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马可·波罗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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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记大汗忽必烈 (3)

应知大汗之禁卫,命贵人为之,数有一万二千骑,名称怯薛歹(Quesitan),法兰西语犹言“忠于君主之骑士”也。设禁卫者,并非对人有所疑惧,特表示其尊严而已。此一万二千人四将领之,每将各将三千人。而此三千人卫守宫内三昼夜,饮食亦在宫中。三昼夜满,离宫而去,由别一三千人卫守,时日亦同,期满复易他人。由是大汗常有名称怯薛歹之禁卫三千骑更番宿卫。此一万二千人轮番守卫各有定日。周而复始,终年如此。

大汗开任何大朝会之时,其列席之法如下:大汗之席位置最高,坐于殿北,面南向。其第一妻坐其左。右方较低之处,诸皇子侄及亲属之座在焉。皇族等座更低,其坐处头与大汗之足平,其下诸大臣列坐于他席。妇女座位亦同,盖皇子侄及其他亲属之诸妻,坐于左方较低之处,诸大臣骑尉之妻坐处更低。各人席次皆由君主指定,务使诸席布置,大汗皆得见之,人数虽众,布置亦如此也。殿外往来者四万余人,缘有不少人贡献方物于君主,而此种人盖为贡献异物之外国人也。

大汗所坐殿内,有一处置一精金大瓮,内足容酒一桶(un tonneau communal)。大瓮之四角,各列一小瓮,满盛精贵之香料。注大瓮之酒于小瓮,然后用精金大勺取酒。其勺之大,盛酒足供十人之饮。取酒后,以此大勺连同带柄之金盏二,置于两人间,使各人得用盏于勺中取酒。妇女取酒之法亦同。应知此种勺盏价值甚巨,大汗所藏勺盏及其他金银器皿数量之多,非亲见者未能信也。

并应知者,献饮食于大汗之人,有大臣数人,皆用金绢巾蒙其口鼻,俾其气息不触大汗饮食之物。大汗饮时,众乐皆作,乐器无数。大汗持盏时,诸臣及列席诸人皆跪,大汗每次饮时,各人执礼皆如上述。

至若食物,不必言之,盖君等应思及其物之丰饶。诸臣皆聚食于是,其妻偕其他妇女亦聚食于是。食毕撤席,有无数幻人艺人来殿中,向大汗及其他列席之人献技。其技之巧,足使众人欢笑。诸事皆毕,列席之人各还其邸。

剌木学本第二卷第九章增入之文如下:

(一)但在昼间,未番上之怯薛歹(Quésitaux)不得离开宫中。唯奉大汗使命,或因本人家事,而经怯薛长许可者,始能放行。设若有重大理由,如父兄及其他亲属之丧,抑非立归必有重大损害之类,则应请求大汗许可。然在夜中,此九千人可以还家。

(二)君等勿以为人人皆可坐于席上。尚有官吏,甚至有贵人不少,无席可列,应坐于殿中毡上而食。复有无数人在殿外,此种人盖来自各州贡献远地异物者。其中间有土地被没收之若干藩主冀将土地发还者,此辈于朝会及皇子结婚之日常临殿外。

(三)殿中有一器,制作甚富丽,形似方柜,宽广各三步,刻饰金色动物甚丽。柜中空,置精金大瓮一具,盛酒满,量足一桶。柜之四角置四小瓮,一盛马乳,一盛驼乳,其他则盛种种饮料。柜中亦置大汗之一切饮盏,有金质者甚丽,名曰勺(vernique),容量甚大,满盛酒浆,足供八人或十人之饮。列席者每二人前置一勺,满盛酒浆,并置一盏,形如金杯而有柄。

(四)此外命臣下数人接待入朝之外国人,告以礼节,位置席次。此辈常在殿中往来,俾会食者不致有所缺,设有欲酒乳肉及其他食物者,则立命仆役持来。

每殿门,尤其大汗所在处之殿门,有大汉二人持杖列于左右,勿使入者足触其阈。设有触者,立剥其衣,必纳金以赎。若不剥衣,则杖其人。顾外国人得不明此禁,如是命臣下数人介之入,预警告之,盖视触阈为凶兆,故设此禁也。但出殿时,会食之人容有醉者,罚之则不如入门之严。

