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春天,珍妮弗快8岁时,肿大的右腿出现了溃疡。必须采取某些措施,否则如果发生了严重感染,就得截肢。匹茨堡的T·D·华盛顿康复医院的迈克尔·阿历克山大医生建议让珍妮弗来做两周的实验治疗,因为该办法对另外一些淋巴水肿的人已有疗效。
爱德华夫妇同意了。珍妮弗的腿被一种袖袋交替缠裹住,袖袋连着一个泵,这个泵按设计压力不断送出气流,以推动淋巴液流向心脏。但不幸的是,这种泵对珍妮弗效果不大,膝部的肿胀倒是消退了,可脚和大腿却更肿了。
老爱德华来看望珍妮弗。当他看见孙女用这种单压力泵时,感受真是难以容忍。忽然他眼睛一亮:自己年轻时,曾学过工程,而且在当经理时,曾有过7项发明专利,现在第8项专利的构思已开始形成--他骄傲地称之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发明”。
他建议医生,不要把整个腿裹在袖袋里,而是从脚到大腿向上逐渐移动压力以推动液体向心脏流动。但是怎样才能做到呢?老爱德华发誓:“在上帝的帮助下,我会为孙女做些事情的。”
在以后的三个月中,他一头钻在地下室的工作间里,这位坚毅的老人常常工作到深夜。他对生理学知之甚少,于是频繁地去图书馆查阅医学书籍。其间,他的心脏病发作了两次,但他毫不理会妻子不许他过分劳累的警告。
一个新装置终于诞生了。1980年11月15日,当阿历克山大医生在自己胳膊上试验了老爱德华的泵的安全性后,便立刻决定让珍妮弗使用这种泵。这种新型泵由两个专为珍妮弗设计的袖袋和电子控制系统组成,一个放在右臂上,一个放在右腿上,每个袖袋分成三部分,每部分在特定时间接受特定的压力。爱德华夫妇虽然满怀希望,但也感到担忧:因为即使泵是有效的,也可能会有副作用,肾脏和心脏能承受得了吗?第一个星期里,珍妮弗每天用泵8小时,效果明显,看到患腿渐渐消肿,每个人都为之振奋。
一个月后,珍妮弗的右手出现了关节外形。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兴奋地叫道:“妈妈,我手上的骨头都突出来啦!”在以后的几个月中,她的两条腿渐渐变得差不多粗细。珍妮弗和祖父愉快地分享每一点进步带来的喜悦。她学会了在自行车上重新掌握平稳,学会了不拖着腿走路。一天,珍妮弗回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祖父说:“爷爷,我现在跑得比班上的任何人都快!”
老人的眼睛湿润了,他感到再没有哪件事比听到这些使自己更幸福、更快乐。
在获得专利后,老爱德华想让一些医疗器械公司生产这种装置,以使其他患者能使用它。但几乎没有一个公司对此做出反应。于是,他组织起自己的公司。索尼娅制作袖袋,珍妮弗在办公室里帮忙。
现在,已有230多台这种泵用于医院和家庭,用户遍及全国,并远销至加拿大、意大利、马哈马、日本、南非等。在没有更新的方法治疗淋巴水肿前,珍妮弗要终生使用这种泵。但是,她现在一天只需使用1小时,其它时间都能正常生活。
就在老爱德华完成泵的研制工作后的两个月,他的右眼视网膜出血,加上他的另一只眼以前就有病,这样老人失明了。索尼娅说:“这坚强的意志使他能等到泵发明完成后才失明。”现在珍妮弗以百倍的关心照顾回报爷爷的恩情。她给他读报纸,行走时总是拉着爷爷的手。
老人与儿童之间的情感是特别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获得这样一份真情。这种情感朴实而又深厚的,让人闻之唏嘘,见之动容。爱的力量也是无穷的,爱总是能够创造奇迹。
放弃和保留
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
--高尔基
最近,德琳在收集一些衣物拿去干洗。她在衣橱里放着一个包裹,理论上,她把自己穿过的待干洗的衣服都放在里面,不过,她通常还是要做一些收集的工作。由于德琳衣橱的门被梳妆台挡住了一些,因此她让女儿钻进去挑拣应该拿去干洗的衣物。
一件毛衣飞出来,然后是一条裤子,接着是一条裙子和几件衬衫。然后,亚历克斯从衣橱门里探出脑袋。“我拿不准这一件。”她说。德琳等了一秒钟,从刚才亚历克斯探出脑袋的地方出现了一件棕黄色的大衣。
“这一件你要拿去洗吗?”她问,用力举着大衣使它不至于着地。
“不用,”德琳说,“我会把它挂回去的。”
“你应该把它拿到慈善会去,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穿过它。天一冷,就会有人需要它的。”
