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王懿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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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两办团练(5)

王懿荣在这封信里,虽然也发了几句牢骚,但他总结了甲午战争失败的原因,就军事而言,王懿荣提出了许多中肯可贵的建议。例如,恢复明制沿海军事行政的设立,兵源的设置,如何才能迅速驰援沿海重镇卫的建议,如若朝廷采纳,不失为以后抗击入侵之敌的好举措。然而,腐败的朝廷,被以慈禧太后为首的保守派把持,对外是媚卖路线,就连翁同龢也主张多赔钱,不割地。而李鸿章为首的洋务派,不但葬送了北洋水师,也葬送了人民抗日的可贵精神。还有一些封疆大吏,如张之洞等,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帝国主义身上,主张利用其他列强来制约日本等。这种“以夷制夷”的策略和投降派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这一切,王懿荣都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但他是一个忠臣,忠臣就要忠于皇帝的一切,当然也包括皇帝的缺点,他建议的一些用兵方法,不但没有被朝廷采纳,就连一些对海防的防务建议,也被统治阶级束之高阁。他只能望而兴叹,用诗句“五夜犹闻匣剑鸣”来抒发自己未酬的壮志。

王懿荣致翁同龢信札少,是因为两人同在京城,见面机会多,故致信就自然少。从《翁同龢日记》上看,翁同龢与王懿荣见面、议事、咏诗、鉴定以及金石文物等记载多达百余处。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翁同龢当年61岁,身为军机,主考官,而王懿荣时年47岁,两人可谓忘年之交。尽管他们二人从政道路迥然不同,但他们研究学问的兴趣和政见是相同的。从他俩身上,我们能够看到许许多多共同之处。例如,在对待中日甲午战争的态度上,二人相跟相随,坚决要求主战。王懿荣回籍办团练抵抗日寇侵犯,得到翁同龢大力支持,翁同龢亲批团练银饷给他。《翁同龢日记》还记载,王懿荣动身返里时,翁同龢还亲送出京城,为王懿荣赠诗壮行。可见翁、王两人的交往,远远超出一般的师生关系了。

在王懿荣回籍办团练时,还交识了乡人宋庆。宋庆(1820-1902),字祝三,山东蓬莱人。咸丰十年(1860)晋升总兵,敕号“毅勇巴图鲁”。光绪二十年(1894)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后,宋庆受命帮办北洋军务,率部赴九连城,节制各军。王懿荣与他相识后,宋十分崇仰王懿荣,多次致信问候。后宋庆在天津多次照顾王崇烈,王懿荣也写信致谢他。

腊月二十三日,光绪帝蒙恩颁赏,御笔“福寿”字、“荣庆”字各一幅,王懿荣谢恩领赏。第一次团练使命就这样结束了。

据传,王懿荣返京在天津对李鸿章属下有一次“冒犯”。事情是这样的:王懿荣接到和议已定、停办团练的上谕,他将团练事宜善后工作处理完毕后,由烟台乘坐小火轮到天津。

这一天,他下船后,派仆人朱寿去驿站雇马车,自己却微服来到天津卫天后宫周围古董街面上搜求文物。当他来到北城根时,看见一个人在大声吆喝着“买呀!买呀!二两银子一个,李中堂老娘的泥像啊!”

顿时,围上来许多人,来看李中堂老娘的像。王懿荣信步向前看个究竟。当他拿起泥像端详时,不由心头一乐。原来,泥像捏得鲜活生动,栩栩如生。刚要上前搭话,猛地来了几个兵丁,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前抓住卖泥像的老人。王懿荣一看,顿时大怒,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凭什么乱抓人?”

为首一个官样的人上下打量着王懿荣,阴阳怪气地说:“什么人呀,敢管中堂衙门的闲事!”

王懿荣一听,明白了,冷冷一笑道:“原来是李中堂的人,敢问这位老艺人犯了什么法呀?”

那官儿一看王懿荣不卑不亢,脸色语言透着硬气,不免迟疑了一下,道:“吾乃总督衙门总管,中堂大人叫这个泥人张给中堂大人老娘捏个泥像,他漫天要价,非索要二十两银子。中堂大人嫌贵,这个刁民竟将原像带回去,公开在市集上叫卖。有辱中堂大人脸面,所以我们要拿他回去,交给中堂大人发落。”

王懿荣一听,本想怒斥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道:“这是我的名刺,请回去交给你家中堂大人,就说我说的,泥像上并没有刻着中堂大人老娘的名讳,怎能说是李中堂老娘!再者说啦,人像是供奉崇祀用的,中堂大人老娘的人像若是能和观世音一样,人人得以供着,岂不是中堂大人前世修下的恩德,岂有拿人之理!”

