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曹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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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袁绍檄文何所惧 孟德五路攻徐州

袁绍一气之下不再用陈琳写檄文了,但是,为了照顾陈琳的面子,索性让审配起草,由陈琳负责文辞的修改润色。

曹孟德率军缓缓前行,用了很长时间才抵达黎阳,与袁绍军队相隔约百里。

“谁率军屯兵黎阳?”曹孟德问。

“许攸和审配,还有老谋深算的沮授。”探子报告。

曹孟德听罢如释重负地笑道:“用不着担忧!”

原来许攸不满意审配领兵,沮授又怨恨袁绍不用他的计谋,各不相和,不思进取。

就这样,两军始终相隔约百里,各自陈兵布防,既相持不战,又不能往来。从赤日炎炎的盛夏到天高云淡的初秋,两军相持了两个月光景。

曹孟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吩咐吕布手下降将臧霸守黎阳隘口,于禁、李典屯兵河上,曹仁总督大军屯于官渡,自己率一只大军旋风似地返回许昌。

在曹孟德亲率大军进兵黎阳的同时,一支约五万人组成打着丞相旗号的队伍开往徐州。

“刘岱、王忠哪里是刘备的对手。”程昱说。

“你怎么知道?”曹孟德一本正经地问。

“我见这两人接过军旗时双手都在颤抖。”

“我知道刘岱、王忠不是刘备的对手。我这是虚张声势,等我击败袁绍,再回过头来对付刘备。”曹操得意地说。

这番对话是王刘二人进发徐州之际进行的。

曹孟德远远地看见绣有“曹”字的大旗在晨曦中是那样醒目、庄严。

看见了,曹孟德看见了许都郊外那金黄的田野,看见了农舍的上空那袅袅的炊烟。

听见了,曹孟德听见了雄鸡报晓的声音。

听见了,曹孟德听见了红檀的琴声。

那是谁,是枣祗,站在小桥上看奔腾咆哮的河水。揉揉眼,啊,不是枣祗,是担水的农人。

“白骨露原野,千里无鸡鸣……”曹孟德在怀想写那首诗的情景。

萧萧鸟鸣唤醒了曹孟德,他用力扬起马鞭,马蹄敲打着这片熟悉的土地,也敲打着散发稻香的黎明。

倘若刘备发现了自己在虚张声势,从徐州掩杀过来怎么办。自己的大军在黎阳,若回防不及,许昌的老巢就有被端掉的可能。这,就是曹孟德从黎阳速返许都的原因。曹孟德感到一种后怕。

几个月的奔波与操劳,曹孟德返回许都的第二天就病倒了,偏头痛,这是他的老毛病。

“丞相,你还是回府休息吧,这里的事由我顶着。”荀彧关切地说。

曹孟德摇摇头。

“你去府上把红檀接来照顾我。”曹孟德想了想,又补充说:“别忘了让她把那架古筝带来,我又想作词谱曲了。”

曹孟德不习惯寂寞。离开了马背,卸下戎装,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在吉太医的精心调治下,他的病有所好转,看书、舞剑、赋诗、散步……

这天,曹孟德身着便装,由几名身手绝好的便衣侍卫跟随,来到了许昌城北的郊区。

满眼金光的田坝,田坝中央微微突起一块小山包,那是枣祗的墓地。

穿过一条弯弯的田埂,爬一道缓缓的土坡,就到了枣祗墓前。

墓碑上,“屯田都尉枣祗之墓”几个红色的大字在林阴里分外夺目,那是曹孟德亲笔题写的。

“王者贤其明,宰相股肱皆忠良。咸礼让,民无所争讼三年耕有九年储,仓谷满盈,斑白不负载……”曹孟德久久伫立在枣祗墓前,望着眼前这片丰收在即的田野,心中又浮起了那首自己创作的歌词。

琴声,多么熟悉的琴声。

透过窗户,曹孟德看见了一个生动美丽的倩影,那是红檀,他朝思暮想的红檀,在那个心醉神迷的夜晚,在柳堤夜色之中,他从她身上获得了活力和欢娱,这是从丁夫人以及几个偏房,包括秋娘在内的女人那里找不到的。

太漫长了!

