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请君入梦来
1566700000042

第42章 回到过去 (1)

“小王八他们走了?”穆靖推开门。

“嗯,莫哥送他们上飞机去了。”

“看看谁来了?”

一个婀娜的身姿闪进门里,我定睛一瞧,是挨千刀的穆箐。

“箐姐!”

穆箐快步走上前,一把搂住我,喜极而泣:“你这傻小子,怎么弄成这样?”

“这位是?”我歪了歪脑袋,看了看她身后的男子。

“小牧童呗。”她抹了抹眼,一手拉过他。

我恍然大悟:“就是你这家伙啊!别怪我说话直,你把咱箐姐一个人撂家里,四年连个短信都没有,要不是我眼尖,指不定你现在还在跟哪个小藏花逍遥快活呢。我不知道穆靖有没有干,反正我是很想抽你俩大耳刮子。”

“教训的是,教训的是!该打,该打。”小牧童笑呵呵的连连点头。

“得了吧,揍在你身,疼在她心,我跟你不一样,我可舍不得。”

“行了行了,他没你那么油嘴滑舌,你就放过他吧。改天让他给你斟酒赔罪。”箐姐小嘴一抿。

“必须滴。”我一笑,伸出手,“我叫江聆,第一次见面,哦,不对,应该不算第一次了,半年前我就见过你在四川救灾时的英姿了。”

“阿箐跟我说了,谢谢,谢谢……”

正要感慨几句,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小江!”

“哟,穆老爷子!”

见穆老爷进来,箐姐的脸色微微一变。

“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哈哈,看来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托您吉言,我这条小命,又捡回来一次。”

“前几天就听穆靖说你受伤住院了,我人在外地,直到今天才回来,刚下飞机就往你这里赶了。”

“这怎么好意思,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还有啊,光头不进来了,让我帮忙带句话,他说欠你一个人情,等他把那伙人抓到了再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哈哈,您也帮我带一句,说等我出院了,再请光头老哥他喝酒。”

“好。那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老爷子看了看穆箐和小牧童,与我握手告别。

“您慢走!”

“我跟老爷子谈过了,他不会让你们孔雀东南飞的。”

穆箐哼了一声:“这事由不得他做主!”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害我们白担心那么久。”

“这就说来话长了……”

小牧童援藏的第三年,遇上山体滑坡,为了救两个藏童,他的一条腿被压断,没及时得到医治,不得不……

“截肢!”我大吃一惊。

小牧童敲了敲左腿,传来砰砰的金属声,是义肢。

出事后,小牧童辞去了公职,留在当地一所藏族学校,直到箐姐找到他。

“你就是为了这个要跟我姐一刀两断?”穆靖也是吃惊不小。

小牧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他也是怕拖累你姐。患难见真情,你们俩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块儿,别为以前的不愉快耿耿于怀了。唉,真想跟你们出去一醉方休,可惜我这脑袋……”

“有的是时间,我们打算去趟他家,然后……”箐姐脸一红。

“我明白了,哈哈!”

“什么啊?”穆靖个猪脑子。

“你有意见么?”箐姐瞪了他一眼。

我做了个戴戒指的手势,穆靖恍然大悟。“没有,没有!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你嫁出去,我也安心了。”

“你把我弟带得跟你一样油腔滑调,小心我叫芊芊过来抡你!”

数天后,穆靖来接我出院。

“我这几天听到一些风声,关于秦主任的。”车上,莫芊芊像是憋了一肚子话。

“什么风声?”

“听人说急诊那边的人在审讯过程中交代,秦主任在跟人进行器官买卖的时候,私底下录了一个跟对方老大交易的视频,警方正在追查。穆靖,是不是真的?”

“有这种事?”我大吃一惊,拍了拍驾驶座上的穆靖,“你居然不告诉我!?”

“省省吧,知道了又怎么样。”穆靖从后视镜里抬眼看了看我,“秦主任办公室和家里都找遍了,急诊也差不多被我们翻了过来,别说视频,毛都没找见一根。”

回到家,我拉着她们俩坐下:“跟你们商量个事。”

“怎么了?”

“你们俩明天下午就回家,我跟莫哥说好了,让他给你们请个长假。”

“不行!我不走!”芊芊坚决的摇摇头。

“你刚出院,需要人照顾。”姚遥怯生生的看了穆靖一眼。

“不用担心我,死不了。”我抹了抹脑袋上缠着的绷带,“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刚你们也听到了,一旦他们找不到那个视频,很可能把注意力转移到我们几个身上,就算他们怜香惜玉不会在你们后脑勺来这么一下,要是把你们逮住了,要挟我和穆靖怎么办?”

“你是嫌我们累赘咯!?”莫芊芊气呼呼的把手一甩。

“我说不清楚,你丫脾气好,你跟她解释!”我一扭头,冲穆靖一指。

“你们别吵,别吵。”姚遥站起身来拉开我,“我们知道,你们是为我们好,怕我们受伤害,但是请你们也同样理解一下我们的心情,我们又何尝不是害怕你再受伤呢?”

