可悲之事……”

袁绍根本不听,愤然道:“宦官擅权,由来已久,后宫已养成这样极坏的作风。即使一般宦官,也沾染了擅权心理,若不尽除之,无异于留下祸根。”

于是,袁绍继续传命看守宫中,对后宫全面收搜。凡见宦官,不分老少,一概就地诛杀。由于大开杀戒,也不审查验身,不仅杀了无辜的宦官,就是有些年轻而无胡须的朝臣,也被误认为宦官而遭屠杀。

曹操面对这一人间地狱,极为悲愤,但也无可奈何,只得一面派人救灭宫中大火,恭请何太后先行权摄朝政;一面遣人追寻张让等,以救援皇帝以及陈留王。

早从黄昏时候起,皇甫嵩便在城南的辟雍村附近成立临时指挥部。他一方面指挥武猛都尉丁原的部队,布防洛阳通往司隶区各要道,严防外军侵入,一方面派特使奔驰于司隶区各军团间,解释洛阳城事变现况,并下达严守驻地指令,防止亲董重军团乘机妄动。

确实,当宫中发出大火之时,远远望见这一情景,驻扎在司隶区的各军团,都呈现出极端不稳状态。军团领袖们纷纷派遣使者,向皇甫嵩表示严重关切,并准备随时将部队开进洛阳城应变。皇甫嵩只得宣称:皇上及太后已完全掌握洛阳情势,为防止兵变及陷入内战,在明晨皇帝召见各军团指挥官之前,严禁任何部队调动。各部队领袖务必坚守兵营,防止士兵哄闹,并重申军中戒令。

从黄昏到凌晨这段时间里,皇甫嵩忙着安抚各军团,根本无暇关心洛阳城内的动乱。幸而曹操也不断派人报告洛阳城的情势,使这位洛阳城名义上的最高军事统帅,能较安心地坐镇在大本营内。

但是皇帝仍未找到,皇甫嵩也十分着急,他表面上镇定自若,暗中却几次密派亲信去催促袁绍和曹操,要他们尽快找到皇帝,如天明以后皇帝不出面,司隶军区会发生什么异变,谁也不敢负责。

曹操知道,皇甫嵩的担心才是最根本的问题,现在宫中有何太后暂摄朝政,已颇为安稳,当务之急,是将皇帝找回来,否则这种安稳必不长久。所以,曹操将所有精力,都投到了寻找皇帝的事上。他将所属部队分为几路,去到宫廷内外,命令任何偏僻角落也不要放过。因为张让为了逃命,是要去拣不为常人注意的地方躲的,并吩咐军士,若发现皇帝被挟持着,万不可轻举妄动,速以大范围包围,然后来禀报,以便采取有效措施,才不至于伤及皇帝。曹操在寻找皇帝的同时,何太后及时在嘉德殿作人事任命,她任王允为司徒,杨彪为太尉,刘宏为司空,以暂时收拾宫中变局。

当初卢植本要辞官还乡的,由于宫中变化,也暂时忘了此事。并在深夜时分,也自告奋勇,偕同河南中部掾史闵贡,率领数十骑,举火把奔向北邙山,追寻皇帝及张让等的行踪。

其实,这时张让仍在北宫之内,因为北宫还在战乱中,张让拥皇帝及陈留王避于太仓附近。

二更时分,袁术及吴匡军杀入北宫,随即放手屠杀宦官,惨叫悲号之声此起彼伏,张让一行人听了都吓得发抖。张让对皇帝说:“皇上,你是看见了,他们是要对臣等斩尽杀绝啊!”说着他竟悲愤不已,只得双手掩口,将悲声压在胸内。

年轻的皇上也不免深受感染,但这时他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了张让等宦官的,杀红了眼睛的士兵,谁还能听皇上喝斥。同时,皇上也暗自担忧着自己的安危,一是他怕乱军误伤,二是他怕张让等在最后无法的时候伤了他和陈留王。

随着袁术及吴匡军的攻击,太仓附近也不是久留之地。张让带数十名贴身侍卫,又要拥皇帝及陈留王离开,正行进间,碰到由永安宫转回的段圭。

段圭告诉张让:“前面也行不通了,只有奔北邙山去。”

披头散发的段圭,便引张让一行冒险突围,步出毂站。

一路倒还顺利,张、段人等不免窃喜。但是到达小平津渡口时,便一下子被闵贡部队发现。闵贡布军堵住去路,仗剑厉声责备张让,说:“尔等擅断朝政,扰乱朝纲,罪该万死,今还想挟持皇上,往何方逃窜……”

张让大喊贴身侍卫:“既然无路,只有拼死一战了!”