琴声,如泣如诉的琴声,仿佛在倾诉一腔婉曲的情愫,又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动人的故事……

曹孟德在门外驻足倾听,直至一曲终了。

红檀看见他进来,迎上去扑入他的怀中。

一夜之间,许都的大街小巷雪片似地贴满了声讨曹孟德的檄文。上面写道: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

司空曹操,字孟德,小字阿瞒,祖父为中常侍曹腾,和徐璜等同时在朝中作孽,贪贿无行,专擅宫廷,伤害教化,虐待百姓。其父曹嵩更不知廉耻,拜曹腾为养父,以金钱贿赂买得官位,不顾官道,乱搞金权政治,盗取政府高官显职,败坏朝廷风气。曹操就是这些赘阉的后代,本来就没有好的本质,所以狡诈阴险,好乱乐祸。

大将军袁绍,当年统领精军,扫除宦官之祸,后遇董卓专权,侵官暴民,于是提剑起义……就在这时,曹操参加了袁将军的阵营,以其擅长用兵,舞文弄墨,可作为爪牙之任,不料曹操谋略短小,轻于进退,因而屡次遭到击败,损失不少士卒,但袁将军仍补充其队伍,并推荐他驻屯东郡领兖州刺史……希望他能发挥武德,为国家多做点事,想不到曹操却利用此资源,跋扈用权,恣行凶忒,残害贤良之士。

……曹操兵败徐州,大本营被吕布所夺,彷徨于东西战场,连最起码的根据地也没有,袁大将军本强于弱枝之义,不忍心见他众叛亲离,故仍对他伸出援助之手……。

不久,天子蒙尘……袁大将军无法分心他顾,乃派遣从事中郎徐勋,协助曹操缮修郊庙,护卫年轻的天子,更不料曹操乘机掌握朝廷,威胁皇帝公卿大臣,卑侮王室,败乱法纪,其所爱者,五族同享光荣,其所恶者,夷灭三族。敢公然讽谏者处死,背后批评者暗杀。

故太尉杨彪,德高位尊,只因和曹操有小冲突,竟被诬以重罪,遭受毒刑;议郎赵彦,忠谏直言,颇得圣上信任;曹操为了阻碍圣德,捕而杀死……观之历代政治,无道之臣,贪酷残烈,以曹操最为严重。

袁大将军正全力对付北方叛乱,没有时间整顿内部,所以一直对曹操宽容,希望他能知悔改过。但曹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妄想摧倒国家栋梁,孤弱汉室朝廷,除灭忠臣之士,专制朝政以为枭雄……

如今曹操只好屯据谷仓,凭借黄河之天然屏障,欲以螳螂之臂,挡历史之车轮,大将军袁绍奉汉室之威灵,大军南下渡黄河,直逼曹操阵营前线,更有荆州支持王室正义力量之友军,在曹营之背后,准备夹击,正义力量已成摧枯拉朽,秋风扫荡落叶之势。以曹操之微薄的力量,定逃不脱毁灭的命运。

方今汉室衰微,纲纪弛绝,朝廷上无辅介之臣,更无股肱般耿耿忠臣,以和曹操拼命抗衡……

如今,曹操又假传皇上制命,调遣全国军队。因此,袁大将军担心,边远的军团,不了解曹操叛逆的真相,出兵助纣为虐,误受曹操欺骗,为天下有识之士所耻笑,所以特以此檄文通告于全国。

即日起,大将军起幽、并、青、冀四州军团共同进军,并以文书会同荆州建忠将军刘表,协同制造声势。全国各州郡军团也请各整编义军,并匡社稷,以建立非常之功。

能够斩得曹操首级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曹操的部队裨将校及其官员,若有投诚之行动,既往不咎。广宣恩信,布告天下,希望大家共赴国难,一切行动遵照国家律令,特此声明。

曹孟德展阅檄文,周围的人汗不敢出,空气显得异常凝重。

曹孟德的鼻孔轻轻扇动了一下,将檄文揉成一团,说:“文采倒不错,起草檄文的人看来颇有才气。”

