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妻满脸疑问:“什么?误会?那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凌慧微微笑着无辜的说:“嫂子你知道,他们新兵是不允许用手机的,所以,他临出来就借了他们连长的手机,才出了我们刚才的误会。”
凌慧暗地里又佩服起她自己的应变能力。她拿起桌子下的热水壶给时妻倒了一杯水,时妻见是这样的缘由,信以为真,果真面色顿时柔和下来,笑着说:“哎呀,你看这事弄的,看来是我弄错了,我这人就是莽撞的毛病,把妹子当小/三了,呸,你看我这臭嘴呀。”凌慧忙说:“嫂子没事,嫂子喝水,这会儿也口渴了。”
眼见着,就要圆下这个场面了,时妻却一屁股移动到了床上,吹着滚烫的水,一口一口喝着,停下动作说:“我这人性格就是风风火火,妹子你别介意啊,你看,这都是因为他借出去手机,也没跟我说一声,才弄成咱们俩的误会呀。”
凌慧站起身,靠在窗台上看着她说:“没事,嫂子。”
时妻欠了欠身,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说:“妹妹,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回头,我跟他们连长请你俩吃饭。”
凌慧点点头:“好的,嫂子,那就先谢谢嫂子了。”谁知,时妻一起身,尖眼看到了露出一个小绿边的棉大衣,一把将大衣从被子里揪出来,仔细看了看,说:“这?这棉大衣?”
凌慧一边上前拿过大衣叠着,一边若无其事的笑着说:“嫂子,这件大衣是赵树森的,他怕我冷,留下给我用。”
可是时妻一眼就认出了那几颗她亲手缝上去的扣子。这件棉大衣,她敢保证不会认错,肯定是时杰睿的,这女人在撒谎。那么,刚才的一席话就肯定也是谎言了。
她当着凌慧的面打军线电话回部队,找赵树森,接着,按下免提,告诉赵树森他女朋友来了。
赵树森突然接到这样一个电话,发懵了,立时反问:“我女朋友?谁?来哪里?新疆吗?你是哪位?”就这样的一个电话,真相大白了。
凌慧也不再辩解,不再掩饰,她靠在窗台上,一字一字清楚明白的说:“是,我刚才就是和时杰睿在一起,我这次来,就是来找他的,他去接兵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认识了。我发现,我爱上他了,因为我发现我是在乎他的,你不要怨我,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强求,你不也是来跟他离婚的吗?反正你也不想跟他过日子了,不如成全我们啊,那我就还得感情你呢。”
时妻怒目圆睁地破口大骂:“你想得美!我现在不想离婚了,我改变主意了,就算离婚我也得把你们的破事告诉部队领导,我们让你们让时杰睿好看,让他一败涂地,让他后悔。”
凌慧一跳,安稳地坐在窗台上,看着她十分平静的说:“何必弄得鱼死网破呢,你没有爱过他吗?你要是爱过他就放他一马,不要因为感情上的事情,毁了他的前程,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一闹,你们之间的情分也就彻底没有了。”
时妻简直气红了双眼,她三步并作一步,奔到她跟前,逼着她的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跟你鬼/混的时候,想到夫妻情分了吗?我为什么要放他一马?我不,绝不,你这个贱/女人,刚才还差点被你给骗了,你还敢堂而皇之的撒谎,怎么,敢做不敢承认?不要脸的烂/污东西,该死的烂/污东西,我让你偷我的男人,我让你偷!”这话实在难以入耳,凌慧想要从窗台上跳下来,还她以颜色。
谁知,这个愤怒的女人抢先一步,扑到凌慧面前,揪着她的头发,与她厮打起来。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凌慧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眼看就快招架不住了。脸被时妻死死的按在玻璃上,又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一下一下往玻璃上撞去。凌慧叫起时杰睿的名字来。
躲在厚窗帘里的时杰睿心里焦急万分,心想他必须出来阻止他的妻子了。忽然,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咔嚓一声,窗子整个的从墙上脱落出去,与此同时,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时妻用力过猛,窗子和凌慧一起从十三楼坠了下去。
等时杰睿反应过来,伸出手去,已经来不及了,他抓不住她的手,眼见着,人已经在瞬间落了地,鲜血从她的身下流出。
时妻也吓呆了。
……
终于到站了,边疆灰白的天空,凝视着梅淑,这里的天空那么近,放佛伸手可及,令她有一种海阔天空的心境。倒有刹那,使她忘记了此行的目的。给凌慧的电话,破天荒的接通了,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接电话的人,是赵树森。
他的语气,低沉而无助,充满了悲伤。当他把一切告诉梅淑的时候,梅淑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自言自语,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怎么可能,她的慧慧怎么可能会死,前几天她还来大闹她的婚礼,她帮她整理酒后的脸和头发,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慧慧不会死,不会……
可是,她的慧慧是真的死了,人就躺在当地医院的停尸间里,在等待火化。
梅淑发疯一样的赶到医院,见到了永远不再醒来的妹妹。赵树森告诉她,原来爱一个人,是能原谅她所有的错的,他后悔极了,他为什么在她死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在她活着的时候,他说了那么多伤害她的话,他恨死了他自己,他捶打自己,抽自己耳光,骂自己是该死的混/蛋。他能宽恕她的一切的,他能和她尝试去爱一场的,只要她活着啊。
若是凌慧能活着,她也能看到谁才是真心爱着她的了。
梅淑看着永远睡着的凌慧,宛若童话里的睡美人,她多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多希望,她是误吃了有毒的苹果,站在她床边的王子亲吻了公主,公主就会缓缓睁开眼睛,活过来。
她不要她死啊,她要她心爱的妹妹活着,只要她活着,她可以离开颜鸽飞,那个她深爱的丈夫,还小妹以爱的愿望。
凌慧的遗体被火化后,寄放在一座公墓里,赵树森要她陪着他走完他短暂的军旅生涯。不论是几年,或是几十年。将来等他回家乡的时候,再把她带回去,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时妻被警察带走了,时杰睿被停止,并即将被转业回地方。
……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梅淑的心情十分凝重,几乎几天也没进多少食,毫无食欲。她依旧无法接受凌慧已经死了的事实,她以为此时坐在回程火车上的,应该是她们姐妹俩。凌慧,她才二十岁,宛如夏花的年纪呢。她带着千疮百孔的心,一路抵达边疆的时候,一定也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命丧这里。死,真的是最最无常的一件事了,人的生命啊,也是这样脆弱。
这突如其来的怆痛,真是让梅淑一时间无法承受得起。回到驻地,梅淑先去了学校,帮凌慧收拾了东西。凌慧的骤然陨落,让同学们震惊惋惜不已。
死,是归于尘土,是从此不再相逢,是永别。这也是铁打的事实。是最残忍的事实。
隔了几天,梅淑接到一个电话,是迟官堂打来的。他约她到再见流星雨大酒店见面。
原来以为,一个人的日子也不过如此,凌慧死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常常晚上做噩梦,梦到妹妹帮她洗那天满身是酒的衣服,妹妹笑得很开心,没有一丝丝忧伤情绪。凌慧想,许是思念妹妹的缘故,所以,姐妹俩要常常在梦里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