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绿色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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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死,是永别(2)

公园旁边,就是医院,急救车几乎两分钟内就赶到了现场,那位被团团包围着的女子被抬上了救护车,大家回头寻找梅淑的时候,梅淑已经从公园的另一个最近的的出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寻死,却偏偏做了见义勇为的救人者。

她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轻生,但她在生死关头,才突然明白,死是最容易的,活下去才需要莫大的勇气。在湖中的时候,她也想让自己就这样沉下湖底,可是,那个女子在她的耳边说:“要活着,要活着……”

在出租车上,梅淑的手机仿佛的响,出租车司机不断地在后视镜里观察她。梅淑终于接通了电话,手机却因为被水浸泡过,只断断续续听到钟至善的声音:“小妹……千……别做……傻事……呀……我刚下……机……你现……人在哪里?……妹……”

梅淑叫了一声:“二哥,我……部队了……”手机就黑屏了。

回到部队家属院,她自己的家里,伏在写字台上,写了一封信给她的丈夫,一边写一边泪打湿了信纸。她终究没办法面对他,和他日久天长下去。她会挥之不去烙在她心上的阴影,她会内疚,会生不如死,她宁可远远关注着他,却从此不再惊扰他的生活。

她留下信,再走出家属院的时候,碰到了高班长和几名战士结伴从军人服务社走过来,微笑着点了一下头,高班长叫了声“嫂子?”,她也没有回头。

走出部队大门,梅淑不知道要去哪里?有哪里可以去?她心灰意冷的走着,太阳并不大,却令她越来越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一棵荒芜了的梧桐树底下,她的整个世界也在刹那荒芜。

再次醒来,人已在医院的病房躺着,钟至善守在她的床边,歪在椅子里睡着了。梅淑下地走到窗边,在窗玻璃上看到苍白的自己,面色这样吓人,饥肠辘辘,却没有一点点食欲,目光呆滞,她嘭一下推开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梅淑踩着椅子,爬到白色的窗台上,突然,钟至善一把从身后捉住了她,把她抱到窗底下,抱回床上。

他以为她要轻声。

梅淑莫名其妙的问:“你干什么?”

钟至善说:“小妹,你要干什么?要死吗?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死,你昏迷的这几天,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害怕你从此以后不再醒来……你要答应我,好好养身体,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回去,我来照顾你的下半辈子,我永远也不要和你分开了,我会好好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梅淑背过身去,不再看他,默默的流了泪。

钟至善帮她盖好被子,走去关窗,一边说:“小妹,到了任何时候,都不可以选择轻生这条路,绝不可以,不论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都要想办法活下去,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我最爱的青梅,永远都不会变,一切都会过去的,也都会好起来的,你乖乖睡觉,我去买粥给你喝。”

这时,医生推门进来,递给钟至善一张化验单,说:“恭喜你了,你要当爸爸了,你妻子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钟至善惊讶地说:“真的医生?谢谢,谢谢。”他为梅淑高兴,这最起码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梅淑心里震惊,一个多月?那就该是颜鸽飞的孩子。

转念,她的心又被撕扯般疼痛。

钟至善走到她的床边,她装睡闭上了眼睛,不理他。他把孕检单轻轻放在了她的枕边,静静看了她几分钟,才离开。他以为,有个这个孩子,她就不会做傻事了,总要为孩子惜命,坚强活下去。

是的,要死,也要等到生下这个孩子。还要把自己带回去故乡的小城,再死。

窗外的好阳光,照着床头柜上的一束红玫瑰,这花真美,她又一怔,红玫瑰?这个名字?她爬起来,拿起那束花,把它扯得粉碎。她永远都不想回忆起的一个名字,她恨这个名字。

钟至善端着一个保温杯推门进来,他见一地的碎花瓣,紧张地问她:“小妹,你怎么了?”梅淑失控地叫起来:“谁叫你拿这个花放在我床头的,谁叫你放的!”钟至善把保温杯举到她面前:“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放了,我错了,好了,生气对身体不好,别生气了,来,喝点米粥,还是热的呢。”

梅淑又见那保温杯的商标上,有一朵刺眼的玫瑰图案,她咬牙切齿,一把将那杯子抢过来,狠狠扔在地上,弄得手上都是滚烫的粥汤,瞬间,皮肤就成了红色,伴着针扎似的疼。

钟至善连忙抓起枕巾小心为她擦掉手上的粥汤,在床边坐下,捧着她的手吹着。待梅淑的情绪稳定下来,她才看着钟至善,含泪说了声:“对不起,二哥。”钟至善笑:“说什么傻话呢,傻丫头,我知道你心情烦躁,没事,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要相信二哥,一定会。”

梅淑说:“二哥,我不想待在医院里,我想到驻地对面租一所房子。”

钟至善问:“驻地对面?”

梅淑点点头:“是,我想为他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他的,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他,我怕我会想他,我怕我会坚持不下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想他,我知道我配他爱。”

钟至善打住她的话,说:“你配,你有资格,傻丫头,别再说胡话了,在你怀孕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你身边照顾你,若他颜鸽飞嫌弃你,我就带你回老家去,我陪你过完下半辈子。”

梅淑不住的摇头:“不要,不要,我这一生已经完了,是我嫌弃我自己,是我恨我自己,我恨不得我马上去死,我不配活着。”

钟至善见她又到了失控的边缘,便暂且不再说什么了,只温柔地说:“那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你不想待在医院,我现在就去驻地对面找房子。”

梅淑说:“好,那么,二哥,你回去上班吧,我想叫安莲过来陪我。”

钟至善该怎么告诉她关于安莲的事情呢?

“安莲恐怕来不了,她现在,人在精神病院。”

梅淑根本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安莲怎么会在精神病院?”

钟至善说:“她疯了,马金廷在她面前杀了他自己的父亲马四海,又差点杀了她,是马四海的老婆救了她一命,不久,她就疯了,被马四海的老婆送进了精神病院,我去看过她,她在里面很平静,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梅淑诧异,还是无法相信,安莲怎么会突然生了这样的变故?自己不也是同样吗?怎么也无法想象,会人事全非。她说:“我先回去看看安莲,我想回去看看她,二哥,麻烦你去订票,我们马上动身。”说着,就要下地。

钟至善拦住她说:“什么?现在?现在不行,我不能允许,你现在这种状况,要先把自己照顾好,安莲那里,你不用担心,那个医院有我一个朋友的朋友,我已经托她照顾她了,你现在也是需要人照顾的,不要太担心她……唉,我不该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听话,再躺下睡会儿。”

不知何时,迟珊珊已站在了病房门外,偷听了许久他们的谈话。她这时,被一位医生喊住:“请问,你是病人家属吗?”迟珊珊说:“我?……我不是……”

医生见她鬼鬼祟祟,吞吞吐吐,便不放心的又问:“那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