孔融说:“这一定出自孔璋之手。”

“孔璋,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以前当过汉灵帝主薄的陈琳。”曹孟德说。

“对,就是他。此人淡泊功名,为人倒也耿介。”孔融说,心里为陈琳捏了一把冷汗。

“这是多数文人的秉性。孔丘说过:‘不仕无义’,有本事的人不愿意出仕,连孔仲尼都瞧不起,陈琳不过是一个腐儒,我怎能与他计较。哈……”曹孟德说罢放声大笑。

他突然宣布:“今天晚上开欢庆宴会,庆祝我们迎天子到许昌四周年!”

“是啊,是四年了。”荀彧恍然记起。

刘岱、王忠从徐州狼狈逃回,这是曹孟德预料中的事。他本不想责罚二人,但刘岱、王忠却在众人面前赞美刘备是如何宽厚爱人,体恤百姓。

曹孟德听罢火冒三丈:“睁开你们的狗眼瞧瞧,这兖州地区如今是地有其主,百姓衣食有所安,难道我曹孟德就是独夫民贼吗?”大怒之下,就要下令斩刘、王二人。

孔融谏道:“他们二人攻打刘备,本来就是以卵击石,能坚持这么久,也很不容易了。若杀了他们,以后谁敢给你当马前卒呢?”

曹孟德觉得孔融的话动情入理,就免了二人的死罪。

“看来袁绍与刘备是要与我决一死战了。这二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足为惧,如果张绣、刘表再与他们结盟,那我们的前景就不妙了。”

曹孟德背着手,踱来踱去,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应该先派人招安张绣、刘表,之后图徐州,最后对付袁绍。”孔融陈述了自己的看法。

曹孟德亲切地抚着孔融的背,说:“只有像你这样的文人才有价值,既能挫万物于笔端,又能笼天地于形内。”

“丞相过谦了,我比之横塑赋诗的曹公,不知有多大距离。”孔融极有风度地笑着说。

曹孟德采纳了孔融的建议,派刘晔去游说张绣。

刘晔到了襄城,先拜会了好友贾诩。第二天,刘、贾二人一同去见张绣。三人正在海阔天空闲聊,袁绍的使者也找上门来。

贾诩知道使者的来意,问道:“最近袁绍大军攻打曹操,胜败如何?”

来使回答:“眼下正是严冬之际,袁主公暂缓进军速度。不过,依袁将军的深谋远虑和部下的精明强悍,擒曹操如同瓮中捉鳖。张将军与荆州刘表都具有国士之风度,所以特意来请将军助袁主公一臂之力。”

贾诩大笑着说:“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你回去告诉袁绍,说他们兄弟之间都不能和睦相处,怎么容得下天下的国士。”之后,当面扯碎招降书,斥退了使者。

刘晔起先还有点不安,后来目睹贾诩的表现,心里就比较踏实了。

张绣却显得有些紧张,责备贾诩说:“如今毁书叱使,假若袁绍盛怒之下加兵于我们,那怎么办呢?”

贾诩似乎在突然之间想出了主意,说:“不如去投曹操”。

张绣连连摇头,说:“我与曹操有旧怨,他的儿子曹昂死于我的刀下,他怎么容得下我呢?”

“曹孟德并不像檄文中说的那么坏,莽夫许褚、寒士郭嘉、江湖医生吉平,曹孟德用其所长,况将军的才干早已为他熟知。”

张绣心有所动。

贾诩见火候已到,来不及咽下口中的酒,说:“投曹操的理由有三:第一,曹操在许都早已站稳脚跟,特别是他推行的屯田制在短短的几年内就使得粮仓充实,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取胜的基本保证;第二,袁绍那么强大,我们投他,他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认为是增加了几个酒囊饭袋,正是由于曹操的力量目前较弱,我们去投他好比是涧水入小溪;第三,袁绍手下能人虽多,但派系也多,力量在关系网络中耗损得多,而曹操部下要纯得多,能拧成一股绳。”

张绣说:“那好,且让我学学廉颇。”