她说得不错。德琳从来没有穿过这件大衣。它不是德琳的。
“你想拿去洗吗?口袋上粘了东西。”
“不用,没关系。我会打理它的。”
这件大衣是德琳母亲的。口袋上粘的东西很可能也是她的。这是德琳最终拥有的唯一一件妈妈的东西。她死后,几乎所有她的东西都捐掉了,不过德琳还是设法逮住了这件大衣,并且一直保存着,中间经历了无数次的搬家。它总是在德琳衣柜的后面蜷缩成一团。
有趣的是,德琳记不清母亲生前穿这件大衣的样子。这一点正如许多细节一样已经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了。原来充满色彩和质感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轮廓,一个草图,一个涂在餐巾纸背面的人物线条画。
即使德琳今天能够看到她的笔迹,也很可能认不出来了,只记得她总是喜欢把“和”这个字斜着写,仿佛想让它别挡住其他的、更重要的字一样。”
“你妈妈听口音像是得克萨斯人。”德琳的朋友们见过她母亲后曾经这么说。她从来没有真正注意过她慢腾腾拉长声的南方口音,德琳已经听惯了。现在,德琳甚至连她的声音都想不起来了。德琳还能记住她手的样子,只是因为从照片上见到她的手跟德琳的很像。
在后期的照片,她三十多岁的照片上,她的手看上去有点轻微的关节炎,详细情况德琳记不清了。她还记得她小巧的手表、金色的鞋子,还有她从一家药店里买的那副半框眼镜,记得她绿色的浴衣、她捣土豆泥的样子,以及她可笑的幽默感。
一个在德琳日常生活中曾经扮演过如此重要角色的人竟然不复存在了,这似乎非常奇怪。她已经不在很长时间了,因此德琳应该习惯了。但是偶尔,德琳真的认为她在大街上、火车上和食品店里见到了她,起先,德琳并没有刻意地去想那是谁。她只是觉得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有时候,德琳想她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点事情,或者只是看看她在忙什么。于是德琳就想起她来。
当德琳的女儿们还小的时候,她悲叹这个事实:她们永远不会有机会了解她的母亲。她如果还活着,会是一个绝好的外婆--她的妈妈当然是,她会从这些有趣而生气勃勃的孩子身上得到乐趣,减轻日复一日为人父母的沉重负担。她似乎跟孩子们最合得来,忘了不安和压抑,开心玩耍。她会喜欢参加她们的运动会,给她们的背心缝上女童子军徽章,在厨房餐桌上跟她们玩强手棋的游戏而被逗得哈哈大笑。
然而,事实上,德琳的女儿们确实了解她的母亲。她们了解她,是因为她参加她们的运动会,给她们缝徽章,跟她们一起玩强手棋。德琳成对角线切三明治,以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描述的怪异方式折叠毛巾,因为她的母亲那样做。德琳在孩子们的午餐包里放上便条和连环漫画,每星期一带她们去麦当劳吃饭。德琳支持她们古怪的想法,让她们亲手做饭,虽然这意味着她要做很多额外的整理工作,因为德琳妈妈就是这样对她的。孩子们了解她,因为她们了解我。
亚利克丝说得不错:有人很可能需要那件大衣,而我不需要。下次向慈善会捐赠时,这件大衣会包括在内。那不是德琳设法保留住的唯一的东西。
有的时候放弃也是一种美。每一次默默的放弃,放弃某个心仪已久但没有缘份的朋友;放弃某种心灵的期望;这时都会产生一种伤感,然而这种伤感总会促使我们更好地迈向前方。
此生两依依
当命运递给我一个酸的柠檬时,让我们设法把它制造成甜的柠檬汁。
--雨果
初看起来,好像是两个女孩子在尘土飞扬的操场上奔跑,然后成了一个人。两顶粉红色滑雪帽,两张一样的漂亮脸蛋--其中一个正笑得开心,另一个则皱着眉头。但是,在她们的脖子下面却不是人们所想的那样,而是,在紫色毛皮风雪大衣下面仅有一双胳膊和一双穿着橡胶靴的脚。
这是一对孪生姐妹。在她俩的卧室里,有一张双人床,床上铺着带有狮子王图案的被子。这正是她们俩睡觉的地方,而她们俩的生活则兼具有唯一性和双重性。“这是我。”布瑞坦妮说着,指向墙上的一张快照。阿碧盖尔则很快指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柜子说:“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把它给了我。”说完,她做了一个音乐表演时的动作。接着,这对姐妹脚尖点地欢快地旋团转起来,就像一只上足了发条的音乐娃娃。
当有人问起她俩的情况的时候,布瑞坦妮声称:“我不愿被分开。”“我也不想有两个脑袋。”阿碧盖尔这样说。