但是刚刚交手,贴身侍卫就死了不少,余下的纷纷跪地投降。

张让见此情况,只得转身向皇帝叩头再拜,辞谢道:“臣等死,陛下自爱!”

说完,纵身跃入河中自杀。

段圭却没有这个勇气,还想逃跑,刚走几步,就被闵贡从后面飞刀击杀。鲜血迸射过来,溅在皇上左袖,皇上一声惊呼,竟自有些瘫软。幸而陈留王在旁边,一把将他扶住了。

闵贡见皇上受惊,也赶紧上前搀扶,这才稳住了皇帝一颗扑通乱跳的心。

闵贡扶持皇帝和陈留王回宫,由于火烛已全部用尽,几乎难以挪步,闵贡突然看见草丛中有萤光闪烁,乃令军士捕捉萤虫,置入薄绢之内,形成微光,以烛照道路,一步步引皇帝前行。

就这样极艰难地行了许久,才模糊发现前面有民宅。闵贡这才高兴起来,亲自前往叩门。其实这家人早已听到平津河口的砍杀声,不得不开了门,却伏跪地上求饶命。闵贡好言道:“我们诛杀阉宦,与百姓无关。今皇上在此,举步维艰,特求借手推车一用。”

主人听了,一迭连声道:“有有有,拿去用就是了。”

借得手推车后,闵贡在前防卫,让皇帝与陈留王坐在车上,由兵士轮流推行。许久,才到雒舍,借得两匹马。皇帝独骑一匹,闵贡与陈留王共骑一匹。又南行三里左右,看见了大片火把之光,毫无疑问这是己方的人马,闵贡便在马上高声呼叫:“皇帝在此!速来救援!”连喊两声,那边才听见,来人正是袁绍、鲍信、淳于琼等,他们专为寻找皇帝而来。一听见“皇帝在此”的声音,便惊呼喜唤起来,一行人策马上前,见了皇帝,翻身下马跪拜。

皇帝居然省事了许多,叫大家快起,现在还是回宫的要紧,要不然宫中人等会急死了。

于是,大家护着皇帝前行。

天明时刻,行至显阳苑附近,忽见前方行来大队人马,黑压压一片,犹如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半天乌云。骑在马上的皇帝不知来的是何方军马,阵容如此之大,心中暗自吃惊。还是陈留王眼尖,远远望见旗上有一个“董”字。

袁绍立刻说:“一定是董卓的部队。”

来的的确是董卓的西凉军。

董卓自从受何进之诏,积极响应,从西凉赶来,本想直抵洛阳的,谁知由于何进等人意见不一,将他阻于渑池屯驻。他心中很不了然,但一时又无借口向洛阳靠近。自他获悉洛阳事变后,认为时机已到,好不高兴,连忙拔动军营,引兵西向。行至半途,便望见宫殿火起,火光映红了大块天空,也把他的欲望烧得火红,便命令马不停蹄,加紧夜行军,他对部下号召:“京城正在兵变,我军岂能坐视不管?速速进兵,以应其变。”

袁绍等护着皇上和陈留王遇见董卓时,董卓的西凉军已经急行军一个通宵了。董卓正骑在马上随部而动,忽有兵士来报:“皇上正在前面。”

董卓知道皇帝是因兵变而离的京城,显然也是一个通宵未曾合眼了,不由叹道:真是一场不小的变故啊!

董卓立刻停止行军,并在北邙阪奉迎皇帝。

皇上由袁绍一行人护着,董卓向皇帝行君臣之礼。

皇帝看见董卓全副武装,并带有重兵,不免有些畏惧。慌张间只顾流涕,不知如何是好,双方一时沉默,听得见风吹董军大旗的声响。

卢植见状,便策马独骑走向董卓跟前下令:“有诏却兵。”

董卓一看见卢植,立刻想起他和卢植之间的许多不快事,便不予买账,并当场讥讽:“公等诸人乃国家大臣,不能匡正王室,使国家动荡不止,何却兵之有?”