张绣于是把大军交与贾诩,自己让军士捆绑起来,坐于马上前行,不几日,就到了许都。

曹孟德正担心刘晔劝降不成,贾诩率张绣大军浩浩荡荡开进了许昌城。

“张将军,你这是为何?”曹孟德见张绣被捆绑,感到莫名其妙,只想是贾诩个人倒戈。

刘晔忙上前解释:“张将军是在学廉颇。”

曹孟德万分感动,连忙走下台阶,亲身解去绳索,紧紧抓住张绣的手,对张绣一顿表扬,赞赏。

曹孟德让张绣写信招安刘表。张绣面有难色,说:“这件事我实在无能为力,我与刘表交往不深厚。”

贾诩说:“刘景升喜欢结纳名流,如果有一位文才出众的名士去劝刘景升,成功的可能较大。”

曹孟德很是狂放自信地说:“除了我和孔融,谁又谈得文才出众呢?这件事看来得请北海相出山了。”

孔融说:“我有一位朋友叫祢衡,字正平,其文才十倍于我。”

曹孟德觉得孔融的话有点夸张,普天之下,有文才的人我还有不知道的吗?孔融当然不例外,此外,陈琳、徐干、刘祯、曹植兄弟、蔡邕……单单没有听说过祢衡的大名,莫非是一名出世既久、造诣宏深的隐士不成。

“照你这么说,那位叫祢衡的才子,其才能不也十倍于我啦?”曹孟德锋芒毕露地戏谑道。

孔融暗自佩服曹孟德反应之迅捷,风趣地说:“丞相才思敏捷,谈锋犀利,谁能匹敌,只是集政务军务于一身,怎能让你亲自出马呢?”

曹孟德于是让人去请祢衡,祢衡倒也爽快,一请就到。

大凡不寻常之人乃有不寻常之举,这似乎已成为一条甄别人才的不成文的法则或秘诀。曹孟德也在运用这一法则。

施礼完毕,曹孟德有意不叫祢衡落座。祢衡仰天长叹说:“我听说许昌人才济济,我到了这里,怎么看不见一个人呢?”

曹孟德说:“我手下英雄荟萃,怎么会没有人呢?”

祢衡说:“请丞相列数这班人的尊姓大名。”

曹孟德于是一一列举手下文官武将的姓名及才干特点。

“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智谋卓越,简直是萧何、陈平再世。张辽、许褚、李典、乐进,勇武过人。岑彭、马武恐怕也赶不上。吕虔,满宠为从事,于禁,徐晃为先锋;夏侯惇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间猛将。怎么说我手下无人呢。”

谁知祢衡半睁着眼睛,一副似听非听、似睡非睡、没精打采的神态。

曹孟德强压住怒火,耐着性子看祢衡的表现。他告诫自己:千万别冲动,让盖世奇才从眼皮下溜走了。

祢衡听罢曹孟德的介绍,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嘴角往两侧一撇,目空一切地说:“曹公居然把这类人当作宝贝,只能说明这许都太缺乏人才了。荀彧只适合干一些吊丧问疾的事,荀攸只配看坟守墓,程昱可以去守大门,郭嘉勉强可以去鼓琴作赋,张辽擂鼓力气蛮大,许褚可以去放牛羊……”

曹孟德实在是憋不住了,打断祢衡的话:“你究竟有什么才能?”

祢衡也不谦虚,说:“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我祢衡上可以辅佐炎黄尧舜,下可与孔子颜渊比贤德,怎能与凡夫俗子共论天下大事。”

当时只有张辽在曹孟德身边,实在看不惯祢衡酸而狂的德性,拔剑就要砍祢衡,被曹孟德挥手制止了。

“我眼下的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只差一名专管鼓乐的官吏,祢衡可以充任。”曹孟德说。

