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富芦花(1968-1927年),日本著名作家。他的散文构思新巧,笔墨灵秀,行文自然。语言流畅而富音韵之美,精确描摹了大自然的千变万化,对日本现代语言的形成和发展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其代表著作有小说《黑潮》、《不如归》,散文集《自然与人生》、《蚯蚓的梦呓》等。
我家的财富
一
房子不过几十平方,庭院也只有十平方。人说,这里既褊狭,又简陋。屋陋,尚得容膝;院落小,也能仰望碧空,信步遐思,还能想得很远,很远。
日月之神长照。一年四季,风雨霜雪,轮番光顾,兴味很深。蝶儿来这里飞舞,蝉儿来这里鸣叫,小鸟来这里嬉戏,秋蛩来这里低吟。静观宇宙之大,其财富大多包容在这座十平方的院子里。
二
院里有一棵老李,每逢春四月,树上开满了青白的花朵,遇上有风的日子,李花从迷离的碧空飞舞下来,刹那间满院飞霜。
邻家多花树,飞花随风飞到我的院子里,红雨霏霏,白雪纷纷,转眼间满院披上了花衣衫。仔细看有桃花,有樱花,有山茶花,有棠棣,有李花。
三
院角上长着一株栀子。五月傍晚,春阴不晴,白花盛开,清香阵阵。主人默不作声,妻子也很少开口。这样的花生长在我家,最为适合。
老李背后有棵梧桐,绿干亭亭,绝无斜出,似乎告诉人们:“要像我一样正直。”
梧桐和水盆旁边的八角金盘,叶片宽阔,有了它我家的雨声也多了起来。
李子熟了,每当沾满了白粉的琥珀般的玉球骨碌碌滚到地面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个孩子,我拾起一个给他,那该多惬意啊!
四
蝉声凄切之后,世界进入了冬天。山茶开花了,三尺高的红枫好像燃烧着一团火。
房东留下的一株黄菊也开了。名苑之花固然娇美,然而,秋天里优雅闲寂的趣味却荟萃在我家的庭树上了。如果我是诗翁蜕岩,我将吟咏“独怜细菊近荆扉”,令我惭愧的是我不能唱出“海内文章落布衣”的诗句来。
屋后有一株银杏,每当深秋,一树金黄,朔风乍起,落叶翩翩,恰如仙女玉扇坠地。夜半梦醒,疑为雨声,早起开门一看,一夜之后,满庭灿烂。屋顶房檐,到处是落叶,片片红枫相间其中。我把黄金翠锦都铺到院子里了。
五
树叶落尽,顿生凄凉之感。然而,日光月影慢慢增多,仰望星空,很少的遮拦令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