说罢,竟独骑超越卢植,直到皇帝跟前请安。

本来就有些怯惧的皇帝,此时见董卓一副傲慢态度,更不知如何是好,乃全身颤栗,无法回话。

众人着急,本应该皇上说话,大臣不能代言。正在这时,比皇帝更年幼的陈留王,忽然勒马上前,鼓起勇气斥道:“来者何人?”

董卓大感意外,但对如此问话,却不能不答,乃答道:“西凉刺史董卓。”

陈留王说:“你是来劫驾?还是来保驾?”

董卓迅速回禀:“特来保驾!”

陈留王质问道:“既来保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

董卓顿时大惊,立刻翻身下马,跪拜于道左。

陈留王这才缓言相慰道:“将军不愧为天子良臣,不辞道途遥远,赶来保驾,实堪赞誉。今京城祸乱,源自宦官伙战,幸有朝廷一班文武,赤胆忠心,机智勇猛,已将阉臣诛杀,祸根尽除。朝廷已归于安稳正常,不必顾虑,一切按部就班,照常行事可矣!”

董卓为陈留王的一番话感到惊奇,不禁举头打量这个幼小的王爷,心想:这才是一个真正皇帝的材料,岂是幼皇刘辩所能比?联想陈留王是董太皇太后养大,与他同族,应立他为王。这天一早,一班人返抵洛阳,董卓的西凉军队以保驾名义与皇帝随行,皇甫嵩的兵马就不便阻挡,只得让董卓的西凉军进了洛阳。

何太后听说皇帝回来了,赶快到嘉德殿去迎接。幼皇登上殿,见着太后就止不住悲伤起来。太后心中也是悲喜交集,母子二人当众相抱而泣。

皇帝即日登朝,经一番动乱之后,仿佛换了一个新天。于是,在群臣建议下,改光熹为昭宁。犹如登皇基一般,再次大赦天下,并下诏安抚洛阳警卫部队及司隶区各军团,以整顿军心。

虽然朝廷一派喜气洋洋,但又出了一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在改年号的第二天,清点皇室物品时,发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清点人员密奏太后太后嘱人再细细查找,可是仍无踪影。太后只得告知皇帝,并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声张出去,派人暗中再行查访吧。”

就这样,表面上喜汽洋洋的新政府便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董卓自率西凉军入洛阳后,便不愿走了,他将大部队屯驻在洛阳城外,无异于是对洛阳的一个极大威胁。

以朝廷利益为重的皇甫嵩,在对董卓屯兵洛阳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便果断辞去军职,告老还乡了。他认为只有这样,才可能避免和董卓发生冲突,危及刚稳定下来的朝廷。

而董卓自恃护驾有功,每日带铁甲军入城,横行街市示威,弄得人心惶惶。

司徒王允见状,乃上书推荐丁原为执金吾,虽然执金吾有很强的兵力,但丁原与皇甫嵩相比,威望就差多了,因此董卓起初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依然每日带铁甲军入城,横行街市。

朝中百官为此都很气愤,人们又记起当初郑泰反对调董卓进京的话来,现在看来,郑泰的忧虑是完全正确的,现在董卓已充分暴露了他的野心。但是事已至此,谁还会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叹气而已。

骑都尉鲍信私下向袁绍建议采取奇袭的办法攻击董卓。袁绍也觉得鲍信的建议有道理,但从不果断的袁绍顾虑重重,怕此事不成,反倒惹怒了董卓,使他有了乱来的借口,于是,便推辞道:“现在刚刚杀了宦官,大家都希望安定一下,怎么能再动刀兵呢?”

鲍信又去见王允,希望王允采纳他的建议,一鼓作气,趁早除了董卓。王允也说:“董卓兵马多,不一定能拿住他。不如采取牵制的办法,过些时候有了成熟的机会再说。”

鲍信只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带着自己的人马回到泰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