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世上还有比女顽主更不靠谱的人吗
从陈天朗家出来后，赵亮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似乎摸到了解决整件事情的那张王牌，又似乎什么也没得到。他跟车里忍了一宿，不敢再去打扰霍晶晶，本想晚上在南来顺吃点顺口的，后来一琢磨还是别穷讲究了，然后到一家马兰拉面随便点了碗招牌牛肉面。打开钱包时他傻眼了，里面被塞了厚厚一沓钞票——除了老婆，没别人能对他好到这份儿上。他心头一热，禁不住想起霍晶晶平日絮叨自己时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发誓说什么也得咬牙把这道关给闯过去。
午夜的南城寂静中凝结出一股鬼魅般的幽蓝色，赵亮如同一头舔舐着伤口的困兽，在护城河畔发臭的水流中等待着拂晓来临。其实哥儿几个住得也都不远，换做平常他随便都可以去谁家过夜。跟陈天朗去三路居淘淘旧货，带尚德龙到南横街吃碗卤煮，和关帅去虎坊桥听听戏，但今天他的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
没有实战经历的人，想一想剑拔弩张的气势就会浑身发抖。他多希望自己也能跟那个程震一样，随便打几个电话就能令对方生不如死，倒计时闹钟就咔咔响个不停，乖乖把钱汇过来。此时整座城市还未苏醒，过不了多久，晨跑的、钓鱼的、上学的、赶早市的人们都会来这里，这穷地方下车抢劫也就能捞到一筐菜叶子。赵亮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这片树林里忐忑地等着陈天朗劫小孩儿的钱回来，他有一次说自己稍微一吓唬对方，那个学生就尿裤子了，脸色煞白，颤巍巍地把被尿浸湿的毛票儿递过来，特恶心，路边还不断有女学生路过看热闹，乐个不停。当时他听到这件事想不明白小孩到底怕陈天朗什么，现在他觉得自己终于懂了，尤其当那个咔咔作响的闹钟和程震的声音反复在脑子里回荡的时候。
电话响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那边钱筹得怎么样了？”
“你急什么，这不刚过一天吗？”
“一天？你可能还不明白，这十五天是照顾你，你以为是我该你的？”电话那边的口气开始硬起来，“我分分钟就能办了你。”随着他的声音再次出现，赵亮脑子里总会想到那些裹在塑料袋里的花蛇。
“你照顾谁啊？我只知道你昨天打电话给我，说有十五天，其他的我完全不知道。另外，你赶紧把账目明细、盖有你公司印章的复印件发给我，说别的废话有个蛋用！”他豁出去了。
“小兄弟，搞清楚，那个账目早就给你老婆了。”
“现在是你和我的事，跟她无关，她已经跟这三百万没有一点关系了。”
“嗯，你是个爷们儿，我估计这事搁别人身上早散了。你天亮后就会收到一份快递，送到你单位？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已经被辞退了，那就再快递到你家里一份吧。”对方显然非常了解他，“赵亮，我再给你点友好的提示，愿意听吗？”程震继续挑逗着他的耐力。