祢衡也不推辞,应声而去。

“这家伙出言不逊,竟敢当着丞相的面辱骂我们,连丞相也被他言辞中伤了。”祢衡出去以后,张辽怒气未消。

“这人倒也会摇唇鼓舌,尚不知真本事如何。如果我杀了他,天下的人会嘲笑我太缺乏气度了。既然祢衡自作聪明,我送他一个乐官,已经是在侮辱他了。如果他真是一匹千里马,那他一定会逃之夭夭。到时,我再用别的办法招他到身边。”曹孟德十分平静耐心地向张辽解释。

一天,曹孟德大宴宾客,让鼓队击鼓助兴。乐官说:“如此喜庆祥和的气氛,击鼓的人应穿上新衣服。”祢衡却故意穿着旧衣服走进乐池。

曹孟德有意试试祢衡。

祢衡就击打《渔阳三鼓》,鼓槌起落处,声韵美妙多变,时而激越亢奋如金戈铁马,时而低缓深沉如幽咽冰泉,时而欢畅明快如鸟鸣春涧,时而哀怨伤感如生离死别,四下里听得慷慨流涕,喜怒哀乐俱形诸于色。

那祢衡打得兴起,将身上的旧衣服一件件剥下,又将裤子一条条褪下,全身赤条裸露。坐客们都掩面惊叫,如晴天中乍起一阵惊雷。

“大庭广众,为何一丝不挂,有辱斯文!”曹孟德呵斥道。

祢衡从容地回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祢衡本是清白之身,为何要遮遮掩掩。欺君罔上才叫无礼,我不过是展露清白之体而已。”

“你很清白,谁污浊呢?”曹孟德吼问。

“你不识贤愚,是眼浊;不读诗书,是口浊;不纳忠言,是耳浊;不通古今,是身浊;不容诸侯,是腹浊;你阴谋篡位,是心浊!我是天下名士,却辱没我当个乐官,这好比是孔仲尼被阳货轻贱,孟子被臧仓怠慢。你不是想在天下称霸吗,怎么如此对待我呢?”祢衡大大咧咧地回答。

曹孟德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孔融生怕他一怒之下杀了祢衡,连忙上前说:“此人生性狂放不羁,在草野呆久了,不谙世故。”曹孟德沉默多时,说:“我让你出使荆州,若能劝降刘表,我封你作公卿。”

祢衡说:“这还差不多。不过,我要用丞相的坐骑,让两个美女送我一道去。”

曹孟德大惑不解道:“你为何提出这个要求。若讲得有道理,依你就行了。”

“骑上丞相的坐骑,表明主公待人的确不同,这样,我一介寒士的身份不就显得高贵了吗?而我的身份可是代表丞相啊。我乃天下闻名的才子,带上两个美女,才子配佳人,不正好说明我们许都人才辈出,占尽了国色天香吗?”祢衡解释道。曹孟德听这番话倒也无懈可击,也就同意了。于是,亲自在许都东门为祢衡饯行。

祢衡来到荆州。

刘表见祢衡长得丑陋矮小,讥讽道:“你们许都怎么如此缺乏人才,派如此侏儒来荆州,比曹孟德还丑陋。”

祢衡反唇相讥道:“人说刘将军是豪杰,依我看来不过是徒具将军父亲的衣钵而已。荆州土地贫瘠,将军正好可以为荆州积聚大量废物,依你如此高大的身躯,若尸陈稻田,势必可以换得来年的丰收。”

刘表很不高兴,又一想,祢衡侮辱曹操,曹操没有杀他,莫非是想借我之手杀他不成,这样,杀名士之罪名就落在了我的头上。于是,就让祢衡去见黄祖。

祢衡走后,谋士问刘表:“祢衡戏弄主公,你为何忍气吞声,不杀他。”刘表说:“祢衡多次辱骂曹操,曹操都能容忍,如果我杀了他,不是证明我刘表太没见识和气度了吗?我让他去见黄祖。就是要让曹操知道我是一个有见识的人。”

就在祢衡出使荆州的同时,袁绍也派外交使臣来到荆州。刘表本来就缺乏主见,这下更是举棋不定,荆州区区弹丸之地,早晚会被人吞食,这种局势刘表还是能够认识到的。

从事中郎将韩嵩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如今曹操和袁绍两雄对峙,但曹操善于用兵,优秀的人才都聚集在许昌,袁绍貌似强大,但手下的人相互猜忌,尔虞我诈,田丰就成了他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我们不如去归附曹操……。”