(五)大汗每次饮时,侍者献盏后,退三步,跪伏于地,诸臣及其他在场之人亦然。乐器齐奏,其数无算,饮毕乐止,会食者始起立。大汗每次饮时,执礼皆如是也。每年大汗之诞节

应知每年鞑靼人皆庆贺其诞生之日。大汗生于阳历9月即阴历8月28日。是日大行庆贺,每年之大节庆,除后述年终举行之节庆外,全年节庆之重大无有过之者也。

大汗于其庆寿之日,衣其最美之金锦衣。同日至少有男爵骑尉一万二千人,衣同色之衣,与大汗同。所同者盖为颜色,非言其所衣之金锦与大汗衣价相等也。各人并系一金带,此种衣服皆出汗赐,上缀珍珠宝石甚多,价值金别桑(besant)确有万数。此衣不止一袭,盖大汗以上述之衣颁给其一万二千男爵骑尉,每年有十三次也。每次大汗与彼等服同色之衣,每次各易其色,足见其事之盛,世界之君主殆无有能及之者也。

庆寿之日,世界之一切鞑靼人及一切州区皆大献贡品于大汗。此种贡品皆有定额,并有他人献进厚礼以求恩赏。大汗选任男爵十二人,视其应颁赏之数而为赏赐。是日也,一切偶像教、回教、基督教之教徒,及其他种种人,各向其天主燃灯焚香,大事祈祷礼赞,为其主祝福求寿。大汗寿诞之日,庆祝之法盖如此也。

此事言之既详,兹请为君等一述年终举行名曰白节之节庆。

剌木学本第二卷第十一章较有异文,兹转录如下:

(一)有男爵骑尉二万人,所服之衣与大汗同式同色。……此外各人别受一羚羊皮带,上饰金银丝甚奇,又受有靴一双。

(二)此种衣服有若干袭,上缀宝石珍珠,其价有逾金别桑一千者。其男爵忠诚可恃而得近大汗者,名称怯薛歹(Quésiaux)。

(三)此种衣服专在大庆贺时服之,鞑靼人每年大节视阴历十三月之数共举行十三次,其衣服之盛,各人俨如国王。此种衣服诸男爵常应预备,预备云者,非言每年更新,盖其衣有服至十年内外者也。年终大汗举行之庆节

其新年确始于阳历2月,届时大汗及其一切臣属复举行一种节庆,兹述其情形如下:

是日依俗大汗及其一切臣民皆衣白袍,致使男女老少衣皆白色,盖其似以白衣为吉服,所以元旦服之,俾此新年全年获福。是日臣属大汗的一切州郡国土之人,大献金银、珍珠、宝石、布帛,俾其君主全年获有财富欢乐。臣民互相馈赠白色之物,互相抱吻,大事庆祝,俾使全年纳福。

应知是日国中数处入贡极富丽之白马十万余匹。是日诸象共有五千头,身披锦衣甚美,背上各负美匣二,其中满盛白节宫廷所用之一切金银器皿甲胄。并有无数骆驼身披锦衣,负载是日所需之物,皆列行于大汗前,是为世界最美之奇观。

尚有言者,节庆之日黎明,席案未列以前,一切国王、藩主,一切公侯伯男骑尉,一切星者、哲人、医师、打捕鹰人,以及附近诸地之其他不少官吏,皆至大殿朝贺君主。其不能入殿者,位于殿外君主可见之处。其行列则皇子侄及皇族在前,后为诸国王、公爵,其后则为其他诸人,各按其等次而就位。

各人就位以后,其间之最贤者一人起立,大声呼曰:“鞠躬拜。”呼毕,诸人跪拜,首触于地,祝赞其主事之如神。如是跪拜四次,礼毕,至一坛前。坛上置一朱牌,上写大汗名,牌前置一美丽金炉,焚香,诸人大礼参拜毕,各归原位。

诸礼皆毕后,遂以前述贡献之物上呈大汗,其物颇美而价值甚贵。大汗遍视诸物毕,然后将一切席案排列,各人案序就位,进食如前所述。食毕,诸艺人来前作术以娱观众。诸事毕后,诸人各归其邸。

此年初之白节,既已备述如前,兹请言大汗狩猎之事。大汗命人行猎

大汗居其都城之三个月中,质言之阳历12月、1月、2月中,在四围相距约四十日程之地,猎户应行猎捕鸟,以所获之鸟与大兽献于大汗。大兽中有牝鹿、花鹿、牡鹿、狮子,及其他种种大野兽,其数居猎物之强半。其人献兽之先,应剖腹取脏,然后以车运赴汗所。行程有需二三十日者,而其数颇众也。其远道未能献肉者,则献其皮革,以供君主制造军装之用。

此事既已言毕,兹请叙述大汗驯养其游猎时所用之猛兽。豢养以备捕猎之狮豹山猫

尚应知者,大汗豢有豹子,以供行猎捕取野兽之用。又有山猫(loupscerviers)甚多,颇善猎捕。更有狮子数头,其躯较巴比伦(Bablonie)之狮子为大,毛色甚丽,缘其全身皆有黑朱白色斑纹也,此则豢养以供捕取野猪、熊、鹿、野驴及其他大猛兽之用。此种狮子猎取猛兽,颇可悦目。用狮行猎之时,以车载狮,每狮辅以小犬一头,别有雕类无数,用以捕取狼、狐、花鹿、牡鹿等兽,所获甚多。惟猎狼者躯甚大而力甚强,凡狼遇之者无能免也。

