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找他谈谈，你给我搭个线。”
“我劝你最好别，你主动打电话只能有一个理由——还钱。程震这号人，就是希腊神话里的希德拉——七头蛇，高利贷只是他一条腿。买卖外汇、高息融资、典当行、担保公司甚至炒房团，都是他的洗钱渠道。他甚至串通银行信贷部门，去分他们的流单，那里的中层会私自将通不过审批的微小企业贷款引到他那里。此外，他还在民间大量吸收存款。当初因为发现他账实不符，赔本销售，还要经我的手掩护，虚开大量增值税专用发票，甚至连圈信用卡套现和申请POS机的业务也做，他的生存理念和我在学校研究对冲基金的课题大相径庭，我才辞职上岸。之前我还奇怪他何必花一大笔钱请我干个挂职的闲差，后来才知道他在做影子银行。”
“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呵呵，所以我现在回到学校安心做学问嘛。这种人早度过了原始积累期，无论是财产、业务、阅历还是骨子里的性情，都远非你我能估量到的层面。他们不缺钱，相反，他们是钱太多了，没地方放。其实能在这个地方搞高利贷，都绝不是简单的有钱人。他不仅为这些人频繁更换账户，而且连账本都作定期处理，外人很少能看到留底，当年光经我的手就不下十本账簿，把我全看傻了。所以怎么把钱合法地花出去反倒成了最大的问题，放贷只是他们洗白流动资金的一种手段，同时他还要做境内假单据，配合境外签订购合同，通过倒汇让钱滚起来，这需要更高级别的人脉资源和地位，在圈子里行话叫“打数”。干这票生意的团队，分工精细，习惯用电话和网络联系交易，在指定账户上划转，即便清账后都猜不到对方是谁。不过你放心，上次扔蛇是他手下按规矩走的，十五天到期前，你和我姐都很安全，但十五天一到，你说什么都晚了。和其他拿黑白两道吓唬人的财务公司不同，程震说办你，就一定能。”
毛杰一番话，不可谓不知心，这反倒令他想起了当年在法庭上被法官宣判的那一刻。
“你烦不烦我姐？”毛杰再次开了口，把话题扯向另一头。
“你什么意思？”
“她让你背这么大一黑锅，你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赵亮很受不了他把站在讲台上的教授口吻带回家。
“你结了婚就懂了，傻小子。”
“所以我觉得你配不上她。”
“你再说一句？”
“我说，所以你配不上我姐，如果不是跟你，她就算花掉个三五百万，也不是问题。”
赵亮一听这话，腾地站了起来，窝了这么多天，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
“你现在坐的这个地方，是我的家，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姐夫，你能到大学里当老师，出钱出力我半句话没含糊过，你今天在我面前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嫌我拖累你姐了？你给我说清楚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姐教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