那管家一看名刺便忙打个千道:“原来是王祭酒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我回去一定禀告中堂大人。”说着向兵丁们瞪眼道:“还不快退下!”说完率众人狼狈而去。

王懿荣这才对泥人张作揖道:“原来是张明山先生,失敬,失敬!”

泥人张忙跪下道:“小人泥人张,今日幸得大人相救,感谢王大人大恩大德。大人怎知小人名字?”

王懿荣笑道:“次子崇烈常向我提起先生,今日得以幸会。先生不必言谢,继续做你的买卖吧!”说罢便离去。

第二天一早,家人来报,说有个泥人张来找大人。王懿荣忙吩咐家人快请。不一会,泥人张来了,先是感谢王懿荣昨天相救之恩,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尊大泥像,道:“大人,小的昨天回去,思前想后觉得没有什么可报答大人的,给大人捏了一个像留个念想,请大人笑纳!”

王懿荣接过一看,心中大喜,道:“你们艺人生活不易,我一定要付银子的。”

泥人张说什么也不收,两人推辞了一番,泥人张看见桌子上正放着王懿荣昨日才写好的一幅对联,上联曰:“举世尽从忙里过”,下联是:“一心须向静中求”。

王懿荣道:“也好,这幅拙书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说完哈哈一笑。

王懿荣送走泥人张后,昨日那个总督府管家又来了,他拿着李鸿章的请帖,来请王懿荣去中堂府赴宴。

王懿荣听罢冷冷一笑,道:“回禀你家大人,懿荣王命在身,不便打扰。”说完吩咐家人备车拿着泥像行驶在京津官道上。据王懿荣重孙王宪铨讲,此泥像现存北京清华大学图书馆内。

光绪二十四年(1869)四月,王懿荣为母亲守孝服阕期满,率长媳张允淑及长孙王福坤自家乡福山回京后,奉旨仍在南书房担任行走一职,“恩纶独深倚任鉴别书画,恭写御笔甚多”。这一年因是戊戌年,以康有为为首的在京举人1000余人,联合上书,要求进行效仿日本维新变法,史称“康梁维新”和“公车上书”。

据康有为在悼念王懿荣殉国一诗中记载,康有为曾去拜访过王懿荣,王懿荣也回访过康有为,康有为曾拿出“公车上书”一稿请王懿荣指点,王懿荣曾为他修改过数处。王懿荣还赠送过康有为一把扇子作纪念。后来“戊戌变法”失败,康有为仓皇逃走而遗失。为此,康有为一提起这把扇子就惋惜不已。

五年以后,王懿荣再次担任团练大臣,已是光绪二十六年(1900)了。

义和团是以农民为主体的中国人民自发的反帝爱国运动。中日甲午战争后,帝国主义加紧侵夺中国沿海港湾,深入内地掠夺路矿资源和权益,并不断策划瓜分中国。清王朝无力阻止和抵御帝国主义的侵略,反而镇压了救亡图存的资产阶级维新变法运动。在民族危机不断加深的情况下,爆发了义和团运动。义和团源自义和拳,以设坛练拳并以“保卫身家,防御盗贼”为号召,吸纳群众参加。大刀会原属白莲教系统的八卦教之分支。这些不同源的秘密结社经过较长时期的互相对立或互相渗透的演变,到了十九世纪末,在反对外来侵略势力的基础上,逐渐汇成一支反帝爱国的洪流。嘉庆十八年(1813)山东八卦教起义中,义和拳亦被列为官府禁止的“拳会”之一,但它与八卦教又往往势同水火,后被清政府利用来镇压八卦教。十九世纪中叶以后,与属于八卦教系统的大刀会互相渗透,其他民间秘密结社如梅花拳等也相继改称义和拳,后出现了由“拳”改“团”的义和团运动。义和团参加者主要是农民、手工业者和其他劳动群众、无业游民。光绪二十二年(1896)以后,山东曹州(今菏泽)等地大刀会,德州一带以朱红灯为首领的义和拳,都进行过反对外国教会侵略势力的斗争。义和团缺乏统一的组织,其基本单位是坛口、坛场和拳厂,以某一城镇或自然村为基点,各自形成独立的拳团单位。每坛设老师、大师兄、二师兄等名目,主持练拳、指挥战斗及管理日常事务。女则组织红灯照、青灯照等组织。各坛之间,互不统属,有时临时相商,以传帖等方式,联合行动。光绪二十五年(1899)下半年,义和拳等组织逐渐改称义和团。山东义和团提出“扶清灭洋”口号,为各地义和团所接受,它吸引更多群众参加反侵略的斗争。次年春,在华北、东北各省获得迅速发展,京、津一带声势尤其浩大,仅北京城内设坛即达800余所。义和团的反帝斗争,引起了帝国主义的恐惧。三月,英、德、美、法等国公使联合照会清政府,限令在短时期内将义和团“剿除净尽”。四月,各国政府进而以“保护使馆”为名,陆续派军队进入京津。局势顿时紧张起来。

