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死在外面？你叫我过去陪程震，我答应你。我想过，或许在家里这件事儿就是另一个谈法了。但是你给我记住，这条路是你逼我走的，以后出现什么后果，你来负责！”
电话挂断，赵亮绝望地把头深深埋进双臂，他攥紧双拳，狠命地咬破干裂的嘴唇，腥热的气息游荡在鼻喉间。
那位二线车企老总的连日拒谈令白也庭锐气受挫，他意识到用常规的强行并购手段继续周旋注定徒劳无功。几番鏖战后，他决定加大剂量。白也庭不准任何人来办公室打搅自己，他不断挑战赵亮的底线，而他也有一条底线——很长时间他都从没怀疑过这条底线的牢固，但眼下形势逼人，他不得不考虑派程震出马的可能性。毕竟，与名誉上的隐性风险相比，多耗一分钟就多生一分变数的现实更叫他无法接受。
“白总，请问您现在是否有空？”助理打进内线。
“没有。”他很不耐烦，已经交代过她们的事还要重复。
“可是您的哥哥找您，他就要进来了。”他听后一惊，这是谁？为什么能直接找到自己，而他又毫不知情？外面那个人的声音越听越清晰，感觉陌生而又熟悉。他不确定来者的意图，急忙收起桌上的收购协议，又考虑要不要叫保安。但和对方相比，他动作太慢，这个人已经气势汹汹地站在他面前了。
走进这座几何雕塑感极强的大厦，陈天朗没给任何人多嘴的机会。他健硕的体格压倒性地迫临在保安和前台面前，一到大厅便直接搂住本想盘查他的人的脖颈。
“我找你们白总，我是他哥。”他略带杀气的微笑令保安大哥十分难堪，“不放心你就跟我一起上去。”对方几乎是在他的挟持下，帮他按好电梯，送进顶层。
内外通透的玻璃锥体、镂空天窗和中庭空间并没引起陈天朗半点兴趣，他径直走向那个最高且深的透明楼阁。即便两个女助理苦苦劝阻，他仍未停止潇洒前行的脚步。
“我找我弟，要不你把他叫出来，你让我回去，后果你负。”他愣头愣脑地盯着对方，丝毫不关心周遭巧妙而凌人的设计。
“白也庭？我陈天朗，聊聊？”这个一身漂白旧牛仔套装的汉子，头发和皮鞋闪动着同样油腻乌亮的光泽。
“请便，你们出去吧，不用留人。”白也庭知道没有推却的余地，只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他很不喜欢这么被动。
“您说您是我哥？”他笑着问。
“不好意思啊，赖我，想快点进来，就开了个玩笑。”陈天朗想点上一根中南海，白也庭没有拒绝。当他示意对方也来一根时，被礼貌地回绝了。
“你这个玩笑没开错，说起来，你的确是我哥。”
陈天朗没琢磨过味儿来，点燃的香烟含在嘴里半天没吸。
“朗哥你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跟赵亮混，他又跟你混。当年你在南城护城河边的小树林里还劫过我的钱。你身边还坐着一个戴耳钉的长头发，用吉他弹郑钧的《灰姑娘》，当时我吓得尿裤子了。”白也庭露出坦诚的微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那是我仅有的一点零用钱。”这时他嘴角一抿，流露出少见的遗憾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