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陈的，萍萍出院后就跟我过吧，我看你这副德行，连自己都搞不定。”
“你就能搞定自己？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律师我已经找好了，这回不会再便宜你了，萍萍大了，她分得出好坏。”
“这话你和她去说吧，要打官司，你让律师和她打。”
“你说你还是男人吗，关键时候拿你闺女当挡箭牌！”
“欸！你还真说对了，我就这样了！我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我凭自己本事养活我闺女，我们俩过得可好了，谁跟我抢女儿我上去就抽丫的，律师怎么了？你让他过来试一试！”
“你就是一流氓！你就是一浑蛋！你太自私了，你……”
赵亮觉得再这样对峙下去，两个人保不齐会动手，于是他拽起孙丽的胳膊往外拉。
“走了走了，你先到外面透口气，抽根烟，别跟他死犟。其实你们俩我看谁也带不好这孩子，还不如过继给我算了。”赵亮不合时宜地开着玩笑，孙丽瞪了他一眼。
两人走到医院花园，孙丽点了一根烟，赵亮不能闻烟味，她特意站在了一个拐角的通风处，谁想风是逆着刮的，几口烟出来全窜进赵亮鼻子里了，孙丽有点想笑，吸了两口就把烟给掐了。
“你钱筹得怎么样了？”
“还差一半吧，你已经帮我大忙了，现在萍萍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该为我分心，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赵亮下意识地说了“不能”，而不是“不会”，这区别很大，“而且那边给的是十五天，但晶晶这边只剩下一天时间了。”
“什么意思？”
“一天内搞定尾款，明天就跟人家约好还款时间。否则这压力太大了，到不了十五天我先自杀了。”
“你们两口子可真逗，你还差多少数。”
“五十万左右吧。”
“这样，你先约那边的人出来会面。”
“钱没凑够，怎么约？”
“你下午去银行，把房子先抵押出去。”
“抵押房子？霍晶晶直接就剁我了，还用那帮人动手？再说房本也不在我手里。”
“拿着，手续我已经托人办好了。”孙丽忽然又将自己的挎包甩给赵亮，“这里面是八十万，我把在南城的一处店给抵押出去了，本来也挣不了什么钱。还剩下一点儿，给萍萍治病。”孙丽轻描淡写地说着。
“你没毛病吧？这钱我说什么也不能要！”
“你少跟我这儿撒狗血，当初不是你，就不会有萍萍。你有工夫在这儿废话，不如赶紧回家和你老婆商量对策，把那边的人约出来，明天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赵亮坚定地说。
“行，你也让我省点心吧。”她帅气地用脚蹍在还在冒烟的烟头上，这动作一看就是跟陈天朗学的，“从现在起，我不想再离开女儿半步，走吧你。”
回家路上，赵亮难得这么痛快，心情一放松，身上的剧痛也找上门来。开在从南城归来的路上，每一处街景他都能倒背如流，他能准确地找到在白纸坊西街的那个修车匠、在樱桃园路口的那个报亭、在牛街清真寺超市门口穿着蓝色工服晒太阳的大妈……这些人都是小时候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可如今即便从面前走过，他们也认不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