刘表觉得韩嵩的话有道理,就说:“你去许都,观察曹操的动静,回来之后再作打算。”韩嵩说:“我替将军做事,虽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但如果我去许都之后,被作为汉臣对待,那么,我今后就不再为你效命了。”刘表说:“这些都是后话,你先去许都窥窥动静再说。”

韩嵩到许都之后,曹孟德看出韩嵩有归顺之心,就授予韩嵩侍中的官职,任命他作零陵太守。荀彧不太明白曹孟德的意图,后天曹操一说觉得有理。“丞相考虑问题真是周到。”荀彧由衷地赞叹道。

韩嵩回至荆州,大肆赞美曹孟德。刘表忿忿地说:“你心怀二主,吃里爬外,我要挖出你的心来瞧瞧!”准备斩韩嵩。蒯良劝刘表说:“韩嵩去许都之前,就声明在前,将军不能食言。”刘表犹豫许久,终于没有下手杀韩嵩。

祢衡去见江夏黄祖,两人饮酒直至深夜。黄祖也是个狂放不羁的人,他问祢衡:“听说许都人才济济,跟我相比如何?”祢衡说:“孔融文采斐然,曹孟德马背赋诗,我祢衡两片嘴唇可以吐纳人世风云,而你不过一抔黄土,一尊木偶而已。”黄祖本来就醉醺醺的,听了祢衡的话,更是怒不可遏,喝令手下将祢衡杀死。

曹孟德听人说祢衡被黄祖杀了,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十分平静地说:“这是我预料中的事,腐儒爱以唇剑杀人,如今却反因唇剑被杀,这是合乎逻辑的。”

“丞相的千里马却白送给了刘表。”有人说。

“刘表早晚要降我,千里马自然就物归原主了。”曹孟德不以为然地说。

一天,两天,半月过去了,曹孟德却不见刘表来投降。荀彧着急,曹孟德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荀彧也同意曹孟德的战略部署。

曹孟德于是率领二十万大军,兵分五路攻徐州。

消息被孙乾得到,孙乾先去下邳报知关羽,又星夜到小沛告知刘备。刘备说:“我们还是得向袁绍求救,才能解危。只有请袁绍亲自出马,给曹贼以实质性的进攻,我们才有喘息之机。一旦袁绍动手,我们就可以乘机端掉许昌老巢,让曹贼进退维谷。”

孙乾于是第二次去向袁绍求援。这时田丰仍被袁绍关在狱中,在沮授的再三进谏下,袁绍才答应见孙乾。

孙乾见袁绍衣冠不整,神色萎靡,面容憔悴。孙乾说:“这么短的时间不见,主公似乎显得衰老多了。”袁绍说:“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孙乾听了大吃一惊,说:“主公的话从何说起?”袁绍说:“我有五个儿子,只有小儿子最聪明伶俐,能够干一番大事业,却身患疥疮,生命垂危。我哪里还有生活的信心。”孙乾说:“如今曹操东征刘玄德,许昌空虚,如果主公乘虚而入,上可以保天子,下可以救万民,这是泽被后世、贻福子孙的大事业啊。希望主公以社稷苍生为重。”袁绍说:“你讲的道理固然不错,可是眼下小儿病入膏肓,如有不测,我怎么活下去啊。”孙乾还是要执意相劝,袁绍就开始下逐客令了。

“你回去对玄德讲,如果徐州呆不下去了,让他来投我,我不会计较他逼死兄弟的。”袁绍又吩咐人去遍访替小儿治病的医生去了。

孙乾顺便去狱中探望田丰,把袁绍不肯发兵的事告诉他。田丰说:“袁绍就是这么一个瞻前顾后的人,不该发兵却执意要发兵。如今正该乘势东进,夺取许都,他却顾念婴儿之病,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我田丰身陷囹圄,空有一腔报国热忱,可悲可叹啊。”孙乾看田丰老泪纵横的样子,也禁不住流下了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