我一时语塞。

“正是因为不想再有任何人受伤,我们必须得抗争,不能坐以待毙!”穆靖坚定的看了看姚遥,“狗改不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他们大发慈悲,放我们一马。要反击,要抗争,就会有冲突,流血,甚至是牺牲。”

站在原地是愚民,往前一步是智士,再往前走是勇士。走得太前,却又会不小心成为烈士。历朝历代的更替,莫不如是。

1894年,一位热血青年上书李鸿章提出改革建议,被拒绝。失望之余,28岁的他决意革命,并于该年秋天远赴檀香山。这要是真的,敢情李鸿章要是答应了,就没革命什么事儿了?你不听我的我就干你,还连累了多少人掉脑袋,这,恐怕不地道吧……

还是星爷版《鹿鼎记》里的陈近南老先生说的直白:清狗抢了我们的钱和女人,我们要抢回来。我的理由也很简单,不是为了社会安定,人民安居乐业;更不是为了唱红打黑,乐于助人见义勇为,而是为了保护我自个儿的小命,还有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这种事情,都是男人来干,小娘们儿瞎掺和什么!?难道还要你们俩来保护我!?”我把头上的绷带一扯,摸了摸寸草不生的头顶,恨恨的说道。“我再强调一遍,我和穆靖,不想你和芊芊出事。而且,你们俩要是剃了光头,肯定没我这么好看!”

俩小妞噗嗤一声笑了,这事儿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

“刚出院,你又抽!”一只小手伸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烟。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莫芊芊一样八婆了?”我扭过头来。

姚遥双手撑在栏杆上,迎着风,幽幽闭上眼:“你听过黄伯惠么?”

“没听过。怎么,他想追你啊?”

她笑了笑。

黄伯惠是民国时期的金山望族,号称金山首富。他的身家,远在现今靠股票市值换算出来的亿万富翁之上。黄伯惠本着一颗爱国爱民之心,接盘《时报》,从此倾全力办报,为了抢新闻,增发行,他包火车,租飞机,无所不用其极,一直办到家破人亡。日军侵华时,黄伯惠为反对******推行的“攘外必先安内”方针,不顾国民党当局的阻挠和********,毅然在《时报》显著版面印上“警告”两个大红字,以示抗议。

黄伯惠办报废寝忘食,全心投入。黄太太不干了,你当《时报》是小三儿啊,天天让老娘独守空房,离婚!是可忍孰不可忍!可黄先生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在黄太太三十岁生辰的那一天,黄先生突然在福州路杏花楼粤菜馆大宴宾朋,为她庆生,直到酒阑人散之际,他悄悄对她说:“你要与我办离婚手续,我之所以迟迟不作答复,就是要等待今天这个为你庆祝三十岁整寿的日子。现在我这一心愿已经了毕,预先约定了的律师,正等待我们去签立离婚契约。”

还未等我细细琢磨她话语中的意思,芊芊就在客厅里嚷嚷开了:“怎么回事儿啊!好几天了老头都不接电话!”

“你打何主任电话试试看。”话音刚落,穆靖打电话过来了。

“出事儿了。”

“怎么了?”

“秦主任的夫人和小孩过年回来,发现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还有他的办公室也一样。”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好。”

“怎么样?打通了没?”

“何主任回去换了号,也没告诉我们。”

“说不定睡了,现在都几点了!”

这时,芊芊的电话响了。

“喂!何主任呐……老头呢……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一惊,赶紧走进客厅,忐忑的望着莫芊芊的眉头越皱越紧。

“什么?”莫芊芊一呆,手机从手中滑落下来,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电池都摔了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姚遥赶忙捡起手机,装上电池。

我回头一看,莫芊芊一声不吭的盯着地板,泪流满面。

“打过去!”我拿过手机。

“别打!”芊芊一把拽着我的手,指甲嵌入我的手心,火辣辣的生疼。

“老头,老头他去了……”

“去哪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下意识的蹦出一句。

姚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老头大概是回家的时候受了点风寒,一直不太舒服。昨晚上一家团聚又喝了不少,说胸口有点闷。何主任给他揉了揉,让他去医院看看,老头不肯。吃了点药,一觉睡去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临睡前他说了一句话,是他留在这个世间最后的只言片语:

你猜小江这臭小子最后会跟芊芊还是姚遥?

我呆立着,冥冥中,远处似乎传来了几声钟鸣。

晨钟醒人心神,暮钟犹如归宿……

暮霭低沉,夜色如水。姚遥端过老头的那盆茉莉花,我掏出一包中南海,点起三支,插在花盆中,曲膝跪下,向着西北方深深的磕了三个响头。头抵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芊芊拎起一瓶西凤酒,洒在花前……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人生自是长恨,水长东……

第二天天还没亮,打电话一问,飞往洛阳的班机全在机场候着,那边暴风雪预警。没法子,买了三张火车票,往包里塞了几件衣服,直奔火车站。

这一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送!

到洛阳火车站,我们已经差不多整整40个小时没合眼。火车上,三个人睁着血红的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泪就止不住漫山遍野的飘。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寥寥数日,再见却已阴阳相隔,黄河水也浇不灭这心上火烧般的焦炙。

还未到门口,远远见着何主任在风里迎着,走上前,我双膝一软,爬了两步,捣葱一般的磕起头来。

“我对不住您,我对不住您……”

何主任急忙拉起我,掏出手绢擦擦我额头上的血痕,颤巍巍的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哽咽道:“你个傻孩子!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