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震亲自将他的顶头上司送到门外，蓝黑色的天空上星月齐辉，周围满是绿油油的草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白也庭一走出来就把那件已被浸湿的阿玛尼西服换了下来，随意地扔到程震身上。
“好久没这么解气了。”他放松地笑了笑，“能找到这么个鬼地方，你可真行。”
程震回以同样的笑意，但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白也庭进一步的指示。
“不能让他沾手公司的事情，他老婆一来，就说明这小子举白旗了，我老子会知道他看错人了。可我担心是不是有点儿过？”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很郑重地看着程震，“那个老九是怎么回事？下手没有分寸，你要看紧一点，赵亮这个事还是你亲自跟。记住，不要做出格的事儿，不要伤害到他，我对他完全开诚布公，就连重组的情况我都可以跟他商量。”
“他身边有一票人，你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不通过他搞定？趁他还有把柄攥在我手里。”程震适时地点破了这层窗户纸，他觉得这个建议可以令白也庭少走很多弯路。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打算？我只担心我爸那么积极地把他安插在我身边，是否意味着对我的计划和执行能力有所怀疑，我可不允许有个狗皮膏药贴在身边。他从小就优柔寡断，怕输，这次只要认栽，就是废人一个。给他安排职位倒好打发，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能因为高利贷和公司扯上关系，我承担不起这个风险。”他警惕地看了看程震，“你也一样，别插手公司的事，我知道你现在私下以互助基金和信投公司的名义吸收储蓄，先后集资到很多钱，还搞票据贴现，炒大宗期货，甚至沿海地方做贸易信贷也有你的份儿。高利贷快玩不转了，很多人把钱转到VC、PE领域做股权投资，最近多家国际私募巨头抢滩深圳前海新区的风声你不可能听不到。很难想象，一座三线城市就有上百亿美元的热钱在流动，你是最擅长钻金融管制空子的钱棍，外汇兑换是你的老本行，但我那边是白的，不能沾染半点黑色。”
程震听了脑袋嗡的一声，两眼发蒙，耳边嗡鸣，他紧锁着眉头，把嘴唇往死里咬才令自己不至于崩溃。好在拂晓瑟瑟的冷风和晨光熹微的远景令他定了定神。
“我现在心思都扑在老厂上了，目前进展还算顺利，有股东发来邮件，他们很有兴趣。这期间会涉及的关联交易都需要我全力与各方谈判，你无法想象，这牵扯到多少原厂制度和职权的变动以及为此需要多么大的财务费用，同时我还要说服投资方。老厂在国内依旧牢固的信誉形象会令他们保持信心。一旦取得控股，更迫切的是提升产能和找销路，这些都要在谈判中变成所见即所得的真实数据。而在地方政府没给出任何信号以前，他们能否认可这个美好愿景就看我的造化了。这些都只是我运作的第一步棋，所以，你千万别再给我……什么来着？对了，惊喜。我不知道父亲督促赵亮进厂是作为对赵建民多年老实姿态的一种授勋，还是他不希望德国外资动作过大，所以找个牵线木偶制衡我。只要霍晶晶现身偿债，那赵亮在我面前就一辈子也抬不起头了，所以，他走哪条路我都是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