义和团战士手持长矛、大刀,到处焚烧教堂,破坏铁路和电线,攻击为外国侵略军提供情报的洋教士,给帝国主义以沉重打击。清政府迫于形势,为了利用义和团,同时也为了借洋人之手消灭义和团,承认了义和团的合法地位,并发布了对外宣战的诏书。这虽然是个骗局,但在全国也产生了一些推动义和团运动发展的影响。

义和团运动的发展,严重地威胁了帝国主义在华侵略利益。五月,义和团在京、津一带发展迅速,许多清军官兵也开始同情并参加义和团队伍。同时,以端王载漪为首的顽固旧排外势力在清廷上层占据上风,他们力主招抚义和团。各国公使看到清政府已无法控制形势的发展,总理衙门也无力说服朝廷采取严厉的镇压措施。各国开始策划直接出兵干涉。五月十四日(6月10日),俄、英、日、德、法、意、奥等八个国家拼凑了2000多人,在英国海军中将西摩尔的带领下,乘火车由天津向北京进犯,开始了八国联军的侵华战争。

五月二十一日(6月17日),朝廷上谕:著兵部侍郎李端遇(字小研,山东安丘人)、王懿荣为京师团练大臣,办理京师团练事宜。会同五城御史,督率弁勇,严密稽查,加意巡逻,城门出入,要按时开闭,以靖阎闾。

接到圣旨,王懿荣仰天长啸曰:“此天与我以死所也!”王懿荣明白为国殉难的时候到了。保卫京城责任十分重大,但时局则难以收拾,只有以死来表明自己的心迹了。他在《谢授京师团练大臣疏》中说:

奏为恭谢天恩,仰祈圣鉴事:本月二十一日,内阁奉上谕“五城御史文等奏,京城地面情形日极,请安民心而弭祸变一折,著派李端遇、王懿荣为京师团练大臣,会同五城御史督率弁勇,严密稽查,加意巡逻,城门出入,亦按时启闭,以靖闾阎。钦此。”仰见庙谟周至,轸念时艰,跪聆之下,钦悚莫名。时值臣李端遇偶患感疾,适在假期,臣恭奉简命,叩谢天恩,面聆慈诲,自顾驽愚,惶恐无地。臣惟从来团练之设,原与大兵相表里,度事机之缓急,量办法为变通。况京城重地,安辑巡防,均关紧要。臣虽少侍先臣,曾卫海疆,中东多事,亲防倭乱,不敢以稍有知解,遂致大意疏虞。遵即往见李端遇,并会晤五城御史臣等,妥速筹商,即日开办。所有近日京师地面情形及参酌从前团防成规,客当随时随事次第奏闻。总以严奸细弹压土匪为第一要务,以冀上慰宸廑,仰答高厚鸿慈于万一。所有臣感悚下忱谨先缮折,恭谢天恩,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鉴。

跟随王懿荣办理团练的还有陈壁(字雨苍,福建侯官人,举人,官至邮传部尚书)、郎中铁良(字宝臣,满州人,官至江宁将军)、宴安澜(字海臣,甘肃人,举人,官至度支部左丞员外郎)、工部主事于宗潼(字梓生,山东福山县人,进士,官至四川劝业道)、潘江(字问楼,直隶盐山县人,举人,官至刑部郎中)、卢德复(字来庭,山东福山县人,进士,官度支部主事)、道员刘祖桂(字仲木,直隶吴桥县人,官湖北候补道)等。

以上人等皆由王懿荣精心挑选,每日大家在一起筹划团练事宜,轮流值日巡逻城防,严阵以待,随时迎击来犯之敌。

夜不能寐时,王懿荣烦心写下辛弃疾《破阵子》明志: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