此事既已备述于前,兹请一言大汗豢养无数大犬之法。管理猎犬之两兄弟

大汗有两男爵,是亲兄弟,一名伯颜(Bayan),一名明安(Mingam)。人称此二人曰古尼赤(Cunici),此言管理番犬之人也。弟兄两人各统万人,每万人衣皆同色,此万人衣一色,彼万人衣又一色,此万人衣朱色,彼万人衣蓝色,每从君主出猎时,即衣此衣,俾为人识。

每万人队有二千人,每人各有大犬一二头或二头以上,由是犬数甚众。大汗出猎时,其一男爵古尼赤将所部万人,携犬五千头,从右行。别一男爵古尼赤率所部从左行。相约并途行,中间留有围道,广二日程。围中禽兽无不被捕者。所以其猎同猎犬、猎人之举动,颇可观。君主偕诸男爵骑行旷野行猎时,可见此种大犬无数,驰逐于熊、鹿或他兽之后,左右奔驰,其状极堪娱目也。

管理猎犬者及其状况,既已备述如前,兹请言君主于别三月在他处行猎之事。

君主驻跸于其都城,逾阳历12月、1月、2月共三阅月后,阳历3月初即从都城首途南下,至于海洋,其距离有二日程。行时携打捕鹰人万人,海青五百头,鹰鹞及他种飞禽甚众,亦有苍鹰(autours),皆备沿诸河流行猎之用。然君等切勿以为所携禽鸟皆聚于一处,可以随意分配各所。每所分配禽鸟一二百,或二百以上,为数不等,此种打捕鹰人以其行猎所获多献大汗。

君主携其海青及其他禽鸟行猎之时,如上所述。此外尚有万人,以供守卫,其人名称脱思高儿(Toscaors),此言守卫之人也。以两人为一队,警卫各处,散布之地甚广。

大汗之行猎

各人有一小笛及一头巾,以备唤鸟持鸟之用,俾君主放鸟之时,放鸟人勿须随之。盖前此所言散布各处之人,守卫周密,鸟飞之处不用追随,鸟须救助时,此辈立能赴之也。

君主之鸟,爪上各悬一小牌,以便认识。诸男爵之鸟亦然,牌上勒鸟主同打捕鹰人之名,鸟如为人所得,立时归还其主,如不识其主,则持交一男爵名曰不剌儿忽赤(Boulargoutchi)者,此言保管无主之物者也。盖若有人拾得一马一剑一鸟或一别物而不识其主者,立以此物付此男爵保管之。如拾得者不立时交出,则由此男爵惩罚,失物者亦赴此男爵处求之,如有此物立时还付其人。

此男爵常位于众人易见之处,立其旌旗,俾拾物及失物者易见,而使凡失物皆得还原主。君主由此路径赴海洋,其地距其汗八里都城有二日程,沿途景物甚丽,世界赏心娱目之事无逾此者。

大汗坐木楼甚丽,四象承之。楼内布金锦,楼外覆狮皮。携最良之海青十二头。扈从备应对者有男爵数人。其他男爵则在周围骑随,时语之曰:“陛下,鹤过。”大汗闻言,立开楼门视之,取其最宠之海青放之。此鸟数捕物于大汗前,大汗在楼中卧床观之,甚乐。侍从之诸男爵亦然。故余敢言世界之人,娱乐之甚,能为之优,无有逾大汗者。

前行久之,抵于一地,名称火奇牙儿末敦(Cocciar Modun),其行帐及其诸子诸臣友诸妇之行帐在焉。都有万帐,皆甚富丽,其帐之如何布置,后此言之。其用以设大朝会之帐甚广大,足容千人而有余。帐门南向,诸男爵骑尉班列于其中。西向有一帐,与此帐相接,大汗居焉。如欲召对某人时,则遣人导入此处。

大帐之后有一小室,乃大汗寝所。此外尚有别帐、别室,然不与大帐相接。此二帐及寝所布置之法如下:

每帐以三木柱承之,辅以梁木,饰以美丽狮皮。皮有黑白朱色斑纹,风雨不足毁之。此二大帐及寝所外,亦覆以斑纹狮皮。帐内则满布银鼠皮及貂皮,是为价值最贵最美丽之两种皮革。盖貂袍一袭值价金钱(Hivre d'or)二千,至少亦值金钱一千,鞑靼人名之曰“毛皮之王”。帐中皆以此两种毛皮覆之,布置之巧,颇悦心目。凡系帐之绳,皆是丝绳。总之,此二帐及寝所价值之巨,非一国王所能购置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