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知道吗，不要与魔鬼讨价还价，他会让你暴尸街头。”这是赵亮被四脚朝天拖入一辆皮卡前勉强从程震嘴里听清的一句话。
3.你直接开车撞死得了，省得离婚闹得都不愉快
赵亮顶着一个猪头还是找不到霍晶晶的庙门，路上他让程震的人把车停在北三环就行，可他们没敢违命，还是把他送回了南城。从鱼肚白的阴冷凌晨，到艳阳高照的晌午，这个城市气象分明的景致更令他感觉到生活的残酷。赵亮几乎失去了开车的能力，他甚至感觉脊椎在扭曲着压迫坐骨神经，伤痛一点点蚕食着他直起腰的勇气。
他躲进一个腊竹胡同爆肚店，随便叫了一碗大肉汆面想补一补，这里很拥挤，屋里汗味浓重，想找到一丝儿空隙都很难。他旁边坐着一位脑满肠肥的秃头大爷，吸溜吸溜地按照老北京人的程序，把一大碗爆肚顺进肚囊里，油乎乎的嘴向外翻扯得不亦乐乎。这令赵亮心里很难过，因为他是一点儿下咽的胃口都没有了，大爷好像就在咀嚼着自己的肠胃。想起前几天和陈天朗在附近吃卤煮时，还兴冲冲地聊起以后的打算，谁想到不过一周时间，他差点就命丧荒野。
毛杰又发来短信，埋怨他这么久还不来找姐姐，接着发给他一串地址，说半小时内不赶过来，姐姐催着办离婚，他也挡不住了。
他只能用右手开车了，这倒不是什么问题，麻烦的是身体疼得直出冷汗。他尽量稳住车速，避免刹车和提速给自己背部带来更重的冲击。被京开高速上的大货车围堵两个小时后，他才赶到这所人烟稀少的学校，从门口望去，毛杰正拦着霍晶晶往外走，赵亮硬撑着朝姐弟俩的方向走过去。
霍晶晶神情镇定地无视表弟的劝阻，即使那座略显突兀的基督雕塑也没能令她挽回心意。毛杰跟在她身后，表情严肃又有些无可奈何，他们临到校门口几乎和赵亮擦肩而过，都没能把他认出来。霍晶晶是凭借那股熟悉的血锈味儿才抬头扫了他一眼，这个像带鱼一样腥臭的男人令她无法承认眼前的一切——干裂的唇角、糟乱的头发、紫褐的伤印，还有高高肿起的眼睑已无法掩盖他不好意思的怯意。眼前这个习惯躲在自己身后安于享乐的男人，现在正不似人形地和她面对面，就连毛杰也看傻了，直到门口的保安谨慎地走过来时，他才用职业笑容将那帮人劝开。百感交集下，她又疼又恨，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还用娇小的拳头朝他肩头捶过去，那是他身上唯一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她眉头紧拧，一双漂亮而坚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能镇住她。
“你那辆车呢？进去说。”她扶着他向外走，摆手让毛杰回去，“我要跟你姐夫说点儿事，你不要在这里享清福了，现在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