阿碧盖尔和布瑞坦妮是一对连体孪生姐妹,她们都各自有自己的心脏和胃,但共有三个肺,其脊背由一个椎骨连接,她们的腰部以下都有单位个人一样的器官,各自控制自己的四肢、躯干以及感情,但同时她们又有自己独特的一面:如果你只是挠她们右边的肋骨,就只有阿碧盖尔格格地笑。
这个家庭洋溢着安乐祥和的气氛。阿碧盖尔和布瑞坦妮的父母亲具有坚忍不拔的精神,帮助她们克服重重困难。“我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这样的话。”父亲迈克说。相反地,他们好像非常喜爱这一对逐渐长大的女儿。父母不仅教她们游泳、骑车,而且还回答她们俩提出的像‘来自同一个卵’这样的特殊问题。母亲给她们买时髦套装,然后请裁缝改做一下上装。“裁剪两个分开的领口是非常重要的,”母亲帕蒂说。“否则她们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父母亲还鼓励她们善待每一件事,保持独特的个性。
关于阿碧盖尔和布瑞坦妮是否能够被分离,专家们各持己见。但对他们的父母亲而言,他们始终是明智的,因为近来纽约和圣地亚哥的两个例子已经证明做这样的手术是不成功的。“你能够在她俩中间选择一个生存下来吗?”迈克问。“即使说她们俩经过手术都生存下来,以后她们将会过一种怎样的生活?她们将会多次动手术,经常遭受痛苦,而且她们每人都只有整个身体的一半。”她们俩就是被这样安全地“保留”了下来。
像许多孪体胎儿一样,阿碧盖尔和布瑞坦妮在语言和行动上常常保持一致。当她俩与伙伴们玩牌的时候,故意把牌洗得很乱。当布瑞坦妮咳嗽的时候,阿碧盖尔的右手会自动地捂住妹妹的嘴。阿碧盖尔总是对布瑞坦妮说:“你正在想我现在正在想的问题吗?”布瑞坦妮说:“当然啦!”接着,她俩就一句话不说,径直向卧室走去,因为她俩都想读同一本书。
这对孪体姐妹目前就读于鲁塞兰的一所小学。班里有11个学生。今天她们的老师康妮让她们用纸剪雪人。她总是给这对孪生姐妹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设计两个单个或者一个连体的图样。尽管姐妹俩经常互相帮助,但却从不抄袭。而这一次,她们决定合作。因为用一只握着纸的手去剪纸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为了剪好每一个图形都花费她们两倍的时间。最后,她们剪的雪人是所有学生中设计最好的。对布瑞坦妮和阿碧盖尔来说,自由总是伴随着限制而来。迈克望着这对正处于青少年阶段的孪生姐妹,一方面忧心忡忡,另一方面则总是保持乐观的思想。迈克常常像所有自豪的父亲那样滔滔不绝地讲起女儿们的志向--阿碧盖尔想成为一名牙科医生,布瑞坦妮则想当一名飞行员。她们的父亲微笑道:“当其中一个正在飞行、而另一个却在做手术,那是很难的,但她们会战胜自我,做一切事情。”
命运压不垮坚强的人,只会使他们更加坚强。许多奇迹都是那些坚强的人在逆境中创造的。所以,不要认为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注定而放弃改变它的机会,倘若这样,命运或许就真的无法改变了。
生活的道路
没有无私的,自我牺牲的母爱的帮助,孩子的心灵将是一片荒漠。
--玛娅·安吉罗
中学毕业时,有各种奖项颁发给成绩优秀、对学校有过突出贡献、关心社区的同学,同时还颁发了奖学金。艾格耐心地坐在下面,知道这一切与她无关。牧师奖发给了一个最能体现学校校训的同学--“道路,真理,生活。”她喜欢这句校训,并知道它将要决定她的一生,尽管艾格并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去做。
校长在宣讲今年的候选人所具有的那些品质--最有奉献精神,对公民活动贡献最大,最这个,最那个……说得太多太多,艾格不能逐条列出来。她坐在那里想:“她们为什么谈论我妈妈,我妈妈为什么会在我的毕业典礼上获奖?”艾格所了解的她就是这样的,她们社区的人所了解的她也是这样的。这些话用来描绘她再合适不过了。
听见校长叫她的名字时,艾格哭了起来。她走上台,接受她妈妈赢得的这个奖项。在不知不觉中,她把妈妈藏在心里,站到了台上,而且她知道她在这台上也找到了自己。此时此刻,艾格内心充满了喜悦,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别的要求。
“这要求是否太过分了?”几年后,她这样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